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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蠻郎(帝妻之三)》第6章
第五章

  雪在夜半的時分停止了,就連風都歇落了,接近黎明時分,天與地一片雪白,厚厚的積雪吸去了天地萬物所有的聲音,安靜的空氣幾乎沒有半點聲息。

  天剛亮,瑞香就開始指揮奴僕們將行李搬上馬車,隨行的護衛們也都在準備,等待主子一聲令下,就可以隨時出發。

  佟若愚穿著一襲鑲著狐毛邊的裘髦,雙手收攏在袖套裏,她昂然立在門口,清醒的臉蛋沒有表情,就像搪瓷般美麗,但卻因為一夜未睡,泛著如雪般的蒼白,她看著下人忙進忙出,他們著急的表情顯得有些可憐。

  而她,就是讓他們變得令人同情的罪魁禍首。

  就在半個時辰前,天還未亮,她就喚來瑞香,要她傳令下去,天一亮車隊就要出發回首城,片刻也不能耽擱。

  她想要逃離,逃開龍琛,逃開由他帶來的心煩意亂。

  一整夜,她入不了眠,過去的記憶就像是夢魅般,無論她多麼用力想要擺脫,仍舊一次次占住她的腦海,讓她心痛的無法呼吸。

  “主子,大夥兒已經準備好,咱們可以啟程了。”瑞香得到了將領傳來的通報,走回屋前,對主子說道。

  “嗯。”佟若愚跨出門檻,穿過天井走出院門,在瑞香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自始至終,她平靜的臉色教人看不出半點心思。

  幾個地方官員在路旁迎送,他們不解為何太妃匆忙來去,但只敢把疑問擱在心頭,不敢問出口。

  車隊出了城門,不久便來到一片極寬闊的原野,在白色的雪地中,他們的車隊分外顯眼,蜿蜒著往北方而去。

  忽地,一記銳箭臨空而來,直接射在佟若愚所乘坐的馬車頂上,她沒動聲色,聽見了車外傳來騷動的聲音。

  “有刺客!”將士們大喊,策馬團團將馬車圍住。

  就在這時,幾條黑色的身影從雪地裏飛躍而出,揚起大刀直接攻擊馬匹,還沒眨眼的功夫,已經有兩匹馬浴血倒地。

  “小心埋伏!”護衛的將士們迅速地迎戰,一時之間,刀劍互擊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地裏聽起來格外刺耳。

  忽然,燃了火的箭如雨般飛射而來,其中幾支箭射中了馬車,火勢飛快地吞噬了車身,一名將領策馬來到車旁,及時將主子給接應出來。

  “太妃,快上馬,我們會掩護你安全離開!”將領將主子給托上馬背,指示著幾名手下在一旁保護。

  就在佟若愚勒馬準備掉頭離去之時,一支火箭從馬頸旁飛射而過,灼傷了馬毛,疼痛讓馬兒暴躁了起來,拔腿狂亂地奔跑。

  “太妃--”將士們吃了一驚,因為馬兒狂奔而去的方向,是一面極高的懸崖,他們並非在平原,而是在一片高原上。

  但佟若愚顧不得馬兒是往懸崖邊跑,只能無助地緊抱著馬頸,直到她遠遠地看見了懸崖與另一端距離十分遙遠,馬兒根本就跳不過去。

  她一咬牙,閉上眼睛放開雙手,一瞬間,她的身子就像飛出去似的跌在雪地上,激起了紛飛的雪花,她渾身疼痛,奮力地掙紮起身,才沒走幾步路,又被厚厚的積雪給絆倒。

  當她不知道第幾次想要爬起來的時候,她才一起身就倒下,雙足深陷在雪裏,她疲累得再也找不到一絲力氣,只能坐在原地,任由刺骨的寒意襲上全身,冷得她直打顫。

  多少次歷險,她都還活著,這一次,應該會死掉吧?

