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而且，肖致然進來後只看了她一眼，唐敏知道兒子生氣了。要是平時，他肯定會第一時間走到她身邊，關心她的身體狀況。

　顯然剛才餘霞的話他聽到了，因為她沒有立刻拒絕，兒子就瞬間明白她的想法了。唐敏心虛得不敢看他。

　何菊和餘霞沒吵出結果，又把矛頭對準唐敏：“唐敏你怎麼說？天箐和天藍，你覺得哪個更適合當你兒媳婦？”溫天翊表態了肖致然不進溫氏，余霞對肖致然的興趣已經沒有那麼強，但輸人不輸陣，餘霞可不能讓何菊搶贏了，這不等於承認溫天箐比溫天藍強嗎？打死不行！

　溫天箐一副受不了的怪模樣，耳朵卻悄悄豎起，溫天藍臉紅紅的看了肖致然好幾眼，也有點期待。肖致然這樣的，在她們學校裡絕對是高不可攀的男神級別。

　肖致然都生氣了，唐敏哪裡敢作他的主，虛弱說：“這、這個時代，都看他們年輕人的意思。我什麼都不懂，就不添亂了。”

　何菊說：“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父母的意見很重要，他們小孩子家家，哪裡懂什麼樣對他們最好！選老婆，最重要是賢慧能幹，容貌都是其次！”

　餘霞立刻反駁：“沒有好的容貌，手都伸不下去，要賢慧能幹有個屁用！”

　兩妯娌又開始抬杠。溫天箐和溫天藍羞紅臉，扯著各自老媽的衣服。

　唐敏臉色發白，呻.吟一聲，捂住額頭。

　溫耀志咳嗽一聲：“好了，大嫂、三弟妹，唐敏剛生完孩子，你們讓她好好休息。侄女的事，你們讓她們和肖致然自由發展。”肖致然會娶什麼樣的老婆，溫耀志根本不在意。如果侄女們對他有意思，他也不反對。溫家第三代中，溫天箐和溫天藍還算整齊。

　溫奶奶說：“致然這個小夥子不錯。你們把握好機會。雙方願意才行。”

　溫奶奶和溫耀志都說話了，原本站在一邊當佈景板看著各自老婆發揮的溫耀達和溫耀善也紛紛說起老婆。

　“讓二弟妹休息吧。”

　“看你聒噪的，出去出去！”

　何菊和餘霞被老公推搡著出了病房，深深覺得唐敏太狡猾，居然裝病！她們也沒真的想讓自家女兒和肖致然立刻結婚，起碼得等肖致然畢業了，看他出來工作後的表現。她們就是想先口頭定下來，拴住肖致然，到時搓圓捏扁不都由她們說了算。萬一肖致然沒出息，她們反悔了，唐敏也拿她們沒辦法。何菊和餘霞心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

　唐敏這裡暫時走不通，她們就想著在肖致然身上下功夫。她們是長輩，肖致然又身份尷尬，不敢對她們不恭敬。

　溫天翊在病房裡都能聽到這兩嬸母的聲音。這些年他一年到頭見不到這些親戚幾次，小時候對他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們明著暗著找溫耀志要錢要東西，後來溫耀志忙得沒空應酬他們，接觸就更少了。但從僅有的見面中感覺到他們的態度，就知道溫耀志沒少餵他們。

　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主意打到肖致然頭上。

　看何菊和余霞對唐敏和肖致然那頤氣指使的架勢，還有溫天箐和溫天藍對肖致然的關注，溫天翊心裡不舒服，本來看好戲的心情也沒了。

　他一直知道溫耀志這邊的親戚看不起唐敏和肖致然，他們出身農村，見識淺薄，觀念傳統，評判人的標準總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他們拿著溫耀志給的生活費不以為恥，卻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他們家的事情指手畫腳。溫耀志離婚是人生污點，唐敏和肖致然的存在也是污點。他們不敢得罪溫耀志和他，就總拿唐敏和肖致然說事。

　肖致然的資質，連沈家的千金沈爾嵐都看得上，到何菊和餘霞眼裡，卻像賣豬肉一樣被品頭論足。

　不說肖致然，溫天翊自己都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

　肖致然到底是他家養大的孩子，是和他一起長大的人。這些依附他家的人，這些他沒有放在眼裡的人，憑什麼看不起他？

　溫耀志和溫奶奶說著話，勸她過幾天跟著溫耀達他們回家。溫奶奶年紀大了，忙了這麼多天，跟著提心吊膽，有夠累的，現在塵埃落定了，該好好休息一陣子。

　溫奶奶說：“行了，我知道，我就多看小孫子幾眼。阿敏連孩子都給你生了，你好好照顧人家。”溫奶奶知道溫耀志主意大，平時很少干涉他，儘管她很看不慣溫耀志和唐敏的關係。在她的觀念裡，既然溫耀志和潘淑蘭離婚了，和唐敏在一起這麼多年，早該正正經經結婚，偏偏溫耀志搞特殊，溫奶奶左右不了他的決定，索性不管了。她怕別人說閒話，和溫耀志一家的來往也不多。這次要不是實在擔心唐敏肚裡的孩子，她也不會巴巴趕來，賴著不走。但住了一段時間，溫奶奶也是各種不適應，以前她以為是潘淑蘭難伺候的緣故，現在想明白是城裡人和農村人的很多想法不一樣，溫耀志給唐敏請的保姆都是考過證的，照顧孕婦很專業，溫奶奶根本沒幫上什麼忙，溫耀志也不認同農村那套，但又顧忌她的心情，左右為難。溫奶奶心裡不是滋味。

