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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狂漢(帝妻之五)》第9章
第八章

  風呼呼,宛如鬼哭神嚎。

  從那一天起,一連下了幾天雨,最後雨轉成了雪,一直到現在,仍舊斷斷續續地飄落,天地之間,一片茫茫無垠的雪白。

  靈堂裡,招魂的白幡隨著捲進殿裡的冷風飄揚,像極了死不瞑目的幽魂,一縷縷,在這大殿之中留戀不去,讓原本肅然的殿堂憑添了幾分陰慘的氛圍。

  舒治摒退了左右,一個人獨自走進佈置好的靈堂裡,深沉的眸光注視著停在殿中央的靈柩上,好半晌一動也不動。

  「你知道朕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他轉頭回眸,問向守在門邊的田公公,低沉的嗓音有些飄忽。

  「回皇上,奴才惶恐,奴才不知道。」

  「朕在想自己的殘忍,這幾天,朕一直都在想,想自己對她的無情,朕知道,自己是逼死她的兇手,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一次,從一開始,朕就會放開她,絕對……絕對不讓她進宮,或許,她仍然可以好好活著。」

  「皇上,請您節哀順變,娘娘是被火給燒死的,與皇上無關。」

  「與朕無關嗎?」舒治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淺淺冷冷的,彷彿在嘲諷著田公公護主心切的迂腐。

  他直視著堂前的牌位,遙想起她絕美的嬌容,心裡的酸楚一陣陣地,陪伴著心痛不斷地絞著他的胸口。

  對不起。

  雅兒,對不起。

  在他的心裡有千萬個道歉,卻再也不能對她說。

  他想為自己對她的自私道歉,因為,自始至終,他就不曾在乎過她的感受,曾經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不曾讓他打退堂鼓,因為他的心裡早就決定了非得到她不可!

  他口口聲聲說愛她,一股腦兒地將自己的愛強加諸在她身上,逼著她接受,可是,他卻不曾真正地關心過她,不懂她的心情,也從來不曾有過為了保護她不顧一切的念頭與決心。

  可是她有!他知道她有!

  其實,他心裡是明白的,而正因為明白這一點,令他感到更加心痛。

  「皇上?」田公公不確定地叫喚,看著主子悲切的神情,擔心他再度憂氣焦心,損傷龍體,又要吐血了。

  舒治恍若未聞,出了神似的直視前方。

  對於黑騎幾名統帥為了保護主子,不惜造反一事,他並不是沒有聽說,只是按兵不動,靜觀其變,他想看她如何決定。

  他知道她不會起兵叛變,就算她能夠,也絕對不會。

  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因為她對他的付出,遠比他料想中更多,更加的義無反顧,足以到了令他汗顏的地步。

  因為不想反他,所以她必須死,唯有如此,才能夠阻止她的將士們發動策反的戰亂,唯有她一死,才能平息這一切騷亂。

  唯有她死去,才不會叫他再為難。

  「昨兒個,朕召見過你爺爺了。」他對著牌位悠然低語,「還沒等朕開口,他就主動提出要辭官,他說,從今以後,容家人再也不思仕進,就只要過著平靜的日子,那天,聽見你的死訊,他就知道了,第一時間就派人去通傳鐵血騎各級將領,說著就是你要發給他們的信兒,就算是一死,也絕對不會對朝廷造反,他說,你的話大夥兒都聽見了,也聽話了,謝謝你,皇后,你的睿智聰明免去了蒼生百姓的一場大災難。」

  他話聲歇落,再度降臨的寂靜窒得人快要喘不過氣。

  「剛才所說的話,是身為一個帝王的朕應該要給你的交代,現在,是你的男人想問你,雅兒,我想問你,怎麼忍得下心呢?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以什麼心情死去的?你可知道我這些日子吃睡不下,總還盼著哪一刻你又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勾起一抹苦笑,似乎在嘲諷自己的異想天開。

