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兩天后，歌樓的正式選拔開始。

　　按照抽籤結果，第一個上場的是凱撒。

　　俊美優雅的金髮少年緩步走上舞臺，來到精緻的紅木架子前，目光凝注在代表2個主要角色的飾物前。

　　第一件飾物是純白披肩，代表聖徒。

　　第二件飾物是紅色羽毛，代表舞者。

　　凱撒猶豫的時間比想像中長，但是他的自負讓他最終拿起紅色羽毛。

　　劇本中提到，這紅色羽毛是舞者別在耳邊的飾物，代表他熱烈如火的愛情。

　　凱撒走到台前，緩緩舉起紅色羽毛，向上送出雙臂，如同獻祭一般，將紅色羽毛舉向高處。

　　他的目光忽然變了，不再是優雅的公子哥，而是執著熾烈，就像劇本中那個奔放熱情的舞者一樣。

　　“他很會演。”

　　耳邊傳來無赦的哼笑，不屑中帶著幾分欣賞。

　　我想，那你不屑個什麼勁啊，不就是沒你會演嗎？

　　“嗯，你覺得小羽有幾分勝算？”我問。

　　無赦沒有立刻回答，他傾身到我耳邊，低聲說：“你放心，我會拿到全套的。”

　　呵呵，然而我並不關心這個。

　　一曲舞罷，台下靜了片刻，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我看向樓梯下等待上場的小羽，木刻面具遮擋之下，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過，從他緊緊攥起的拳頭看來，他的壓力很大。

　　我不禁擔心起來，提前讓小羽正面迎戰凱撒，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無赦突然戳了我一下。

　　正好戳在我無處不在的癢癢肉上，我一個激靈，差點跳起來。

　　我回過頭，惱火地瞪他。

　　他卻一臉嚴肅地說：“我發現，你對這個天命之子，好像特別關心。”

　　對哦，我仔細想想，好像是這樣的。

　　“你喜歡這一型的？”無赦窮追不捨地問。

　　我皺眉：“好好看比賽。”

　　戴著面具，小羽僵硬地走上舞臺。

　　燈光打在他臉上，只有僵硬的面具，什麼表情都看不到。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噓聲。

　　“為什麼跳舞還帶著面具啊？”

　　“裝神弄鬼！”

　　“醜得不敢見人嗎？”

　　這些目光短淺的路人甲，真是吵死人了，只希望小羽不要被這種無足輕重的負面意見影響到。

　　“你猜他是準備出演聖者嗎？”

　　“哈哈，有凱撒在前面，聰明的就該選聖者。”

　　我聽到兩個人在旁邊議論，不由皺起眉頭，出演聖者倒也是一種方法，先贏到演出權，再想辦法戰勝凱撒，曲線救國，倒也……

　　小羽十分緊張，手還有點抖，但是，毫不猶豫地拿起紅色羽毛。

　　台下一片起哄：“小傢夥，舞者不是你演的，快下來囉~”

　　小羽背對著觀眾，一動不動，手裡拿著羽毛，似乎在遲疑。

　　起哄聲越來越響，一浪高過一浪。

　　就在這時，臺上那纖細的少年扭轉上身，雙手背在身後，側臉一分一分轉過來。

　　紅色的羽毛被他咬在齒間。

　　即便帶著面具，那輕佻蠱惑的動作，也能將舞者的嫵媚風流表現得淋漓盡致。

　　柔韌的腰肢扭轉出常人很難達到的弧度，就在轉無可轉的角度，少年瀟灑地向後仰去，本來神秘冰冷的面具，卻被這個調皮的動作轉化為舞者的少年心性，喜歡戲耍別人。

　　這兩個動作，要技巧有技巧，要難度有難度，台下的起哄聲頓時煙消雲散。

　　我不禁暗笑，小羽還是很懂行的，慢熱沒用，必須先聲奪人。

　　當那雙纖長有力的腿蹬起來時，奔放熱情的舞者形象頓時鮮明。

　　舞蹈確實有一種直擊人心的力量，每次看到都會令人心臟砰砰直跳。

　　生命力，熱情，直率的肢體表達，我之所以會特別喜歡小羽，也許和他是唯一一個會跳舞的主角有關。

　　不過，小羽的技巧畢竟還是不如凱撒純熟，幾個小動作的處理都沒有那麼完美。

　　一舞將近，激烈的曲調周轉而下，漸漸變得舒緩。

　　小羽的節奏也漸漸變慢。

　　音樂停下時，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改變人的觀念是很難的，這已是對小羽半年來努力的認可。

　　然而，小羽卻並沒有謝場。

　　他維持著單手向前伸展的動作，一動不動。

　　直到大家奇怪地停止了鼓掌。

　　那是一個祈求的動作。

　　祈求的方向，是舞臺內側。

　　紅木架子上，潔白的披風靜靜搭在那裡。

　　“啪啪啪”，歌樓老闆率先鼓起掌。

　　觀眾們漸漸反應過來，也紛紛鼓起掌。

　　“好。”我暗想，這樣又多了幾分把握。

　　謝場之後，我和無赦充當保鏢，一左一右夾著小羽離開人頭攢動的歌樓。

　　“我的表演怎麼樣？”小羽惴惴不安地問我。

　　“嗯，很不錯。”我說，“令人驚喜。你怎麼想到利用白色披風的？”

