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拜謁

　　車輪轔轔，繡幕低垂，月晗坐在一輛翠帷華蓋的馬車裡，一路向齊國長公主的府邸行去。

　　「晗姑娘，喝杯紅棗茶祛祛寒吧。」

　　隨著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一杯熱度正好的紅棗當歸茶，恰到好處的遞到月晗手前三分處。

　　月晗淺淺一笑，看看面前那個乖巧清秀的大丫鬟，接過茶盞慢慢抿了一口。

　　竹苓也忙半跪著上前，遞給月晗一杯清水，瞥一眼那個清秀的大丫鬟，氣鼓鼓的開口道：「清芬姐姐，我家姑娘不愛喝稠乎乎的東西！」

　　那個清秀的大丫鬟，正是太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清芬，今天月晗去拜謁齊國長公主，太夫人藉口她只有竹苓一個貼身丫鬟不像話，恰好清芬的瘧疾已經好了，回到上房當差，太夫人就把清芬打發過來，伺候月晗走這一趟。

　　竹苓自從被無緣無故抓到柴房之後，現在對寧安侯府的人都心存芥蒂，對於這個奉命陪她們走一趟的清芬，更是當成了監視她們的敵人，一路上都看著不順眼，時時找茬。

　　清芬自然也感受到了竹苓的敵意，卻並不生氣，反而忙歉意的一邊賠不是，一邊去接那紅棗當歸茶。

　　月晗笑著搖搖頭：「無妨，其實喝這茶才算符合規矩，我雖然不喜歡這個，不過今天出門，就是得時時守規矩才對。」

　　清芬聞聲，抬眼看看月晗，然後才低頭道：「晗姑娘這話說的對，不過……長公主殿下倒是個例外，依奴婢看來，您見了長公主殿下之後，也不要太拘束才好。」

　　「哦？」月晗饒有興趣的看著清芬，她知道這種大戶人家的丫鬟，在主子身邊待久了，對各府的秘辛是知道最多的，因此含笑道：「為什麼？」

　　清芬見月晗動問，忙小聲道：「奴婢聽說，長公主殿下少年時，性子非常……跳脫，好像練過武，據說還曾經抗過婚，雖然後來還是出嫁了，不過一向獨來獨往，不踏入京中貴婦們的圈子，後來三年前駙馬去世之後，她才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沉靜下來，也開始出席一些場合，據太夫人說，舉止做派，面面俱到，竟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說到這裡，清芬頓了頓，囁嚅道：「雖說如今長公主性子變了，不過奴婢覺得，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只怕她還是不會太喜歡循規蹈矩的千金的，所以姑娘盡可靈動一些，不必太過木訥了。」

　　這話已經說得推心置腹、交淺言深了，連竹苓都認真起來，看向清芬的眼光也少了幾分敵意。

　　月晗沉吟一下，開口問道：「長公主……曾經抗過婚？」

　　清芬點頭道：「是，奴婢剛到太夫人身邊的時候，有次聽太夫人和朱嬤嬤說笑，提起過這件事。不過具體為什麼，奴婢就不知道了。」

　　月晗又想了想：「那長公主可有子女？」

　　清芬搖搖頭：「沒有，不過曾經有一陣子，京中瘋傳長公主有隱疾，駙馬有個外室生了一個孩子，但是後來就沒有下文了，十有八九是被滅口了。」

　　竹苓看看清芬，又看看月晗，小聲嘟噥道：「這個駙馬爺可真夠窩囊的！」

　　月晗忙厲喝一聲：「竹苓！」

　　清芬忙笑道：「晗姑娘別生氣，其實奴婢們背地裡，也是這麼議論呢。按理說駙馬爺是河東柳家的子弟，那可是從前朝開始就做河東節度使的富貴人家，傲氣的很，可是偏偏駙馬爺遇到了長公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月晗感謝的向清芬一笑，然後就道：「我歇一會兒。」

　　車廂裡頓時靜悄悄下來，清芬取了薑黃色的緙絲薄被，遞給竹苓，示意竹苓給月晗蓋上，然後自己就規規矩矩的抱膝坐到馬車門口，不說話了。

　　月晗儘管閉目養神，但腦海裡卻在迴旋著方才清芬提供的信息。顯然清芬這是感激自己救了她一命，讓她從瘧疾病魔的手裡逃出來，這才竭心盡力的提供信息。雖然她知道的信息也是寥寥，但是月晗不知道為什麼，卻從長公主那不幸的婚姻裡，聯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靖遠將軍元潔生！

　　世界會那麼小嗎？

　　是不是長公主因為和元潔生有過一段情愫，所以才抗婚，所以現在才不遺餘力的為他求情，還收留了元修和他的兄長？

　　那，長公主今天召她過府，又是為了什麼呢？

　　就這麼一路胡思亂想著，等到了位於平安坊的長公主賜邸，月晗才收回思緒，讓竹苓和清芬扶著，下了馬車。

　　看到標著寧安侯府徽制的馬車到來，立刻有兩個年過三旬的侍女迎了上來，看了請柬之後，就迎著月晗下車，嘴上笑道：「公主已經在花園等著了，謝姑娘快進來吧。」

　　清芬趕緊上前兩步，很乖覺的給兩個侍女送上分量不輕的荷包，那兩個侍女看也不看，將荷包收進袖口，就招呼道：「我們給姑娘引路。」

　　月晗定定神，隨她們一路從公主府的側門進去，這一路上月晗凝神看去，只見兩個侍女俱是箭袖窄襖，一身利落打扮，腳步輕盈落地無聲，似乎也是練家子。

　　雖然已經是初冬季節，但公主府的遊廊上卻還頗為溫暖，兩個侍女引著月晗一路迂迴折轉，大概走了兩刻鐘的時間，才走到後花園。

　　幾個人剛走到花園門口，一股馥郁的臘梅清香就撲鼻而來，等進入花園，月晗等人登時眼前一亮。和外面遍地金黃落葉的蕭瑟不同，公主府的後花園裡，卻遍地都是蓬勃盛開、各種品種的梅花，有單瓣的如日寒紅、芳流閣、雪月花、長蕊綠萼；有重瓣的如傅粉、玉露、小玉碟、骨紅照水、徽州檀香、玉台照水等等，也不知道公主府的花匠用了什麼秘法，竟讓這幾十個品種的梅花在這初冬時節一起開放，芬芳馥郁，成為一片貨真價實的香雪海！

　　「咄！看劍！」

　　一聲女孩清脆的嬌喝聲突然在梅花從中響起，把目眩神迷的月晗等人喝醒了！

　　月晗聞聲看去，卻不禁一怔：只見在這片奪人心魄的香雪海中，卻還有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