  「對不起,我應該要保護你的……對不起。」說完,他又佇立片刻,歎息了聲,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在他的身後,雪白的招魂幡像是從地府歸來的陰魂不停的飄蕩,呼呼的風聲與其像是訴說,倒不如說是低泣,一聲聲,哭的人揪心斷腸。

  時光匆走,轉眼間又是三個春秋過去。

  那一夜坤寧宮大火燒死了美麗的容皇后,這個消息令天下人位置震驚不已,但是,當歲月慢慢地流逝,人們的記憶也漸漸地淡忘了。

  偶爾,還是有人談及容皇后,但是,不再是充滿對她的美麗與幸福所感到的羨慕,而是惋惜與憐憫,說她紅顏薄命,說老天爺其實也是公平的,沒將天底下最好的福氣全給了她。

  人們也同樣會在茶餘飯後談到容家,曾經是如此顯赫的世家,卻在一夕之間失去了依仗,現在也不過就是一戶普通的民家,曾經在戰場上叱吒風雲、驍勇善戰,都成了過往雲煙。

  有人聽說,辭官之後的容鎮東仍舊帶著妻子與家僕住在京城的某條小胡同裡,因為行事低調,所以沒有人能夠加以證實這個傳聞。

  熱鬧的街市上,熙來攘往,好不熱鬧。

  一名已經年過六十的老者帶著約莫二十出頭歲的小夥計,他們一前一後,採買著蔬果魚肉,看老者的模樣,儼然竟是當年容府裡的屠總管。

  在容府沒落之後,他仍舊追隨著老主子,多年來不離不棄,肅然過不了當年的優渥生活,但是凡事勤儉些,日子總是還過得下去。

  「總管,只要買這些就夠了嗎?」小夥計跟在圖總管身後,說起來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當年事容老爺好心花錢從缺盤纏回家鄉的爹娘手裡買下了他,還說如果哪日改變心意,隨時可以來把自個兒的孩子要回去。

  不過,一如他對爹娘多年來的瞭解,他們能拋得了他這個燙手山芋,怎麼可能還回來自找麻煩呢?所以,比起自己的爹娘,他把容家人視為更親的親人,就算是哪天真是沒了吃喝,他也決計不會捨棄容家的主子。

  「夠了,最後再買隻雞回去燉湯給老爺補身子,還要順道去藥鋪去取老爺的藥包,等著兩樣東西都拿全了,咱們就早點回去吧!」

  「嗯。」小夥計明白點頭,這三年來,他們容家上上下下都是深居簡出,除非必要,否則不在外面逗留太久。

  就在他提起了菜籃子,舉步要跟上屠總管的腳步時,冷不防地一頭撞上他瘦削的背部,他摸摸撞痛的臉鼻,不解的抬頭,「總管……」

  「小姐……三小姐!」屠總管一雙原本已經昏沉的老眼頓時變得燦亮,他像是著了魔似的,一股腦地往前跑,在人群之中跌跌撞撞。

  「三小姐,等等奴才,你慢著點,你等等奴才啊!」屠總管嘴裡不停喊著,激動得嗓音發顫,那個一閃而過的美麗臉蛋是他的三小姐沒錯!還有,跟在她身旁的人是朱驪,那丫頭他雖然沒見過幾次,但模樣總還是記得。

  「總管!」小夥計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還是快步地追著,一老一少在人群之間穿梭,終至在人潮之中消沒不見……

  「是三小姐,老爺,一定是三小姐沒錯!」

  屠總管激動地聲音在小廳裡迥響不絕,而包括容鎮東在內的所有人都被他所說的話震驚了,好半晌沒人搭腔。

  在屠總管的老臉上同時有著遺憾與自責,因為無論他追得再累,終於還是在轉角處失去了三小姐的蹤影。

  「你確定自己個兒沒看走了眼?」容鎮東過了久久才開口,原本已經如灰燼般沉寂的心情再度激揚了起來。

  「確定,奴才以自己個兒的性命擔保,那個姑娘一定是三小姐,她是清瘦了些,穿的衣衫也是極普通,但是奴才一定不會看錯,那位姑娘一定是咱們家的三小姐,一定是她!」

  容老婦人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捉住相公的手喊道:「是小三兒,老爺,是小三兒啊!」

