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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馭修羅.下(帝妻.逆天之卷)》第4章
第十四章

  「瓏兒,不跟朕生氣了,好嗎?」

  律韜渾厚的嗓音帶著十分寵溺的呵護,溫柔的眸光一刻也不敢從倚坐在床頭的人兒身上挪開,只見她微蹙眉心,勉為其難地喝完藥,便閉上一雙美目,入寐不願看他。

  容若才剛恢復記憶,一時之間還想不出究竟該拿什麼態度面對律韜,她還不願那麼快就讓他察覺異樣,是以一舉一動之間,都必須很小心。

  而且,她也需要多觀察這男人對待她的態度,此刻,在她腦海裡所拼湊出來的一切,都充滿了謎團和矛盾,因為,她從「華瓏兒」這身份一開始推想回去,發現不止是律韜知道她是容若,他的近臣孟朝歌也想必清楚,所以才會對她有幾近敵視的態度。

  到這裡,她還不覺詫異,但是,回想起來,她的義父……不,當年的容若,該稱華延齡一聲舅父,雖然不是本家近親,但從小就養在華家,與母后十分要好,教她訝異的是律韜竟然沒有瞞騙舅父,另外,就是青哥兒,那日在草原上,青哥兒的舉動,充分說明他也知道皇后是他的四哥。

  這一刻,她心裡覺得可笑,還魂重生如此天大的事情,竟是身旁的人周知,而她這當事人卻連一丁點概念也沒有,傻傻的……與律韜當了兩年夫妻。

  想到這一點,她心裡無法不恨。

  「瓏兒。」律韜又是一聲柔喚,大掌握住了她的手,感覺那只不復往昔腴嫩的纖荑輕顫了下,「瓏兒,是朕錯了。」

  他是錯了。

  律韜凝視著她依然不願意睜開眼看他的容顏,心下一陣陣愴然的悲傷,為自己曾經犯下的大錯悔悟不已。

  他不該的。

  就算那個時候,京中有亂黨賊教扛著睿王爺名義發生動亂,他也不該將容若一人扔在「蓮華山莊」軟禁,要不,也不會讓那個魏忠有機可趁,只是誰能料到,他用來打理那個莊園的管家,竟然是當年他們大皇兄乳母的青梅竹馬。

  就算當初他人在西北,也聽聞過容若查抄的狠厲手段,後來他才知道,不止是他們父皇,就連容若幾度都因為那些黨人潛入府邸,投毒暗算而險些喪命,從此之後,凡是要近容若身邊伺候的奴才,要調查的不只是三族或六族,要追查至九族才可以進王府,但沒有得到信任之前,也絕不允近王爺身側。

  七日。

  那毒必須連投七日,一旦毒發,就會腐蝕五腑而死,當他趕到山莊時,正好是第七日,所見到的就是躺在血泊之中,只餘一息的容若。

  後來,當他聽那名叫做青玉的婢女顫抖地轉述當日的情景,他已經痛如刀絞般的心,彷彿被浸在臘月的凍水裡。

  容若以為是二哥下的毒手嗎?我怎麼可能殺你?那日不過是一時氣話,二哥要容若養身子,乖乖喝藥,所以才會讓人告訴你,二哥不為難你的人,就算是那個裴慕人,二哥都為你留下他一命了啊!

  「瓏兒,是二哥錯了,你聽見了嗎?」她的沉默,著實教他心慌。

  「臣妾身上的病氣未去淨,氣乏體虛,皇上先請回吧!」

  「太醫們……可曾告訴你了嗎?」

  「他們該告訴臣妾什麼?」

  「你有身孕了。」

  驀然,容若睜開雙眼,一時太過震驚,不及掩飾憤怒的目光,有身孕了?怎麼會……該死!

  「臣妾……瓏兒,懷上了龍嗣,二哥高興了嗎?」她嬌婉的嗓音聽似軟,其實冷得沒有一絲毫感情,她感覺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指指尖在泛冷,手心卻是在冒著汗,是冷汗……她真的想殺人了!

