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下）

　　看到謝建文手有些顫抖，跪在地上的品秋心中一喜，又使勁挺挺胸，她今晚特意換上了一身水紅色的薄綢裙子，雖然因為太薄，凍得她在二月的晚風中瑟瑟發抖，但是這薄綢裙子卻很好的凸顯了她的身材，而且裙子領口開的低低的，不但露出了一大截雪白的胸脯，連胸前那對鴿子一樣俏生生的酥胸似乎都要掙脫出來。

　　「老爺……」品秋含情脈脈的仰頭望著謝建文，一聲「老爺」喊得那是一個千迴百轉婉轉嫵媚，幾乎要把人的骨頭都弄酥了……

　　可是，還沒等她的尾音落下，一直發抖的謝建文突然爆發出來，猛地抬起一腳，狠狠踹到了她的胸口上！

　　品秋猝不及防之下，被謝建文一腳狠狠踹翻在地，她捂著胸口痛叫一聲，再也顧不上語調多麼嫵媚動聽了……

　　「賤婢！」謝建文狠狠的罵一聲，又轉頭看向梁氏：「夫人，這丫頭平日裡看著還好，今晚這是失心瘋了嗎？！」

　　梁氏剛剛還被品秋的當眾獻媚弄得傷心不已，沒想到下一刻品秋就被謝建文踹翻在地上，這峰迴路轉的情節鬧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老爺！老爺！」品秋眼見謝建文要發飆，慌亂之下顧不得再喊疼，忙爬過來想去拽謝建文的衣服下擺：「老爺您別生奴婢的氣……」

　　她起來的狼狽，兩隻手又高高抬起想去拽謝建文，手一抬，寬大的絲綢袖口滑下去，一雙藕節一般白嫩的胳膊都露了出來，再加上胸口剛才挨了謝建文一腳，衣襟也散了，原本風情萬種的一個小美人，硬生生成了一副送羊入虎口的落難民女的樣子。

　　這幅樣子落在謝建文眼裡，哪還有一點清秀佳人的風韻可言，他厭惡的看了品秋一眼，就對梁氏吩咐：「這丫頭失心瘋了，夫人快快讓人將她鎖到柴房裡，明天打發出去了事，免得敗壞我家門風！」

　　月晗一直站在棗樹陰影下，聽到這句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品秋傻了，喃喃的問一句：「老爺？您不是……今天下午不還對奴婢……」

　　「住口！」程媽媽眼見梁氏還沒反應過來，乾脆自己厲喝一聲，上前一步把手裡帕子塞到品秋嘴裡，然後就招呼一個婆子，利索的把品秋雙臂抓了起來，一邊忙活一邊還嚷嚷：「夫人，品秋真是瘋了，讓奴婢看著她吧！」

　　品秋的嘴裡拼命嗚嗚，可惜被手帕堵住了口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用乞憐的目光望著謝建文。

　　梁氏看到她依舊盯著謝建文的目光，自己一顆心慢慢冷下去，再也沒有了替品秋求情的心思，而是緩緩點點頭：「好生看著她，也別難為她。」

　　「是，奴婢遵命！」程媽媽大聲答應著，就和另外一個婆子連拖帶拽的把品秋往柴房那邊拉過去了。

　　院子裡幾個人一時都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梁氏才向謝建文屈膝行禮：「都是妾身的不是，讓老爺受驚了，請老爺降罪。」

　　謝建文臉上也有些訕訕的，自覺要不是他下午一時忘情，捏了品秋胸前一把，估計品秋也沒這麼大的膽子當眾邀寵，這會兒又見梁氏把錯都攬到身上，他又是感激，又是尷尬，最後只能擺擺手：「這丫頭瘋了，和夫人無關……那個……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件公事沒有處理，夫人先休息吧，我去書房一趟……」

　　說著，他就轉頭匆匆出了綠靜軒。

　　夜風中，梁氏屈膝行禮的姿勢保持了好久，直到謝建文的腳步聲早聽不到了，她才緩緩站起來，聲音沒什麼起伏的開口：「今晚的事，如果誰敢說出去，不用老爺吩咐，我就會把你們全轟出去！」

　　她平素溫和慣了，這會兒突然一副無喜無怒的神情，那些謝家僕婦看在眼裡，反倒都覺得有些害怕，更何況大家都明白今晚的事如果傳出去，梁氏固然會落一個「御下不嚴」的名聲，但是老爺作為當事人，更會惱羞成怒，因此都一疊聲的回答：「夫人放心，奴婢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說！」