　　小羽怔怔地說：“就是按劇本上的人物設定來啊……因為喜歡著那個人，所以會喜歡那個人的所有，眼中只有那個人，就算求之不得，也做不到忽視他。”

　　我不禁陷入沉思，對於舞蹈者來說，情感還是要比技巧重要的。

　　人紅的就是這麼快，上臺前還是路人甲，表演後就變身大明星。

　　最絕的是，還沒人看見他的臉。

　　現在那些起哄的人肯定抓心撓肺地想知道這個“醜面具”下面是一張怎樣的臉。

　　“等一等。”

　　出口處金黃的夕陽斜照進來，將凱撒那頭金色的短髮照的十分耀眼。

　　他的臉背著光，看不清楚表情，那雙眼睛卻分外明亮，仿佛帶著某種奇怪的期待，定定盯在小羽臉上。

　　“你……是小羽？”凱撒啞聲問。

　　雖然我很想大笑三聲告訴他，沒錯，這就是你認為差你十萬八千里的小羽。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走。”我一拉小羽的手，不由分說帶他離開。

　　錯身而過時，凱撒疑惑地打量我。

　　畢竟我和無赦只是簡單地喬裝，再讓他仔細觀察下去，肯定會露馬腳。

　　就像無赦說過的，最好的禮物一定要在最好的時候享受。

　　沒有最終勝利之前，還是讓這個小秘密保留下去吧。

　　我們和小羽的父親在鎮上匯合，飽餐一頓。

　　聽到我講小羽今天的表現不錯，小羽的父親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摸摸小羽的頭。

　　“對了，”我微笑著說，“我們很巧合地知道了一件事——小羽的身份似乎不簡單。”

　　小羽的父親笑容一頓：“什麼？”

　　我說：“正常人似乎沒有管自己母親叫母后的。”

　　說實在的，主角有牛逼的身份這簡直是各種小說的標配，所以呢，我也並沒有很意外，只是，作為合作對象，我拿出鑽石卡幫助小羽，也希望小羽的父親能拿出乾貨對待我們。

　　小羽的父親舉著酒杯，擋住自己的半張臉，他的目光中有掙紮猶豫，其劇烈程度超乎我的想像，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很理性的人，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情感。

　　“唯獨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們。”小羽的父親歎了口氣，“也請你們不要再問。”

　　好吧，也許他確有難處，但我怎麼這麼不爽呢。

　　“好的，那請您在我們回到深山老林以後，告訴我們您的身份。”我笑著說，“要不然我們以後合作起來會很困難。”

　　小羽的父親沒料到我會如此咄咄逼人，臉色一陣難看。

　　正在這時候，有人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目光在我們四個臉上一掃而過，立刻興奮起來。

　　“在這，在這！主角在這！”

　　我一愣，第一反應是：大作者把別的劇情修正師給弄進來了？怎麼張嘴就是“主角”。

　　接二連三又跑進來幾個人，跑進來之後眼神熾熱地盯著小羽看，卻不敢貿然靠近，有點追星族遇見偶像的感覺。

　　“在哪兒呢？”外面走廊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歌樓老闆？

　　果然，那張笑眯眯的臉出現在門前。

　　我站起身，心裡有種預感，要中獎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要先聽哪個？”

　　這個老闆不是好人，竟然還吊胃口。

　　“壞消息……”小羽弱弱地說。

　　“壞消息是——你落選了！”老闆笑眯眯地說。

　　我暗想，落選了你還來個p啊！

　　小羽沮喪地垂下頭，雙手緊緊攥起。

　　“好消息是——騙你的！”老闆“哈哈”大笑起來，走到小羽面前，“恭喜你啊！城主欽點你出演這次的舞者。”

　　城主？他也看了小羽的表演？

　　“什麼？”小羽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我中選了？”

　　“是呀——不過呢，城主說，你要演主角，就一定不能戴著這個——”話音未落，老闆忽然抓住小羽的面具，就要掀開。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小羽的面具，飯館包廂裡一時鴉雀無聲。

　　然而，一隻蒼白的大手突然出現，優雅地捏住老闆的手。

　　老闆“嗷”地一聲：“手下留情疼疼疼疼——！”

　　老闆柔弱的關節在無赦的摧殘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有無赦做保鏢，小羽想暴-露身份還真的很難。

　　可憐那一個個翹首以盼的追星族，紛紛露出失望的眼神。

　　人群之中，金色的頭髮一晃而過。我心中暗笑，沒想到凱撒也追到這裡來了。

　　保密工作一直很成功，直到收穫祭那天早上。

　　秋高氣爽，天空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