  佟若愚低著頭,唇邊泛起一抹苦笑,收緊纖荑,握住了滿手的冰雪,任由寒雪凍痛了雙手也不放開,藉由疼痛讓自己撐下去。

  她不甘心!如果就此死去,她永遠不會甘心!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在風雪之中夾雜著馬蹄聲,由遠而近奔來,聲音越來越清晰,直到了她也看清楚奔來的馬匹,以及騎在馬上的人。

  龍琛冷峻的臉龐逆著風雪,出現在她的眼簾,他居高臨下,仿佛王者降臨般俯瞰著她。

  狂奔的馬匹差一點就踩到了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嬌小身影,龍琛及時收住韁繩,冷不防看見佟若愚秀靜的臉蛋就在面前,他的心被震撼了。

  他們同時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好半響,誰也沒有先反應過來,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卻像是已經過了一輩子般恒久。

  “把你的手給朕。”他打破了沉默,朝她伸出了大掌。

  佟若愚仰眸看著他,久久沒有反應,她咬著嫩唇,纖手緊緊握成拳頭,倔強地搖了搖頭。

  “快點,如果你想讓自己的愚蠢和固執害死自己,朕沒意見。”他渾厚的嗓音透著冷然的強硬。

  只有一瞬間的遲疑,佟若愚依言伸出了纖臂,立刻就被他握住,眨眼間整個人就被他拉上了馬背,被他收進了大髦裏,擁抱入懷。

  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擁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從他強壯懷抱裏透出的溫暖,從她的肌膚表層直透進她的心坎兒裏。

  龍琛感受到的,是她渾身的冰涼,是她不盈一握的嬌弱,他咬住了牙根,按捺住將她擁得更緊的衝動。

  他駕地一聲,駿馬拔腿賓士,風聲呼呼,刮過他們的耳邊。幾乎是震耳欲聾,然而,他們聽見的不是刺耳的風聲,而是在他們之間,沉默不語的寂靜,以及各自狂亂怦動的心跳。

  小屋裏,閃爍的火光,映亮了一室。

  狂風夾著暴雪,呼呼作響,就像是天地在怒吼一般,透出火光的小屋,在風雪之中,看起來就像是滄海一栗般渺小。

  任誰都想不到,在這小屋裏收容的,正是主宰中原的君王,以及在北大漠呼風喚雨的鳳殷太妃。

  因為中途風雪驟然增強,他們不得已躲到了這間獵屋,裏頭找不到食物,只有獵戶在夏天時備足的柴火,以及幾捆麻布和獵具。

  佟若愚靠在粗糙的麻布堆上,身子蜷成了一團,滿室的溫暖,依舊暖不了她渾身的冰冷,她雙手緊緊揪住龍琛蓋在她身上的黑色裘髦,感受著他的溫度與氣息縈繞著自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輕聲開口,問向背對自己坐著的龍琛,他的背影依舊高大寬厚,只是比以前清減了些許。

  龍琛拿著一根細柴,翻動著爐裏的火,聽見她的問題,沒動聲色,“今天清早,朕見雪好不容易停了,帶著幾名將領騎馬出來,想散散心,沒想到中途就聽見兵器打鬥的聲音,趕到打鬥現場時,沒剩下幾名活口,倒是見到了瑞香,她哭著對朕說,她騎上了一匹馬,但馬受到了驚嚇,直往懸疑奔去,她大喊著要朕救你,在這種情況下,朕很難見死不救。”

  在聽見馬載著她往懸崖奔去時,那一瞬間,他什麼也不能想,只能感受到胸口如悶擊般的疼痛。

  他低沉的嗓音一派的冷淡,教她聽不出他現在真正的情緒,佟若愚打了個寒顫,將自己蜷得更緊。

  “還是很冷嗎?”他眼角餘光注意到她的異樣,轉頭回眸,正視著她蒼白的臉蛋。

  “嗯。”她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唇畔揚起了苦澀的笑意,“一開始,馬兒往懸崖狂奔時,我控制不住它,只好一哭作聲跳下來,以為自己就算不死也要摔斷腿,沒想到人沒事,倒是差一點被冷死。”

