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廚房人選（中）

　　見潘姨娘派來報信的婆子這會兒東拉西扯，極力阻止梁氏派人傳喚杜婆子，月晗也不再囉嗦，還擺出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衝那婆子點點頭，然後乖巧的一笑，就親親熱熱依偎回梁氏身邊，不再說話了。

　　出乎月晗的預料，接下來，梁氏面對那婆子明顯的搪塞、和潘姨娘顯而易見的耍心眼，並沒有當場暴跳起來，而是緊緊絞著手裡的繡帕，坐了片刻，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竟慢慢平靜了下來。

　　眼看侍立在旁邊的品秋忍不住踏前一步，就要開口斥責那婆子，梁氏忽然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止住了品秋的動作，然後，梁氏才淡淡的開口：「大廚房確實不可一日沒有管事的，你們姨娘提到的這個劉婆子，就讓她現在廚房照應著吧，倒不用急著來給我磕頭，這幾日功夫我還要看一看她的人品手藝，也要再問問老爺的意思，要是合適，就讓她做大廚房的管事；要是不合適，那就再換人選。」

　　話說到這份上，那婆子也不敢再多糾纏，福身行了一禮，就乖乖退了下去，想必匆匆給潘姨娘報信去了。

　　屋子裡眾人倒是都能看的出來，這婆子走的時候，明顯比剛來時滿面得意笑容的氣焰小多了。

　　直到那婆子走出去好一會兒，梁氏才出聲讓屋子裡的謝府僕婦都退出去，只留下程媽媽和品秋伺候，然後她突然一抬手，把她身邊一個茶盞狠狠的掃到地上，發出「嗙啷」一聲脆響！

　　小包子楊月昇大概是第一回看到一向溫柔的娘親大發脾氣，頓時給嚇得眼淚汪汪的，看到娘親盛怒的樣子又不敢開口撒嬌，只好眼巴巴的看著姐姐月晗。

　　月晗顧及到自己現在也只是一個八歲小姑娘的身份，不好多插口，只好悄悄衝楊月昇眨眨眼安撫，示意他不要害怕。

　　程媽媽看看胸口氣得微微起伏的梁氏，也不由抱怨道：「這潘姨娘太過分了！她還知不知道上下尊卑？！」

　　梁氏想到之前給月晗講解潘姨娘身世來歷的情形，忍不住冷笑一聲：「她怎麼不知道？！她不過是仗著老太太的勢，知道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也不能為難她，就想把我踩下去罷了！」

　　大概梁氏從來沒這麼說過話，程媽媽和品秋都是一怔，梁氏回想一下她進謝府幾個月的情形，心裡又酸又澀：「我先前看她殷勤小意，還當她是個好的，又敬著她打小伺候老爺、老太太的情分，沒想到竟是這麼多心計的一個人！」

　　品秋眼珠一轉，脆聲道：「夫人，既然她不仁，別怪咱們不義，要不讓奴婢也去拿著那劉婆子的錯誤，大家都知道她是潘姨娘舉薦進來的人，到時候看潘姨娘臉面往哪兒擱！」

　　梁氏被品秋的話說的似乎有點心動，但仔細一想，又放棄了：「老爺肯定不願意家宅不寧的，更何況……」梁氏遲疑一下，嘆道：「你看著滿府裡哪有我們的人？那劉婆子新官上任，肯定分外小心的，哪裡會輕易讓咱們拿著把柄？」

　　品秋想了想，也不再說話了。

　　月晗這才開口：「娘親，您是想找能做飯的人嗎？」

　　梁氏怔了怔，這才看到兒子月昇還眼淚汪汪的拉著自己的衣襟，女兒月晗則一臉天真的看著自己，不由心裡一酸，一手一個攬住一雙小兒女，眼淚又下來了：「我的兒，為什麼你們爹爹去的那麼早，留下咱娘仨這麼命苦……」

　　她一哭，小包子楊月昇立刻跟著大哭起來，剩下一個楊月晗滿頭黑線：這院子裡就有謝府的世代家奴，這娘倆在這裡哭亡夫亡父，要是被人家聽到了，傳到謝建文耳朵裡，那是什麼下場？

　　幸好程媽媽和品秋也不傻，品秋趕緊去門口把守門的小丫鬟轟走，程媽媽則趕緊一邊遞帕子一邊勸慰。

　　梁氏也不敢哭太長時間，很快收了聲，自己親自給小包子楊月昇擦著臉，又回想起方才潘姨娘身邊那婆子故意一口一個「楊少爺」的諷刺，她不由咬咬牙：「昇兒、晗兒，娘親有件事要囑咐你們。」

　　月晗心裡一震，估摸著梁氏要說「改姓」的事了，見楊月昇乖乖抬起頭看著娘親，月晗也只好跟著抬起頭，等著梁氏吩咐。

　　梁氏面對一雙小兒女清澈的大眼睛，那「改姓」的話在嘴邊轉了幾遭，終於還是化為一聲嘆息，最後只能摸摸楊月昇的頭，柔聲道：「回頭娘親再跟你們說吧，總之你們要聽話，知道娘親是一切為你們好……」

　　小包子楊月昇眨眨大眼睛，乖乖回答：「娘親最好了！」

　　梁氏黯然一笑，這才想起方才月晗的問題，看向月晗：「娘親是希望找個人手放到廚房裡幫忙，可能也不光是做飯，但是人手上……」

　　她嘆息一聲，不再說下去了。

　　月晗見梁氏身後的品秋和程媽媽也是一臉愁容，就笑著開口：「娘親是想找個您熟悉又放心的人安置在廚房那邊，這樣飯食才能保證乾淨可口是嗎？」

　　梁氏詫異的抬起頭：月晗說的話雖然還有些幼稚，但有著「熟悉又放心」幾個字，可見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月晗見狀，接著道：「娘親要是想找熟悉的人，那依女兒看來，其實並不難，起碼現在有兩條路可走。」

　　她故意買個關子，果然見梁氏主僕三人都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品秋因為前兩日崔楊氏和路師太在門前搗亂的事，約略知道一點月晗的本事，這會兒倒是她率先開口催促道：「奴婢覺得一個人都難尋呢！姑娘竟然說有兩條路，那還不快說出來讓夫人聽聽。」

　　月晗點頭一笑，看著梁氏，把自己之前的盤算從容說出來：「女兒想，要找娘親信任、又懂廚藝的人，無非兩條路：一來就是向舅舅家求助，舅舅心疼娘親，定然會安排得力的人來給娘親使喚；這第二條路嘛，除了舅舅家，那剩下的，無非就是我們楊家的世僕了，娘親曾是楊家主母，待人又寬和，他們定然會聽娘親的吩咐……」

　　月晗說到這裡，只見梁氏已經皺起秀氣的眉毛，知道她開始思考，就暫且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