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被逐的新娘

　　「殿下又取笑娟兒！」

　　娟姑娘經不住長公主的打趣，嬌嗔一句，捂著臉匆匆跑了，真的是來去如風，只留下長公主一串笑聲。

　　許久，長公主的笑聲終於停下來，若有所思的看看月晗，她端起茶一邊慢慢喝，一邊淡淡道：「娟兒算是我的半個女兒，我一直希望，她能配一個元家兒郎。」

　　月晗身子一震，沒有說話。

　　長公主抿了一口茶，望向暖閣外的梅花：「你看這外面的梅花，好不好看？」

　　「繁如瑞雪壓枝開，瓊華呈瑞香滿懷。」

　　「不錯，如今是繁如瑞雪了。」長公主眼神悠遠：「不過當年他送給我的，只是嶺南一樹臘梅，二十六年來我四處遍尋名種，苦心栽培，才有今天的規模。」

　　月晗心裡一動，卻沒有說話，任由長公主沉吟許久，才回頭看向月晗，淡淡道：「娟兒是駙馬外室的女兒，她爹娘都已經去世，我就一直把她養在膝下，視同親生，她很喜歡元修那個傻小子，我也希望她能一生順遂。」

　　月晗的手指，深深掐進了手心裡。這麼說來，娟兒應該叫柳娟兒，就是清芬口中那位憋屈的柳駙馬唯一的骨肉。很顯然長公主在柳駙馬死後，終於生了虧欠之意，而且這份虧欠之意是想在柳娟兒的身上補償了……

　　更何況，對長公主來說，當年贈她一樹梅花的元潔生終究娶了別人，那如今，柳娟兒作為她的養女，嫁給元潔生的兒子，也算是某種意義上圓了當年的一個心願。

　　只是，長公主這個心願要實現，卻顯然是要以碾碎月晗那朦朧的願望為代價的……

　　月晗呆呆站了一會兒，終於向長公主盈盈行了一禮：「殿下若沒有其他吩咐，民女告退。」

　　長公主仔細看看月晗，不知為什麼，眼前這個清麗到我見猶憐的女孩子，突然讓她想到了二十多年前，母后以「貴庶不通婚」為由，逼著她放棄心中那個如意郎君的情形。

　　一時間，她也沒有了逼著月晗一定答應的心思，揮揮手：「去吧，安心等選秀即可，成妃娘娘也有意把你指給三皇子做庶妃，你把握住機會就好。」

　　月晗緊緊咬住唇，才逼著自己行禮如儀的屈膝萬福，然後轉身退出暖閣。

　　一直守在外面的常姑姑立刻走過來，看看暖閣裡神情悠遠的長公主，然後轉頭看看月晗：「跟我出來吧。」

　　月晗默默無語，一路跟著常姑姑繞過一片梅林，沿著一條花徑向外走去，這一次的路，明顯比進來的時候要短一些，顯然之前為了讓她看到元修和別人卿卿我我的戲碼，常姑姑和左姑姑故意帶她繞了遠路。

　　這次她們兩個人大概走了一刻鐘功夫，就已經到了後花園的門口，常姑姑停下腳步，剛要招呼人去把竹苓、清芬叫過來，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嚷聲！

　　「怎麼回事？！」

　　常姑姑眉頭一皺，厲聲喝問，外面的喧嚷聲馬上小了許多。

　　常姑姑悄悄看一眼月晗，只見月晗安安靜靜站在那裡，對喧嘩聲恍如未聞，常姑姑心底不由舒了一口氣。堂堂長公主府上居然有奴婢這麼不守規矩大聲喧嘩，讓外人看到，實在是很丟臉。

　　「謝姑娘請稍等，我讓人去喚你家丫鬟來……」

　　常姑姑客氣話還沒說完，冷不防院牆外的喧嘩聲又大起來，緊跟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僕婦大哭著繞過院牆往這邊跑來，後邊跟著四五個人都拉不住她：「常姑姑！常姑姑！求您給我家玉露做主啊！」

　　那僕婦哭的淒厲，又拼命掙扎，雖然後面四五個人拽她，一時間竟也沒有把她拽回去！

　　常姑姑聽了「玉露」的名字卻是大驚，顧不得月晗在場，幾步走過去喝問道：「怎麼回事？！玉露不是昨天剛成親嗎？！」

　　新娘子？月晗聽了也是一驚，不由抬頭看向那哭訴的僕婦。

　　僕婦「噗通」一聲給常姑姑跪下了：「常姑姑！玉露讓他們逼得自裁了！我那可憐的女兒啊……昨天才出嫁，今天就要做鬼了啊……」

　　「自裁？！」常姑姑嚇了一大跳，一雙眼睛頓時刀鋒一樣犀利的看向那幾個跟著來的人：「你們敢逼長公主身邊的一等丫鬟尋死？！」

　　那幾個人顯然是婆家人，一見常姑姑發威，趕緊都跪下了，當先一個一身大紅的婆子也委屈的哭：「常姑姑，那玉露不是黃花閨女了，還身有惡疾，我們老王家也冤枉啊！娶了這麼一個破鞋……」

　　「王婆子你胡說！我家玉露最懂規矩，怎麼會不是完璧！」

　　「你才胡說！把個破鞋嫁給我家大郎，你存的什麼心！」

　　「我家玉露那麼老實的孩子，分明是你們禍害了她，又冤枉她！」

　　「我就是看她平日裡不言不語一副老實樣子，才誠心求娶，誰知道是個假正經！」

　　「我……我跟你拼了！」

　　玉露的娘和那王婆子越說越僵，乾脆挽起袖子就掐到一塊去了！

　　常姑姑氣得臉色煞白，上前兩步，居然一手一個，就把兩個百十斤重的婆子都給拎了起來，大罵道：「一對糊塗蛋！玉露人呢？！真要是死了，我讓你們倆陪葬！」

　　兩個婆子在半空中手腳亂舞，最後還是那王婆子先開口：「常姑姑，那個小蹄子眼見瞞不過去了，就尋死嚇唬我們！這會兒還躺在我家院子裡裝死呢！」

　　常姑姑聽說玉露還沒死，總算鬆了一口氣，扔下兩個婆子，就匆匆道：「還不帶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一群人簇擁著常姑姑走出七八步，常姑姑才想起月晗還站在那裡，只好匆匆回頭向月晗草草行了一禮：「謝姑娘，實在不好意思，奴婢有事要先去處理一下，你稍等，我馬上讓人送你回府。」

　　說著她就要指派一個僕婦送走月晗，沒想到月晗搖搖頭，反而跟了上來：「我略通醫術，常姑姑不介意的話，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吧。」

　　「你？」

　　常姑姑疑惑的看看月晗，猶豫一下，正要拒絕，就聽月晗道：「這種事情，只怕府裡也不願意再去張揚，民女橫豎已經碰上了，不如權充醫女去看看，請常姑姑放心，無論如何，民女都會對今天這一幕守口如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