  「我知道,我知道。」容鎮東迭聲地應道,拍拍妻子的手,眼眶不由得微微地發熱,「我聽見了,她還活著,咱們的小三兒還活著。」

  曾經在官場上縱橫幾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的他,竟然在聽見疼愛的孫女尚存人間時,不由自主地輕顫了起來,滿心的愉悅讓他在說話的時候,喉頭竟有一絲哽咽。

  「老爺,要告訴皇上嗎?要告訴皇上說咱們小三兒……」

  「不!絕對不能讓皇上知道!」容鎮東口氣斷然,沒有絲毫的遲疑,「如果,老屠看見的人真是咱們的小三兒,那千萬不能讓皇上知道!」

  「老爺是怕……」

  「夠了,為了皇上,咱們的小三兒已經死過一次了,已經足夠了。」容鎮東沉沉地歎了口氣,忍不住眼角泛著淚光,「我已經老了,就算再活著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咱們小三兒一面,就已經心願足矣,死可瞑目了。」

  聽完他的話,在場的各位不約而同地緘默了,其實,他們的心裡都很清楚,容鎮東這幾年來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每回大夫過來診治之後,總是對他們說別問還有多少日子,能多活一日,都是老天爺善心給的。

  這時,容鎮東也猜到眾人心裡的憂愁,不由得輕歎了口氣,眼角泛著淚光,喃喃自語道:「小三兒,爺爺多想見你啊!你可知道,這些年來,爺爺每一日不想你啊!」

  秋高氣爽,天蒼野茫,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草原上,馬蹄聲響,男人們的吆喝聲此起彼落,豪壯的氣勢將獵物們嚇得膽戰心驚,拔腿飛逃。

  又是一年一度的秋狩,為了在帝王面前爭得良好的印象,武將們無不是是出渾身解數,想要爭一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

  自從在朝廷興盛了近百年的容家在一夕之間失了勢,鐵血黑騎的名號雖然仍在,形同拔了牙的老虎,就算是再驍勇都已經沒有多大的威脅。

  但是他們誰也沒敢輕易言退,舒治知道他們的心思,這些人就像是失去了首領的孤狼一般,獨來獨往,而他們仍舊在等待著敬愛的首領回來,率領他們再戰雄風。

  大臣們都知道這群孤狼仍然具有實力,三年消沉的歲月並不足以令他們失去咬斷敵人喉嚨的利牙,他們依然強悍,依然令人忌憚,但是失去了皇帝的寵信,被取而代之也只是遲早的事情。

  舒治收緊手裡的韁繩,勒住了奔馳的座馬,停在高丘之上,斂眸俯瞰著一望無際的原野,看著遠方逐獵的隊伍揚起了滾滾的沙塵。

  他勾起唇角,揚起了一抹冷笑,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閒人,笑看在那滾滾沙塵之中鬥得你死我活的人們。

  在他的心裡有著不解,以及一絲迷惑,他不懂這些人究竟在爭些什麼,這三年來,像這樣的場景唸唸上演,讓他幾乎都快感到厭煩了。

  喬庸說這些人在爭地位,要取代容家在朝廷空出的位置,只要表現得好,一朝蒙帝王恩寵,就如同登上了天梯,要像容家一樣呼風喚雨數十年,絕對不是一件難事。

  舒治覺得好笑,要說取代,談何容易?

