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女王的憤怒

　　塞爾維斯和迦瑪都驚呆了，他們沒有料到，說出這個秘密的人，竟然會是這個看上去懵懵懂懂只知道戰鬥的阿爾法！

　　阿爾法從不說謊，最瞭解惡魔的永遠都是惡魔，聽到他這麼說，菲莉絲震驚了。

　　「你知道？」她不敢相信。

　　「當然。」阿爾法很確定地說，與此同時，來自幻的銀光一閃，消失在房間的角落裡，攻擊就此停止。

　　戰鬥結束了，梵表現出的煩躁也明顯消失了，他不再充滿敵意，反倒顯得格外沉默。幾個人吃不準他的態度，而且，菲莉絲顯然沉浸在這件事的震撼之中。

　　先開口的，卻是梵。他以一段狂笑作為沉靜之後的開場白。

　　「哼哼，哈哈哈哈，真是後生可畏啊，我多年的計畫，就因你這一句話而徹底毀滅。」梵的表情說是憤怒，卻還包含著幾分慘然，那種悲憤的情緒，看得幾個人都一臉莫名。

　　梵狠狠盯著幻消失的那個角落，他知道阿爾法就在那裡。阿爾法妄然開口暴露了他的位置，哪怕這個影族的遁形術無懈可擊——這是多麼狂妄的自信，或者說是驚人的判斷，那傢伙顯然料定，現在的梵不會再攻擊他。

　　是的，梵不可否認，現在再戰鬥下去已沒有意義。

　　「他說得沒錯，我是你的父親。」梵望著菲莉絲，坦白承認，「不過，你最好不要奢望我會像一個人類一樣給你任何關愛，那是不可能的。你不過是艾蘭求我為她留下的紀念品——惡魔，不可能有愛！」

　　梵說著無情的話語，菲莉絲愣愣地看著他。眼淚，禁不住簌簌地往下掉。

　　塞爾維斯忠實地守護在一邊，氣得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樣的菲莉絲和塞爾維斯，梵卻顯得越來越愉快。

　　「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他笑道，「我也不會解除任何封印，既然這裡待不下去了，那麼我會離開。你們可以嘗試阻攔我，如果你們做得到的話！」

　　梵毫無留戀地瞟過這一干人等，紫色的靈魂兵器突然築起一道圓柱形的牆壁，而空間轉移正在其中發動。

　　意識到對方要走。菲莉絲猛然一驚。只見紫色的光柱夾雜著藍色的光輝沖天而起，狂躁的元素風暴中，空間迅速扭曲，梵整個人眨眼便要消失其中。

　　完全無法想像，自己的親生父親會是這樣個傢伙。可是現在這都不是重點，菲莉絲只知道，絕對不能讓他跑掉。否則，一旦錯過這一次相遇，無論是塞爾維斯的記憶還是她的母親，很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攔住他！」菲莉絲聲嘶力竭大叫。「別讓他使用空間魔法！」她很清楚，能夠貫穿空間扭曲的。只有靈魂兵器。僅憑她自己根本攔不住梵！

　　可是，沒有人出手……菲莉絲沮喪地看著梵從眼前消失，那傢伙似乎早料到這一點，那最後一抹譏嘲的笑臉就那麼定格在了菲莉絲的腦海中。

　　「傻姑娘，你想殺了他嗎？」塞爾維絲歎道，「用靈魂兵器干擾空間轉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菲莉絲蹲在地上，抱頭痛哭：「我知道……可是他走了，帶著所有的秘密和希望，他走了。他毫不留情地走了，我不是他女兒嗎？他為什麼不要我？難道他不愛我母親嗎？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

　　那聲音如泣如訴——歷盡艱險。到最後竟是這麼個結果，在失去了母親的這十二年後。好不容易見到了親生父親，那混蛋竟然親口告訴她，他無法愛她。

　　塞爾維斯默默看著菲莉絲，卻不敢上前，他終究不是她的生父，他充其量只是艾蘭的床伴，或者，根本就是個暗戀者。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他卻找不到自己的立場來說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這就是惡魔……」迦瑪的聲音顯得格外滄桑，而更多的話，他卻欲言又止。他知道，這裡還有一隻高級惡魔在看著這一切，如果萬一再逼出阿爾法的本性，他不知道這個女孩還能否承受得住。

　　無論如何，菲莉絲都是他的重塑者，傷害她對迦瑪沒有任何好處。然而，弗蘭德也好，艾蘭也好，一件件事實證明，相信惡魔的人，都以悲劇收場。他不認為菲莉絲會是個例外。前途，似乎一片晦暗無光……

　　人倒楣的時候，黴運總愛接踵而至。最後一點希望隨著梵的離開而湮滅，幾個人都沉浸在自我情緒波動之中，直到驚人的窒息感從天而降之時，那猝然逼近的不祥預感，才終於激起他們的危機本能。

