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殺手-24
柳下溪見齊寧又不說話了,追問道:"真正的漢斯在你手上?"
"不,他早就死了。"
"漢斯早就死了……那麼,"柳下溪一邊沉吟一邊打量著齊寧,心想:難道他是因為假扮漢斯才被"真假兄弟"追殺?東西人種差別大,身體的比例、骨架、膚色、毛髮以及五官都有顯眼的差距,怎麼可能假扮成功?想到這裡,他試探地問:"去見詹姆斯?貝裡的人是你?"
齊寧沒有回答,張開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腦袋往後一仰,眼睛盯著天花,過了半晌才說:"呵,你以為是我殺了他?"
"不是你下的手!"柳下溪討厭他又繞開話題,但他不說拿他也沒辦法。
"喔?!說說理由!"齊寧偏過頭斜視著他。
"聽小成說石頭裡的東西只是半成品,如果屬實,活著的詹姆斯?貝裡價值更大。"柳下溪翹起二郎腿,雙手抱著膝蓋。暗想:沒有實證,很難從齊寧嘴裡套出實話。光靠直覺與推測,底氣不足啊。
"哈,說得好。"齊寧邊笑邊用手指輕輕敲擊沙發的扶手,頗有些好奇地問:"你為什麼認為我假扮漢斯跟詹姆斯?貝裡見面?"
"直覺。"
齊寧擺頭,扁了扁嘴,說:"別跟我賣弄意識形態的東西,太相信直覺小心栽跟頭。"他垂下腦袋低頭盤算了一下,接著頭一揚,緊盯著柳下溪說:"說吧,把你的推理完整地說出來。"
柳下溪搖頭,說:"我的推理現在還連貫不起來。你先給我詹姆斯?貝裡的調查報告。"
齊寧從反扣在身邊的材料中抽出十來張紙遞給他。
柳下溪看完後遞回給他,聳了聳肩說:"這份調查報告不像你們以往的風格,文筆不錯,像一篇人物傳記。但調查重點放錯地方了,對案子幫助不大。"
"哈哈,瞞不過你。這是七局上交的調查報告,有速度沒品質。"
柳下溪瞄了瞄那疊齊寧不給他看的材料,問:"你們的補充調查報告不能給我看?"
"不能!我要先聽聽你的推理。你是怎麼看破我插手其中?"
"從我接到張泊原的電話到現場,遇到了太多的偶然,把這些偶然串在一起就出現了一個必然的結果:串連他們的線頭在你手上。我想,就算張泊原沒給我打電話,我沒去現場,你還是會利用我,想辦法把我牽涉進來。"柳下溪拿出紙筆,寫上文東海和華日輝的名字,說:"華日輝是你們的人,利用巡警的身份監視詹姆斯?貝裡的住處。"
齊寧點頭,"你說的沒錯,他是我們的編外人員。你繼續往下講。"
"這案子的疑點太多,有些地方我沒想通。"
"哪些疑點?"
"安妮?貝裡臥室被打翻的香水瓶;詹姆斯?貝裡被殺的手法。"
齊寧說:"七局檢測臥室的床上用品時發現了哥羅芳。安妮?貝裡沒有打翻香水瓶。"
柳下溪在紙上寫下哥羅芳和安妮?貝裡,說:"案發當晚,有人在床上灑下了哥羅芳,安妮?貝裡上床後,哥羅芳順著她的呼吸和肌膚侵入體內,導致她昏睡不醒。刺鼻的香水味有醒腦作用,她從沉睡中醒來後走出臥室,看到書房的燈開著,便推開了虛掩的門卻發現丈夫倒在地上。她很驚慌,跑出家找人幫忙,遇上文東海和華日輝。被你們監視著的詹姆斯?貝裡突然死了,而且還死因不明,你們沒有馬上行動封鎖現場,是不想被人發現曾跟他私下接觸,引起國際糾紛。前晚跟他見過面的漢斯更不能讓我們警方深入調查,只好安排他以引人注目的方式誇張地死去。漢斯的身份敏感,他一死引起各方面的注意,警方的調查隨即被終止。有國安、大使館和CIA出動,你們更加找不出合理的理由插手調查。這個局面在你的預料之中,你針對我和清荷的個性製造一連串偶然事件。等我到分局,讓婁刑警把沾血的資料卡交給我,同時派人跟蹤清荷,利用文東海,讓他昏倒在清荷面前。清荷帶文東海去診所時,跟蹤清荷的人偷偷把黑石頭放進摩托車的儲物箱。在你的計畫中,無論是我或者是清荷撿到這塊性質不明的黑石頭都會找你檢定。正如你所料,我手裡有沾血的資料卡又發現了黑石頭,卻沒辦法獨立解析它們。我沒跟國安接觸過,不會把它們交出去;案子已經終止調查,因涉及婁刑警的職業操守也不能拿回局裡鑒定,只好向你求助。你的短信回得太快,算准我們幾點能回家,不給我多餘的時間向文東海詢問求證。被你派來的小成熟悉前因後果,卻故弄玄虛糊弄我和清荷。等我和小胡離開,他鼓動清荷參與行動……。"
"你錯怪了小成,"齊寧打斷他的話,"是小鄒主動提出來,小成沒鼓動他。"
柳下溪聳了聳肩,說:"把清荷牽涉進來就是你們不對!"