  聞言,龍琛眸光一黯,起身走到她面前,坐到她的身邊,默不作聲地將她擁進懷裏,沒將她虛弱的抵抗當成一回事。

  龍琛低下頭,嗅著從她柔細發絲間透出的馨香,“昨兒個一整夜,朕沒睡好,知道你就在朕的附近,朕便感到內心騷動,久久無法成眠。”

  “令皇上心情無法平靜的原因,是對我的憎恨嗎?”她的耳邊聽見了他的歎息聲,沉重得令她心痛。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挑起眉梢。

  “一開始,你派我出來和親,要的是與西麝國之間的和平相處,但是,為了爭三岔堡這個重要的軍事點,人們都以為是莽古泰叔王好戰,殊不知是我下了令與中原打仗,並沒有誰勉強我,是我堅持要與中原打這場戰,光憑這個原因,應該就可以讓皇上對我恨之入骨了吧!”

  聞言,龍琛揚唇輕輕的笑了,一雙銳利的眸子定在她的臉上,“咱們只是彼此彼此,對西麝國的戰爭,朕也從未手下留情過。”

  “是嗎?”她轉眸與他四目相望,揚起一抹笑,與他相應著。

  “讓朕好好看看你,七年不見,你的模樣有些改變了。”他伸出大掌,輕撫著她白嫩的臉頰。

  “是因為變老了嗎?”

  “不,是變得更美了,美得讓朕痛心。”對,他痛心,因為失去而痛心,因為後悔而痛心。

  他靜瞅著她,沒讓自己說出真心話。

  佟若愚看著他高深莫測的表情,猜不透他究竟在說真話,抑或者只是玩笑,七年了,如今再見他,一切仿佛都只是昨日,她對這個男人的愛與恨,都仍舊鮮明得血痕淋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砍掉老祖宗的樹呢?”她靜靜地瞅著他,柔軟的嗓音幽徐平緩。

  沒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龍琛起初愣了一下,勾起一抹苦澀的乾笑,轉眸避開了她直視的眼,“因為朕瞧著它們,瞧得越來越不順眼,所以想說乾脆把它們給砍了好來個眼不見為淨。”

  “難道,你就不怕老祖宗傷心嗎?”

  “把樹砍掉之後,朕就後悔了。”

  “因為知道自己愧對了老祖宗嗎?”

  “不,是在看見樹倒落的那一刹那,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剩了!皇奶奶死了,你不在了,連這兩棵樹也沒了,朕的身邊真的什麼都沒剩下了。”

  “你是皇帝,是君王,你不需要任何人。”

  “朕是真的不需要嗎?”他回過眸看著她,緊緊地揪住她的視線。

  佟若愚別過美眸,不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這時候,龍琛低斂的視線正好看著她纖細的頸項,沒看見她佩戴任何飾品。

  “你那塊麒麟玉佩呢?”

  “我……送人了。”她看著他,以為他會發脾氣,豈料他只是勾唇揚起一抹淺淺的苦笑。

  龍琛伸手輕撫著她空無一物的白嫩頸項,“看起來,咱們都是不肖後輩,都沒將皇奶奶的話認真當一回事。”

  “我……”她的話才開頭,便立刻住了口,她原本想說自己與他不同,但隨即打消了念頭,抿起嫩唇,挪移身子想要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被他長指拂過的地方,隱隱地在發燙著。

  但他沒打算讓她挪開,強悍的手臂硬是將她給攬進懷裏,反手以厚實的裘髦將她裹住,牢牢地將她抱住。

  “放開我!”佟若愚激動地掙紮著,但沒有撼動他分毫,看他閉上雙眸像是入定的老僧,根本沒將她的抵抗當成一回事。

  “歇息吧!”他低沉的嗓音幽幽徐徐的,在她的耳畔輕拂著,“咱們都必須保留體力,朕沒打算在這種時候與你一起死在這個小獵屋裏。”

  “與我死在這個小獵屋裏,會辱沒您的身份,是嗎?皇上。”她冷哼了聲,反唇譏道。

  他睜開銳眸,深沉地瞅了她一眼,然後又閉上眼睛,低沉的嗓音依舊冷靜平淡,“不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佟若愚瞪著他,不太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的溫度與氣息充滿了侵略感,讓她無法平靜,無法思考,但無論她如何掙紮,他強悍而且佔有的力道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只小雛鳥,無法擺脫他這只大老鷹的箍制。

