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順德夫人

　　「順德夫人？」

　　月晗放下茶杯睜大眼睛，做好聽故事的準備。

　　梁氏雖然辛苦一天下來也有些疲累，但是看女兒月晗願意和自己親近，她也很高興，就打起精神給月晗講起順德夫人的故事：「相傳遠在周朝的時候，這顏山城的鳳凰山下住著一戶姓郭的人家，娶了位德才兼備的兒媳名叫顏文姜，可惜文姜紅顏薄命，花轎還沒到夫家門口，夫君就去世了，生性勤勞善良的顏文姜還是決定留在郭家，一個人承擔起了侍奉年邁的公婆、撫養小姑子的擔子。

　　那時候，這顏山城裡水源奇缺，偏偏顏文姜的婆婆卻喜歡用清洌的山泉水沏茶，顏文姜一介弱女子，就天天翻山越嶺，往返三十多里山路給家裡挑來深山泉水，供公婆小姑使用，天長日久，那山上都被她踩出了一條小路。」

　　月晗聽到這裡不禁咂舌：「顏文姜這婆婆也不是心疼兒媳婦的人啊！」

　　梁氏展顏一笑，繼續道：「後來泰山女神碧霞元君聽說了顏文姜孝順婆母的事，還有些半信半疑，就變成一個騎馬的老人在路上等候顏文姜，試探她的孝心。

　　等顏文姜挑水過來的時候，老人就向顏文姜求水飲馬，結果顏文姜溫柔答應了，但是卻把挑的後一桶水給馬喝，老人問她問什麼，顏文姜回答說『前面水桶裡的水是給婆婆用的，後面這桶水是我自己喝的』。

　　碧霞元君聽了，深為文姜的孝心和善心感動，就將手中的馬鞭贈給文姜，囑咐她回家後將馬鞭掛在水甕裡，什麼時候要用水了，稍微一提馬鞭，水就會自動冒出來，這樣就不用每天都走三十多里山路挑水了。」

　　梁氏聲音柔和，顯然也被顏文姜的孝心打動，月晗卻聽的心裡一動：借用後世營銷的觀點來看，顏文姜如果不是遇到了碧霞元君這位高層人物關注，又在高層問話的時候說對了話，只怕也不會落下「孝婦」的好名聲。

　　見梁氏停下話頭，月晗一邊乖巧的給梁氏端茶潤嗓子，一邊接著問：「那這孝水，就是因為顏文姜被碧霞元君賞識，所以得名的？」

　　梁氏臉色一黯，喝了一口茶，嘆息一聲才繼續道：「說起來這文姜是個命苦的女子，她拿了馬鞭回家，果然稍微一提馬鞭，水甕裡就會盛滿水，這讓她暗自高興。

　　可是她不用每天翻山越嶺挑水了，婆婆卻開始懷疑她，覺得她肯定是動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腳。

　　文姜從嫁到婆家，就天天忙於家務，婆婆也不准她回娘家，這一天婆婆卻突然開恩讓她回娘家省親。等她一走，婆婆就讓小姑子去廚房看有什麼古怪，小姑子看到水甕裡居然有條馬鞭，覺得是文姜故意弄了醃臢之物魘鎮婆婆，大怒之下，小姑子使勁一拽，把馬鞭從水甕裡拽了出來，拿著就要去告狀。」

　　「呀！」

　　這峰迴路轉的情節，不僅讓月晗聽得啞然失色，就是在旁邊伺候的品秋也忍不住驚叫一聲。

　　月晗手托小腮幽幽開口：「果然每個苦命媳婦的身邊都有個不省心的小姑子嗎？」

　　梁氏聞言愕然，隨即反應過來月晗是想到了自己的小姑崔楊氏，她不由啼笑皆非，拉開月晗的手訓斥道：「女孩子家要注意儀態，哪能這樣托著腮和長輩說話？」

　　月晗吐吐舌頭，放開手：「娘親，那後來呢？」

　　梁氏繼續講述道：「那馬鞭本是碧霞元君賜下的神物，直通東海的，文姜的小姑子這猛力一拔，卻是惹了塌天的禍事。

　　文姜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後面傳來山崩地裂一聲巨響，她回頭一看，只見婆家的方向平地冒出一股大水，頃刻間衝塌了房屋茅舍，裹狹著文姜的婆婆、公公和小姑子就沖了下去，眼看周圍就要成為一片汪洋澤國。文姜拼了性命往回跑，從洪流中拽出公婆和小姑之後，她自己則用身體去堵住了泉眼，才將那狂湧的水流馴服……」

　　說到這裡，梁氏出了一會兒神，才繼續道：「文姜的公婆小姑子、還有這顏山城的鄉民都得救了，但是文姜卻葬身在那泉眼之中，只是那泉眼從此之後日夜出水不息，漸漸彙聚成一條河流，人們說這是文姜惦念公婆小姑子無人奉養流下的眼淚，因此將這條河取名為『孝水』。到了宋代熙寧八年，神宗皇帝敕封顏文姜為『順德夫人』，又下令建廟供奉，這文姜的孝婦美名，才流傳下來，成為顏山城人教育自家子女的榜樣。」

　　說到後來，梁氏的語調也淡淡的，顯然也有些不以為然，品秋看看月晗和梁氏的臉色，更是心直口快的接口：「夫人最後的話不對，那泉水要是文姜的眼淚變成的，也肯定是她覺得冤枉才一直哭，哪裡會是為了她公公婆婆無人奉養！」

　　「不許胡說。」梁氏輕輕訓斥了一句，卻語調軟弱，沒有多少真正斥責的意思。

　　月晗看梁氏講了這麼一大篇故事，現在精神真的有些倦怠了，就見好就收，起身道：「娘，我想回去睡一會兒了，您也休息一下吧。」

　　梁氏果然沒有挽留月晗，只是點點頭：「你小孩子家，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該多睡一會兒。」

　　看月晗點頭，梁氏猶豫一下，又開口道：「明天去鄒府給鄒老夫人請安，要是有什麼委屈的地方，你和昇哥兒能忍著就忍著，橫豎下午你們就能回來了；要是實在待不下去，就裝頭疼，娘讓程媽媽陪你們回來。這幾日娘可能要留在鄒府伺候鄒老夫人，你和昇哥兒在這邊府裡有什麼事，就先找程媽媽，我會讓她留在府裡照應你們的。」

　　月晗答應著，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衝梁氏一笑：「娘，您看鄒家老夫人，像不像是顏文姜的婆婆？」

　　趁梁氏愕然的功夫，月晗腳步輕快的出了梁氏正房的門，向東廂房走去，今天聊天的收穫不小，不僅對謝家大小姐謝知鳳的性格形成原因有了一點了解，而且從梁氏關於「順德夫人」的故事裡，月晗似乎也隱約摸到一點脈絡，現在她要回去美美睡一覺，然後再集中精神，考慮一下怎麼幫助梁氏擺脫鄒老夫人的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