"喂喂喂,要算帳等事後再算。你繼續往下講。"
"你或者你們軍方以我為橋樑,利用黑石頭或者資料卡裡的資料成功擠進上面組織的調查團隊,所以小胡手上才有電子監視系統的電子版。安裝電子監視系統是你們的傑作吧,這表示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七局的調查在白天進行,而胡同口便利店見過詹姆斯?貝裡的店員深晚才上班,跟調查人員錯開,他們沒有搜集到相關的情報。你們則早知道詹姆斯?貝裡出沒甲裡六胡同一帶,發現11號有古怪。小胡、酒吧、情報販子、甲裡六胡同11號,我完全按照你鋪設的路線往下走。"
"我要先申明,襲擊你的面具男跟我們無關。"齊寧擺著雙手,對柳下溪的推測擺出一副即不肯定也不否認的姿態。
"我知道。案發當晚,他到過詹姆斯?貝裡的書房翻找過東西,書房窗簾杆與牆面的腳痕就是他留下來的。至於他是不是殺害詹姆斯?貝裡的兇手……我覺得此人可能跟依諾公司被辭退的清潔工有關聯或者隸屬於同一團夥。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襲擊我……或者他認錯人了?"
齊寧拍了拍身邊的資料,說:"無論如何,這是條重要線索。"
"你們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那晚監視詹姆斯?貝裡的人沒去跟蹤他?"柳下溪懷疑地盯著齊寧。
齊寧搖頭,感慨道:"馬會失蹄,人會出錯。只要是活人總少不了吃喝拉撒……,加上那個區域找不到好的監視位元,沒辦法二十四小時在同一條胡同裡晃蕩。"
柳下溪心想:說白了,就是從監視者的眼皮底下鑽了空檔。他話題一轉,說:"想瞭解兇手的殺人手法,還得再進行一次屍檢。"
齊寧搖著右手食指,"辦不到,屍體已經交出去了。"
"偷出來!"
"老六,快打消這個鬼念頭!你想像不到這案子現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踩錯一步引爆地雷,傷到的可不單單只有你。你跟我立場不同,我沒辦法跟你一樣單純地追求真相。對我而言,為了顧全大局,常常需要掩蓋事實製造假相。"
柳下溪反駁道:"找出真相才能掌控全域!在你們的監視下,兇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了詹姆斯?貝裡,難道你不想儘快知道誰是兇手?!"
這話刺中了齊寧的心臟,他瞳孔收縮,張了張嘴,說:"屍體目前停放在教堂裡,等告別儀式一結束就會火化,骨灰由他老婆帶回美國安葬。"
"火化?美國人不時興這一套吧?"
"他老婆不想陪著一具會腐爛變質的屍體旅行。聽從那位殷小姐的建議,決定火化。"
"從火葬場換出來吧。"
"到時再看。"
"你們調查過殷圓圓嗎?"
"查過,沒發現問題。現在有華日輝盯著她。老六,你怎麼不懷疑詹姆斯的老婆?"
"她?普通人,沒能力作案。"
"先告訴我,你去見詹姆斯?貝裡的理由。"
"你不是猜到了嗎?他想把私自開發的程式賣給漢斯。他急需要錢創辦自己的研究室,給老婆孩子好的物質條件。他的薪水在我國算是白金級,但到美國這點錢算不了什麼。償還父母留下的債務,供養一雙兒女,撫養亡妻的父母,他過得很辛苦啊。"
柳下溪翻白眼,"編得太假了。"
"哈哈,"齊寧皮笑肉不笑,拂了拂手說:"明知道我不會講真話,你就別問啊。"
"詹姆斯?貝裡跟死在地下室的牧師是軍中認識的吧。"
"我們目前也沒有收集到詹姆斯?貝裡在軍中的情報。"
柳下溪看了看表,站起來說:"我先跟清荷去詹姆斯?貝裡的告別儀式,回來再詳談。淩晨跟胡莞明交手的是你那位元監視詹姆斯?貝裡失職的部下?"
齊寧拿起擱在茶几上的電話,按了"3"字鍵,對著話筒說:"胡莞明,小戴!過來一下!"
柳下溪聽到開門聲,只見緊閉的一扇房門打開了,胡莞明和一個陌生的高大壯實青年走出來。這兩人都很狼狽,赤著的上身裹著厚厚的繃帶,面孔更精彩,像是被五顏六色弄髒的調色盒。
齊寧指著那青年對柳下溪說:"你進門五分鐘前任命的勤務兵小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