  最後,她終於疲於抵抗,一整天的折騰終於讓她困得閉起美眸,不知不覺地昏睡了過去,龍琛感覺到她的放鬆,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更加肆無忌憚地將她深擁在懷裏。

  這時,風雪刮得又大又急,就像是要將天地都給淹沒一樣,而溫暖的小屋裏,他倆,自成一個天地……

  兩人相擁入睡,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透進清晨的天光,他們先後被屋外的人聲與馬蹄聲給吵醒,先醒過來的人是龍琛,他細心地聽著門外的聲響,立刻就知道來的不是他的人馬。

  佟若愚在這個時候也醒過來了,她先瞧了龍琛一眼,然後轉眸看著門,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小屋裏有火光,進去瞧瞧!”

  “是莽古泰。”她壓低了聲音對龍琛說道。

  “朕記得他是你的死對頭。”

  “以前是,現在仍舊是。”佟若愚揚唇露出一抹如花般的淺笑,“你以為我被人狙殺,他在第一時間趕到救助,兩者之間沒有半點關聯嗎?”

  “你是說,這次出手的人是他?”

  “八九不離十。”她伸手輕推開他的臂膀,站起身,見他也起身要追歸來,立刻喊住了他。“不要過來,讓我一個人出去。”

  “朕不放心,莽古泰是你的敵人,或許他會想趁這個機會把你給殺了。”他擒住她的纖手,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

  佟若愚掙紮著想抽回,卻感覺到他的掌握如焊鐵般牢固。“你不必擔心我,你聽見了嗎?門外有爭執,還有另一對人馬,我聽出來了,那是區哥將軍的聲音,他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他知道不能讓莽古泰有機可趁。”

  龍琛確實也聽見了屋外的爭執聲,但他仍舊不肯輕易放手,直到最後她用力地推開他。

  “你不要出來,不要出聲,不要讓他們發現你在這裏。”佟若愚沉靜而柔軟的眸光定定地注視著他,“如果讓莽古泰叔王發現你也在這個小屋裏,你會立刻被他殺掉的。”

  “為什麼?你怕朕死掉嗎?你的心裏也應該很清楚才對,咱們兩國多年爭戰,高低難分,事到如今,若不是朕死,就是你亡,唯有如此才能夠停止這麼多年的仇恨,你讓莽古泰殺了朕豈不是趁機了結一樁心願嗎?”

  好半晌,她只是靜靜地抿著嫩唇,一句話也沒說,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依舊掛著一派自信雍容的笑,似乎生死對他而言根本就不足掛齒。

  “我們之間確實該有個你死我活,但可以不必是現在,也不一定非要你死不可,既然已經糾纏不休那麼多年了,我不在乎再拖一些時間。”

  “看樣子,在你的心裏已經有數了。”

  “或許是吧!”看見他提步要往她這個方向走過來,佟若愚揚聲喊住他,“請止步,皇上,請您就留在原地吧!這樣對我們兩人都好。”

  龍琛聽出了她的話中有話,眉心一斂,揚唇泛起了一抹苦澀的微笑,“我們不能再更親近了嗎?”

  她定定地注視著他,柔軟的目光勾勒著他臉龐的每一寸細微,半晌,她笑了,笑中伴隨著一聲喟歎,這聲歎息在她美麗的姿容添上了幾分惆悵,讓她的神情更顯得絕美而淒涼。

  還能再更親近嗎?他一直都在她的心裏,從來就不曾遠離過呀!

  她恨他!這些年來,她一直將他擱在心裏最深處的地方,烙在她的骨子裏,流淌在她的血液之間,一直到死,這個男人都將是她最恨的人。

  看著她不說話,龍琛一陣心慌,“如果這真的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難道就沒有話要對朕說嗎?”

  “沒有。”佟若愚笑著搖頭,含笑的眸光定定地瞅著他嚴峻的臉龐,“我們之間該說的話已經都說了,而遲了一步沒說的,現在說來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所以不如就別說吧!”