  在這天底下,除非有第二個容雍雅,否則,誰也取代不了容家在他心底最特殊的地位。

  但是饒是有第二個容雍雅,有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與神韻,以及同樣精湛的身手及武藝,他深知那也不會是自己曾經最心愛的女子。

  「皇上,您不狩獵嗎?」喬庸策馬來帶主子身後,開口問道。

  聞言,舒治淡淡的回眸,覷了手下一眼,接著他揚起臉龐,看著宛如寶石般的湛藍天空,看著他的海冬青在另一端的天際盤旋飛舞,一會兒飛上,一會兒俯下,卻不似在飛逐獵物。

  他瞇細眼眸,有片刻深思,隨即以手圈口,發出鳴聲喚回海冬青,鷹兒聞主人召喚,並沒有立刻回應,又一次飛俯而落,半晌後,才又出現在天際,飛回主人腕上。

  「你是怎麼了?」舒治擰起眉心,側眸又氣又笑地瞅了鷹兒一眼,「玄銀,聽見了召喚不立刻回來,究竟是什麼將你給耽擱了呢?難道就不怕朕責罰嗎?你不要忘了,現在可沒有人能再替你求情了。」

  玄銀雙爪蹭動了下,揚頸發出一聲高亢的鳴聲,似乎在抗議主人的威脅,猛禽的傲性讓他吞不下這口氣。

  「不服氣嗎?」舒治不以為意,揚起一抹清淺即逝的苦笑,「她不在了,無論我想不想要接受,都不能改變這個殘酷的事實。」

  鷹兒再度亢喊了幾聲,似乎不想要同意主人的這個說法。

  見馴鷹異乎尋常的躁動,舒治微擰起眉心,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氛,就在這時,一支利箭穿過疾風,從他的頰畔飛逝而過。

  「來人,有刺客,快點護駕!」喬庸警覺大喊,隨著喊聲歇落,隨行的護衛立刻回防,在主子的身邊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鐵牆。

  自始至終,舒治一語不發,他知道敵人沒有致自己於死的殺意,因為那支箭只要再近半寸,就能夠射中他,那不是失誤,他知道那不是。

  就在一觸即發的緊繃氣氛之中,忽然想起了緩跺的馬蹄聲,一人一騎踩著最從容的步伐從樹林後走出來。

  比起高大的馬匹,騎士的身形顯得嬌小,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個體態纖細婀娜的女子,但是當人們看見她的臉容,都不約而同地一愣。

  或者應該說人們看見的並非是她的真面目,她戴著一張極可怕的面具,小眼扁鼻,一道長長的血痕從額心畫到下巴,幾乎把臉剖成了兩半,活脫脫的就是極嚇人的夜叉。

  舒治也愣了,但是不同於眾人的驚嚇,他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不自覺地伸出了手,「雅兒……」

  「皇上?」喬庸不解地輕喚了聲,不解為什麼主子會喚出皇后的閨名。

  就在這時,戴著面具的騎士忽然調過馬首,策馬狂奔離去。

  「攔住她!不許傷她,誰也不許傷著她!」舒治伸出長臂指著她的背影,想也不想的大喊。

  「遵命!」

  喬庸率先飛騎而出,領著一群手下追上遠逃的馬匹,在他們的身後揚起了漫天的草屑煙塵,轟隆的馬蹄聲如雷般在草原上響徹不絕……

  一刻也閒不住。

  已經好些年了,舒治不曾如此躁動不安過,在他的心裡彷彿有把火在燙著,燒得他心口熱騰,就快要喘不過氣。

  一直到了子夜時分,皇帳裡依舊是燈火通明,舒治來回踱著方步,總是一次又一次不自覺地往帳外探看,就希望下一刻他派出去找人的手下就會回來,給他帶來好消息。

  是她嗎?會是她嗎?

  那張夜叉面具會是一個巧合嗎?

