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自閉症11

　　　顧承淵彷彿是被困入了自我之中，而祈淵和重華兩個名字在腦海中迴旋不過一秒，便全數消散。

　　　留下來的，不過是深深的無力和疼痛感。

　　　他不想忘記，不想被這個世界牽引著走。

　　　顧承淵看著他，問出了許多世都想要問的那個問題：「阿瑾……為什麼，始終不肯愛我一分？」

　　　……愛？可他們不是親人嗎？

　　　顧瑾的身體有些搖晃，看上去十分單薄：「小叔叔，你醉了。」

　　　似乎不想再糾纏下去，顧瑾轉身想要回房。

　　　「顧瑾！」顧承淵一把拉住了他，然後死死的將他壓倒在沙發上。

　　　顧瑾年紀不大，但顧承淵接下來的動作，也讓他明白了什麼。他開始瘋狂的掙紮起來，可顧承淵並不給他這個機會，死死的按住。顧承淵身上滿是酒氣，甚至臉上，是顧瑾從未看到過的瘋狂神色。

　　　「別離開我。」

　　　「求你……」

　　　他在顧瑾耳旁輕輕的低呢，滿是祈求和希冀。

　　　可顧瑾卻狠狠咬牙：「放開我！」

　　　顧承淵卻不知怎的，內心湧上一陣悲哀。

　　　——他到底是誰？剛剛浮現的畫面到底是什麼？

　　　他分明只是想愛著他、寵著他，然而世界就像拒絕著他，牽引著他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前行一樣。

　　　阿瑾……你是重華嗎？你是重華嗎？

　　　越是想想念，這個名字就越是消散。

　　　——直到最後，他也只記得自己是顧承淵，並且如血肉一般愛著眼前的人。

　　　顧承淵將顧瑾身上的衣衫褪盡，那裡露出了雪色的肌膚，讓顧承淵一點一點的親吻著，彷彿對待最珍貴的珍寶。他是顧承淵，只是顧承淵，唯一所求的，僅僅是顧瑾而已。

　　　顧瑾只覺得身體傳來一陣陌生的酥麻感，讓他覺得十分恐懼。

　　　他不明白……為什麼小叔叔和自己，會變成這樣的關係。

　　　一陣涼薄感湧上心頭，顧瑾的身體甚至止不住發抖起來，眼淚從眼角流出。

　　　看著他的淚水，顧承淵呆住了，他終於慢慢的停下了動作。

　　　外面的夜似乎更黑了，陷入了一股黑暗裡。許久之後，他的眼眸在一瞬間變成了鮮紅的色彩。顧承淵的氣勢彷彿在一瞬間變得強大，彷彿帶著殺戮的血腥味。

　　　似乎剛從久久的沉睡裡剛剛甦醒，他冷峻如冰，十分冷漠。

　　　看著顧瑾的時候，卻慢慢的伸出手去小心的擦乾他的眼淚。

　　　「別怕。」

　　　顧瑾仍然死死的閉著眼睛，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而那個人，卻將他的襯衣一件件穿好。他把他抱在懷裡，然後將顧瑾的扣子扣好。

　　　「阿瑾，看著我。」

　　　「這一縷神識，撐不了多久。」

　　　他封存在這個世界神識忽然醒了，本來是想應付危機，卻因為顧瑾哭了……他便醒了。

　　　顧瑾睜開了雙眼，滿是茫然的樣子，讓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分明，是同一張臉，給人的印象卻完全不一樣。

　　　他的聲音很好聽，如同低沉的大提琴，卻又帶著幾分色氣，勾得人的耳朵癢癢的。

　　　「阿瑾……師父，記得我嗎？」

　　　顧瑾瞪圓了眼睛，磕磕盼盼的問：「小……小叔叔？」

　　　他的眼裡帶著幾分寵溺和無奈：「沒想到，竟然能被師父叫成小叔叔……」

　　　他還想要說些什麼，只是這縷沉睡的神識忽然受到幾分震動。他的紅眸之中帶著幾分預料的平靜：「禁術……它竟然在試圖動搖我的意志。」

　　　連他自己都無法確信，因為獨立於這些世界外的他，早已和這個禁術融為一體，卻沒想到，它竟然還想吞噬他。

　　　他不是天道，窺探不到久遠的未來。

　　　失去所有，只為了賭一次——阿瑾，到底會不會愛上他。

　　　「……什麼禁術？」

　　　聽到顧瑾的話，他的眼裡充滿著顧瑾不懂的哀傷，他看他的目光，彷彿有萬年的重量。他將手附上他的眼睛，心痛得無與倫比，卻還是必須要將這段記憶全數消解掉。

　　　即使，有多麼不捨。

　　　若不這樣做，『規則』就會傷到阿瑾。

　　　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他又一次沉沉的睡了過去，而時間……詭異得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跡點。

　　　這個世界，按著它原本的發展軌跡，顧承淵和顧瑾做了。

　　　…………

　　　………………

　　　顧瑾終於無力的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眼神渙散得可怕，任由那人在自己身體上為所欲為。

　　　可顧瑾卻再也睡不著，心裡的疼，比受到虐打之後，還要痛上百倍。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什麼，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全是滿目黑暗。