  她的一番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讓龍琛就算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也只能苦笑地抿起薄唇,看著她毫不留戀地走出門扉,消失在他的眼簾。

  他靜立在原地,聽著小屋外傳來她鎮靜的命令聲,將士們一聲吆喝,然後就是一陣揚長而去的馬蹄聲,直到最後如雷的賓士聲,消失在天邊的另一方,直到他再也聽不見。

  龍琛握住手掌,掌心仿佛還殘留著她的餘溫與香氣,他望著她消失的門扉,再也不能壓抑的心痛,痛得他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從小屋歸來的隔天,佟若愚就聽說龍琛已經回京城去了,與他,又再度隔了天涯般的距離,遙遠得讓她不由得心想在小屋的那天只是夢幻。

  佟若愚坐在車輦之中,對於一路上的顛簸跋涉,一句怨言也沒有,今年的冬天風雪特別多,西麝國幾乎都快要被冰雪給封住了,終於前些時日天候回暖,冰雪融化,路途就成了滿地泥濘。

  沒了冰雪的阻隔,她決定親自到各地視察寒冬過後的災情,這一路上帶著雍倫,所見所聞就當成是讓他長見識。

  那天,從小屋回來後不久,她終於找足了證據,將莽古泰給拘禁起來,多年來,他目無王法,以大汗的身分自居,也趁機讓她做了文章,給了他一個十分充足的罪名,褫去了他的兵權。

  原先,她並不想趕盡殺絕的,卻沒料到,莽古泰在入獄後不久,便服毒自殺,這件事情她至今依舊不解,多年來與莽古泰周旋,她很明白他的個性,絕對不可能輕易認輸,更不可能輕易言死。

  但,就算她心裏覺得奇怪,卻也因為找不到可疑之處而不再深入調查。

  “綸兒累了嗎?”她轉眸笑看著兒子,見他一臉神采奕奕,似乎這一路上的見聞令他興奮不已。

  “不累,這一路上母妃到處接見地方官員,瞭解百姓疾苦,才是真正辛苦了呢!”雍倫搖搖頭,露出一抹淘氣的笑容,“綸兒喜歡與母妃出遊,以前在宮裏常聽到下人談論母妃有多麼受到人民愛戴,這趟與母妃一起出來,才真正見識到傳聞果然不假。”

  佟若愚看著兒子的臉蛋,禁不住笑得好溫柔,“聽你這樣吹捧母妃,會教我忍不住自鳴得意起來,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才不會,母妃就算比現在自滿十倍,都還是比一般人更加謙虛,綸兒最清楚母妃無論如何都不會驕傲自大,惹人討厭。”他的語氣十分堅定,沒有一絲毫的猶豫。

  聞言,她瑰嫩的唇瓣抿起一抹微笑,沒回應兒子的話,但心裏的高興溢於言表,看著他那張俊美斯文的小臉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龍琛。

  這些年來,她的心裏不無慶倖,但是慶倖之餘卻又忍不住感到可惜,他們的兒子並非長得十分像爹親,反倒是像她多一些,就是這一點讓她覺得既慶倖又可惜,有時候連她都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

  不過,也因為長得像她,所以從未有人懷疑過他長得不像老汗王,所以,這麼多年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真實身分。

  所以,在她的心裏是慶倖多一些吧!

  畢竟,如果綸兒長得太像龍琛,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相像的容貌會引人疑竇,最後必將惹來殺身之禍!

  但是,隨著年歲增長,他益發像起了爹親,那深邃的眸子,堅定的神情,以及不笑時會淺抿著的薄唇,父子兩人漸漸相像了起來,只怕再過些時日,任是誰見到了他與龍琛站在一起,都不會懷疑他們不是父子。

  這時,車外傳來了帶隊將領的揚聲稟報:“啟稟太妃,車隊就要經過夜狼渡,這裏自古以來就是三不管的危險地域,車隊將加快速度通過這個峽口,路途顛簸,請太妃與王子見諒。”

  “我們母子不要緊,請將軍放心做應該做的事情吧!”

