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談笑鎮宵小（上）

　　「哦？」

　　聽那婆子一口咬定她手裡的銀錁子是「有人偷來的」，月晗也不生氣，看一圈眾人，然後才望向竹苓：「竹苓，我方才在屋裡沒看到外面的情形，這銀錁子是從誰身上拿出來的？」

　　竹苓咬牙切齒的開口：「那婆子從自己身上摸出來兩個，又從秋蓉身上拿出來一個！」

　　婆子趕緊聲明：「我身上這兩個是先前從秋蓉身上搜出來的！是你們賞給她的！」

　　月晗眉梢一挑，看著婆子道：「你確定那是我賞給秋蓉的？說來真巧，不光你們侯府的賞銀有記號，我賞出去的銀子，也有記號，先前我讓竹苓給秋蓉的賞銀，下面就刻著一個小小的『謝』字。」

　　婆子不以為然的翻翻眼：「奴婢沒見到你說的那種銀子，只從秋蓉身上搜出這幾個銀錁子來！」

　　見她矢口否認，月晗眼神清冷起來：「你既然這麼說，那就把自己身上的東西都掏出來讓我們看看，要是沒有我說的謝家銀子，那我就認下這個賊贓來。」

　　婆子沒想到月晗一個千金小姐，竟然要跟她對賭，還以為是她氣惱之下糊塗了，就似笑非笑的開口：「這可是姑娘自己說的，那奴婢就把身上東西都掏出來，這麼多人看著，正好也給奴婢做個見證，免得姑娘說奴婢是栽贓陷害。」

　　說著，婆子就從自己袖子裡掏出手帕、散碎銅錢等物，然後抖摟一下袖口，示意沒有東西了，又掏了一下胸口衣襟，拿出一個護身符，再摸摸頭上，把髮髻上的銀簪子都摘了下來……

　　很快，婆子面前的地上就放了零零碎碎一堆小東西，可是偏偏就是沒有一丁點銀子的影子。

　　婆子挑釁的看看竹苓，又轉回頭來看看月晗，這才去繫在腰間汗巾子上的荷包，嘴上還不忘嘲笑道：「姑娘可看明白了，奴婢只剩這腰上荷包還沒打開了。要是奴婢身上沒有您說的謝家銀子，那說不得，就得請管刑罰的管家娘子來，帶了竹苓丫頭去問話了。」

　　竹苓不服氣的叫道：「你自己往外掏東西，誰知道有沒有藏了什麼東西沒拿出來！」

　　婆子嘴一撇，嘲笑道：「老婆子我可是這侯府的家生奴婢，從小聽著『禮義廉恥』的規矩長大的，豈會像你這小丫頭一樣，偷奸耍滑給我們府上丟人！」

　　「我呸！」竹苓啐了一口：「更不要臉的事兒都幹了，還好意思說你知道禮義廉恥！」

　　說著，竹苓挽挽袖子就想上前：「你要是心裡沒鬼，那就讓我搜一遍，看看還有沒有私藏東西！」

　　婆子頓時兩根眉毛挑的高高的，喝斥道：「我是堂堂寧安侯府的三等管事嬤嬤，你一個才從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小丫鬟，也敢搜我的身？」

　　月晗清泠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她是我的貼身丫鬟，拿的是一等丫鬟的份例，現在既然懷疑你一個三等婆子身上有賊贓，自然能搜。」

　　婆子沒想到月晗會這麼說，怔了一下，才嗤笑的開口：「她算什麼一等丫頭……」

　　「算不算一等丫頭，你說了不算。」月晗還是神色淡淡的，轉頭看向人群中一個人，開口道：「麻煩那位穿茶色襖子的管家娘子，去瑞景堂請示一下太夫人，問問我謝家的丫鬟，來了侯府，是不是就得降兩個等次？」

　　那個穿茶色襖子的管事婆子，正是負責侯府陟罰臧否的管家娘子，這會兒縮頭縮腦的藏在人群裡，是等著適當時機跳出來，抓了竹苓回去審問的，沒想到她自認為夠低調了，還是被月晗一眼認了出來，只能尷尬的站出來，陪笑道：「姑娘說笑了……」

　　月晗也不看她，低下頭撫著自己袖口的花紋，淡淡道：「要是我謝家的丫鬟來了這兒，就低人一等，那我也無話可說；要是貴府上還是以禮相待，沒有看低一等的話，那她是一等丫鬟，自然可以搜這個嬤嬤的身。」

　　月晗說的輕描淡寫，對面那個管家娘子心裡卻叫苦不迭，就算她們再瞧不起來投奔府上的窮親戚，那也只能是背地裡笑話，誰敢當著面說「你就是比我們家人低好幾等」？這話要是說出去，那寧安侯府百年世家的名聲也就完了……

　　月晗似乎站的有些累了，弱不禁風的靠在竹苓身上，看那管家娘子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就冷冷一笑：「還不趕緊去問，還杵在這裡幹什麼？是我指使不動你？」

　　「哪裡，姑娘說笑了。」管家娘子狠狠瞪一眼那個栽贓的婆子，只能俯下身去，嘴上道：「這哪裡用得著去問，您來我們府上做客，自然是金尊玉貴，您身邊的丫鬟，也應該比照我們府上的等級來看待。」

　　「好。」月晗點點頭，看看竹苓：「沒聽到這位管家娘子已經發話了嗎？你還不去替這位婆子檢查一下，好洗清她的罪名。」

　　「是！」竹苓脆生生的答應一句，崇拜的看自家姑娘一眼，就轉頭面向那栽贓的婆子，一步步走了過去。

　　栽贓的婆子不由退後一步，眼神下意識的看向那個管家娘子，卻見那管家娘子低垂著頭，雙手卻悄悄握拳，向前一推。

　　婆子頓時明白過來，立刻橫眉立目的抬起胳膊就要去攔竹苓，嘴裡斥駡著：「老婆子一把年紀了，能讓你一個小丫頭搜身？！」

　　那婆子身體粗壯，竹苓畢竟還只是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要真打起來，十有八九打不過這婆子，奈何竹苓這會兒已經被氣紅了眼，顧不得多想，冷笑著就衝上去「心裡要是沒鬼，你還怕我搜身？！」

　　沒想到，竹苓拼著十分的力氣衝過去，周圍的人滿以為她會被那婆子擋住，卻不想竹苓一碰到那婆子，婆子就像一塊軟豆腐似的，輕輕易易就被竹苓伸手拽住、按在了地上！

　　那婆子一臉的咬牙切齒，卻偏偏渾身手腳像喝醉了酒一樣，一點勁都使不出來。這會兒被瘦小的竹苓騎在身上，那場面滑稽極了。

　　周圍的人忍不住都發出「咦」的驚嘆聲，那管家娘子更是氣得差點跳腳：主子怎麼選了這麼一個只會嘴上發狠的軟腳貓來鬧事！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竹苓和那婆子身上，卻沒有人留意到方才秋風吹過的時候，月晗的手指彈了一下……

　　「噹啷啷！」

　　隨著幾聲脆響，竹苓輕而易舉的從那婆子懷裡掏出來一塊玉佩、幾個小銀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