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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歌.上(商王戀卷七)》第6章
第五章

  隔日——

  『京盛堂』的金陵分號一大清早就彌漫著濃濃的燒餅香味,藏澈在得到通報後,人還未走到前堂,就聞見那熟悉的胡餅香味。

  「瑤官,這些燒餅是怎麽回事?」桑梓看見他過來,忍不住問道。

  「怎麽回事?難道,送這些燒餅過來的人沒有留下名號?」藏澈不必問是誰送來這些燒餅,他的心裏早就有數。

  原本圍在桌子邊的掌櫃與夥計們看見大總管過來,紛紛爲他讓路。

  「就因爲有留下名號,我才問你,『雲揚號』的小總管給你送這一百個又零半個的燒餅,是怎麽一回事?」

  「是她親自送過來的?」藏澈掀開食籠的蓋子,以竹編的蓋子本來就透氣,爲燒餅鋪底的粗棉布保溫也能讓熱氣充分透散出來,是以,當他掀開棉布的時候,燒餅仍舊熱著,卻沒有悶住一絲毫的濕氣,一個個仍舊表面幹爽酥脆,就只有被掰開的那半個略幹冷了些。

  以竹籃裹粗布裝餅過來,真想不到那個說話做事都是大刺剌的姑娘,有這一副好細膩的心思。

  「不是。」桑梓搖頭,語氣輕淡,「送餅過來的人是火熟行做餅的老板,他說訂餅的客人只交代把餅送過來,報上小總管的名號,你就會知道緣由,說這半個是還你的本金,一百個是利水,這是什麽交易買賣?這本金和利水之間的數目懸殊會不會太大了些?」

  聞言,藏澈忍不住大笑,想元潤玉說過要與他兩不相欠,卻不料她不只還本金之後,還把利水加得那麽足,光這一百個燒餅,足以看得出來她想與他撇得一幹二淨的力道。

  他的目光落在最上頭的那半個燒餅,想也知道這半個是元潤玉親手掰開的,他探手取起半個燒餅,光想到她掰開這餅時,肯定是對他一臉鄙夷惱恨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笑得更加開懷。

  在他身旁的衆人,包括桑梓,對于他笑得如此開心,都有些愣了,不過就半個餅,值得他如此暢快?!

  「我就要這半個,剩下的,你們分了吃,別給我留了。」說完,藏澈也不加解釋,就拿著半個燒餅回到後院去,一直到修長的身影消沒在穿堂之後,都仍舊可以聽見他的笑聲。

  衆人面面相觑,其中,桑梓面上聲色不動,心底卻有些訝然,正因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兒們,才知道藏澈從來裏外都分得很清楚,對于外人,他未曾見過這位兄弟對誰顯過真性情。

  甚至于有些生意場上的相與,與藏澈交手數年,會面過無數次,卻也不知道這個人笑深時,左唇畔會有一顆帶著些稚氣的梨渦,因爲這人在人前,從來都不會笑得真心誠意,而能夠逗他笑得如此歡暢的人,這天底下,除了一個蘇小胖,只怕這元潤玉是第二個。

  藏澈的反應教桑梓不住心想:若說,蘇小胖是多年的好兄弟,那麽,那個元潤玉,對瑤官而言,又代表了什麽呢?

  ★★★★★★

  在讓人送那一百又零半個燒餅去『京盛堂』之後,元潤玉覺得自己應該要離藏澈越遠越好,因爲,她總覺得自己似乎被那男人挑起了某種程度的劣根性,竟然也跟著他一起小心眼起來。

  不不不!她不能說他小心眼,不然又會被他說她在腹誹他……

  元潤玉思緒一頓,想自己幹嘛沒事在意起他的看法!

  可是,她真的覺得自從遇到藏澈之後,受到他不少影響,做了不少蠢事,更別說,她還故意掰開了半個餅當本金還他,這種幼稚到極點的舉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挑釁……

  不成,以後真的看到他就要躲遠些,雖然,她骨子裏是想看到藏澈在收到她送的餅之後,是什麽樣的反應?!

