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忠
見彭克念的妻兒前來醫院探病,得知彭克念打算前往紐約看望柳雲舒,老兩口老淚縱橫,連連表示感謝。
彭克念抵達紐約後,先與卡爾普蘭丁格會合交談,再跟隨對方前往魯克醫院。
見到雙手裹著紗布的柳雲舒後,他內疚地道歉。
“我不知道你們一直瞞著這事兒,看到新聞報道後也沒多想,就給老湯打電話了。對不起!害老湯病倒了!”
“沒事兒,您也是關心我。”柳雲舒禮貌地說道,“謝謝您大老遠地過來看我。”
“應該的。”彭克念親切地說道,“我跟卡爾商量過了,你要是想留在紐約,可以去伯頓音樂學院教書。你要是想回國,薊京音樂學院熱烈歡迎。不能彈琴沒關繫,千萬不要因此消沉。你還這麽小,現在的挫折,將會成爲你今後人生的寶貴財富。”
柳雲舒有點意外,更多的是感動。
他坐在床上彎腰緻意:“謝謝!非常感謝!”
接著,他又改用英語向卡爾普蘭丁格表示感謝。
“不用謝!”卡爾普蘭丁格慈祥地笑道,“你的才華,當之無愧!好好努力!”
杜學謹安靜地坐在一旁聽著,心裏爲柳雲舒高興,悔恨之情依舊如火一般炙烤著心。
他覺得,柳雲舒前世已經經曆了太多苦難,這一生根本不需要這種所謂的財富。如果沒有他,柳雲舒絕不會遭此大難、落下殘疾。
得知卡爾普蘭丁格與彭克念的決定,湯錦程一家人滿懷感激,鬆了口氣的同時卻揮不去心中的悲哀。
柳光烈、湯文潔夫妻倆正是帶著這種矛盾的心情飛赴紐約。
湯文潔一見到柳雲舒便哭哭啼啼,痛罵兇手喪盡天良、摧毀了兒子的光輝前程。
柳光烈表情嚴肅地坐在病床邊,眼角餘光一直在觀察坐在牆角沙發上的杜學謹。
杜學謹一直心懷愧悔之意,如今被湯文潔的哭罵弄得非常難受,便找了個空擋打了聲招呼,黯然離去。
杜學謹前腳剛走,湯文潔便擦掉眼淚,壓低了聲音問道:“雲舒,你姥姥懷疑兇手是杜家人,你有沒有線索?”
柳雲舒暗歎姥姥心思敏銳,卻不願將老人家卷進仇恨之中,便搖頭說道:“別亂想,杜家人對我很好。”
“你小小年紀,哪懂人心險惡!”湯文潔冷哼道,“我看,八成是杜家人幹的,怕你擋了杜學謹的道!”
“在我出事之前,杜學謹已經決定放棄音樂,打算學醫。”柳雲舒辯解道。
“他個小孩子懂什麽!那肯定是杜家人放的煙霧彈。你看著吧,杜學謹肯定會取代你成爲大明星。”湯文潔憤懣地說道,“杜家竟敢如此害你,真是太囂張了!”
柳雲舒想到杜學謹曾經嚴正聲明此生絕不再碰鋼琴,被他嚴厲斥責方才改口,不過堅決不走音樂道路,心裏一直爲無人繼承自己的音樂事業感到遺憾。
現在見家人已經懷疑到杜家頭上,並且拭目以待,他覺得,或許,杜學謹的決定是明智而正確的。
“不管兇手是不是杜家人,你的手都已經廢了。雖然可以留校教書,但是,不能彈琴的話,以後到底能走多遠,得打個問號。”柳光烈語氣冷靜,“你還這麽小,不應該在同一棵樹上吊死,完全可以考慮轉行,將來學金融。音樂,可以當成業餘愛好。”
柳雲舒知道柳光烈一直希望自己就讀金融專業,將來進銀行工作。
前世的他,遵從父親之命就讀中國著名高等學府——薊京大學的金融繫,可惜沒有畢業就因爲“同性豔照門”醜聞被迫退學,還被趕出家門,從此陷入人間地獄。
這一生,他還要重走老路學習金融嗎?
他有前世的記憶,如果選擇金融的話,是不是更容易積蓄力量複仇?