  驀然,他停住腳步,閉上眼眸,深沉地歎出一聲喟息。

  直至此時此刻,他才驚然的發覺,原來,這三年來的平靜,只不過是情思被壓抑了,這三年來,他沒有一時一刻,曾經停止過思念。

  他勾起唇角,揚起一抹苦笑,看起來比哭泣更教人覺得悲傷。

  今天,他取笑不願接受事實的玄銀,其實,最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雅兒,他的雅兒,他的皇后。

  在一旁伺候的田公公終於按耐不住擔憂的心情,上前說道:「皇上,您就行行好,好歹也吃些東西吧!都幾個時辰了,從獵場回來之後,您就粒米未進,滴水不沾,奴才擔心您的龍體啊!」

  「朕吃不下,把膳食都撤下去,朕不吃。」

  「可是……」

  「撤下!」他閉上眼眸,沉沉地低吼了聲。

  「是。」田公公雖有滿腹無奈,也只能聽主子的話去做。

  這時,帳外傳來了人聲,隨即就傳喬庸回營求見,舒治迫不及待地宣見,一見到喬庸,立刻就急忙地問道:「如何,找到了嗎?」

  「回皇上,喬庸帶著手下找遍了整個草原,問遍了百里之內的民家獵戶,就是沒有人見過戴著夜叉面具的騎馬女子,請皇上恕罪。」

  一瞬間,舒治感覺到自己的身軀以及心口都為之一涼。

  沒找著。

  沒找著她。

  好半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喉頭更塞著,胸口從熱燙到冰涼,最後狠狠地發痛起來。

  「退下。」他幽沉地從齒縫間迸出兩個字。

  「皇上……?!」喬庸被主子陡然變得蒼白的臉色給駭住了。

  「退下,不要讓朕說第三遍。」舒治緩緩轉眸,盯住喬庸驚疑不定的臉,一瞬間暗淡的眸光透出了幾近陰沉地詭色。

  「是,喬庸告退!」說完,他悄聲地退出帳外。

  「你們也都全部退下,朕要一個人靜靜。」舒治對田公公等人下了命令,說完,還不等人都出去,就走回長塌旁,往榻上一倒,閉上雙眸,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水汽氤氳,在火燭的映視之下,透著朦朧的薄紅色。

  寂靜的室內只剩下從龍首吐出的流水聲,舒治半臥在池裡的靠躺上,只有半個結實的胸膛露出水面,他讓奴才們全數退下,只想一個人安靜。

  從獵場回京的途中,他忽然下令繞道到龍泉行宮,位置就在龍泉山下,傳說幾千年前,有人在這裡見過飛龍,後來飛龍沉潛入地,從此之後,這裡就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溫潤泉水。

  因為這裡的溫泉水質極好,以往每年他總是會聽從太醫的建議,不定期的就會來這裡泡泡泉水,以使血氣活絡,讓身體變得更加健康。

  他與雅兒剛成親的頭一個月,他們也幾乎都是在龍泉宮裡度過,因為這裡不只是泉水溫潤養顏,就連四周的風光都極美好,但說實話,當時他們的眼底只有彼此,再美的風景對他們都只是無用的陪襯。

  他該忘記的,可是他忘不掉。

  那天,他召見幾位皇子,一方面關心他們進來的狀況,一方面測試他們學習的程度,他才發現最年幼的一歲皇子已經在學步了。

  一思及此,他的心便痛苦不已。

  因為當年那場大火燒死的,不只是他最愛的女人,還有他期待已久的子嗣,如果那孩子能夠被生下來,現在都已經快三歲了。

  他不能接受,是的,他不想接受。

  在那場大火之後,他曾經有好一段日子也不成眠,尤其到了最黑暗的夜晚,他心裡的期待就更深了。

  他在等著她的出現,無論回到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讓你亦或者是冥府的鬼魂,他都不在乎,在他的心裡只有著想再見她一面的渴望。

  他希望她並沒有死去,他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場誤會,他總是想著,只要她仍活著,就一定會來到他身邊,所以他一直在等待。

  但隨著一日日過去,希望換成了絕望,終於,在一天的夜晚,他終於合上眼睡著了,那一晚,他做了一個極心痛的夢,夢見了當年初見她的那一個午後,才知道她那怒然嬌嗔的模樣在心裡記得好牢。