  無論如何,與他之間,是不相欠了!元潤玉深深地感到自個兒好不爭氣,竟然因爲這個結論而感到有點高興得意。

  春日夜晚,還帶著些許寒意,元潤玉坐在蘸堂階前,就著廳內明亮的燈火,仰起嬌顔,望著高高挂在天邊的一彎上弦月,雙手揪緊襖子,呼出的氣息些許化成了白霧。

  在她的記憶中,金陵的春天比京城來得暖,但這次回來,發現只是白日裏暖些,夜裏還是寒涼如水,她將雙手收在襖子寬大的對袖之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畏寒的小老頭,沒有人知道她收在左袖裏的右手,從袖袋裏掏出一把黃銅鑰匙,緊緊地摟握在手裏。

  她緊緊地握著鑰匙,就連鑰匙的刻痕陷痛了手心,她也沒稍微放開手的力道,因爲比起心裏思念的痛,手掌心的那點疼,根本就不算什麽。

  爹,玉兒可以嗎?已經可以了嗎?我不知道,爹,都已經那麽多年過去了,已經可以了吧!

  元潤玉凝視著那一彎弦月,在心裏一次又一次反覆地問,可是,直到她眼裏都已經泛上了淚水,朦胧了月光,心裏仍舊空落落的,沒有人能來給她答案,一如明月沈默不會開口說話。

  「玉兒。」問驚鴻不知何時走到她的身後,笑喚她道。

  聽見他的喚聲,元潤玉眨去了淚光,轉頭注視彎身坐到她身邊的問驚鴻時,已經與尋常無異,只是有些不太高興,撇唇道:「你還是不肯說與雷家小姐之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問驚鴻沒想到逃了兩天,她開門見山問的還是那個雷瘋子,他深吸了口氣,又歎了出來,無奈道:「我說沒事,你相信嗎?」

  「不信。」她搖頭。

  「那就別信,玉兒,但我是真的不想提起她,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記起她這個人。」問驚鴻掩面,頗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讓它徹底過去的意思。

  「你怕她?」

  「從小到大,你見我怕過誰?」

  「夫人?」

  聽她哪壺不開偏提那壺,問驚鴻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只是琥珀色的瞳眸深處,卻是沒有半點怒意,臉色只繃了一下子,便失笑道:「對,你說得沒錯,我確實怕我娘,因爲,從小到大,她沒有一天不想辦法整治我,身爲她的好兒子,我當然希望她成功,可是,如果說承認她成功了,是不是我也同時就承認自己被她給治得妥妥貼貼,乖巧聽話?」

  他一臉既無奈又不甘心的表情,把元潤玉逗笑了,她悄悄地把銅鑰擱回袖袋裏,伸出手拍拍他的後腦袋,就像她小時候每次安慰做錯事情被罵的小少爺一樣,雖然小少爺總是一臉不需要任何人安慰的倔強表情,可是,當她伸手時,他也從來沒躲開,會乖乖接受她的慰問。

  「你還是你,鴻兒,不是聽話,是懂事了,這兩年,夫人不止一次透露過她想好好休息的意思,那天,我聽東家在對鳳姨婆說話,東家說,夫人天性聰敏多思,難免偶有心力交瘁之感,但是,只要她還掌事一天,就不可能好好放松自己,讓自己什麽事情都不想的過好日子,所以,希望你能快點熟悉接手掌理的事務,讓夫人能夠放心把掌事之權交給你,我想,這些你也是知道的,所以,這兩年才會想要努力,好爲夫人分憂,是不?」

  問驚鴻也不否認,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我還不夠好,不及我娘。」

  「夫人說你容易得意忘形,所以不在你面前誇你,但是,她總是對我說,你做得比她料想得好太多,鴻兒,那件事……」元潤玉忽然頓了一頓,像是難以啓齒般,嗫嚅了幾聲,才又道:「夫人向你提過嗎?」

  「……你是說,我娘希望我們能夠在今年秋天之前訂親,明年春天成親的事情嗎?我無所謂。」好半晌,問驚鴻才笑著聳聳肩頭,轉頭斂目,看著元潤玉在月光之下,白淨裏透著些粉嫩的臉蛋,「玉兒呢?對于我娘心裏的盤算,你可是真心樂意,或者,只是存著報恩的心思呢?」

