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叛兒嬉春3
纏綿繾綣的弄吻
喜悅如蝶翅在心裏撲飛
亂了、癲了、醉了
「唉唷……」好痛喔!
嗚嗚…她不想活了啦!她的肚子為什麼會這麼痛?
楊叛兒臉色蒼白地蜷縮在炕褥上,捂著小腹忍受著血水不斷地從自己身上剝離的痛苦。
她從前也聽過女子月事疼痛之苦,可是她萬萬沒有料想到會如此可怕,教人難以忍受,簡直是生不如死,她感覺下身痠軟冷痛,當微暗的紅血從她的身體裏流出之時,就彷佛有人狠狠地剝離了她的血肉,讓她痛不欲生。
她不要當女人了啦!好痛喔!
「天……救命呀……」她全身冷汗直冒,一會兒火熱,一會兒又冰涼得像浸身冷水之中,痛苦得讓她險些想要自我了斷。
冷敵天從一清早出門,臨行之時,還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然而,等他從軍府回來,一下子就發現了情況不對勁。
「怎麼了?有人要沐浴更衣嗎?」冷敵天一踏進梧竹幽居,就發現紅情、綠意兩人忙著提熱水進屋裏去。
紅情淺笑搖頭,提著熱水隨著冷敵天進屋,一面說道:「不是要淨身用的,是少夫人身子有點不適,需要一些熱水驅寒用。」
「她身子不舒服?要不要緊?請過大夫了嗎?」冷敵天的語調不自覺地揚起,含著淡淡的著急之情。
「不打緊,只不過瞧情況,少夫人今兒個怕是下不了炕了。」紅情笑咪咪地說,語中帶有玄機。
再怎麼說,這種事情男女之間總是不好明說的嘛!希望主子心眼兒開竅,別教她再解釋了,否則那可真是羞人哪!
都已經是下不了炕的病,還說不打緊?冷敵天橫了紅情一眼,大步地往房裏邁去,急著想要瞧清杜香凝的身子情況。
一見到冷敵天走進房,楊叛兒就忍不住一肚子火。為什麼是她來吃這種苦頭、受這種罪?不甘心!她也想要冷敵天嚐到此時她身子裏的陣陣抽痛,忽冷忽熱的痛楚啦!
「妳不要緊吧?」冷敵天的語氣故意裝作冰冷,彷佛只是隨口不經心的探詢,不想理會泛過心上的一絲刺痛,為她。
楊叛兒聽見他冷漠的話語,不禁更火了,順手將捂在肚子上的熱巾往他狠狠一丟,吼道:「不要緊?該死的男人!你自己要不要也來痛一下,看看到底要不要緊!」
冷敵天眼利手快將熱巾子接住,放進綠意手捧上前的水盆,隨手擰了一把溫熱,走回炕邊,交回到妻子手裏。「我命人去替妳請個大夫吧!」
「不用了啦!」楊叛兒氣衝衝地接回巾子,白了他一眼。真是不解風情的男人,連安慰她一下也不會!「出去啦!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看到你只會讓我的肚子更痛而已。」
冷敵天卻是賴在原地不走,遲疑了半晌,終於小聲地問出心裏的疑惑,「妳們幾個人神秘兮兮的,到底妳是生了什麼病?真的很痛嗎?」
看見她臉色蒼白如紙的虛弱模樣,冷敵天心裏有點不舍,她總是那樣精力旺盛,蹦蹦跳跳的,讓他已經習慣了她的大吼大叫了。
原來--楊叛兒這次真的火了。他這個什麼都不知道,卻坐享漁翁之利的臭男人!
她氣得想哭,原本黑白分明的靈眸泛起淚水,哇哇大嚷道:「你走開啦!為什麼挨痛的人不是你?為什麼變成女人的不是你?讓你變成女人好了啦!那這樣我也願意娶你、養你一輩子呀!」
冷敵天如墜五裡霧中,四處茫茫,中無著落。她要娶他、養他一輩子?還要他變成女人?胡說八道!
「妳不要太得寸進尺了,否則當心我對妳不客氣!」冷敵天只當她還在演戲,扮演著已經死去的楊叛兒。
叛兒……
「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了?你自己說呀……好痛!為什麼身為女人就有那麼多麻煩事?不管,我要跟你換啦!」楊叛兒乾脆拿起他遞來的熱巾子擦眼淚,卻是將一張小臉擦得分不清是淚是水,狼狽得很。
「女人的麻煩事……原來妳只是逢臨葵水,我還以為妳患了天大的絕症!杜香凝,妳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冷敵天惱怒地發出咆哮之聲,卻也同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沒事!