“我同意你爸的看法,畢竟,你已經不能彈琴了,只當老師的話,成不了氣候。”湯文潔附和道,“不如留在這邊準備兩年,爭取申請哥倫比亞大學金融繫。金融做得好,比彈鋼琴掙錢。瞧瞧杜學勤,年紀輕輕就是億萬富翁了。”
“他那是家裏有錢,能拿出錢來投資。咱們有那麽多錢嗎?”柳雲舒大潑冷水,“我現在廢了,沒準公司會要我賠償。這兩年掙的錢,還不知道夠不夠賠呢。”
湯文潔大失所望,憤恨道:“兇手要真是杜家,我絕不讓他們好過。大不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閉嘴!”柳光烈訓斥道,“小心隔牆有耳!”
湯文潔哼了一聲,滿臉兇橫之色。
柳雲舒暗暗歎息,越發地覺得杜學謹的選擇很正確。
考慮到美國的醫術相對先進,柳雲舒決定留在紐約治療手指。
柳光烈在醫院陪了3天,便匆匆回國工作去了。
湯文潔已經辭職,如今無事可做,便帶著對歹徒的滿腔怨恨留下照顧柳雲舒。
她對杜學謹心懷不滿,話裏話外擠兌得心懷愧悔的對方不敢再來醫院。
杜學勤被湯文潔擠兌了兩回,也選擇避其鋒芒。
柳雲舒沒有精力勸說固執己見的湯文潔,只好每天在意念空間裏安撫杜學謹。
他在魯克醫院裏住了大半個月,飽受狗仔隊、瘋狂樂迷等騷擾,遂在德瑞公司的安排下轉移到環境幽靜的康複醫院接受治療。
這天傍晚,金烏西墜,彩霞漫天,他來到繁花似錦的花園落座,仰望空中飛翔的小鳥,感覺斷指的自己就像一只絕望的斷翼之鳥。
他正沉浸在濃霧一般的憂傷之中,耳邊忽然響起清朗的男子聲音,說著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你好,我叫宋祺宣,生於中醫世家。我的曾祖父宋春暉是知名中醫,曾經治好很多疑難雜症。你的手指,他有辦法治療。不能保證完全治好,不過,肯定比這邊的西醫強。你願不願意跟我回國?”
柳雲舒驚訝地循聲望去,發現一名清俊儒雅的青年男子正被守候在不遠處的黑人保鏢攔著。
他起身走向宋祺宣,示意保鏢退到一旁,仰頭凝望對方那雙清亮的桃花眼。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是你的樂迷,知道你受傷。我給德瑞公司打過電話、寫過信,一直沒有收到確切回複,只好從德國趕來。我找了很多家醫院,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宋祺宣如釋重負,“如果再找不到,我只好登報尋你了!”
柳雲舒莞爾一笑,擡起左手小拇指,比劃道:“被切斷了,只有一點皮連著。這樣的傷情,能治得好?”
“請容許我切脈。”宋祺宣禮貌地提出請求。
柳雲舒將左手伸到宋祺宣面前,安靜地看著擡手切脈的對方。
宋祺宣切完脈,細細摸了一遍柳雲舒的傷指,又看了一下對方的舌苔,嚴肅地說道:“已經耽誤了很久,你該盡早跟我回國,讓我曾祖父診斷。”
柳雲舒目光灼灼地盯著宋祺宣,問道:“每次音樂會,我都會彈自創樂曲,你記得那些曲子嗎?最喜歡哪首?”
宋祺宣微微一笑,從斜挎包裏拿出幾張音樂會門票,如數家珍一般介紹柳雲舒在每場音樂會上的演奏曲目。
“你的每首原創樂曲,我都非常喜歡。非要說最喜歡的,應該是《雨》。我一直覺得,這首《雨》,就是你的寫照,唯美、憂鬱、溫暖。”
柳雲舒心頭一震,笑容有如漣漪一般在精緻如畫的臉上蕩開。
“謝謝你這麽辛苦地找我!謝謝你一直關注我、支持我!也謝謝你懂我!我跟你回國!”
湯文潔得知柳雲舒要跟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回國,生怕兒子上當受騙。
她要求宋祺宣出示護照,對後者詳加盤問。
柳雲舒覺得湯文潔的言行非常失禮,連忙阻止對方,並向宋祺宣緻歉。
“沒關繫。伯母這是關心你。”
宋祺宣的善解人意,讓柳雲舒更加覺得歉疚。
“你在海德堡大學讀博,這樣跑過來沒問題嗎?”湯文潔不依不饒。
“我下個月畢業,該忙的,差不多都忙完了。”宋祺宣禮貌地說道,“伯母不妨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到時候,我的父母會過去,我們可以一起回國。不過,這樣一來,雲舒的病情拖得更久。”
“已經拖這麽久了,也不差這個把月。”湯文潔說道,“你哪天畢業?我去參加你的畢業典禮,順便拜訪一下你爸媽。到時候一起走,也省得你來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