  「我沒想過,鴻兒,我只是覺得一切都是順理成章,再多的……我沒想過,鴻兒,我不瞞你,我是真的沒想過。」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元潤玉揪緊衣袖,就怕自己的回答,讓問驚鴻失望了。

  問驚鴻看出她的心思,揚唇笑道:「玉兒,我們都一樣,順其自然吧!先不說我是否喜歡你,你知道,我娘爲什麽會喜歡你嗎?」

  「夫人略說過一些,但我不是很懂,在『宸虎園』裏,我的辦事能力不是最強的,卻忝居總管之位,說到底,是夫人太厚愛我了。」

  「我娘確實很疼你,這一點,連我這個兒子都要吃醋,小時候我也不懂,爲什麽你就是能討我娘喜歡?我曾經有一度因此討厭你,你知道嗎?」

  「我知道,當然知道,如果不是因爲討厭,怎麽可能一直、一直、一直欺負我,還差點把我騙去賣了?」雖然事隔多年,想到自己差點被這個人賣給轉仲的牙人,她還是有點惱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還好沒賣成,要不,明年我娶誰當娘子?」問驚鴻嘻皮笑臉,一句話把她說得臉兒通紅,好讓她別再追究下去,然後趕緊把話題轉正回來,「言歸正傳,玉兒,那天,娘與我提起親事時,也順道與我閑話了幾句,我們說起你,玉兒,娘說你有一點肖似她,但沒說得太明白,我問她是不是因爲你們都是孤兒,她說不是,後來她沒說明白,我也想不透,因爲,在我眼裏看來,你與娘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的兩個人,玉兒,你說說,你覺得自己有哪一點像我娘?」

  元潤玉被他的問題給問傻了,搖搖頭,「如果,你問的是我與夫人哪裏不同,我說不定能說上一百個答案。」

  「所以說,你們真是南轅北轍,截然不同吧!」問驚鴻笑著說,只是他心裏卻也知道,他娘說話,從來都是有所本,只是旁人難以參透罷了!

  「不過,玉兒,別再說自己不好,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這些年來,對于一些飲食宜忌,以及一些規矩人情,該拿捏的分寸,你背得比誰都熟,做得又好,娘說,這一點,就連以前的她都不及你,你的個性,就是不允許自己在哪方面出差錯,如果說我喜歡你哪一點,大概就是喜歡你很認真要把事情做好的一股腦熱。」

  「一股腦熱,不是稱贊人的話,笨鴻兒。」元潤玉睨他,心裏不太明白,爲什麽這個人總有辦法讓她想他其實是個聰明人時,忽然又讓她覺得自己是在跟一個笨蛋說話。

  「哈哈……」雖被說笨,問驚鴻卻是不以爲意,繼續說道:「娘希望我們成親,是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邊,娘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能夠控制自己的步伐的力量,走到了就要不能挽回的懸崖邊,她唯一笃定的人,就只有你,敢伸手拉我回頭,因爲你可以不計自己的得失,不怕惹怒我,敢于對我說實話,就像當年將我從發了瘋的馬蹄之下,從鬼門關前給搶救回來一樣,她希望你能夠在臨危時,能再救我一次……玉兒,有些事,不必娘說,我自己心裏也有數,往後,在我身邊,能夠真心待我的人,只會越來越少,而衡量我能給他們多少好處的人,只會更多,這些人,就會說好話,他們不會希望我清醒,因爲,唯有我越糊塗,他們就能從我這裏得到越多利益。」

  看著問驚鴻笑著說出這些話,元潤玉心裏不住的心疼,最後只是握住他一只修長手掌,很肯定地說道:「鴻兒,我在。」

  問驚鴻斂眸笑視她握住自己的柔荑,明明是一只小到只能握住他半只大掌的手,卻總是能教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小時候,他沒少欺負過這個姐姐,只是,她卻從來也沒大呼小叫,有時候明明知道被騙了,也會默默地爲他收拾善後,只有那一次,被他差點騙去賣給牙人,她氣哭了,一句話沒說,卻是手腳不停地打他踢他。