　　　——到頭來，他還是孤身一人。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天亮以後，顧承淵醒來。

　　　兩人的衣服被褪盡，肆意的散落在沙發四周。顧承淵的腦子十分脹痛，昨晚喝得太多了。

　　　顧承淵眸子黝黑，一些片段浮現於眼前。

　　　……他到底怎麼了？

　　　顧承淵想要努力回憶起什麼，留給他的，卻只有深深的空殼而已。

　　　顧承淵環顧四周，沙發上散盡的衣物還在，卻不見顧瑾。顧承淵有些著急，害怕顧瑾會獨自一人出去不見了。他立馬穿上衣服，卻在房間最黑暗的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他：「小瑾？」

　　　他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裡，穿著寬大的襯衫，髮絲凌亂，可身體上曖昧的吻痕十分明顯。顧承淵心頭一縮，蹲下去想要摸摸他的頭，卻被顧瑾狠狠拍開。

　　　顧瑾的眼神重新歸於死寂，甚至因為他的靠近，身體也不住的顫抖著。

　　　顧承淵的呼吸幾乎一窒，他終於知道自己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無論怎樣的懊悔和歉疚，都彌補不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傷害他，不是自己所求。

　　　明明只是想寵著他，愛著他而已。

　　　——就彷彿……彷彿自己的行為被人牽著走一樣。

　　　顧承淵的腦子忽然傳過一陣刺痛，終究，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靠近他：「小瑾……是小叔叔啊。」

　　　顧瑾撇開頭去，嘴唇動了動：「小叔叔……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只要是小瑾的願望，小叔叔什麼都答應你。」

　　　顧瑾的臉色依舊慘白：「那好……我想，拜託你讓我回去顧家。」

　　　顧承淵一怔：「你說你想回去？」

　　　顧瑾卻死死的低著頭，不再看顧承淵一眼，他的眼中滿是破碎掉的東西。彷彿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全部消失殆盡，只餘留下空洞的空殼而已。

　　　顧承淵捏緊了手掌：「顧瑾，你到底知不知道顧永彥對你什麼心思？」

　　　即使自己將一切都告訴了顧父，他也舍不得將顧永彥送回給蘇父，他可真夠關心自己這個『兒子』，即使顧承淵施加壓力，也不輕易放棄。聽說顧母因為想對顧永彥動手，已經被顧父關了起來。

　　　而顧瑾，寧願回這樣的顧宅，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嗎？

　　　顧承淵的心止不住的發疼。

　　　「我想回去。」顧瑾依舊不肯鬆口，倔強的說道。

　　　「不行！」顧承淵能想到，顧瑾回去會發生什麼。

　　　回去，只會讓他更疼。

　　　剎那間，只見顧瑾站了起來，快速的拿起不遠處小桌子上面的水果刀，將刀刃對向了自己。他的發絲凌亂，臉色慘白，卻如釋重負的對顧承淵笑了：「小叔叔，我很累。」

　　　這一系列動作，幾乎讓顧承淵的心跳都快停止。

　　　「小瑾！放下刀！」

　　　顧瑾卻自顧自的說著話：「我本來打算，再也不相信任何一個人。是你，和我約定會一輩子保護我。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卻沒想到……小叔叔，我們只做親人不好嗎？」

　　　顧承淵的心幾乎一顫：「小瑾，你想回去就回去，放下刀子好不好？」

　　　顧瑾搖了搖頭：「對不起，小叔叔，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他覺得自己糟糕透了，無數陰暗的想法湧上心頭。他甚至覺得，只要輕輕的一刀，刺破皮膚，這一切都能結束，那該多好？顧瑾的情緒幾乎快要崩潰，他的唇，白得不像話。

　　　顧承淵終於無力的垂下手去：「好，我送你回去。」

　　　若是平時，他大可以直接前去奪過那人手上的刀，他有這個身手和能力。可面對顧瑾，顧承淵只得一再妥協，一再退讓。他退出那個房間，將門關上。由於害怕顧瑾做出什麼傻事，卻又半點不肯離開。顧承淵在門外自顧自的說著話，高大的身影，顯得十分落寞：「小瑾，是我錯了。」

　　　「小瑾，求你別傷害自己。」

　　　「小瑾，對不起……」

　　　「小瑾……」

　　　門外，男人一句一句的低語，顧瑾站立許久，將刀子重新放回原處。然後，用手搓著昨夜顧承淵親吻他的地方，顧瑾只覺得那裡很髒，連同自己……也髒透了。

　　　顧承淵大約想不到，昨天是顧瑾十八歲的生日。

　　　他為了等他回來，特意留著一盞燈。

　　　那盞燈如今……永遠的熄滅了。

　　　之後，顧承淵果真信守諾言，將他送回顧家。

　　　顧瑾回到顧家之後，顧父臉色雖有愧疚，卻也止不住的複雜。而這段時間，顧母的情緒終於崩潰了，無比的自責和愧疚，終於沖垮了她脆弱的心。她被送到了醫院，整日吃著治神經衰弱的藥。

　　　而顧父有意將兩個孩子隔開，顧永彥也幾乎不能私下見到顧瑾。

　　　雖然顧永彥還在顧家養著，卻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什麼面目，那段時間，顧父顧忌著公司的形象和自己的面子，而隱瞞了顧永彥和顧瑾被抱錯。對外，許多人只知道顧永彥，而不知道顧瑾。

　　　因為顧瑾作為公司的繼承人，是絕對不合格的。

　　　顧母和他吵，和他鬧，這些他都懂。顧瑾是他的親身兒子，他怎麼可能不關心？

　　　只是這些，在利益面前都要仔細的考慮考慮。

　　　回到熟悉的房間，顧瑾眼裡滿是自我厭棄。

　　　外面的薔薇花開得正好，陽光也十分溫暖肆意。

　　　卻無論如何，也照不進他黑暗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