「我小題大做?」楊叛兒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這個男人給氣死,她不服氣地回吼道:「要跟著我一輩子的女人病,難道就不是絕症?痛痛痛……我快要被痛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從她嘴裏喊出的一串痛字,字字嵌進了心口,冷敵天卻硬是冷著臉,悶哼道:「知道了又如何?那是妳們女人家的事情,關我們男人什麼事?以後別再拿這種小毛病來吵嘴,無聊!」
無聊?他竟敢說她無聊引楊叛兒提起一口氣,正要開口大罵之時,肚子裏狠狠地一陣絞痛,痛得她冷汗直冒,咬牙切齒,不禁淚眼汪汪,委屈道:「你走開啦!我不要見到你這個笨男人,一點兒都不體諒我,就只會罵人,嫌我無聊就不要理我嘛!讓我一個人在這裏痛死算了!」
「好!就如妳所願,我走!」冷敵天猛然地站起身,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三番兩次趕他出去,活似他是個瘟神!
楊叛兒扁著小嘴瞪著他冷然離去的背影,微愣了半晌。他……他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了!難道他就不能哄哄她嗎?
該死的男人!去他的冷敵天!她又不是真心要他離開,而他竟然就這樣絕然離去!她只是要他哄兩句,難道這會要他的命嗎?
討厭……恨死他了啦!
※ ※ ※
痛痛痛……我快要被痛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怒不可遏地沖出梧竹幽居,冷敵天繃著一張臭臉,心裏卻莫名地懸繞著杜香凝哭疼的話語,她的小臉蒼白,淚珠漣漣。
葵水來時,真的會那麼痛嗎?冷敵天想著,不禁憂心了起來。聽紅情說今兒個她可能都不能下炕了,似乎真的挺嚴重的。
原本,只要他一到見山樓,心情就會平靜下來,然而,他獨坐在書案前片刻,心裏不禁又惦起杜香凝的身影,想起那日她放浪地在這裏與他歡愛,她那迥異於尋常女子的思維與行動,無一不牽動他的心。
再想起她方才虛弱的小臉,喊疼的模樣,冷敵天發現自己的心冷靜不下來,一顆心隨著她的笑與淚怦然而動。
「來人!」
隨著他一聲召喚,立刻就有人趕忙奔上爬山廊,恭敬地守在門旁道:「侯爺,請問有何吩咐?」
「你快去請大夫過來,記住不要請太醫,也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明白嗎?」冷敵天小心囑咐,心裏曉得要是讓爹和娘知道他請大夫,絕對又是一場關愛與呵護的大麻煩,到時候東蒼園絕對又是補湯補藥滿天飛。
「是,小的明白。」府裏誰不知道王妃的愛子心切,他心裏自然也有分寸,不想替主子惹出麻煩。
冷敵天從來不知道度日如年的滋味,如今他總算嚐到了,心裏懸念著杜香凝,想她是否還疼著,能否熬得過去?他幾乎衝動地想回梧竹幽居去探視她,卻又拉不下臉,心想那絕不是男人該有的心軟行為。
半個時辰之後,家丁帶回了一位醫術聞名京城的大夫,趕忙的將他帶到見山樓去向主子交差。
冷敵天一見到大夫,就急匆匆地將家丁遣退,沉聲道:「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退下吧!」
「是。」家丁雖覺得納悶,但是也不敢多說什麼,揖身退出門去,順手將門帶上了。
「冷侯爺,不知請老夫來此地,是要為何人診病?」宋大夫見冷敵天身強體健,行動輕靈俐落,絕非病弱之人,是以有此一問。
「是我妻子她……」冷敵天頓時後悔自己的衝動。這樣的問題教他一個大男人如何問出口?此時,他的心裏彆扭極了。
「原來是夫人呀!不見夫人在此,敢問她是哪兒不舒服了,讓老夫診斷夫人的脈象之後,便能知曉了。」宋大夫的笑容和藹,恬敬地看著冷敵天左右為難的神情,頓覺有異。「還是侯爺不願老夫替夫人診脈?這一點請侯爺寬心,只要一條紅線,老夫還是能隔空診出夫人的病脈,絕對不會冒犯到夫人的玉體。」他身為名醫,多次出診富貴人家的千金,這一點規矩他自然明白。
「不!我只是想問大夫一個問題……」冷敵天遲疑了半晌,終於問出了口,「今兒個我夫人見紅,我瞧她疼得很,想問大夫可有法子--」
「侯爺,宮裏魏公公求見,帶來了一道急令,請侯爺快些接旨。」
該死!冷敵天暗咒道。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出教他難以啟齒的問題,偏偏有人不知死活地打擾。
「走開!你沒看到我在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嗎?要他去廳裏等著,我辦完事情就會見他!」冷敵天幾乎氣得想要殺掉他那個愛亂傳旨的皇堂兄,總是喜歡挑在敏感的節骨眼兒出現。
天殺的!自從杜香凝出現在他面前之後,所有的事情彷佛就亂成一團,讓他想理也理不清!