  「今日何日兮,搴舟中流……」

  女子嬌柔的吟聲在寂靜的空氣之中輕輕地迥蕩著,舒治霎時睜開眼眸,看見了一縷纖細的身影映在屏風之後。

  「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隨著一字字的吟念,女子從屏風之後走出來,走到了水池邊,停住了腳步,在她的身上穿著宮女的衣衫,於眾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戴著醜惡的夜叉面具。

  舒治不敢置信,眸光直視著女子的面具不放,他一掌按住了水池的底面,只要女子有一點輕舉妄動,他可以隨時一躍而起阻止她。

  「是你嗎?雅兒,是你回來了嗎?」

  他話聲一落,室內再度回復了寂靜,只剩下泉水流淌的淙淙聲橫亙在他們之間,沉默彷彿隨著熱氣不斷在發脹著,就快要令人感到窒息。

  「是,是我,我回來了。」容雍雅柔軟的嗓音從面具之後傳來,悶悶的,在抑揚之際有片刻頓滯,像是忍住了哽咽,卻還是難忍心痛一般的微窒,「我從陰曹地府回到陽世,要向皇上索命來了。」

  「過來,讓朕細看看你。」他朝她伸出手,唇角勾起欣然的微笑,深沉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似乎害怕她再度從面前消失。

  「你不怕嗎?不怕我是一縷要向你索命的冤魂嗎?」容雍雅解開後腦勺的繫繩,動作緩慢地脫下面具,在他的面前露出清麗的嬌顏。

  「是人也好,是鬼也罷,朕不怕。」他緩緩搖頭,再見到她絕美的面容,黑眸綻出最溫柔的笑意,「朕只怕這是夢,夢醒了你便要消失,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朕總是盼你入夢來,可是夜復一夜,朕總是盼不到你入夢。」

  夜復一夜的等待,夜復一夜的失望,沉重得教他快要承受不起。

  再次見到心愛男人的臉龐,容雍雅的心情也是激動的,原本,是今生今世不想再見他的,天曉得當她做下決定時,心有多痛!

  「這些年,我仍活的好好的,你自然是夢不見我,就不知道你有沒有夢見我們的孩子,這些年來,我常常夢見他,是個模樣很好看的男娃兒。」她一字一句說得極緩慢,在提及孩子時,眼眶終究不自禁地泛紅。

  「孩子沒了,是嗎?」這句不是疑問,僅是淡淡的喃語。

  其實,他的心裡並不意外,在大火之後,他曾讓田總管質問過在坤寧宮當差的工人婢女們,他們不約而同都說那兩日,皇后的身子不適,其中一名宮女曾說她親耳聽見皇后對朱驪姑姑說,她不驚動太醫院,不想在這要緊的關頭教皇上以為她是存心裝病,要挾他順著她的意思。

  「是朕疏忽了。」說著,他昂起眸,眸底盛滿了憐惜的歉意,「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話落,久久的沉寂,他們相視著彼此,在對方的眼眸裡都看見了遺憾與哀傷,不必訴諸言語,就已經是直接而明白。

  「我想把話先說明瞭,皇上,我不是為你而回來的,在我的心裡根本就不想見到你。」

  她輕輕地訴說著,在他的眼底看見了失落的心痛,但她視而不見,繼續說下去,「半年前,我終於將大哥從敵國救回來了,他被折騰得不成人形,經過好一段時日的調養,他終於能開口說話,他說,就算是死,他也不會背叛皇上,不會背叛中原,我相信他,所以我回來要向皇上為大哥公道,替大哥及我們容家徹徹底底討個公道。」

  「如果朕不允呢?」他的語氣輕沉緩慢。

  聞言,她抿著嫩唇,直視著他不語。

  舒治忍住了內心的激動與渴望,勉強維持著平靜的表情,「這些年來,朝廷之中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很微妙的制衡,對於朕來說,這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讓你從中破壞,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力氣收拾。」

