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喂！喂！說你呢，程寒瀧！想啥呢？看你這一上午一直迷迷蹬蹬的，相上誰了你啊？”

　　“吳振，你可真夠能瞎猜的。我的臉上帶的是情竇初開的表情麼？”程寒瀧一邊說一邊把書立得老高。自己在書底下歎氣。

　　“我媽說了：‘女的一開始愛美，男的一開始愣神准保出事。’不過看你的表情確不像情竇初開，倒像是看破紅塵。哈哈……你告訴我，到底出啥事了？”

　　老師在上面緊了一下嗓子，兩人連忙抬起頭。這是一種高級暗示，全班同學都心知肚明。不一會，老師把頭轉向黑板，兩人又把頭低了下去。

　　“我不知道該咋說，說出來都丟人。”

　　吳振的臉一下子就湊了過來。“那我就更得聽了，我就喜歡聽丟人的事。”

　　“滾一邊去！”程寒瀧一下子把書放倒，嚇了吳振一大跳。看見程寒瀧臉上的那勁頭兒明顯是煩的不行，還是不招惹的好。

　　中午放學程寒瀧沒有等吳振，自己跨上書包就走了。吳振小跑跟了上去，心想昨天是誰惹了這位爺啊！

　　“寒瀧，今天我放學寫完作業上你們家玩去！上次那遊戲還沒打完呢！”吳振想套套近乎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他沒想到這一句話像一個導火線，引燃了一顆大炸彈。

　　“我告訴你，以後都別往我家跑！誰來我和誰急！”程寒瀧像一隻發了瘋的獅子一樣咆哮。嚇得吳振退了好幾步。說完這句話就氣洶洶地走了，留下吳振還在那沒緩過勁來。

　　到了家門口，程寒瀧按了門鈴，開門的是成成。他把書包一甩就往自己的屋走。

　　“哥哥！”聲音很小但是他聽到了，是小要飯的！他沒有回頭，繼續往裡走。把門砰的一聲就帶上了。到了屋子裡，程寒瀧感覺渾身不自在，具體為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他不喜歡自己的東西和別人分享。小時候也幻想過自己有個弟弟或者妹妹。然後像玩具一樣任自己玩，任自己教訓，可就算是教訓他都覺得輪不上一個要飯的。

　　“兒子！吃飯了。成成，去叫你哥！”廚房的聲音傳過來。

　　“不用他叫，我自己會出來。”程寒瀧從屋子裡走出去，直接坐到桌子上就悶頭開始吃。

　　“你怎麼不洗手啊？先洗手去，洗完了再吃。成成比你小都知道洗手。”程媽說完沖著成成露出一個無比慈祥的笑容，這個笑容一下子激怒了程寒瀧。

　　“他洗手？他丫的要飯的時候掉地上的東西不都直接吃麼？現在矯情個屁啊。”這話剛一說出口，程寒瀧感覺到程媽的嘴在顫抖，但最後什麼都沒再說，直接抱著成成坐上凳子。

　　程寒瀧心裡明白，程媽最生氣的時候不是罵人的時候，而是沉默的時候。

　　成成一直盯著自己的小手看。程媽遞給他一個勺子。他接過去時一直看著程媽。“媽媽，我……我洗乾淨了。我沒撿過東西吃。”

　　“恩，吃吧！媽不嫌棄你。”程寒瀧聽著那一個“媽”字心裡無限委屈。但一看他媽那表情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最佳時機，只好乖乖坐下來吃飯。

　　“媽，我幫您洗碗。”吃過飯程寒瀧趕緊站起來收拾碗筷。

　　“不用了，你進屋寫作業去吧！免得弄髒你的手。”

　　“媽，您為了一個要飯的就這麼和我置氣？他哪好啊？”

　　“那你說他哪不好？你不讓他碰你東西，他連靠近都不敢；怕我們嫌他，給買的東西放眼前都不敢拿。每次看見他那討好的眼神，我心裡就堵得慌。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天天看著別人的臉色生活。你就那麼瞧不上他麼？就因為他是一個要飯的？你舅舅丟的時候也是6歲。那時候誰家都一堆孩子，誰稀罕他呀！誰收養他啊？他弄好了也只能靠要飯活著。你也不小了，連這一點包容心都沒有麼？”

　　“媽，你別用那種眼光看著我，我也是需要習慣的。您忽然間就給我找了個弟弟，我能一下子就把他當成親人麼？再說了，您也不至於為了他就整天甩臉子給我看呢！我心裡能平衡麼？”

　　“媽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獨慣了，什麼都是你一個人的。這樣一來你肯定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可人都有可塑性。前提是你得有這心。你要是從心裡一直都擰著，誰也說不通你。”

　　和媽媽談完了之後，程寒瀧覺得自己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這回如果自己還一直對著幹，估計他媽會更看不起他。所以下午上學的半天他都在想怎麼樣既能讓他不吃虧又不會惹到他媽。

　　“成成，媽媽告訴你，今天媽給你上戶口了，你的生日就是七月初七。這是個好日子，是牛郎織女相聚的日子。”

　　“牛郎是誰？”

　　“這是一個神話故事，改天媽再給你講。今天已經很晚了，你現在要和哥哥一起去睡覺了。”

　　“媽媽，哥哥不喜歡我是因為我弄壞了他的帶軲轆的鞋麼？”

　　“誰說你哥哥不喜歡你，人和人喜歡人的方式不一樣，你不懂，長大了你就明白了。你哥哥很喜歡你。就是他讓我把你留下的。”成成聽了這話就掙脫了媽媽的手往程寒瀧那屋跑。

　　“哥哥，你對我真好！”面對一個突如其來的甜蜜笑臉，程寒瀧有點不知所措。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先把門關上了。轉過身立刻換了一個表情。

　　“你就站在那，別動。現在我說什麼你都要聽清楚了。否則你就繼續要飯去！”

　　“恩。”成成站的筆直，整個人瘦的就像一根棍。臉上掛著認真的表情。

　　“第一，只能在我媽在的時候叫我哥哥，平時叫我老大，我和你沒有親情關係；第二，我只在我媽面前叫你成成，其他時間還是叫你“小要飯的”，但這些你都不能告訴我媽；第三，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不能違背我的命令。聽見沒？”

　　“聽到了。”成成小聲的回答。

　　“行了，睡覺吧。往那邊躺躺，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