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溫天翊氣得腦袋發蒙，差點控制不住跑過去給愛德華一拳！

　這種自己的東西被玷污的感覺，簡直又噁心又難受。

　總算林晟站在一邊，溫天翊看到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及時停手。

　這是肖致然的選擇，他無權干涉。

　溫天翊用力閉了閉眼，繃著臉轉身走開。

　“溫少！”林晟低呼一聲，連忙跟上去。

　溫天翊一走，不知自己在期待什麼的肖致然頓時意興闌珊。他推開愛德華，低聲道：“我很抱歉。那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但我不是自願的。好不容易擺脫他，我不想再被他纏住。冒犯你了。”

　東方美人都很保守，能一親芳澤，愛德華激動得語無倫次：“沒關係，沒關係，我很樂意……我的意思是，你的前男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我從來不會強迫人……”

　在愛德華沒注意的角度，肖致然眼底凶光一閃，口氣很溫柔說：“嗯，比起男朋友，我更想交女朋友。我覺得我還是喜歡女孩子的。雖然我不排斥同性戀，但那畢竟是小眾，壓力太大了。愛德華，你會支持我‘改邪歸正’的，對吧？”

　愛德華剛高興沒多久，一瞬間被打擊懵，差點脫口而出：“你是在開我玩笑嗎？”但肖致然的表情真誠無偽，一副“我不是同性戀我很高興”的樣子，特別可愛漂亮。

　愛德華勉強說：“是啊，我當然支持你……”

　肖致然說：“愛德華，你真是一個好人，你是我的好朋友！”

　被發好人卡，愛德華欲哭無淚。

　肖致然心想：你不想當“好人”也不行。你是同性戀，你的校董爸爸不知道，也不會允許。外國人保守起來，風氣比國內更嚴重。等我和你親吻的事傳到他耳裡，估計你想不和我說再見都不行。

　本來我可以做得更好的，一時衝動了。肖致然望著溫天翊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這一刻溫天翊和肖致然的心思神同步，都覺得夠了，可以徹徹底底分開了。（什麼時候在一起過？）

　然而比分手更讓人難受的是什麼？

　答案是：分手後依然不得不湊在一起。

　當晚溫天翊和肖致然先後接到溫耀志的電話，說唐敏生了，七斤八兩的胖小子，叫做哥哥的兩個立刻、馬上回國！

　溫天翊急著離開英國，一刻不想停，肖致然掛心唐敏，也毫不遲疑。兩人一起訂機票，訂的竟是同一班飛機。

　肖致然一個人走，溫天翊有林晟送。肖致然首先發現溫天翊和林晟，然後林晟看到了肖致然，溫天翊用眼角餘光也看到那個讓他牙癢癢的人。

　溫天翊做了一個很幼稚的動作，他按住林晟的後腦勺，朝他傾身，在他驚愕萬分的目光中，在他的唇邊落下一個輕吻——本來想吻嘴唇的，但在最後的0.01秒吻不下去，改吻唇邊。即便如此，也夠林晟愣了。

　“抱歉。”溫天翊眼裡閃過一抹狼狽。

　林晟捂住嘴唇，呆滯說：“沒事……”

　但在圍觀群眾，比如肖致然眼中，這就是一個吻別，溫天翊和林晟的表情都很曖昧。

　簡直是赤.裸裸的反擊和示威！肖致然直接拖著行李過安檢，眼不見為乾淨。

　上了飛機，溫天翊和肖致然很無語地發現他們的座位是連在一起的。

　肖致然：這少爺不是只坐頭等艙的嗎？

　溫天翊：重活一輩子後知道賺錢不容易現在花錢都用在刀刃上……

　短暫的沉默過後，肖致然先揚起笑，仿佛這兩天產生的無形衝突完全不存在，用和以前一模一樣的語氣畢恭畢敬說：“少爺。”

　溫天翊抽出前面靠背上的報紙，攤開很大一張擋在面前，不想看見肖致然的臉。

　肖致然：“……”這生氣了不是折騰人就是徹底不理人的臭毛病怎麼就萬年不變呢？

　溫天翊的不理人是徹底不理人。空姐過來派飲品派食物，溫天翊往椅背一靠，拿東西擋著臉，假裝不存在。

　肖致然只好把他的那份也拿了，飲品和食物都是符合溫天翊口味的。空姐過來收垃圾的時候，溫天翊也沒有開動的意思，肖致然就把飲品和食物交給空姐，讓她當垃圾扔了。之後，他又向空姐要了一杯溫水。

　飛機裡的空調很強，溫天翊撐了幾個小時喉嚨發幹發癢，受不了咳嗽出聲，一杯水立刻遞到面前。肖致然柔聲說：“少爺，喝口水吧……”

　溫天翊充耳不聞。

　……肖致然想把水倒掉，反正吹空調不及時補充水分就會很難受的又不是他。果然出來一段時間，不用時時侍候這位少爺，他的心就養大了。

　溫天翊又咳了咳。

　“……少爺，你在吃醋嗎？”肖致然冷不丁說。

　這句話的效果石破天驚！溫天翊瞪大眼，見鬼一樣瞪著肖致然，終於破功：“你說什麼？！”