　而且大兒子和三兒子兩家的人一來，話裡話外又扯上其他事，溫耀志的臉色不好看，溫天翊一回來就拉著臉，溫奶奶不回去壓著，幾兄弟遲早又有官司。知子莫若母，溫耀志對他大哥和三弟已經夠不耐煩了。

　見溫耀志和溫奶奶說完，溫天翊說：“爸，不是說帶我們去看弟弟嗎？”

　溫耀志笑了：“這麼迫不及待？”

　溫天翊翻白眼。不看弟弟他過來幹嘛？

　溫奶奶打了溫耀志一下：“天翊關心弟弟不好嗎？你快帶他們去看，天翊准喜歡，阿敏我幫你們看著。”

　溫耀志一拍大腿：“行，都跟我來。”

　溫耀志帶著溫天翊和肖致然走出病房，何菊和余霞看到肖致然，眼裡精光一閃圍過來：“致然啊……”

　溫天翊把肖致然往後一拉，板著臉說：“我們去看弟弟，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對上溫天翊的冷臉，何菊和餘霞不敢造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人走遠。

　見她們沒有跟上來，溫天翊立刻放開肖致然的手，大跨一步走在前面。肖致然看著他的背影不說話。因為身份的問題，對著溫天翊的親戚，他總要受些言語上態度上的委屈，溫天翊一向護著他，因為溫天翊覺得他是他的，只能由他欺負，別人不行。他們剛剛在飛機上徹底翻臉，肖致然以為這一次溫天翊會冷眼旁觀，沒想到他還是護著他。

　到了育嬰室，隔著玻璃，溫天翊看到一排排嬰兒床和小嬰兒，有些正在睡覺，有些手舞足蹈，有些光睜著眼，定定的不知在想什麼，全都憨態可掬。

　溫耀志指著第二排中間的那個說：“喏，你們弟弟。”

　溫天翊和肖致然共同的弟弟，算算時間落地不到兩天，因為足月，在母體裡又養得好，小嬰兒臉頰飽滿，皮膚紅紅的，十分柔嫩光滑。他閉著眼，小嘴砸巴，小小的四肢時不時動一下，模樣極為逗趣。

　溫天翊一時看怔了。

　這個上輩子來不及出生的小傢伙，原來是生成這樣子的……

　看到他，溫天翊覺得心裡有道氣悄悄消失了。上輩子唐敏的孩子流掉，雖然不是他推的，但也和他有關係。如果不是他和肖致然吵得太凶，唐敏急著勸架，事情也不會發生。他的小弟弟，七個月，已經是一個成型的男胎……這件事壓得溫天翊沉甸甸的，成了他一輩子必須背負的罪孽。肖致然怨他不是沒道理。

　溫天翊下意識看了肖致然一眼。肖致然的手按住玻璃上，看著小嬰兒目不轉睛，眼神柔和，嘴角含笑……多了一個親人，他是由衷地感到高興。

　“可愛嗎？七斤八兩，可壯了，痛了你唐姨一天一夜，你出生的時候才六斤，小小的一個，我連抱都不敢抱……”溫耀志笑容滿臉，看著溫天翊的眼裡閃著慈愛與懷念。

　溫天翊百感交集，不自在問：“他起名字了嗎？”

　溫耀志說：“我想叫他叫天瀚，溫天瀚，你覺得這名字怎麼樣？”

　溫天翊念了兩遍：“還不錯。”

　溫耀志得意說：“溫家裡有起名天分的只有你爸我了。”

　溫天翊哼了哼：“老蚌生珠，難怪你這麼高興。”

　溫耀志瞪他：“臭小子，你的書讀哪裡去了，成語是這樣用的嗎？”

　溫天翊說：“你明白意思就行。”

　溫耀志指了指他：“不用寒磣你爸。我答應過你的，你弟不會影響你的地位。無論是在我心裡，還是溫氏，都是你最重要。”

　溫天翊說：“要不是這樣，我立刻把他扔了。”

　溫耀志好笑又好氣：“你幾歲了，好意思跟個小嬰兒爭寵？”

　溫天翊皮皮一笑，冷不丁說：“爸，您什麼時候和唐敏去領個證？”

　溫耀志一愣：“什麼？”

　溫天翊看著育嬰室裡的小嬰兒，淡淡說：“難道您想讓我弟頂著私生子的身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