  佟若愚不允許自己柔軟的嗓調出現絲毫遲疑,她早就聽說了夜狼渡的惡名昭彰,這個地方位於北大漠與中原的邊陲,是個三不管地帶,再加上地形險惡,盜賊橫行,甚至於有人戲稱這裏是旅人的墳場,埋屍無數。

  車外的將軍領命而去,佟若愚撩起簾幕,看著車隊正式進入夜狼渡,一片荒涼的景色沒有多大變化,但是越是深入,兩旁的山壁越見陡峭,這時候要是碰上了惡賊,他們便成了甕中之鼈,任人宰割了!

  她收手放下了簾帷,回眸看著兒子,發現他一直盯住她不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有話想對她說。

  “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無論發生任何事,綸兒都會保護母妃,請您不要擔心。”他正色地說著,左手按住佩戴在腰側的短匕,絲毫不似在玩笑。

  佟若愚笑瞅著兒子,知道他想保護她的心無比認真,她伸手笑撫著兒子的頭髮,“好,母妃不擔心,一切就仰仗我的小王子了。”

  一層薄薄的淚霧浮上她的美眸,看著兒子與龍琛當年相仿的霸氣神情,她心裏有著懷念與感傷。

  就在這時,尖銳的號角聲驚醒了她的沉思,接下來是男人們高亢的喊聲,以及勒馬的嘶鳴聲,這些充滿敵意的聲響由遠而近朝他們過來。

  “是馬賊!小心保護太妃和王子!”

  突然加快的馬車速度,在山谷之間驚險地顛簸著,佟若愚抱住兒子,握住一旁的扶手,穩住身形,他們聽見了呼喊的聲音,以及兵器互擊的聲響,她抿唇不語,心裏已經猜到了這是一場敵眾我寡的戰爭。

  他們極可能會輸!但她仍舊強作鎮靜,不讓兒子瞧出她內心的不安。

  忽地,一把大刀穿過駕著馬車的士兵肚腹,刺進馬車的前門,赤色的鮮血沿著刀刃滴落,馬車在這時失去了控制,在山谷裏狂亂地賓士,最後在一陣猛烈的撞擊之下,馬車停止了,佟若愚餘悸猶存地抱著兒子逃出馬車,回頭看見拉車的馬匹已經濺著鮮血躺在地上。

  “太妃,王子,快逃!”將領揮舞著大刀,擋在主子面前,不讓敵人越過雷池半步。

  佟若愚點頭,拉著兒子轉身跑開,就在這時一個沒留心,一面突出的岩片就像利刃般劃過她的腿肚,但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停住腳步,就算小腿肚傳來劇痛,鮮血不斷地流淌,她都必須要繼續奔逃!

  “母妃,你流血了!”雍綸吃驚地看著鮮血淌過娘親的腳踝,在她走過的地方留下觸目驚心的血印。

  “我不礙事,快走!”佟若愚趁機拉過一匹馬,就要將兒子給扶上馬背,忽地,一名馬賊策馬狂奔而來,揚著一把白亮的大刀就要砍向她。

  雍綸沒消多想,用力地踢了馬兒一腿,只見馬兒吃痛狂奔,硬生生地截斷了馬賊的去路,馬賊一聲慘叫,跌下馬背。

  “綸兒!”佟若愚失聲喊叫,“以後不准你做出那麼危險的事情,要是一個弄不好,你可是會被馬腳給踢個正著!”

  “母妃,對不起。”雍綸小聲地說,臉上卻沒有一絲歉意,知道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舉動!

  知子莫若母,佟若愚又氣又憐地看了兒子一眼,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就在這時,另一名馬賊揚刀砍了過來,佟若愚推開兒子,同時抽出他腰側的短匕,高舉起手裏的短匕就要刺向馬賊時,就見到面前的馬賊悶吭了聲,雙眼圓瞪,下一刻就像是斷掉繩索的傀儡般倒落在地。

  她看見了馬賊的背上被一根箭刺穿,但她無心追究這根羽箭從何而來,她回過眸找尋著兒子,看見剛才摔落馬匹的賊子不知在何時已經來到雍綸背後,當她看見一把銳利的刀就要砍向兒子的脖子,一瞬間,她的心口為之冰冷,尖銳的叫聲近乎歇斯底里。

  “綸兒——?!”

