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定計

　　孫媽媽口中的姐姐，正是謝三的妻子，聽說謝三妻子生病，月晗立刻露出關心的神情：「謝家嫂子生病了？她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孫媽媽雖然不知道月晗怎麼會突然關心起一個下人的身體，但還是感激的回答：「我姐姐當年生孩子的時候落下了病根，這些年來身子骨一直不好，經常大病小災的，家裡人倒是都習慣了。」

　　月晗點點頭，看向梁氏：「娘，當初晗兒和昇哥兒來謝府投奔您，要不是謝三通融，及時替我們報信，只怕我和昇哥兒就見不到您了，說起來，謝三對咱們母子來說，也算是有一份大功勞。」

　　梁氏聽月晗這麼說，想起當時自家一雙兒女狼狽來投奔自己，卻差點被姑媽崔楊氏的爪牙抓回去，不由後怕不已，忙溫聲向孫媽媽道：「我現在不方便出門，你回頭見了令姐夫，替我說聲謝謝吧。」

　　說著，梁氏又吩咐程媽媽：「媽媽，去取五串錢來，讓孫媽媽拿去，給她姐姐看病。」

　　這五串錢，足可以抵一個三等僕婦四五個月的月銀，因此那孫媽媽漲紅了臉，兩隻手連連搖擺：「使不得，使不得，這不過是奴才們份內的事罷了，使不得……」

　　程媽媽也有心替梁氏收攏人心，因此很快取了錢來，不顧孫媽媽的推辭，就笑著硬給她塞到懷裡：「我們夫人一向宅心仁厚，讓你拿著，你拿著就是。」

　　孫媽媽推辭不過，這才紅著臉收下那五串錢，又向月晗和梁氏施禮，誠心誠意的道謝：「謝謝夫人，謝謝晗姑娘。」

　　月晗和梁氏笑著點點頭，看一旁的小包子楊月昇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開始瞌睡了，就忙讓孫媽媽帶著楊月昇先去睡午覺了。

　　等屋子裡只剩下月晗和梁氏、程媽媽幾個人，月晗才收起臉上的笑容，吩咐身後的繡鸞：「繡鸞，你去看看秀荷姐姐在做什麼，然後再回東廂房，把那套柳條小編筐拿過來。」

　　「柳條小編筐？」梁氏念叨了一句，眼看繡鸞出了房門，她才疑惑的看向月晗：「晗兒，是趙公子送的那一套嗎？我記得你不是轉送給大小姐了？」

　　月晗點點頭：「娘，您記得不錯，女兒是把趙公子送的那套柳條小編筐給大姐姐了，可是，那天晚上陳姨娘她們來搜檢之前，我和繡鸞不是先把東廂房翻了一遍嗎？」

　　梁氏下意識的點點頭，心裡升起一層不好的預感：「你們……」

　　月晗沒有賣關子，直接道：「我和繡鸞在我的書箱裡，又發現了一套一模一樣的柳條小編筐。」

　　「啊？！」

　　梁氏和程媽媽不約而同的失聲驚呼。

　　月晗簡單複述當時的情況：「當時已經有人在敲院門，多虧繡鸞急中生智，把那個包袱藏到了棗樹上。接下來的事想必娘和程媽媽都還記得，大姐姐原本是要只搜娘親的正房，是陳姨娘又提出來，搜檢我和其他僕婦的房間。」

　　梁氏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喃喃道：「我還以為，陳姨娘是個安分守己的。」

　　月晗繼續道：「據女兒看來，大姐姐應該是對趙家公子有些好感的，如果當時從我房間裡搜出那套柳條小編筐來，只怕大姐姐立刻就會以為我和她作對，甚至欺騙了她，那樣的情況下，恐怕只有和我翻臉一個下場。」

　　梁氏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月晗看著她，認真的問道：「娘，如果您現在相信這一切是陳姨娘做的手腳的話，那您願意去做一些事，讓她受到懲罰嗎？」

　　梁氏震動了一下，沒有去說什麼諸如「可是老爺不見我」之類的話，而是直接問月晗：「晗兒想到了什麼主意？」

　　問這話的時候，她一雙清水眸子黑白分明，顯然是內心已經有了一定的決斷。

　　月晗深吸一口氣，她原本最擔心的就是梁氏的優柔寡斷，現在卻可以暫時放心了，因此，她開口道：「我也是剛剛琢磨出的法子，說給娘您聽，看看合不合適。」

　　在梁氏和程媽媽期盼的目光下，月晗條理清晰的開口：「女兒想來想去，有機會把那套柳條小編筐放到女兒書箱裡的，應該就是孫媽媽，不過從剛才的試探來看，這孫媽媽似乎沒什麼惡毒心思，反倒是比較老實的一個人，所以女兒想一會兒直接問她，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梁氏聞聲點了點頭，程媽媽則擔心的開口：「這種陷害主子的事，她能承認嗎？」

