☆、宿敵
繼獲得臨床執業醫師資格後,楊肅慎於6月下旬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自此一身輕鬆。
2016年6月30日,天氣晴好,陽光炫目。
楊肅慎和廣大校友們一起迎來博士畢業典禮,爲長達8年的大學校園生活畫上圓滿的句號。
當他以優秀畢業生代表的身份上臺演講時,台下坐著他的前世父母、被他單方面拒絕來往的鍾向真、喬裝改扮的杜晟銳,以及幾位不速之客。
彭志賢提前給他發了賀信,沒有回國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畢業典禮一結束,頭戴博士帽、身著博士服的楊肅慎就被衆多女生爭先恐後地請到學校大禮堂外面合影。
她們的熱情,堪比頭頂似火的驕陽。
方文潔、於祥慶送走有事要辦的鍾向真,站在遠處的樹蔭下,驕傲地看著這熱鬧的一幕,沉寂了一年多的心思又活躍起來。
“哎,老伴兒,你看這個紮馬尾辮的女孩子怎麽樣?身體結實,屁股又大,肯定好生養。”方文潔湊到於祥慶耳邊低語。
“長得不好。”於祥慶搖了搖頭,說道,“那個長發過腰的女孩子好,跟小慎站在一起就像金童玉女。”
“太瘦了。”方文潔撇撇嘴,“光漂亮不夠,還得能生養。我還急著抱曾孫子呢。”
“曾孫子?真是白日做夢!”
尖細的女性嗓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兩位老人的歡樂。
這位不速之客,便是淩嘉坤的妻子王可欣。
方文潔轉頭發現身旁站著一位被米色亞麻寬邊遮陽帽和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中年女子,頓時不悅道:“你這人好沒禮貌,我跟我老伴兒說話,你亂插什麽嘴?”
“我這是好意提醒你。”王可欣冷笑道,“你那個所謂的孫子,是你家兒媳婦偷漢子生下的野種,跟你們沒有血緣關繫。你還盼著抱曾孫子,這不是笑話嘛!”
“你胡說!”方文潔勃然大怒。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跟他去醫院做個親子鑒定不就知道了。”
王可欣咂咂嘴,擺出一副無比惋惜的模樣。
“可憐你們白養了這個野種這麽多年,卻不知道家裏早就斷後了,真是命苦哦!”
“你……”
方文潔憤怒地伸手指著王可欣,只覺氣血翻騰、胸悶氣短。
隨著眼前一黑,她暈了過去。
於祥慶連忙托住軟倒的方文潔,焦急地望向被人群圍在中間的楊肅慎。
王可欣搖了搖頭,心想:“這都什麽戰鬥力啊?太沒挑戰性了!”
戴著棒球帽和墨鏡的淩覺輝閑散地倚著樹幹站著,望著楊肅慎的眼神閃爍著奇異的熱烈光芒。
陷在包圍圈中無法脫身的楊肅慎因爲擔心二老在炎熱的戶外站久了會中暑,時不時地便會朝二老所在的樹蔭下看一眼。
見方文潔倒下了,他以爲這是中暑了,慌忙撥開熱情的擁戴者們,摘下博士帽跑向於祥慶。
他快速檢查了一下方文潔的身體,背起對方前往停車場。
轉頭發現很多女生追在身後,他高聲說道:“對不起大家,我奶奶病倒了,我得趕緊送她去醫院,請你們回去吧。”
衆人面面相覷,個個心有不甘。
見楊肅慎脫下博士服草草卷了抱在懷裏,她們只能暗歎倒黴,錯過了這一生一次的大好合影機會。
杜晟銳立在人群中沒動,只是透過墨鏡鏡片目送腳步匆匆的楊肅慎離去。
他轉頭看向王可欣、淩覺輝,深邃的眸子裏閃過犀利的光芒。
同樣盯著這對母子的,還有一雙毒蛇一般充滿怨毒的眼睛。
只是,這雙眼睛被蕾絲花邊遮陽帽和墨鏡遮住了。
戴著帽子與墨鏡的科恩,是在沒有接到楊肅慎邀請的情況下主動過來的。
他本想等楊肅慎脫身以後再上前道賀,沒想到竟會發生這種變故,只能眼睜睜地望著佳人離去。
將方文潔安頓在複元大學附屬醫院的病房裏後,楊肅慎擦了把汗,轉而檢查於祥慶的身體。
於祥慶目光複雜地打量著楊肅慎那白裏透紅、精美絕倫的臉龐,越看越覺得他跟於家人沒有相同之處。
想到陌生女人的那些話,他只覺胸口疼痛難當,渾濁的雙眼漸漸泛紅。
楊肅慎見狀,忙安慰道:“奶奶就是有點中暑,不是大病。”
於祥慶點了點頭,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病房。
他得請鍾向真幫忙查明真相,否則,這心裏就跟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難受。
鍾向真接到於祥慶的電話,覺得很奇怪。
“叔,你怎麽會突然想起來做親子鑒定?”