  最後,她蹲在地上,蜷成一團大哭起來,那個時候,他全身上下沒一處沒被她揍過踢過,全身都痛,卻還是忍不住走到她的身邊,蹲下來,小心地伸手碰她的背,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害怕到極點時,竟然可以抖得那麽厲害,觸手冰涼涼的,就像是浸在冷水裏一樣。

  那一刻,他想對她說,他沒認真想過要把她賣掉,他與那個牙人說好,付了那人一點銀子,說好一切只是演戲,就只是想要嚇嚇她而已。

  人家常說天性冷情,說的或許就是像他這種人。

  從小,他對人性就看得透澈,再加上聰明敏學,所以凡人凡事,他總是帶著三分傭懶在應付,從來也沒挂在心上,但是那一刻,他終于知道對一個人舍不得的時候,心口會疼痛。

  從此,他再也沒舍得欺負過元潤玉,也甚少再欺負身邊的人,漸漸的,他惹禍的次數也就少了許多。

  那時候,他也才認知到,他與他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因爲,後來他才知道,他娘明明早就從一些蛛絲馬迹,猜到他要對元潤玉做出惡劣的戲弄,平日裏,口口聲聲說心疼這丫頭,卻忍心沒有阻止,就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兒子得到教訓,這份狠心,教他望塵莫及。

  但在他長大之後,心性越明,就越能領悟他娘的苦心,他娘就是因爲太清楚他們母子是同一個德性,才更要忍心讓他學到教訓,但也因爲對元潤玉心懷一份愧對,所以更是疼惜得宛如親生母女。

  問驚鴻看著她擡頭仰望月亮,也跟著起擡頭看著天邊的那一彎弦月,半晌,聽她略帶著些遲疑的語氣開口道:「鴻兒,有些事,在我們小時候,我說過等我們長大了,我會找機會告訴你,或許,這一次正是好時機,那個地方,就在金陵,我想帶你去看看,然後,把當年沒對你說的實話,統統告訴你,等這次『浣絲閣』的事辦完之後,我們就去吧!」

  ★★★★★★

  「不止一個兒子?」

  對于這個結果發展,藏澈的語氣裏掩不住訝異。

  饒是藏澈對『浣絲閣』一物二賣的事情做過諸多揣測,也料想不到事情的結果竟是如此戲劇性轉折。

  他讓人去調查何家一門,以及與他們做生意的相與往來狀況,就在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不尋常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當年何夫人的男胎,並非只有一個何世宗,而是雙生子。

  自古以來,雙生子被人視爲不祥,是因爲條件相同的兩個兒子,及長之後,無論哪一個人繼承家業,就很容易引起另一個人心生不滿,進而産生紛爭,再加上雙生兄弟面目相仿,所以哪怕是將正主殺掉,取而代之,只怕手下的奴才都不會發現主子已經換了人當。

  所以,在皇室之中,若是誕下雙生子,通常都是兩個皇子在生下的那一刻,就被皇帝頒诏示下,同時失去繼承大統之位的權力,如果必定要擇其一繼位,另一個就必須殺之滅口,以杜絕後患。

  而在普通富戶人家,雙生子的忌諱雖然不若皇家嚴格殘忍,但是,有些人家會將另一個兒子送走,對外宣稱只生下一個兒子,而何家正是這種情況。

  藏澈看著前來回報的探子,雖然起初有一絲訝異,但很快就恢複沈靜,坐在書案前,輕抿微笑,聽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當年,何夫人在生了兩個女兒之後,好不容易才懷上男胎,何家自然是歡欣異常,不過,聽說在懷胎五個月的時候,大夫就把出了雙脈,何家兩老知道之後,到處求神拜佛,就只求媳婦兒肚裏的孩子是一對龍鳳胎,因爲兩代之前,何家就曾經鬧過孿生兄弟爭奪家業,差點家破人亡的壞事,不過,雖然一心祈求是龍鳳胎,兩老也開始安排後續的事,以防媳婦要是真的生下一對兒子,事到臨頭不好處理,後來,何夫人果然生下一對雙生子,當晚,較晚出生的兒子就被人給抱走,知情的外人只有當初接生的産婆,把出雙脈的大夫,還有收養了小兒子的那戶人家……」