　　還有更乖覺的乾脆道：「方才奴婢什麼都沒看見沒聽見！」

　　「對對對，奴婢也沒看見！」

　　梁氏擺手止住眾人紛紛攘攘的聲音，輕聲道：「你們先下去吧，晗兒陪我待會兒。」

　　眾僕婦聞聲，忙匆匆行禮，然後退了下去。

　　月晗捏了捏手心，從棗樹陰影下，一步一步走出來，走到梁氏跟前，輕輕喚了一聲：「娘。」

　　「為什麼？」梁氏不看她，輕輕的問：「品秋不是那麼莽撞的人，怎麼今晚會這麼急切？」

　　月晗乖乖的把她和品秋先前的談話說了一遍，末了補充道：「她可能是覺得女兒一定會勸動娘親，不讓她做姨娘，所以才精心裝扮一番，想和老爺再來一次巧遇，只不過，方才被女兒一逼，只能倉促出來，才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話說到這裡就足夠了，月晗和梁氏都明白，雖然俗話說「女追男，隔層紗」，但也要看情形，如果品秋一路低調，那天長日久，背著人的時候，謝建文謝大老爺心血來潮調戲一下，甚至喝點酒之後摟到床上去，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謝大老爺還是要維護讀書人尤其是官老爺的面子的，品秋這樣不顧一切的當眾誘惑，一來少了那種偷情的刺激愉悅感，二來，謝大老爺還得要臉面呢，怎麼可能不惱羞成怒？！

　　偏偏月晗還逼得品秋沒得選擇：如果今天不拼命一搏，明天就會被驅逐出門，結果品秋頭腦一熱衝了出來，就徹底落入月晗的算計中，被謝大老爺深深嫌棄了！

　　梁氏轉頭看看月晗，臉上的神情有些掙扎：「可是，她……她畢竟跟了為娘十年了……」

　　月晗有些無奈的看向梁氏：「娘親如果覺得心裡過意不去，明日多給她一些銀兩，將來再幫著選一戶好人家安頓她就是了。但是，她絕對不適合做姨娘。」

　　說著，月晗看一眼梁氏：「且不說謝府現在就一妻二妾，夠複雜的了，不需要品秋再來添亂；就算是娘親大度，能讓老爺再添一位姨娘，品秋也不合適，她性子太要強，到時候為了搶奪老爺的寵愛跟娘翻臉的話，娘更傷心；而且她還太急躁，很容易被有心人當槍使，與其到那時候再處治她，還不如趁現在她還是清白女兒家，給她另找一門親事。」

　　梁氏低頭不說話，清麗的臉上滿是不忍心和猶豫：「可她剛才肯定被老爺那一腳踹的傷心了，要是這麼出去的話……」

　　月晗無語望天：好吧，像梁氏這樣的性子最適合做女主，善良美麗瑪麗蘇，那這處理小人的事，就還是她這種腹黑女來出手吧。

　　她默默自我安慰：「不怕當壞人，現在不流行瑪麗蘇了，還是禍害存千年。」

　　做好心理建設，月晗上前一步，拉住梁氏的手搖一搖：「娘親別在這裡發愁了，你今天和老爺一塊出去一塊回來的，老爺自然不會懷疑是你慫恿的品秋，這會兒老爺還在書房呢，您快去送點夜宵吧。」

　　梁氏看向月晗：「晗兒……品秋一定得出去嗎？她如果出去了，還能找到好人家嗎？」

　　月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長得不差，做事也爽利，又是清白女兒家，正適合嫁到殷實人家做主婦，回頭娘再幫襯她一筆嫁妝，保證求親的人多得是。」

　　「可是……」梁氏還在擔心：「明日就將她逐出去的話，她住在哪裡？老太太那裡，我又怎麼交代？」

　　月晗繼續露出寬慰的笑容：「娘放心，老太太那裡，老爺肯定會想辦法瞞過去。至於品秋住哪裡，回頭女兒和程媽媽商量就是了，實在不行的話，就先把她送到阿東叔那邊去暫住一下。」

　　梁氏這才放下心來，恰好程媽媽安頓好品秋回來了，月晗忙吩咐她去廚房選了兩樣清淡的粥和點心，然後讓她扶著梁氏去書房和謝大老爺溝通感情去了……

　　等打發走梁氏，月晗才看看夜空中半圓的月亮，輕輕呼出一口氣，這時她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次正兒八經出手對付人，過程還算輕鬆，而且，幸好沒有折騰出人命來……

　　回到東廂房，月晗意外的發現小丫鬟繡鸞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變了，給自己端茶倒水也特別的殷勤，一張清秀小臉上滿是崇拜和敬畏，像小巴狗一樣圍著自己轉，月晗一個轉身，都差點撞到她。

　　月晗揉揉太陽穴，開口道：「你不用這麼小心，我不會隨便處置人的！」

　　沒想到繡鸞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奴婢才不是怕姑娘呢！奴婢是覺得姑娘您真厲害！那起子起了下賤心思的奴婢，就應該這樣收拾！」

　　月晗詫異的看一眼繡鸞，只見繡鸞的目光純淨，絲毫沒有作偽的情緒，月晗不禁驚訝了：「你……」

　　後半句話被她及時咽了回去，只用眼睛問出來：都是丫鬟，你不應該同情和你同一階級的品秋嗎？

　　繡鸞看懂了月晗的眼神，鄙夷的回答：「我娘說過，沒出息的人才想著爬主子床呢！回頭搞不好就是當一輩子通房丫頭，哪比得上像我娘嫁給我爹一樣，自家男人有商有量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