宋大夫被冷敵天狂怒的神情嚇了一跳,心想他肯定很喜愛他的夫人吧!新婚燕爾,乍遇到女人的事情就亂了手腳。
冷敵天不知道宋大夫心裏的想法,只覺得心亂如麻,一心只想知道杜香凝的肚子還疼嗎?他眼前一直浮現她喊疼的淚顏。
只是他不知道,她的那些楚楚淚水,全部都是被他氣出來的。
※ ※ ※
見山樓外。
「又是重要的事?」魏端手領聖意,一臉愕然地瞪著通報的冷府家丁,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是呀!侯爺就是這麼吩咐的,請魏公公耐心候著吧!」家丁似乎也很納悶不解,不過還是領著魏端到藕香榭裏等待冷敵天。
魏端心裏不禁好奇,皺著眉心苦笑道:「怎麼最近東蒼園裏的重要事情那麼多,而且每一件都還比咱們皇主子的旨意重要呀!」
這下晚了時辰……教他回宮裏如何向皇上交代?這可真是教他好生為難了!
※ ※ ※
盼著,等著;等著,盼著。
該死的冷敵天!難道他就真的拋下她不管了嗎?好歹也回來看她一下嘛!只要一下下就好了,那又不會要他的命!
楊叛兒自憐地躺在炕上,小臉貼在冷敵天的枕上,呼吸著屬於他的男性香麝氣息,心窩兒裏悶悶痛痛的,想著他為什麼就不能對她好一點。
以前不好,他們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樣是對冤家,只要一碰面,就永遠有吵不完的嘴。
不!他現在還會常常用身體「虐待」她,雖然她挺享受他的淩虐方武,但還是會覺得怪怪的,總感覺他們好像在做壞事。
不過,那真是一件很教人快樂的壞事!楊叛兒不能否認,只能昧著良心與冷敵天繼續糾纏不清,糾得她一顆心都亂了。
「少夫人,藥趁熱喝了,身子會好過一些!」紅情端上一碗熱湯,出聲打斷了楊叛兒的沉思。
「哪來的藥?」楊叛兒倦懶地揚起長睫,斜覷了她一眼。
「是侯爺請大夫拆的藥方,聽說管用得很。」紅情的笑容詭譎,彷佛這碗藥的來源很有趣。
楊叛兒一聽是冷敵天,終於抬起小臉,疑問道:「他請了大夫來,為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咱們府裏誰也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咱們侯爺可是紅著臉問大夫這種女人家的事情呢!少夫人,妳可真是得了侯爺的寵愛呀!」
「胡說!」楊叛兒嬌嗔了聲,起身接過紅情手上的湯藥,手裏、心底皆是暖呼呼的,她燙手地輕撫了下冰涼的耳垂,小嘴兒勾起淡淡的笑容。
她也曾經是男人,明白男人總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尊嚴,很多事情會不好意思去做,如今要冷敵天這樣一個大男人拉下臉去替她問這種羞人的問題,可真是難為他了!
或許,冷敵天也不是個很該死的男人嘛!楊叛兒快樂地心想。苦苦的藥汁滑入了她的喉嚨,竟奇異地泛開了一絲甜極的味兒……
※ ※ ※
嫁進冷王府,竟然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個多月,楊叛兒用她的真誠性情收服了一堆下人的心,雖然還是討不了冷王妃的好感,但她仍舊很快樂,因為梧竹幽居離南軒很遠,她與冷王妃很少有碰面的機會。
一個多月了,她的爹、娘過得還好吧?西虎園的一切事務沒教他們太過煩心吧!這些日子以來,楊叛兒總是不自覺地想到父母親,然而,母親在她出嫁之前,已經將話挑得很明白了,西虎園不歡迎她回去。
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她就是楊叛兒呢?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證明她的真實身分?杜香凝不過是這身軀殼的名字呀!