  律韜聽她遣詞用字似有一絲不對勁,伸出一雙長臂將她擁進懷裡,逃避似地不看她那雙帶著怨懟的美眸,想她心裡還是在怪他早先的事情,「高興,二哥當然高興,瓏兒……先前我們之間的不愉快,就當揭過了,好嗎?」

  容若偎在他的懷裡,一動也不動,不是順從,而是懶得花力氣與他相抗,半斂著美眸,瞬也不瞬地看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冷淡的目光彷彿在看著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東西。

  容若知道,律韜不會輕易許她出宮,但是,近些日子為了討她歡心,非到必要,否則不會拂逆她的意思,聽她說想解悶逛「宮市」,他便即刻下令讓宮人們去籌備,不過幾日的功夫,宮裡的仿市已經熱鬧非凡地登場。

  其實,「宮市」一直就是帝王妃嬪,以及皇室宗親們不便打擾百姓生活,卻為一嘗民間習氣所存在的地方,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舉行了,但是宮女太監以及護衛們,該是扮成什麼身份,就是什麼身份,可完全沒有生疏。

  裴慕人得華延齡派人接應,與敖西鳳一個扮成替人延字的先生,一個則是臉上塗灰掩飾疤痕的打鐵匠。

  字攤前無人光顧,畢竟其他走動的人都是宮人們打扮,真正的客人就只有皇后與妃嬪及被延邀進宮的大臣命婦。

  裴慕人低頭寫著對聯,在字旁繪上花鳥。

  「別多問,那位要見你們。」

  當聽到華延齡這句話時,裴慕人心裡只想到當年的「靜齋主人」,難道,四殿下真的沒死?

  「先生這隻鳥兒畫得真好。」柔婉似水的嗓音從他的頭頂上響起,一道月白的纖影停駐在攤前,「不知道先生還會畫些什麼?」

  裴慕人頓了半晌,想是皇帝的哪位妃嬪,知道是客人上門,就算他只是裝扮混入的,也該克盡職責,遂以抬頭,看著面前容顏淨麗的少婦,笑道:「夫人想要在下畫些什麼,不妨開口,只要在下能畫,就一定替夫人辦到。」

  「那……畫那張河圖吧!那日你將河圖取回研究,至今猶未還我呢!」容若眼眉含笑地看著故人,心裡對這副模樣出現在他面前,不會沒有忐忑。

  裴慕人被她這句話嚇了大跳,猛然站起身,碰到了所坐的凳子,他這時才認出了眼前的女子,是當年靜齋所救的沈阿翹,也就是後來成了「華瓏兒」進宮的皇后,為什麼她會知道……?!

  容若知道他心裡必定又驚又疑,不急著開口解釋些什麼,只是淡淡地轉眸,看著不遠之外的鐵鋪,裝扮成打鐵匠的敖西鳳認真地在打鐵,看清了他所打的刀刃形狀,她嘴角笑了開來。

  「等會兒,過去警醒他一聲,這是宮裡,不是西莊的爐場,打鐵匠做出一把削鐵如泥的勾心刀,非但討不到賞,還會領罰的。」

  「靜……齋?!」

  這天底下,唯有四殿下知道敖西鳳製作兵器的功夫,因為那是這位王爺一手促成,遣人教導,當年用來剿平皇子叛亂的許多兵器,其雛模都是出白敖西鳳之手,還有西莊,那裡有四殿下為這位鳳弟特別起造的火爐!

  「先生的這副對聯我要了。」容若收回目光,斂眸看著案上的那副花鳥對聯,知道再逗留下去,會引起律韜的暗衛注意,「一會兒,我讓人來取。」

  說完,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走過人潮往來的市坊,噙起淺淺的笑,想他若不能認出來,就枉為她的「丹臣」了!