　　天窗之中，一團明亮的深紫色火光拖著暗紅的尾巴，像一枚彗星，正對著他們轟過來，與此同時，珍珠女王通過擴音裝置的盛怒咆哮響徹整個夜空：「你們驚擾了我的妖精！我要你們用生命贖罪——」

　　顯然，時間禁錮的出現，以及梵的離開，讓女王注意到了這裡的一切。眼睜睜看著她心愛的妖精破鏡而出，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女王怒不可遏，甚至不惜讓整個王宮陪葬，發動了戰船主炮！

　　女王，已失去理智。

　　刺目的主炮炮彈逼至眼前，菲莉絲呆呆的望著絢爛的夜空，眼看著死亡接近，卻沒有任何動作。

　　塞爾維斯倉促應戰，他只來得及把鐮刀擋在前面，然後，就準備承受致死的打擊——收割者，大概會碎吧？

　　迦瑪想叫卻叫不出來，靈魂炮彈的壓迫感，已讓他這殘存的靈魂無法動彈。

　　老天，他小心翼翼五百年，竟會莫名其妙消失在這裡？迦瑪不禁開始懷念他那尚在忙碌中的克勞斯重建計畫，以及那正在進行的跨大陸大型轉移法陣……靈魂思考的速度實在是很驚人，他腦海裡走馬燈一般掠過幾百幅畫面，卻連躲進戒指裡也辦不到。而且，面對這樣的能量衝擊，恐怕，那枚小小的空間戒指也難以倖免吧？它會和所有人一起灰飛煙滅……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如此甘於接受命運。再一次的，熟悉的青色和銀色衝破那紫得發亮的主炮能量，劃出漆黑的空間裂隙，主炮被一分為二，大半個被裂隙所吞噬。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動如此高效攻擊的，只有阿爾法無疑。

　　但是，由於距離太近，主炮能量過於強大，完全阻擋已經不可能了。頃刻間，剩餘的那一小半炮彈已經轟至面前，灼熱的高溫和強光還是次要，高度壓縮的靈魂能量帶來的空間動盪才是最主要的破壞來源——不穩定的高壓能量在一瞬間釋放出來，試圖撕裂軌跡上的一切。

　　被籠罩其中的任何人，如果沒有足以抗衡的靈魂能量，根本連思考都不可能辦到，只能在茫然的無意識狀態中被吞沒。從來沒有人能夠抗衡這樣的主炮能量，在克勞斯試圖螳臂當車的南狄就是個例子，他因為靈魂能量被擊潰而死亡，如果不是菲莉絲的契約，他大概連靈魂也不會剩下。

　　可是，在幾人連求生的欲望都無法喚醒的時候，卻仍有人希望他們活下去。極淡的銀色的光輝瞬間籠罩了他們，那並不顯眼、卻高度濃縮的靈魂能量圈在和主炮碰撞的一瞬間，綻放出了炫目的光輝——是靈魂結界！

　　劇烈的空間動盪早已把所有人攪得七葷八素，但隨著靈魂結界的出現，壓力驟然減輕，菲莉絲和塞爾維斯逐漸恢復了知覺。

　　於是，他們看到主炮明亮刺眼的強光之下，扭曲的空間波紋之中，一個暗色的人形頑強地佇立在那裡，矯健的體格堅定無移，彷彿一枚釘子，插入主炮的核心。他無視那澎湃的衝擊，披散的長髮被能量沖刷到腦後，細長的尾巴在身後有力地鞭笞著，似乎在抗擊那強大的能量壓迫。

　　過於強大的靈魂能量，已經徹底破壞了依賴於靈魂之力的遁形術，但即便如此，那傢伙依舊默默地、堅定地迎擊，毫不退縮——很難想像，阿爾法獨自一人，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那一瞬，菲莉絲鼻子一酸，徹底不知道要如何表達內心的震撼，不僅僅是她，塞爾維斯，哪怕迦瑪，此刻也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

　　那無以匹敵的力量，無論是體能還是靈魂，都早已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從來沒有想過有什麼會憑一己之力去抵擋主炮，可是這隻惡魔這麼做了，而且他做到了！

　　這才是真正的惡魔——深淵殘酷的競爭環境締造了這樣的生存強者，他們是規則的挑戰者和顛覆者，他們總是目標明確，生機勃勃；他們無視命運，不信神明，為了生存和自己的目標，敢於挑戰一切，直到燃盡靈魂的最後一點火焰。

　　與之相比，人類是如此的弱小，如此容易屈服和放棄，人類是如此依賴於錯綜複雜的群體關係，以及各種人為的規則，一旦這個系統崩潰，他們便會不知所措……

　　然而，即便如此，危機卻仍未解除。轟擊持續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狂躁的能量沖刷著所有人，即便他們能躲過主炮的直接衝擊，也很難扛下剩下的空間和元素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