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再進乾清宮

　　十月中旬的乾清宮，雖然還是花團錦簇，但空氣中，卻隱隱彌漫著一股秋之暮矣的氣息，如同這座宮殿的主人天佑帝一樣，儘管威加四海，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生死關頭……

　　月晗抱著藥箱，默默看一眼「乾清宮」三個大字，平復一下心境，然後安安靜靜的踏進乾清宮。

　　剛剛跨過宮門，月晗就看到天佑帝的貼身內侍楊全公公，竟然親自站在宮門口迎候她。

　　「楊姑娘。」楊全有些百感交集的和月晗打招呼，想想十個月前正是這個小姑娘讓昏迷不醒的天佑帝起死回生，楊全的老眼中竟然閃過一絲淚光：「你總算到了，皇上他……」

　　用袖子擦一下眼睛，楊全改口道：「令師正在聖駕前伺候，老奴帶你過去吧。」

　　「謝過公公。」月晗見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楊全這位大內總管的頭髮竟然白了一多半，臉上也多了許多愁苦之色，哪裡不知道他這些日子不好過，當下一邊跟著楊全走，一邊輕聲道：「公公清減了許多，雖然侍候皇上要緊，但也要抽空保養自己。」

　　這一年來天佑帝身體不好，楊全作為大內總管，一直貼身服侍天佑帝，他畢竟也是六十多歲的人了，朝夕煎熬，還要應付來自各方的試探和壓力，已經深感力不從心，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目前的情形，卻容不得他自己修身養病，只能硬著頭皮強撐著。

　　因此，聽到月晗柔聲的提醒，楊全不由感激的點點頭：「姑娘醫術過人，老奴也知道自己這把身子骨只怕是落下病了，可是主子爺身體突然又垮了，讓我這當奴婢的，怎麼能有心保養自己……」

　　月晗靜靜頷首，知道幾十年的伺候，讓楊全對天佑帝的感情，只怕比那些妃子、皇子們都要深切許多，她輕聲道：「等給皇上請過脈，公公如果有時間，就讓民女給您試一下脈息，開一些丸藥，這東西吃著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楊全忙萬分感激的道謝。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乾清宮內殿的門口，楊全請月晗在門口稍候，他就親自進去稟報，一會兒工夫就出來道：「貴妃娘娘宣你進去。」

　　月晗聽說是徐貴妃下旨讓自己進去，就知道天佑帝還是昏迷不醒，於是謝了恩，跟著楊全進了內殿。只見內殿裡這次卻清淨許多，不像上回滿宮的皇子權臣，只有貴妃徐氏、景妃、還有齊國公主、安國公主等人在，甚至連育有皇子的榮妃等妃嬪都被限制在乾清宮之外，顯然是怕再重蹈去年四皇子夜鵬璋血濺金殿的覆轍。

　　不過，滿屋鶯鶯燕燕中，月晗卻還是先被一個身穿石青色女官服飾的身影吸引了：只見她的師傅芸姑，正在龍榻邊，凝神給皇帝施針，聽到月晗進殿的通稟，芸姑也只是微微抬頭，和月晗對視了一眼，就重新低下頭專心的撚起手中銀針來。

　　月晗恭恭敬敬的放下醫箱，向徐貴妃等人跪下行禮：「西南大營待罪醫女楊月晗，給貴妃娘娘、景妃娘娘、諸位公主殿下請安。」

　　「快起來吧！」徐貴妃聲音焦灼的開口：「你快去幫你師傅看看，皇上之前都好好的，怎麼前幾日突然又暈倒了？」

　　月晗恭恭敬敬的答應了，這才起身到龍塔前，重新跪下，給昏迷中的天佑帝試過脈息，又和芸姑輕聲交談一句，對照一下天佑帝這幾日的病情變化，很快心裡邊已經篤定：天佑帝已經大限將至了！

　　月晗腦海中迅速閃過她來乾清宮之前，三皇子夜鵬軒的吩咐：「讓皇上迅速清醒，看起來恢復如常！」

　　「皇上怎麼樣？」看到月晗沉吟不語，安國公主迫不及待的開口詢問。

　　月晗回身跪下，恭恭敬敬的稟道：「回公主的話，皇上這是因為時節變化，誘發了去年的病根，不過幸好有奴婢的師傅為皇上調養著，所以病情比上一次要輕一些，好生調理的話，應該能儘快醒過來。」

　　「那還不快快給皇上調理！」這次換徐貴妃趕緊吩咐了。

　　「是。」月晗磕了頭，重新起身回到龍榻前跪下，將自己帶來的藥箱打開，順手放在靠近天佑帝一側的床邊，然後取了銀針，在太醫院兩位太醫的監視下，給天佑帝又做了一次針灸。

　　芸姑守在月晗身邊，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皺，她看向月晗那打開的藥箱，只見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餘，不過是尋常的銀針艾灸之類，但是她卻隱隱覺得有一種奇異的氣息，從那藥箱裡散發出來……

　　芸姑不著痕跡的看看兩位太醫，只見兩個太醫正專心致志的看著月晗為天佑帝施針，生怕她一不小心扎壞了龍體，對那股奇異的氣息，卻壓根沒有嗅到。

　　一炷香的功夫裡，月晗給天佑帝施完針，擦擦額頭的汗，又取了自製的濃縮益中丸，經太醫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後，化成水給天佑帝服下，眼看天佑帝的臉色紅潤了一些，這才回身向徐貴妃等稟報道：「皇上畢竟聖壽已高，估計還要小睡一會兒，才能醒過來。」

　　「真……真神了！」徐貴妃和安國公主、景妃等人大喜，都紛紛賞賜她，徐貴妃更是承諾：「只要皇上醒來，本宮一定勸皇上赦免你的罪行，讓你進太醫院供奉。」

　　月晗磕頭謝恩，又耐心的回答了幾位貴人的各種提問，眼看太監們要上來給天佑帝淨身，這才合上自己的藥箱，跟隨芸姑、另兩位太醫一起，由小宮女引著到偏殿靜候。

　　芸姑一言不發的進了偏殿，也不和月晗打招呼，就伸手拿起月晗的藥箱，細細審視起來。

　　月晗見另外一個太醫好奇的看著芸姑的舉動，就不動聲色的端起小宮女送上來的楓露茶抿了一口，這才輕聲道：「這是徒兒在西南大營先來無聊，自己做的一個藥箱，做工粗糙，入不了師傅的眼。」

　　芸姑眸中亮光一閃：「是在西南就地取材？」

　　月晗含笑點頭：「師傅好眼力。」

　　芸姑點點頭，不再說話，閉目養起神來：她也來自西南，自然認出來，那個藥箱摻雜了西南特有的一種產物：東革阿里，這種植物配合其他幾味藥材淬煉之後，有刺激人神經和腎上腺素的效果。對於極度虛弱的天佑帝來說，這個藥箱散發的氣味，就像油一樣，能讓奄奄一息的火堆迅速重新光亮。但是，眾所周知，火堆的光亮越大，能支撐的時間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