  在做好一切出宮的佈置之後,容若知道,是該動手解決肚子裡那塊骨肉的時候,她必須在宮裡就下手,其一是不能讓孩子過三個月,其二,她要讓律韜眼睜睜看自己的孩子流掉,只要她一出事,身邊的奴才會立刻通知他。

  但,沒有動靜。

  容若沒有得到喝完湯藥之後預期該出現的沉墜痛感,她已經有心理準備,要承受胎肉剝離的痛苦,但……沒有。

  她不以為「芳菲殿」的宮人包括小滿在內,會知道這碗湯藥裡的玄機,看似是普通的補身湯方,其實,有兩味草藥與平日律韜讓太醫開給她的藥膳衝突,合在一起吃,即便是身強體健的孕婦都不容易保胎,更何況她大病過一場,她替自己把過脈,這孩子的脈息並不穩固。

  一直以來,她就有自己調配「代茶湯」的習慣,所以小滿等人也都習以為常,更不可能更動她的配方,所以,是哪裡出了問題?!

  除非……?!

  驀地,容若腦海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冷聲道:「小滿,去把熬這碗湯方的渣子都端過來。」

  「是。」小滿被主子沉霾的臉色駭住,趕忙就要讓人去辦。

  「不必麻煩了。」

  律韜渾厚的嗓音從殿門傳來,容若訝然回頭,看見他信步而入,樣子似乎才剛到,卻已經是對殿內所發生的事情瞭若指掌。

  「想來還是被你給察覺了。」他如曜岩般冷黯的眸光,直視著他的皇后,沉聲吩咐一旁的元濟領所有人退下,將殿門關上,就只餘下他們二人相對,「不必去端那些渣子了,朕直說了,你所喝的那劑藥湯,再讓奴才們端來千碗百碗,飲了也不會落胎,你開的那副方子,朕已經著人又添了兩味,太醫說過,如此一來滋補的藥效沒了,但不致於傷身,皇后就不必再白費心思了,朕已經下令,往後你所服用的每一樣食物調料,無論鉅細,都要經過太醫的查驗。」

  容若轉眸瞅著他,不開口說話,任由沉默佔據他們之間看似近,實則遠的距離,一臉的淡然,絲毫沒有陰謀詭計被拆穿的心慌。

  「不問朕是如何知道的嗎?」

  「若皇上想說,自然會說,何必問?」

  「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想起什麼?」

  「還想與二哥裝佯嗎?容若。」

  再次從他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竟已經是事隔多年,人已非昨的如今,容若徐起冷笑,道:「原來你真的知道。」

  「為了要盡快殺掉那個孩子,容若不夠沉得住氣,那兩味藥雖挑得不明顯,但還是張揚了些,沒能瞞過郭太醫的利眼,若不是如此,只怕今天朕趕到時,已經又是太遲了。」雖然她沒開口問,但他還是不吝於告訴她實話,「你是真的鐵了心,不要我們的孩子嗎?」

  「你知我的性子,依你說呢?你的孩子,我會捨不得嗎?」她看著他一雙長眸在瞬間黝沉了不來,「告訴我,明明應該死掉的我,卻在阿翹的身子裡還魂重生,你是如何辦到的?」

  「為什麼不問,朕是因為什麼理由才這麼做呢?」你問了,朕就會說,是因為朕喜歡你,捨不得你死。

  「不說就算了。」容若唇畔的笑意不減,其實,她根本不願意去想透律韜讓她還魂的理由,尤其,在與他當了兩年多的夫妻之後,在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回憶,她記得他太多的疼愛寵溺,這一切,讓原本許多她以為理當如此的事情,忽然間變得不太確定。

  但是,如果當年強逼她雌伏身下,那樣的律韜讓人覺得可恨,那麼,做出讓自己的弟弟還魂成女子,並且娶回宮當皇后的這個人,讓她感到可怕得過分,究竟是什麼樣的執念,什麼樣的恨,讓這人不惜一切,一而再,最後徹徹底底毀掉自己親弟的人生呢?

