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上）

　　品秋不說話了，睜大了眼睛看著月晗。

　　月晗以為她被自己問懵了，於是，又一字一句的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一遍：「你指望一個女人，會勸著自己的夫君去別的女人床上？」

　　隨著她的問題，品秋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變化，並且在她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的開口：「姑娘，你開玩笑吧？夫人總不能一直霸著老爺不放吧？到時候與其讓老爺去潘姨娘和陳姨娘屋子裡，當然不如到奴婢這兒好啊！」

　　這次，換成月晗啞口無言了，她和品秋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會兒，看著品秋理直氣壯的樣子，月晗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這個一門心思要爬床當姨娘的丫鬟之間，實在沒法用正常思維溝通。

　　於是她琢磨了一下，換一種更直白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意思：「那我現在告訴你，我娘剛嫁進來，不需要什麼人去幫她固寵，你要是再敢擅自去勾搭謝老爺的話，那我拼著這份臉面不要，也會說動我娘和老太太，讓她給你灌了墮子湯，再把你賣出去！到時候是賣到窮鄉僻壤，還是會賣到青樓楚館，可就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了！」

　　這次她說的話品秋終於聽懂了，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煞白的，她退後一步，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看著月晗：「姑娘，您怎麼能這麼容不下我？我就算生了孩子，不是也要叫夫人一聲『娘』嗎？」

　　月晗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掐斷她最後一絲希望：「我娘還年輕，不需要什麼人自作多情去替她生孩子！而且謝家是書香門第，最重視長幼嫡庶之分，也不會縱容一個丫鬟自作主張，弄出一個庶長子來讓謝家蒙羞！」

　　品秋終於支撐不住雙腿，「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月晗壓抑住心底那一絲憐憫，還是語氣淡淡的開口：「所以，你應該慶幸今天謝老爺沒有真的動你，不然現在就不是我在這裡和你說話，而是直接灌你墮子湯了！

　　你最好也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或者再來伺候我和昇哥兒兩年，或者直接出去嫁人，也算是全了你和我娘十年的主僕緣分。」

　　品秋坐在地上，搖著頭傻了一樣喃喃：「姑娘，我不信你這麼狠心，夫人要想留住老爺，我是最好的人選……」

　　月晗看著她的樣子，只覺得這正房裡的空氣讓人悶得慌，她再也不願意在這裡坐著，自己站起身，逕自出了門。

　　正房裡，品秋在冰冷的地上坐了許久，終於緩緩爬起來，她一步步走到梁氏那張掛著「合歡如意」帳子的拔步床前，呆呆看了好久，眼睛裡慢慢重新煥發出神采來……

　　東廂房那邊，月晗進了屋子，就慢慢坐下，扶著額頭整理思緒：她一開始的時候，絕沒有想到和品秋談到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回想起來，她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丫鬟對升級做姨娘的嚮往……

　　小丫鬟繡鸞端了一杯茶，給月晗送過來：「姑娘，您還沒吃飯吧？奴婢去小廚房給您端些點心粥飯過來？」

　　月晗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等繡鸞端了飯菜來，她只喝了半碗碧梗粥，覺得胸口裡慢慢的，就放下碗，隨口問一句繡鸞：「你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品秋姐姐在幹什麼了嗎？」

　　繡鸞疑惑的想了想：「品秋姐姐好像回她自己的屋裡了……嗯，奴婢聽到有嘩啦啦的水聲，品秋姐姐好像在沐浴。」

　　這個時候沐浴？

　　月晗心裡一跳，先前品秋那痴迷的樣子突然在她腦海中閃過，她一下子跳起來，險些撞到繡鸞身上，把繡鸞嚇了一大跳。

　　月晗衝出東廂房，看向品秋住的耳房方向，只見那耳房的燈光正好熄滅了，屋子裡靜悄悄的，似乎品秋已經睡下了。

　　月晗凝神想了想，沒有過去查看，轉身回了屋子。

　　繡鸞看看月晗回房的背影，再看看品秋那邊的房間，她多了個心眼，站在門口，開始時不時的主意品秋那邊的動靜，但是等了許久，那邊也是漆黑一片，繡鸞回頭看看屋裡的月晗：「姑娘，品秋大姐姐一直沒動靜，好像睡了。」

　　月晗點點頭，品秋能知難而退是最好的，但是，她心裡總有個聲音在嘀咕，依著品秋素來潑辣的性子，似乎不會這麼悄無聲息的蔫下去……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院子外開始有腳步聲越來越近，依稀是謝建文和梁氏等人伺候完謝老太太，回來了。