　　月晗咬咬唇：「她如果是有意陷害我的話，那這幾天應該是想法子趕緊離開綠靜軒，畢竟做賊的都會心虛，但是我觀察了兩天，她看起來一切正常。」

　　程媽媽這才有些勉強的點點頭。

　　月晗繼續道：「如果她能承認是她偷偷放的，那就讓她當著老太太和大姐姐的面，把那套編筐還給陳姨娘，這樣一來，縱然陳姨娘矢口否認，老太太和大姐姐也會多少起一點疑心。」

　　這次成了梁氏擔憂了：「可她畢竟是昇哥兒的乳母，萬一老太太覺得是咱們收買她，要她這麼做的……」

　　月晗微微一笑：「娘高估了陳姨娘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了，她不像潘姨娘，深得老太太信賴，和潘姨娘相比，陳姨娘就是一個伺候自家兒子的奴才，而且以老太太要強的性子，她應該也看不上陳姨娘這種平日裡看起來唯唯諾諾的性子。」

　　「再一個。」月晗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陳姨娘在老太太跟前沒有眼緣，我們這邊，卻有一個能跟老太太院子裡的人說得上話的，就是秀荷姐姐！」

　　梁氏和程媽媽頓時恍然大悟，想起那個從來到梁氏身邊，就一直比較低調的小丫鬟。

　　「可是。」程媽媽還是不放心：「秀荷畢竟是老太太院子裡出來的，那天老太太雷霆大怒，都沒見秀荷出來給夫人求情，這兩天她又老縮在外面，連進正房來伺候夫人都不做了，這樣的奴才，能用嗎？」

　　月晗輕聲道：「程媽媽別生氣，這其實是我自作主張，那天晚上老太太走了之後，我就讓秀荷這幾天躲著我們遠一點，畢竟陳姨娘現在已經能看出來，繡鸞和你都是我跟我娘的心腹，要是連秀荷也給牽扯進來，我們就真的沒有可用的人手了。」

　　程媽媽這才恍然大悟，忙連連點頭：「姑娘太客氣了，奴婢哪能歸罪姑娘。」

　　月晗笑了笑：「秀荷來咱們院子時間短，這幾天又躲著我娘，其他人看起來，肯定覺得她和我們不一心，這樣的話，她才能擺脫別人的眼線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跟昔日綠靜軒的姐妹見見面，聊幾句家常之類的。

　　她可以再去散布一些話，讓大家去注意一下：誰先提出來搜潘姨娘的屋子的？又是誰提議來搜我們綠靜軒的？自然而然的，大家就會懷疑，娘你這邊的汗巾子，是不是也是有人陷害的。」

　　說到這裡，月晗端起一邊的茶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這才看向梁氏，繼續道：「這是讓老太太和大姐姐起疑心，而接下來，就需要娘親你來做一件事了。」

　　梁氏聞言不由一怔，不太自信的問：「我能做什麼？」

　　月晗認真的看著她：「娘，那塊汗巾，你能確定不是你繡的，對不對？」

　　梁氏聽月晗提到那塊鴛鴦汗巾，雖然有些不自在，但還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月晗鬆口氣，繼續道：「好，娘，每個人寫字的字跡會不一樣，我相信每個人繡出來的女紅，也會有所區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仔細想想，那塊鴛鴦汗巾和你日常的繡活來比，有哪些不同？」

　　梁氏聞言頓時苦笑，程媽媽也跟著搖頭：「姑娘，每個人的繡活不太一樣，這是真的，可是那塊汗巾子奴婢也認真看過了，看針法居然和夫人的十分相似，那陷害夫人的人當真惡毒！」

　　月晗聽了也不氣餒，而是看向梁氏：「娘親你繡的東西，應該輕易不會流傳出去吧？」

　　梁氏點點頭：「娘不靠這門手藝吃飯，再說，閨閣中的物件，輕易也不能流傳出去，可能會有些在你舅舅家，至於在楊家時娘親繡的東西，有一部分隨著你爹爹一起入土了，剩下的，程媽媽都幫我收了起來。」

　　不過說到這裡，梁氏還是忍不住嘆口氣：「晗兒你是想從誰能見到我的繡工，來著手調查嗎？那恐怕不太好辦，因為……」

　　梁氏猶豫一下，蒼白的臉上飛起一抹淡淡的霞光：「因為我嫁到謝府之後，給老爺做過一個荷包，老爺頗為喜歡，就一直掛在身上，有心人看到那個荷包的話，完全能模仿我繡活的針法。」

　　沒想到，月晗聽了她的話，非但沒有氣餒，反倒笑了：「這樣最好！」

　　說著她解釋道：「別人能模仿的了你荷包外面的針法，但是，荷包在老爺身上掛著，那其他人就沒法看到荷包裡面的內容，也就看不到娘親繡活的反面是怎麼樣的。」

　　梁氏和程媽媽頓時都眼前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下去：「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月晗堅定的開口：「現在娘和程媽媽要做的，就是想，仔細想、使勁想你的繡活背面，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哪怕是打結的方式、下針的角度比較獨特，都可以！」

　　說到這裡，月晗美麗的大眼睛閃閃發光：「我就不信，那模仿娘親繡活的人，連這個都能模仿到！到時候老太太前面先起了疑心，後面再看到有人用鴛鴦汗巾陷害娘親，那這個陷害娘的人，就等著哭暈在廁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