  所有的一切……容若在心裡苦澀地笑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律韜所做的是奪走她曾經引以為傲的身份與軀殼,卻比殺人更惡劣萬分,如今的她,沒有天下,沒有皇后嫡子的身份,甚至於已經不是「齊容若」。

  律韜兒她緘默不語,心裡苦笑,笑自己在她面前根本就沒有勝算,她只需要掌握他的心,就已經穩操勝券。

  然而,就是這樣的毫無勝算,讓他心裡害怕忌憚,但他真的不想再後悔一次,真的不想了。

  「通天犀。」

  他以這三個字為開頭,娓娓道來當年的一切,在最後一刻以「還魂香」吊住她一口氣,派人積極尋找天官欲覓得的「通天犀」,然後是沈阿翹的主動求見,她的娘親是「女冠」,世人只當是女道士,卻不知道她們通常是因為擁有可以與神靈交流溝通的能力,說的更貼切些,是「巫女」。

  「她說,四殿下的福澤極厚,命卻不長,天官與她說過同樣的話,但朕沒相信,但是,世事真的就是如此巧妙,若要讓人還魂重生,龍血,巫女,通天犀,缺一不可,這百世難以一遇的巧合,就真的是碰在一起了!容若可能會納悶,朕怎麼可能讓華延齡也知道這件事,因為,當年根本沒防你會失去記億,所以青陽也知道,但朕想,你應該早就猜到了,而華延齡在知道你失去記憶時,勉為其難讓朕迎娶你,條件是雖不向你披露從前的身份,但從前的事,他絲毫都不想瞞你,這是交換條件,朕雖然覺得棘手,但無可奈何。」

  「你如何能確信,在這軀殼裡,生還的人是我?」

  「不,朕不能確定,一直到迎你為後的那一刻,朕的心裡其實都還不能確定在那個身子裡生還的人是容若,可是,從我們成親之後,就一直沒有圓房,因為你怕朕碰你,而在這天底下,沒有人比朕更清楚,你為什麼會怕朕的親近,從那一刻,朕讓自己相信,在那身子裡活下來的是齊容若的靈魂。」

  「這麼簡單的理由就能讓你自欺欺人?為什麼不會以為我只是單純覺得你這人很噁心,才會不想接近你呢?」

  「還記得,咱們成親之後的第一年,膚帶你登泰山祭天,那日,在那山巔上的亭子裡同看日落,朕說喜歡你,你是如何回答朕的嗎?」律韜直視著她冷淡的面容,見她微斂了斂美眸,與他一同想起那日。

  「瓏兒,朕喜歡你,那你呢?喜歡朕嗎?」

  「臣妾是您的皇后,自然是喜歡。」

  「那如果你不是朕的皇后,也會喜歡嗎?」

  猶記得那時候,她沉默了好半晌,然後,才緩緩地揚起了笑,道:「只要皇上說我喜歡,那我就是喜歡。」

  「我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但那又如何?」容若冷哼了聲,心情又惡劣了幾分,她也同時想起了他們從泰山回來之後,律韜對她的態度更加視若珍寶,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

  「如果朕說喜歡,你就喜歡,那是什麼回答?自始至終,你沒有回答出自己的心意,那時候的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卻還是知道什麼叫做欲迎還拒的手段,也知道如何說話惹朕生氣,但朕不生氣,是你的回答讓朕篤定,在那個身子裡活著的人,是容若。」

  雖然,在律韜的心裡對這人刁滑的性子也是恨得牙癢癢,明明已經是什麼都記不得了,卻還是無法從她的嘴裡騙到一句真心實意的喜歡。

  到了最終,也不過就是一句「願意」。

  但卻已經將他哄得心花怒放,為她折服了。

  「容若,相信二哥,我沒想過要對你動手。」一直以來,律韜從不屑為自己辯解,這些年來,關於他弒君奪嫡的謠言太多,他卻從來沒想過要去澄清,但是唯有在這人面前,他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若我真想殺你,你今天又怎麼還能站在這裡呢?」

  「那是因為你是個瘋子,讓我變成女人,才能讓我嘗到比雌伏在一個男人身下更大的厭辱。」容若不讓自己迴避他的目光,語氣極其嘲弄,比起喜歡,她真的寧願相信律韜是恨她的。

  「你不信我,總也該想想這兩年來,我是如何待你的。」

  話落,他陰沉的眸光緊捉住了她的視線,彷彿是在逼問她是否還有一點良心,要不,這兩年來,他們身影不離,恩愛相隨的歲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忘得一乾二淨?