　肖致然平靜說：“沒什麼。”

　把溫天翊噎得，憤怒地瞪著他！

　“少爺，雖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您生氣，但我道歉。您生氣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喝口水吧。”肖致然誠懇說。

　溫天翊被他說得跟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似的，可也終於停止犯蠢，向空姐要了一杯水——確實，他為什麼要為了爭一口氣令自己難受？一點不划算！

　至於肖致然拿著的水，他自己慢騰騰喝掉了，頭扭向窗戶的方向，神情自若。

　溫天翊的怒火一點一點沉澱下來。

　“……昨天那個洋鬼子，是你的男朋友？”溫天翊假裝不經意問。

　肖致然的頭轉回來，意有所指笑著說：“少爺，我想就是傭人，也有交友的自由吧？”

　溫天翊的聲音一沉，突然異常認真問：“是，還是不是？”

　肖致然唇邊的笑意一斂：“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溫天翊沉默片刻，說的話像是從喉嚨裡一字一字擠出來的：“是……你就和人家好好在一起……以前的事，我們倆一筆勾銷。我不提，你也不要再提。”不是的話……不是的話……

　一股鬱氣湧上心口，肖致然沒有笑意地勾起唇：“這可是您說的，少爺。不能反悔。”

　溫天翊別開臉，重重地“嗯”了一聲。

　直到下飛機，兩人都沒有再交談。

　他們回來得快，唐敏生了孩子後還在住院沒有離開。兩人下了飛機一起打車去醫院，到的時候，溫耀志和溫奶奶，以及溫家的一些親戚都在，還有新請的月嫂。病房裡鬧哄哄的。

　溫天翊剛到門口就聽到一句：“嫂子啊，我家丫頭配給你家致然，就這樣說定啦，啊？”

　溫天翊的爺爺和奶奶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名字分別叫溫大、溫二、溫三、溫妹。溫耀志排行第二，讀書識字後纏著父母改名，才從溫二變成溫耀志。溫奶奶跟著靈機一動，把溫耀志的兄弟和妹妹的名字也改了。於是溫大變成溫耀達，溫三變成溫耀善，溫妹變成溫耀眉。

　溫耀志是二兒子，本來不怎麼受重視，但他從小表現得特別出眾，特別會讀書。溫爺爺和溫奶奶也知道讀書人才有出色，下了大力氣培養他。其他幾個孩子能讀上的，兩老也拼命供。後來溫爺爺去世，家裡特別艱難。溫奶奶狠狠心，讓沒有讀書天賦的大兒子和丫頭片子的小女兒停學，三個人一起勞動供二兒子和三兒子繼續讀書。

　最終讀完高中走出鄉村的只有溫耀志。溫耀善在畢業前搞大了村長女兒的肚子，被村長家的人拿著刀追了幾公里，壓回來結婚。溫耀善娶了村長女兒後得到岳父提攜，成了村幹部，還跟溫耀志炫耀過：“老二，讀書讀得好有什麼用？最重要是有運道，有人脈。”

　別說，這句話對溫耀志影響挺大，所以他後來娶了鎮長的女兒潘淑蘭。

　溫耀志娶了潘淑蘭後，溫家的情況得到極大的改善。溫耀志有本事，再加上岳家給的人脈，很快在鎮上站穩腳跟。家裡的生活費他包圓了，還送天賦不錯的小妹去繼續讀書。

　大哥溫耀達原本老實憨厚，娶的老婆卻有點小聰明，漸漸把溫耀達帶歪了。夫妻倆也不種田，整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靠溫耀志給的生活費吃飯。他們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三弟溫耀善慣會來事，初初靠著村長女婿的身份成為村中一霸，後來村長因為作風問題倒了，溫耀善被溫耀志撈出來，向溫耀志借了點錢開超市，有時虧有時賺，總體是賺多一點，小有積蓄，日子過得滋潤，溫耀志給的生活費也不放過。他們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小妹溫耀眉成了教師，嫁的也是一個性格方正的教師，沒要哥哥給的生活費，夫妻倆的生活清貧安穩，只有一個女兒。

　溫天翊和溫耀志這邊的親戚關係很淡漠。一開始是潘淑蘭看不起溫家的人，把他們得罪個遍，只讓子女和潘家親近。溫家人知道她是鎮長的女兒，全家都指著她這只金鳳凰發家，對她比對溫耀志還要討好，潘淑蘭不待見他們，他們就忍氣吞聲，退避三舍。後來溫耀志發達了，也和潘淑蘭離婚了，他們又湊了過來，指著溫耀志要回報，口口聲聲說當初家裡如何如何為他犧牲什麼的。溫耀志骨子裡是個狠人，初時他還念及親情和父母大哥小妹供他讀書的恩情，但再深的感情也架不住每次都被他們拿來說，而且白養了他們十年，什麼都還清了。但溫奶奶還在，難得的算比較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溫耀志一開始就乾脆的只給她錢，讓她分配給兒子女兒。錢是有定數的，給多給少看溫奶奶自己的意思。

　至於親戚往來，則由溫天翊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