  探子只字不遺地說起一切經過,原來小兒子透過産婆的安排,送給了她遠在南方海上以船爲家,專門捕魚爲生的蛋戶遠親。

  蛋戶在戶籍上屬于賤民,大多生活飄泊,也備受輕視,不同于良民,就連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都沒有,這件事情是何家默許的,就是希望撫養小兒子的人家目不識丁,無法讓他受良好教育,讓他長大以後就算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分,也沒有能力回來爭家産。

  只是何家沒料到,這個小兒子從小就活潑聰明,又伶俐討人喜歡,讓收養他的蜑戶人家把他疼進心坎兒裏,拚死拚活,也要掙錢讓他去學堂讀書識字,想日後或許可以想到辦法,給他買個良民身分,讓他去參加科舉考試,後來確實也如願爲他買到了身分,只是一連考了幾次,都是名落孫山。

  接連的考場失利,小兒子灰心喪志,讓他的養父母再不忍心瞞他,終于對他說出當年收養他的事實,鼓勵他回去認祖歸宗,有了何家少爺的身分,即便不能繼承家業,好歹出身良好,日後不愁沒有出路。

  在探子說完之後,書房裏,有片刻的寂靜,藏澈與坐在對面官椅上的桑梓相視了一眼,對于自己親耳所聞,心裏都有慨歎。

  「若不是我親耳所聞……」桑梓搖頭苦笑,道:「我真的很難相信,何家竟然可以狠心至此,同樣都是親生骨肉,一個讓他當養尊處優的少爺,一個卻送去當賤民之子,就是爲了完全杜絕他的出頭之日,只能說,『浣絲閣』會有今天,還真的不能說沒有一點報應。」

  藏澈也是笑,卻是帶了一點諷刺與淡漠,「何家的處置確實狠心,不過,那對蜑戶夫妻也太過愛子心切,思慮欠周,他們以爲自個兒的養子回到金陵,能討得了半分好處嗎?他們也不想想,當初何家能忍心讓親生骨肉成爲賤民,是何等冷酷心思,教他知道真相,讓他心存妄想,只是害了他而已。」

  「瑤官,你現在心裏所想,不會正好與我一樣吧?」

  「我想是八九不會離十,何家與我們以及『雲揚號』的交易,其中有一筆,應該就是這個小兒子所爲,現在,只要厘清哪一筆交易是冒牌貨押的手印,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現在既然知道有兩個何世宗搞的鬼,我們不必再找經手這件事情的掌櫃過來問清楚當天的狀況嗎?」

  藏澈搖頭,緩聲慢道:「不必,我見過何家押給『雲揚號』的書契與存留的左券,上頭除了商號大印之外,也押了手印,現在,只要找到真假何少爺……不,應該說,找到兩位何少爺,進行比對之後,很快就能夠弄清楚『浣絲閣』最後要落在誰的手裏。」

  說完,藏澈伸手合起案上攤開的卷宗,一直以來,只要他離開京城,都是讓桑梓替他的位置,只是這一次桑梓被他帶過來,負責文書傳遞的屠封雲從來就不是個細心的人,讓人整理送過來的卷宗內容也是差強人意,現下無心,他也不想再看下去。

  「瑤官,要派人去探探『雲揚號』那邊的口風嗎?」桑梓問道。

  「讓人留意些就好,也不必太費事了,我想他們現在就算還不知道,依『雲揚號』的人脈,以及那個問驚鴻警敏的心思,不會不派人去調查其中的矛盾,遲早還是會知道真相的。阿梓,我要你日後對問家少爺多留些心,因爲,一個弄不好,以後,我們兩家的牽扯只怕會是沒完沒了。」

  桑梓颔首,卻只是笑而不問,他從來心細如發,沒忽略掉藏澈說到最後,沒忍住的一聲輕歎,而從來,能夠讓這位大總管露出如此無奈表情的人,就只有雷舒眉那個瘋丫頭……

  桑梓回想起自己略微翻過她所寫的幾本俠女小說,對書裏的小痞子可是印象深刻,此時,再想起問驚鴻的模樣與談吐,暗暗希望事情的發展,不會如他此刻所想的那般糟糕。

  要是以後兩家真的沒完沒了,那還真是一個「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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