  「今天我回來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沒想過要你幫忙,我自然會有我的辦法,告辭了。」說完,她踅足就要離去,卻在下一瞬間被他的大掌擒住了腳踝,接著是纖腰被扣住,整個人被拉進溫暖的池水裡,激起了好大的水花。

  「放開我!」她的雙手抵住他赤裸的胸膛,不知道是因為泉水的溫暖,還是因為被他赤裸的壯軀給摟住,她的臉兒漲的通紅。

  「朕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又沒有直接拒絕幫你。」他牢牢地抱住她,將她按制在池邊,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震著。

  「你放開我!」

  她不想與他用這樣的姿勢說話,尤其他還在一絲不掛的情況之下,如此親暱的接近簡直就是曖昧到了極點。

  「你又在懊惱了是不?你在想若非身為女子,內力也不至於如此之弱,就連朕都贏不了,是嗎?」

  「是,一個堂堂的大男人以蠻力欺負弱女子,知不知羞?!」

  「不,你從來不是一個弱女子,但你總是對朕心軟,現在,殺了朕,唯有如此,你才能夠阻止。」他吻下了她的唇,立刻就被她給逃開。

  「你這男人好仗勢欺人,要是我能殺得了你,當年還需死,啊?」光只是說這個事實,就已經足夠教她心痛。

  「是,朕就是仗著你對朕的好,就是吃定了你對朕的心軟。」說完,他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住她,不容許她再有逃掉的機會。

  他越吻越深,彷彿恨不得將她給揉進骨子裡,大掌扯脫她在水裡飄動的衣衫,逐漸地,兩人赤裸的肌膚在滑膩的泉水之中相熨著,滑膩的水質讓兩人之間的肌膚相親更加令人心魂悸動。

  舒治一掌握住她飽滿的嬌乳收緊長指揉擰著她的腴嫩,當他俯首含住頂端的嫩蕊時,耳畔聽見了她壓抑的呻吟。

  不知怎地,她越是想要抗拒他,心裡的感覺就越深刻,感覺像是就在不久之前,才被他給擁抱過,卻又像是已經隔了幾百年,懷念的心情在她的胸口滿漲,幾乎盈溢而出。

  「雅兒。」

  他喚著她的名字,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喚她,心裡不會感到疼痛。

  聽見他溫柔的喚聲,她的心像是被扯動的琴弦,無法停止悸動,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伸出遲疑的雙手,按住他的後腦勺,讓他的臉埋進她的心口。

  「皇上,皇上……」

  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有想過他,而是沒有一日不曾想過他。

  溫暖的泉水被他們的動作撩撥,激起一波波浪蕩的水花,就像是他們心裡洶湧的波濤,一旦被勾引起來,就無法在被止息。

  或許是因為太想念了,他們緊緊地擁住彼此不放,藉著對方溫暖的軀體,聊慰這些年來心裡的思念。

  然而,當他分開她玉白的雙腿,亢挺的昂揚準備挺入她幽軟的深處時,她抽開他箝制的大掌,翻過身就要逃離,可是,就在下一刻被他扣住了纖細的腰肢,另一掌則是按住她纖細的肩膀,一記挺腰,從身後埋入她柔軟的花心裡,深深地埋入,沒有一絲餘下。

  她咬住嫩唇,低嚥了聲,他溫暖而充滿的感覺,教她不禁地感到戰慄,她閉上美眸,隨著他一次次的律動而晃浪著身子。

  這一刻,泉水的霧氣將他們交疊的身影氳得朦朧,喘息、呻吟,在淙淙的流水聲之中聽起來格外的撩人心魄,一次次的緊密結合,彷彿都在說著他們開不了口的思念,隨著越來越激狂的律動,化成了幾乎要將他們融成一塊兒的火焰,讓他們再也分不清楚彼此,他們是他,也是她,是兩個人,也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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