  如此輕易,如何能夠忍心呢?

  「倘若,如今在我眼前的一切,就是你所謂的『喜歡』,那我只想問你,你究竟瞭解曾經的我多少,才能夠那麼理直氣壯的說你喜歡我?」此刻,容若彷彿覺得自己還能夠聽見,在她清醒之後,看見自己映在鏡裡的那張女子容顏,強忍在心裡沒喊出來的悲鳴。

  如果,還魂續命,就是天官與阿翹口中所說的福澤,那她寧可不要。

  這一點,若他懂她,就該想得到!

  她的話,彷彿利刃般,割得律韜心痛,卻讓他啞口無言,他究竟瞭解容若多少?或許……不,是肯定不如那個裴慕人多,但是,他是真的喜歡著她,深深地愛著,只要她願意接受,他們能夠用往後日日年年的歲月去彌補,所以,曾經的容若,他究竟瞭解多少,重要嗎?

  「懷上那孩子,真的讓容若感到如此痛苦難受嗎?」

  容若挑唇輕笑,想他終於願意正視這一點了,冷道:「你也是個男人,換成你,想想我,你說呢?」

  這一日,律韜下朝,就待在「養心殿」一側的密室裡,下令誰都不見,只想一個人獨處,與那幅王爺的緙絲肖像,「靜齋」裡的一切,曾經睿王殿下的丹青手書,治國良策,甚至於是這兩年來,每次只要「瓏兒」隨手畫些寫些什麼,他就會悄悄地取回來,然後在她面前當作沒那回事。

  每想到這裡,律韜總是苦笑,堂堂一個帝王,在她面前竟成了雞鳴狗盜之輩,而且還樂此不疲,她像也猜到了,偶爾會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瞋他。

  那日之後,他派人在容若身邊看守得很緊,防著她對肚子裡的龍嗣下手,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明目張膽宣召裴慕人與敖西鳳,與他們見面,甚至於已經下達皇后旨意,封裴慕人為皇后詹事三卿之一。

  雖然,隔日就被他一道旨意,著裴慕人官復工部侍郎原職,省得他們有大把機會見面。

  「來年春歸芳菲盛,桃花仍向東風笑……」

  律韜斂眸看著攤在案上裱好的字幅,想到了去年的除夕夜,泛起了帶著思念的苦澀笑容,明年四月芳菲時,他還能得桃花綻放笑顏嗎?

  在他的腦海裡,一直迴盪著昨日所見的場面,容若笑著賜下一幅丹青給裴慕人,祝他官途順遂。

  曾經,「瓏兒」的好全都屬於他,為他備甜糊、備藥膳,見他倦累了,會表現得比平常乖巧溫順,但是,如今的這一切,卻美好得就像是昨夜的夢,夢醒了,曾經的心疼,就只剩下一片片破碎的陌生。

  「元濟。」他揚聲喚。

  「奴才在。」一直守在密室之外的元濟順聲答道。

  「照著那天皇后配的藥方,加上太醫的滋補方子,熬好了送過去。」

  「皇上?!」

  「去吧!」

  「可是,皇上,那可是加在一起會落胎的藥劑,萬萬使不得啊!」

  雖然隔著門,沒親眼看見那位從七歲以後,隨身伺候的老僕人表情,但律韜可以猜想得到他一張老臉上的驚慌失措。

  「照朕的話去辦,下去吧!」說完,律韜深沉的眸光再度回到那幅字上,厚實的嗓音帶著疼寵,呢喃道:「如果,在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可以遂心如願,容若,我希望那個人可以是你,還魂之事,沒讓你有機會選擇,孩子的事,二哥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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