  一道血光就像潑墨般染紅了她的視線,好半晌,佟若愚不能動彈,她的身子就像蠟像般僵硬,看著原本要殺掉雍綸的馬賊在眨眼間人頭落地。

  這時,情勢有了轉變,幾十名身穿黑衣,臉上蒙著布巾的剽悍男人騎馬從山谷兩側包抄而來,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掉了馬賊們,在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裏,整個夜狼渡的山谷裏成了濺血的刑場。

  佟若愚蒙住兒子的眼睛,自己也閉上雙眼,不敢直視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有呼號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血的腥味令她一陣陣作嘔……

  *  *  *

  “她受傷了嗎?”

  龍琛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室內回蕩著,他透過一面透光的絲綢看著另一個房裏的佟若愚與雍綸。

  絲綢經過特殊的織法,從另一個房間看過來,只是一幅尋常的山水畫,但是從他這個方向看過去,卻可以將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是,在躲避敵人的追殺時,為了要保護小王子,她右小腿被利石割傷,太醫已經處理過傷口,說應該沒有大礙,不過,因為是被石頭所傷,傷口的邊緣不平整,只怕會留下難看的疤痕。”黑衣男人揭下了布巾,是容牧遠,是他帶領著一群精銳的軍隊前去營救佟若愚。

  但一切並非意外,自從莽古泰在獄中自殺的消息傳到龍琛耳裏,他就命令容牧遠必須暗中保護她,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事情發生。

  龍琛聞言眸光一黯,“傳朕的命令下去,無論如何,都不許在她的身上留下傷疤,否則朕絕對不饒,聽見了嗎?”

  “是,臣一定會轉告太醫皇上的旨意,要他們務必辦到。”容牧遠拱手領命,抬眸看著主子以極深沉的眸光看著另一個房裏的佟若愚。

  “那男童就是她的兒子嗎?”

  聞言,容牧遠有半晌的遲疑,最後還是將想說的話吞回肚裏,點了點頭,“是,那男童就是雍綸王子,是她七年前生下的兒子。”

  一瞬間,在龍琛胸口的疼痛是如此地劇烈而且真實,不容許他否認,他斂眸定定地看著雍綸,也同時看著與兒子說話時,表情無比和悅的她。

  “我們不會有事的,相信母妃,好嗎?”她笑得好溫柔,一雙看著兒子的美眸之中盛滿了憐愛。

  “嗯。”男孩用力點頭,臉上掛著對娘親的喜愛與信任。

  龍琛看見了他們母子兩人的默契十足,以及不言而喻的情感,此情此景像極了當年的他倆,只是昨日已矣,再不可追。

  容牧遠望著主子抿唇不語的陰霾側顏,幾乎可以從他深不可見底的眼神看見肅殺之氣,他心裏非常明白,那麼多年來,主子對若愚所生的兒子一直抱持著敵視的態度。

  “皇上不出去見她嗎?”

  “朕會見她,但不是現在,她不會希望讓朕見到她現在的狼狽模樣,所以朕現在不想見她。”

  “微臣可以問皇上心裏正在盤算的事情嗎?”就算他心裏清楚身為人臣的分際不能逾越,但是這些時日以來主子的行動太不尋常,總是教人忍不住擔心會有事情發生。

  “依你來看,你以為朕的心裏在想什麼?”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龍琛挑眉回眸。

  “回皇上,微臣不知,也不敢妄自揣斷。”容牧遠看著主子,看見了他眼底深不可測的陰沉。

  龍琛看著跟隨身畔多年的近臣好友,揚唇勾起一抹淺笑,笑意淺薄得透不進他的瞳眸深處,他回過頭,將視線重新定在佟若愚纖細秀麗的臉蛋上,忍住了不出聲叫喚,卻忍不住想要將她臉上那抹微笑據為己有的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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