“剛才在學校,有個不認識的女人跟我和你阿姨說小慎不是知禮的孩子。你阿姨被氣暈了,我這心裏也不踏實。我們就偷偷地做個鑒定,如果小慎沒問題,就瞞著他別讓他知道。如果有問題……”
於祥慶說不下去了,眼睛又開始發潮。
鍾向真一下子就聯想到楊肅慎的仇家身上,心裏暗叫不妙。
他先答應下來,穩住於祥慶的情緒,轉頭就給楊肅慎打電話。
楊肅慎聽完鍾向真的情況報告,這才知道方文潔是被氣暈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
“淩家一年半沒動靜,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你先弄個假鑒定報告出來,安了他們的心。到時候見招拆招吧。”
“那多被動!你除了當縮頭烏龜,還能幹什麽?”鍾向真急得罵道。
“那你有什麽好法子?”楊肅慎問道。
“連根拔了,讓他們永遠沒機會挑釁。”鍾向真霸氣滿滿。
“拉倒吧你!”楊肅慎語氣不善。
“我要是真的犯傻聽了你的鬼話,只會死得更快!
“你手裏有了幾個錢,就自以爲了不起了。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不自量力的暴發戶。
“我腦袋沒被驢踢,你一邊兒歇著去吧。”
鍾向真氣結,想要破口大罵,卻發現電話已經斷了。
他忿忿地丟下手機,真想把楊肅慎這小子的私生子身份給捅到於家二老那裏去。
不過,他也只能在心裏想想罷了,哪敢真的拿二老的性命開玩笑。
自從發生那次醉酒事件以來,楊肅慎一直不給他好臉色。
他經常被氣得跳腳,卻毫無辦法。
誰叫他當初急著下藥。
自作自受啊!
方文潔蘇醒後,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守在病床邊伺候的楊肅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坐在一旁的於祥慶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楊肅慎,神色複雜。
楊肅慎暗歎一聲,語氣凝重地說道:“外人挑撥兩句,你們就對自己的親孫子産生懷疑。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方文潔、於祥慶頓時心虛起來,不敢再看楊肅慎。
“小真當年就給我和你們做過親子鑒定,要不然的話,他哪敢把我帶到你們面前。”楊肅慎歎息道,“你們要是還存疑,我們就再做一次鑒定。你們要是信不過小真,就自己找家信得過的機構……”
楊肅慎話沒說完,就被方文潔急切地打斷了。
“奶奶信你!”
於祥慶也急忙附和:“爺爺也信你!”
“還是做個鑒定吧,這樣你們心裏也踏實,省得總是疑神疑鬼的。”楊肅慎一臉慎重。
“不用不用!”方文潔連忙擺手,討好道,“孫兒生氣了?怪奶奶不好,奶奶向你道歉!”
於祥慶覺得慚愧,也跟著道歉。
楊肅慎成功安撫住二老,心情卻無法輕鬆。
仇家已經找上門來挑釁了,他豈能坐以待斃!
“我當年就跟你們說過,我媽跟人有仇,命都丟了。我躲躲藏藏這麽多年,沒想到還是被仇家給找到了。
“他們見不得我們過得舒坦,自然要想方設法地找麻煩。這次說我是野種,下次還不知道會往我身上潑什麽髒水。
“你們要是每次都被氣病了,還疑神疑鬼地和我生分,正好就稱了他們的心。”
“奶奶知道!”方文潔急忙表態,“以後,不管外人對我們說什麽,我們絕不上當!”
“對!”於祥慶附和道,“今天事發突然,我們沒有心理準備,以後不會了。你盡管放心!”
“你們可千萬要記住剛才的保證!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可千萬不能做!”楊肅慎叮囑道,“我在這世上,就你們兩個親人了。你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傻孩子,別胡說!”方文潔嗔怪道,“我和你爺爺年紀大了,遲早得先走。到時候,不管你是單身,還是有了家庭,你都得好好地活著。要不然的話,我們就算到了地底下,也沒法瞑目。”
“對!別胡思亂想。”於祥慶附和道,“你活得好,是我們最大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