小牙說杜香凝的壽命該終,已經往生投胎去了,他說她這輩子從沒做過惡事,心地又善良,只不過在路邊見到他,就把他帶在身邊,以免他挨餓受凍,所以他會破例替她找一個好人家投胎。
小牙,他究竟是誰?一個神秘兮兮的小孩,卻偏偏古靈精怪到了極點,神出鬼沒,常常好幾天不見蹤影,一下子又蹦了出來。
就如此刻。
「喂,楊叛兒,妳在想什麼?可不可以讓我也知道?」小牙笑嘻嘻地跳到楊叛兒面前,手裏拿著一支糖葫蘆,快樂地舔咬著。
微風徐徐,玉柳拂面,楊叛兒走在六曲橋上,神情有些落寞,見到小牙出現,忍不住送給他一個白眼,悶聲道:「怎麼?捨得出現了?」
小牙對她的嘲諷不引以為意,只是頑皮的將一顆小石子踢到水裏,亂了兩人在小湖上倒立的身影,皺起了一池漣漪。「我沒必要出現呀!妳與冷敵天卿卿我我,濃情蜜意,鶼鰈情深,有道是只羨鴛鴦不羨仙--」
「夠了!誰要跟他只羨鴛鴦?我巴不得……巴不得他……」楊叛兒突然找不出歹毒的話語咒?冷敵天,心窩兒裏泛起一絲不舍。
「認了吧!幾千幾百年來,我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紅娘做不成的,不!我是男人,是紅公才對!」小牙認真地替自己想名字,卻不知這名字光聽起來就教人覺得可笑。
「男人?」楊叛兒又橫了他一眼,最近她很討厭聽到這兩個字,一聽到就滿肚子火。「看你長得這麼漂亮清秀,乾脆你也變成女娃兒好了,正好跟我做個伴,如何?」
「我才不幹!」小牙一聽見她的提議,連忙搖頭。變成小女娃的話,回去之後就不能跟「他」黏來黏去的,他才不要呢!
「好,就這麼辦吧!我以後就每天三炷香,求神拜佛,請袍把你變成一個女娃兒,否則放眼只有我一個怪胎,想來真是教人覺得寂寞呀!」楊叛兒見他慌張的模樣,更是存心逗玩。
「不要、不要!我不要變成女娃兒啦!」小牙苦著白淨漂亮的臉蛋,迭聲地說了幾句不要之後,連糖葫蘆都掉在地上了,他仍舊不自知,瘦小的身子一溜煙又不見了。
楊叛兒好笑地俯身拾起沾了灰塵的糖葫蘆,望著小牙快速消失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報了仇,不再那麼在意他將自己變成女人的事實。
至少,女人可以很光明正大地流眼淚,宣告脆弱,然後讓男人覺得她們很可憐,如此一來,她們就可以予取予求,就如同冷敵天常常就要被她弄瘋了一樣,對她沒輒!
