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長春
“此事還望閣主好生思量!”張老看著子玉微微沉下聲來說道,他絕對不能任由子玉這樣下去,子玉這是要毀了自己啊!拋下這句話的張老轉身拂袖離去,身後餘下一臉無奈的子玉。
看著張老離去的背影子玉不語,如今張老這般強硬的態度在子玉看來是聽不進他任何曉之以理的話語的。子玉理解張老的心意,也知他為何不能接受自己喜歡遲墨的這件事。
無非是因為自己身為男子喜歡的也是男子,這恐怕才是張老不能接受的原因吧!無關乎世俗倫理,他只是單純的無法接受他一直視作親子的自己竟會喜歡一個男子罷了!子玉知道,自己這樣的直言不諱會帶給張老怎樣的驚訝,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不想欺騙這個真心待他的老者,更不願負了那個他真心喜歡的遲墨。不期然的又想到了遲墨,已經三日了,子玉無聲的歎了口氣,“遲墨,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若有若無的一句問話,似乎是並沒有期許會得到回答一樣。
看著窗外雲霞漫天,院子中已經開始凋零的花瓣似乎是厭倦了這樣的風中飄搖,無依無靠。已經不願在以自身來妝點這百芳競放的季節了,而它的存在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可有可無罷了。
才使花落去,便是秋歸來。不知覺間天氣竟已轉涼,不知這人心是否還如舊呢?踱步走向桌案之前,目光落在桌案之上靜置著的那幾片竹葉,子玉微微的搖了搖頭。伸出手拿起一旁的錦囊,把竹葉又盡數放回錦囊之中。
子玉拿著錦囊出了書房,向著流景山莊的方向便閃身而去了。剛剛在看著那幾片已經枯萎的竹葉時,子玉的腦海中頓時閃現了一個地方,流景山莊的竹林。他猜想遲墨此時一定會在那裡,不為別的,就因為那裡是他們之間初覺情起的地方。
身無彩翼□□鳳,心有靈犀一點通。大概兩心相悅的彼此就會有這樣的心有靈犀,無需言語唯意會便可知其心思。
不出子玉所料,流景山莊後院的那片竹林中果真藏匿著那個令他這幾日來到處都尋找不到的遲墨。自那日在北海將冰琴玉簫交給木清之後,遲墨便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了流景山莊。
如此匆忙的逃回流景山莊,遲墨怕了。他怕若是自己晚走一步遇上了子玉,那麼他該以何種心情面見子玉?以沉默,以悔痛。遲墨不知道,所以他逃了。這世間的愛別離,求不得是那麼的讓人無可奈何,一如此時的遲墨一般。
遲墨沒有想到當他再次回到這片他所熟悉的竹林時,他腦海中所閃現過的全部都是關於子玉的記憶。遲墨想起子玉初臨此處時曾在此因為他的試探而要嘗試那他從未碰過的清酒,因為自己故意逆轉心氣吐出淤血他為自己療傷,還有那一吻……
遲墨突然發現,原來子玉早已經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融入了他的生命。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個瓔珞,上面點綴著幾葉翠竹。打開瓔珞,從其中取出一紙信函。遲墨看著手中被疊放的整整齊齊的信箋,淡淡的笑了。神色那樣溫柔。
信箋上面的墨蹟透過紙背,隱隱約約可以看出箋紙泛黃,墨蹟淡褪。輕柔的拆開信箋,遲墨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恍惚間覺得這一切不過還是昨日之事,但轉瞬過後卻又明瞭此時此刻已非當時。
這紙箋正是當日在雪淵閣中遲墨與子玉情定之時子玉所寫下的,當時被遲墨從子玉手中拿了過來玩笑死似的放在了胸襟之處。從那之後遲墨便將信箋放進了瓔珞裡日日隨身貼放。
子玉到的時候便看見了這樣的一幕,幾分略顯淩亂的衣衫,熟悉的眉眼之中難掩頹廢。這樣的遲墨落在子玉眼中,竟叫他一時之間喉嚨發澀,不知該如何開口。輕輕地邁步向遲墨走去。
“遲墨。”輕輕地對著面前的人輕喚一聲,卻看見眼前的人的動作突然僵硬了起來,然後便是掀起眼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樣,子玉見此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就那樣站在遲墨的對面,看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遲墨。“遲墨,就連見我一面都不敢了嗎?”子玉並沒有對遲墨說出他從始至終都是知曉關於玉簫內情的事情的。看著 聽到自己話語便慢慢斂下眉目的遲墨,子玉走到遲墨的身邊坐下。
“怎麼?連話都不想和我說了嗎?”淡淡的看著眼前的遲墨。此時的遲墨早已在子玉不注意的時候收起了那枚瓔珞連帶著那一紙信箋。耳邊聽著子玉的話語遲墨並不作聲,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子玉的話。
遲墨想不通子玉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在這裡的呢?微闔的雙眼遮住了眼底的疑惑,“子玉。”三日來不曾說過話的遲墨突然間的開口,沙啞著嗓音傳來淡淡的疼意。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子玉對自己投來的目光,遲墨卻無法察覺得到子玉眼底的笑意。“子玉,你該知道了玉簫是被我給了木清的吧!”
“嗯,我知道。”
“那你……”遲墨接著想問子玉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來這裡,想想卻又覺得似乎已經沒必要再問出來了。他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將玉簫給了木清。這算是一種背叛了吧,如此自己又還有什麼立場去問呢?
閉上眼不再言語,耳邊卻傳來子玉含笑的話語。“遲墨,我還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含笑的看著遲墨,子玉無心再去試探遲墨了。在剛剛的話語中他聽得出遲墨話語中小心翼翼,沒有了往日裡的談笑風生。
而這樣的遲墨是他所不樂見的。
也許是因為愛,所以才會有諸多的不信任。因為太過在意,所以才想要彼此之間沒有那麼多的不可說。更是因為愛,子玉不可說。更是因為愛,子玉才不想看到這樣的遲墨。如此的,卑微。就好像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子玉的這句話落在了遲墨的耳中,遲墨猛然間睜大了雙眼震驚的看著子玉。“別忘了我是雪淵閣主,即便時移事遷,有些往事終究是會留下痕跡的。”子玉無奈的看了遲墨一眼,淡淡的說道。
雖然沒有提及冰琴玉簫,但遲墨卻仍舊是聽懂了。一瞬間便聯想到了木慕結義。原來子玉是知道了,遲墨不知道該怎麼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說是欣喜若狂也不為過。一把攬過面前之人的身子,面容全部埋入子玉的頸窩。“子玉。”
壓抑的興奮傳到子玉的耳中,後者淡淡的笑了。慢慢的卻收斂起了笑容,子玉感覺到子玉的頸窩有一滴火熱的液體流過。神色一怔,子玉有些不可置信的側首看著旁邊的遲墨。良久,然後慢慢的擁緊懷中的人溫柔的笑了,笑容中帶著縱容與寵溺。
他沒有想到,不過是一件玉簫而已卻被遲墨看的這樣嚴重。眼底的那一抹無奈中卻偏偏藏了那麼多的寵溺。
遲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尖滿是熟悉的竹香。突然間遲墨很想笑,什麼叫絕處逢生,什麼叫枯木逢春。老天真是和他開了一個大玩笑,遲墨抱緊懷中的子玉。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眼中的溫熱曾經是那麼真實的存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