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中的籃球場上一群孩子在打籃球，旁邊的看臺上坐了一些女同學。時不時來兩聲喝彩和歡呼。起碼有不少女生是“心懷鬼胎”的。那是個乾淨透明的年齡，有時候連喜歡的理由都是簡單明瞭。

　　“鄭珊彤，你絕不覺得咱們班程寒瀧特別有貴族氣質？我從沒見他穿過大眾品牌的衣服。而且衣服上從來沒帶過褶兒。”

　　“那是他臭顯擺，誰說有錢就一定有氣質？”鄭珊彤明顯對司陽的眼光嗤之以鼻。她的眼睛掃過籃球場，定格在程寒瀧身上，他在籃球場上招手，轉身，投籃。隨著一聲“漂亮！”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鄭珊彤的臉上有點發燒。

　　“給你，水！”司陽的有點不自在地遞給程寒瀧，心跳加速，更多的是怕被拒絕的惶恐。周圍響起一陣起哄的聲音，在那時候這個動作人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謝謝你了，司陽！哈哈……”吳振一把接過水，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喝完擦擦嘴就把程寒瀧拽走了。司陽又氣又惱，但硬要說是給程寒瀧的也太明顯一點了，只好作罷。

　　“謝謝你，吳振。”兩人在回家的路上又開始勾肩搭背。

　　“咱誰跟誰啊？咱知道你眼光高，就咱們班那點貨色肯定入不了你的眼。”

　　吳振還在興奮地說著，程寒瀧的腦子裡卻在想著別的。

　　“吳振，我有一個弟弟了。”程寒瀧低頭使勁踢著路邊的石子。

　　“哦，啊？你媽啥時候又生一個？”吳振瞪大眼睛。

　　“不是生的，是領養的。”

　　“為啥要再領一個？你前兩天是不是就為這事煩呢？”

　　“我也不知道為啥。反正我心裡就是不痛快。我媽護著那個崽子著呢！天天為了他數落我。”

　　“真的假的？不是你媽背著你又生的吧？不是親生的誰這麼較勁啊？家有兩個孩子真不好。我和我妹天天打架。我媽一來她立馬就哭，現在眼淚就是武器啊！我在家一點地位都沒有。所以哥們兒對你深表同情。”

　　程寒瀧本來想說他就是一個要飯的，不過看了看吳振，還是沒說出口，說出來指不定會被他笑成啥樣。吳振說想去看看這個讓程寒瀧都失寵的孩子，程寒瀧沒有拒絕。

　　“老大！”成成跑過來開門。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弟弟，咋還叫你老大啊？有點兒意思啊！”吳振開門便瞧見了成成。

　　“估計我媽這會兒還沒回來，週五咱們放學早，我媽還沒下班。”程寒瀧不太放心，又到各屋檢查了一番，確定了沒有。開始檢查自己的東西有沒有被小要飯的動過，現在可是教訓他的良機。結果在臥室找了半天都沒發現，最後挫敗的又回到了客廳。

　　“小要……成成，你過來。”程寒瀧意識到吳振在這，不能提要飯的這幾個字。

　　“老大，你叫錯了。你應該叫我‘小要飯的’因為媽媽沒在這……”成成走過來一本正經的說，被程寒瀧堵住了嘴。吳振湊過來使勁盯著成成看。

　　“一點也不像你啊！這孩子可比你好看。就是瘦了點。”程寒瀧一瞪眼吳振立馬閉上了嘴。吳振趴到程寒瀧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程寒瀧心裡一動。

　　晚上程媽回來做飯，成成在旁邊跑來跑去，手在洗菜的盆子裡亂攪了一陣。然後就在旁邊盯著媽媽的切菜的手一上一下。

　　“怎麼看得這麼認真啊，成成？”程媽笑著看著脫著小腦袋的成成。

　　“我得天天看著這刀，您總是切，就不會切到手麼？”

　　“傻孩子，我切了多少年了。閉上眼睛都切不到手。你別在這看著我了，反而給媽添麻煩。你去到那屋和你哥哥玩吧！”成成這才從廚房向臥室跑去。

　　他輕輕地從門口進去，發現程寒瀧正趴在桌子上幹著什麼。“哥哥，你是在寫作業麼？”

　　他的突然出現嚇了程寒瀧一大跳。程寒瀧轉過頭看著若無其事的他。情緒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他伸出腿對著成成的後面就踢了一腳，成成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連叫都沒敢叫，眼睛裡又露出初次到來的那種驚恐。還有摔倒的疼痛。

　　“我告訴你，別以為我和你說話了你就把自己當成這家人。沒事別往我身邊湊。瞅見你就煩！”說完就轉過頭繼續寫作業。成成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急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晚上睡覺的時候，成成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用眼睛偷望了程寒瀧好幾眼。程寒瀧假裝沒看見，直接關燈睡覺。

　　半夜裡空調開得有點大，感覺有一點冷，程寒瀧無意識的就卷走了成成的被子。成成很快便被凍醒了，身子蜷縮成一團。但他不敢往程寒瀧那裡移，白天程寒瀧的話還清楚地記在腦袋裡。他只好閉上眼忍著。等著程寒瀧自己把被子踹過來。這一忍就到了天亮。

　　大早上程寒瀧在溫暖的被窩裡醒來，心想今天沒有課，可以多睡一會兒，真舒服，他打著哈欠看了旁邊的成成一眼，奇怪，平時這個時候他早起來活蹦亂跳的了，今天像只死魚在那裡一動不動。不會是昨天被我踢得不行了吧？

　　程寒瀧湊過去看，這才發現小要飯的什麼都沒蓋，再看看自己身上卷著的被子明顯是兩個。

　　“你小丫挺的還挺禁凍……”程寒瀧一邊感歎一邊好奇地對著他瞧。剛一靠近就輕易感覺到他的呼吸很不順暢，面頰潮紅。身上很燙，略微有些發紫。再摸摸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感覺差別太大了。

　　“不會發燒了吧？以前睡樓底下不是都沒事麼？看來這人就是不能慣著。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冷了不知道蓋被子，發燒了也活該。”程寒瀧埋怨是埋怨，心裡面還是有些著急。

　　“媽……對了，媽上班了！小要飯的，別睡了，快點起。”程寒瀧用力拍他。萬一不醒就麻煩了。回來我媽肯定得把這事賴我身上！難道要我帶著這小要飯的上醫院麼？也太便宜他了吧！

　　正想著，成成費力地把眼睜開了，頭昏沉沉的，但是他還能感覺到面前搖他的是程寒瀧，身子開始迅速地往後撤，程寒瀧感覺到他的躲避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想了半天還是穿起衣服掙紮著起來了，抱著他去了樓下的一個小醫院。

　　“高燒39度7。怎麼燒成這樣了還送過來？得輸液！”

　　“大夫，您先給打一針吧！別讓惡化了就行。輸液的事晚上我媽回來再說吧。”

　　“也行！”大夫進去調藥水。成成一直在昏睡中。“你讓他趴你身上，按著他，別讓他動。”褲子扯下來的時候程寒瀧看到了成成屁股上明顯的一塊青紫，想起了昨天自己的那一腳。現在看來的確是重了點，但當時脾氣一上來就不管不顧的。

　　整個打針過程中成成一點動靜都沒有。程寒瀧的心卻反復糾結著。現在看來自己的較真如此沒有意義。自己的行為也如此地幼稚。看著一個6歲的孩子在自己面前病的一塌糊塗，他忽然間覺得這個過程中什麼快感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