呵,冷敵天……
穿過了幾株小紅楓,楊叛兒逛進了秋香亭,遠遠地就見到幾名灑掃的老家丁,他們狀似談天說地,卻是面帶愁容。
楊叛兒認識這幾位元老家丁,他們幾人從冷老王爺在世時就已經進了東蒼園,有時候他們會隨著老主人到西虎園去,兩位老人弈棋之時,他們就會跟在一旁伺候薰香茶水,張羅細點,很是貼心。
「唉,叛兒少爺要是還活著,豈會容那些人上門尋釁?想當初東蒼、西虎兩園何等風光,雖然西虎園不過是商賈之家,但可是一點兒也不輸給咱們王府,每年光是開倉賑濟怕不就花了幾千兩白銀,這樣一個積善之家,怎 會亂成那副德行呀!」
「是呀!可叛兒少爺這一死,楊家就絕了嗣,想乘亂分一杯羹怕還不只眼前那些人呢!」說著,又是一聲歎息。
楊叛兒聞言心驚,匆忙地奔上前去,揪住其中一人的衣袖,著急地問道:「告訴我,西虎園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我爹娘……不,是楊氏夫婦還好嗎?身子還健朗嗎?」
「少夫人……」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片刻之後,才有一個老人站出來說話,他歎息道:「不瞞少夫人,西虎園家大業大,自從叛兒少爺去世之後,就有不少遠親近戚上門來攀交情,楊老爺是個忠厚的大善人,從來不拒絕有人來認親,其中有幾個人壞心極了,看准了楊老爺沒有經商的天分,一手將西虎園的生意攬在手上,你爭我奪之下,西虎園幾十年的經營,只怕幾個月內就會被瓜分光了。」
聽完老人的?述,楊叛兒頓時紅了眼圈兒,咬著唇就要哭出來。沒有人比她明瞭爹的文人作風,他總是不計較,對數字也沒有天分,就連帳簿裏的帳目被人動過手腳,只怕他也不會知情。
不!她不能容許事情這樣下去!只要楊叛兒活著一天,就別想有人將西虎園奪走!「你們誰能替我去西虎園跑一趟?」
「少夫人有事請儘管吩咐。」說話的老人代夥伴回答。雖然聽聞過他們少夫人是害死叛兒少爺的兇手,但是這一個多月下來,她倒是間接將東蒼園裏的事務打理得很好,常總管見識過她的本領之後,有事情總是會先來跟她關照一聲,才會派人去做,儼然她已經是東蒼園的女主人了。
「去西虎園找一位成叔,就說他不用出家去唸佛了,因為黃泉之下沒有他要祈福的人,告訴他,那人沒死!」她的神情認真,轉在眼眶裏的淚水就要滾了下來。
「少夫人說的那位成叔我識得,讓我去吧!」老人也不再多問什麼,一過晌午就偷偷地潛出府去,替他們少夫人傳達這番話。
他活了一把歲數,雖然人老了,心思卻是靈銳,直覺少夫人要辦的是一件極要緊的事兒,耽擱不得!
※ ※ ※
悔不當初。
月光滿盈,灑了一地銀輝,楊叛兒仰起小臉,望著眼前那堵自己命人砌起的灰牆,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心裏滿滿的思念,念爹親、念娘親,牆的那頭有著屬於「他」楊叛兒的一切。
為什麼那時的自己要如此任性妄為?硬是要與冷敵天賭一口氣,如今,她就只能望著冷冷的牆,恨自己少了一雙能飛天的翅膀!
她用一雙小手撫著牆身,額頭輕輕地靠在冰冷的牆上,淚水忍不住成串掉了下來,低聲喃道:「爹,娘,叛兒好想、好想你們……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叛兒在這裏呀!」
冷敵天一走出梧竹幽居,見到的就是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竟有如刀割,一時間他厘不清混亂的思緒,也弄不懂自己對她的情感,只是箭步上前執起她的小手,沉聲道:「跟我來。」
「你要做什麼?」楊叛兒羞赧地擦掉頰邊的淚痕,不願教他瞧見自己傷心落淚的狼狽樣,勉強地跟上了他的腳步。
冷敵天一語不發,緊握著她溫潤的小手,兩人穿過燈火高懸的長廊,輕紗隨風撲飛在他們身上,襲上了一陣陣涼意。
「見山樓?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楊叛兒隨著他走上爬山廊,心裏浮起了滿滿的疑惑。夜已經很深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別說話,過來!」冷敵天帶她走進書房,伸手推開一扇窗戶,拉過她的小手,示意她自己親眼去看。
不敢置信!
楊叛兒圓睜著雙眸,幾乎以為自己正在作夢,西虎園的半景生動地躍入她的眼簾,卻逐漸地又在她眼底模糊了,因為她一雙瞳眸盈滿了淚霧,淚水轉呀轉著,就掉下來了。
「冷敵天,你--」楊叛兒頓時哭笑不得。這男人好詐!從這扇窗望出去,甚至可以窺探到小滄浪裏的一舉一動!
「噓,就這樣看著,不要說話!」冷敵天從身後環住她的纖腰,俯首在她的耳邊低語,卻不想讓她回頭瞧見他在黑暗中的表情。
「嗯。」楊叛兒出乎意外地柔順,輕輕地點頭,偎著他的胸膛,讓他男性的溫熱環抱一身。
西虎園裏點點燈火,盡入他們的眼底,彷佛知道彼此的心思般,誰也沒有多說一句,就這樣相互依偎著,任由夜晚逐漸深沉。
月兒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