　　月晗放下手頭的書，留心聽聽外面的動靜，下一刻，她站起來，悄悄走向品秋住的耳房方向，繡鸞怔了一下，忙快步跟了上去。

　　品秋的耳房正好被掩映在一個大大的棗樹背後，月晗悄無聲息的站在她房門前，梁氏等人走進院子，如果不注意的話，倒是看不到這邊。

　　繡鸞學著品秋的樣子，也貼著牆站住。月晗看看她，沒有說話。

　　耳房裡傳出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下一刻，梁氏那一群人剛剛走進院子，月晗就聽到耳房裡傳來急促而輕盈的腳步聲，下一刻，品秋已經出現在門口。

　　月晗不假思索的一伸手，擋住了品秋的去路！

　　月光之下，品秋被嚇得「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剛走進院子的一群人紛紛停下腳步，梁氏等人顯然都嚇了一跳，謝建文沉聲喝問的聲音立馬傳過來：「誰？！」

　　月晗站在棗樹陰影下，看一眼品秋，嘴角噙上一絲笑：「老爺，娘，是我和品秋姐姐在這兒。」

　　一股濃郁的香味從品秋身上散發出來，讓月晗的鼻子覺得癢癢的，特別想打噴嚏，而這股香味，也讓原本還有些一頭霧水的繡鸞瞬間明白了品秋的用意，她不解的看一眼月晗，然後一把拉住品秋，輕聲道：「品秋姐姐，你要幹什麼？」

　　品秋手裡還拿了一盞還沒點蠟燭的精緻小燈籠，傻呵呵的站在原地。

　　她知道謝建文一般回到綠靜軒之後都不會接著進屋，而是會一個人獨自在院子裡散會兒步，消消食。

　　因此，她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就想等謝建文一個人的時候，來一個月下相逢，但沒想到月晗冷不丁出現在門口，把她三魂七魄都差點嚇飛了，這才脫口驚叫一聲，破壞了精心營造的大好氣氛。

　　這會兒，她站在屋門口，要迎上去吧，謝建文身邊還有梁氏和好幾個丫鬟婆子，實在不適合「偶遇」，可站在這裡，又白白浪費機會，一時之間不由得發起傻來。

　　謝建文聽到品秋的名字，顯然有點尷尬，他看看身邊的梁氏，梁氏一雙美眸中滿是擔憂，也正盈盈的看著她。

　　在梁氏的注視下，謝建文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沉聲道：「夫人，我們先進去吧。」

　　梁氏忙點點頭，跟著謝建文往正房走。

　　品秋呆呆的站在棗樹後面，突然聽到月晗小小聲的開口：「品秋姐姐不出去了？那就等著明天我讓娘給你準備嫁妝吧！」

　　繡鸞驚訝的看著月晗：自家姑娘這是鼓動品秋去爭寵嗎？

　　品秋卻顧不得多想，月晗那句「明天我讓娘給你準備嫁妝」真真嚇著她了。要是就這麼被嫁出去，她還怎麼當姨娘？！

　　「老爺！」

　　品秋再也忍不住，突然喊了一聲，然後就拎起裙擺，幾步跑了出來，衝到謝建文和梁氏跟前，「噗通」一聲跪下了。

　　「你幹什麼？！」

　　謝建文見一個黑影猛然出過來，他下意識的就把梁氏往身後一護，厲聲喝止。

　　繡鸞也被嚇了一跳，剛要跟著衝上去抓住品秋，結果手腕一緊，卻被月晗緊緊抓住了。

　　月晗也不說話，只是示意她看著院子的情形。

　　月光下，品秋使勁止住急促的心跳，按照原來的計畫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精心描畫過的臉，唇紅齒白，嫵媚動人，她仰著臉看著謝建文，聲音嬌滴滴的：「老爺，是奴婢，奴婢品秋。」

　　謝建文皺皺眉頭，但聲音還是放緩了幾分：「這樣毛手毛腳成何體統？你先回房吧，明日再來伺候夫人！」

　　品秋立刻珠淚盈盈的搖搖頭：「老爺，奴婢不想回房，奴婢只想伺候老爺夫人。」

　　大家聽了她這嬌聲嬌氣的話，都紛紛看向謝建文和梁氏。程媽媽氣得想出口斥責品秋，偏偏謝建文就在這裡，她一個奴僕卻不好開口，只能氣哼哼的看看品秋，再看看謝建文。

　　其他人也都在看謝建文，眾目睽睽之下，謝建文的一張臉有點掛不住了，只是月光朦朧，跪在地上的品秋卻根本沒看到他的臉色已經漲紅。

　　見謝建文不說話，品秋心裡一著急，挺起上身仰著頭，大膽的看向謝建文，聲音說不出的嬌媚：「老爺，奴婢從七歲就蒙夫人從街上收留，帶回府中，十年來夫人待奴婢的恩情天高海深，來到謝府，又承蒙老爺……」

　　她說到這裡，害羞的停了停：「承蒙老爺對奴婢多有關愛……奴婢只有一個心思，一直留在夫人身邊，一輩子好好伺候老爺和夫人。」

　　謝建文被她嬌羞的神情、曖昧的語言弄得渾身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