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申請換人失敗後，上官芥也就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想辦法待在東方有權的周圍。

　　為了不讓東方有權過於反感，上官芥撤出了他們四個人原本一起住的別墅，換了間普通學生住的宿舍，座位也換到了教室的前面，盡可能的和東方有權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這個實施的過程本來其實對於上官芥來說並沒有什麼，不過是公事公辦，但東方有權經過時鄙夷的眼神卻令他窘迫得彷彿是一條拋棄了尊嚴、等人施捨的野狗。

　　說不想把東方有權那張臭臉摁在水泥地上暴打一頓那肯定是假的。

　　上官芥至今沒有動手的原因，一是不想欺負傷患，二是不敢。

　　當然，第二條其實才是真正的重點。

　　這麼龐大的搬遷工作在人手充足的情況下，也不過花去了一個中午的時間。

　　上官芥坐到教室稍前排的時候，班級裡的學生雖然有所訝異，但都很有眼力的什麼都沒問，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下午上課的時候，上官芥依然是該睡，睡。

　　下課的時候，上官芥被人推醒。

　　「麻煩你以後自己的東西自己保管。」

　　說完這句話，東方有權就走了。

　　被叫醒的上官芥還有點蒙，看著東方有權離去的背影許久，回過神後，低頭看向了桌上東方有權剛給他的邀請函。

　　這邀請函的畫風有點像歐陽家的啊。

　　上官芥打開金色燙邊黑色底紋的邀請函，裡面果然寫的是歐陽家的事情。

　　歐陽家的二小姐被找回？

　　怎麼好像從來沒從歐陽混黑的口中聽聞他還有個妹妹？

　　看來歐陽叔叔年輕時候的私生活也很精彩嘛。

　　上官芥收了邀請函，起身想找東方有權，發現他們三個人早就走了，這才想起之前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不愉快。

　　上官芥歎了口氣。

　　反正有慕容有錢跟著，東方有權應該是出不了什麼安全問題，他跟不跟著，也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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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芥到達晚宴的時候，東方有權他們那群人還沒到，反倒是他們幾家的父輩都到了。

　　「小芥啊，怎麼你沒跟著晨曦一起啊？」東方有權的父親見上官芥是一個人，和東方有權的媽一起走到他身邊，問道，「怎麼？鬧彆扭了？」

　　「是的……」在東方安國不怒自威的氣勢下，上官芥有點緊張地答到。

　　「年輕人嘛，」東方安國笑了兩聲，和藹地說道，「有點摩擦是正常的。我們家晨曦脾氣不太好，你可別太放在心上。」

　　東方安國都這麼說了，他還哪裡敢放在心上啊……是嫌自己活得太長嗎？

　　「我明白的。」上官芥恭敬地答到。

　　「好孩子。」東方有權他媽笑著拍了拍上官芥的肩，看似欣慰地說道。

　　上官芥僵硬地笑笑。

　　見上官芥如此識趣，東方有權爸媽也沒再說什麼，隨便聊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就走了。

　　送走了東方有權爸媽這兩尊大佛，上官芥鬆了口氣。

　　「有涼開水嗎？」

　　看到身旁經過的侍者，上官芥問道。他現在就想喝點涼開水冷靜一下。

　　「？？？」侍者不解地盯著上官芥，似乎是在懷疑他自己的耳朵。

　　對哦，這種級別的宴會怎麼可能會準備白開水。

　　上官芥突然意識到。

　　「……算了，你走吧。」

　　因為沒什麼事可以幹，他的朋友圈又不大，在這個高級別的晚宴上除了四人團體成員也沒別人可以嘮嗑，所以上官芥找了個角落，拿出手機開始玩消消樂。

　　在上官芥沉迷消消樂無法自拔的時候，人群小小的騷動了一下。

　　抬頭一看，果不其然，是東方有權、露娜和慕容有錢的組合。

　　露娜今晚一席露背黑色長裙，很是驚艷。她和她挽著的東方家少爺，恰似一對璧人。

　　只看了一眼，上官芥就不想再把目光放在他們身上了。

　　但手上的消消樂，並不能完全將他的注意力轉移。越是逃避，越是刻意想要忽略，他們的聲音和其他人的祝福就在上官芥的耳中越清晰。

　　隨著那種叫做「嫉妒」的感情越來越濃烈，上官芥覺得他真的快要被東方有權逼瘋了。

　　上官芥嘗試著平復他劇烈波動的心情，在手機裡翻找，想找出那麼一個人，能讓他宣洩一下自我。但看了一圈，連一個能夠說說真心話的人都沒。

　　真是可悲。上官芥自嘲地一笑。

　　幸好，沒人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他所在的角落。

　　不然他維持多年的「面具」怕是就要在今天被揭下。

　　無法冷靜下來的上官芥選擇了暫時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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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間內。

　　上官芥將冰涼到刺骨的水一遍遍地潑上他的臉。

　　漸漸地，他平靜了下來。

　　看著鏡中那張狼狽不堪的臉，上官芥歎了口氣。

　　他之前到底是在妄想什麼？

　　只是因為東方有權有可能喜歡他，所以他在妄想能和他走一輩子嗎？

　　他能有這種想法，是有多麼可笑。

　　就像東方有權現在失憶了可以喜歡上露娜一樣，東方有權也可以在喜歡上他之後，再喜歡上別人。

　　東方有權因為是東方家未來的家主，可以說喜歡就喜歡，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但他呢？

　　他什麼都不是啊。

　　他頂多就算是安置在東方有權身邊，保護他安全的一個工具，他弟弟才是上官家未來掌權的人。

　　到時候東方有權放棄了他，他不但什麼都做不了，還很有可能被東方家和上官家冠上一個「禍水」的稱號。

　　這樣百害而無一利的感情，對上官芥而言，其本身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

　　就算他真的不僅僅是喜歡東方有權，而是愛著東方有權，他也該放下了。

　　他應該感謝露娜的。

　　如果不是她的出現，可能他會越陷越深，最後落得「自取滅亡」這一個結局。

　　上官芥歎了口氣，拿了兩張洗手池旁邊的干手紙，將臉上的水擦乾。

　　他和東方有權的那些事情，就到這裡為止吧。

　　上官芥將手上皺成一團的紙扔進腳邊的垃圾桶後，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一如既往的儒雅謙和，也一如既往的虛假。

　　之前的那一切，就當做是一場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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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回宴會會場，上官芥就聽見歐陽混黑他爸中氣十足的聲音。

　　「這位就是我歐陽永安失散多年的小女兒——歐陽晴妍！」

　　哈？

　　上官芥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看到了歐陽混黑他爸牽著的楚晴妍以及在他們旁邊面色複雜的歐陽混黑。

　　等等？上官芥覺得他的腦子有點亂。

　　歐陽混黑和楚晴妍不是一對嗎？然後之前楚晴妍還有了歐陽混黑的孩子。現在，歐陽混黑他爹宣佈楚晴妍是歐陽混黑的妹妹。

　　所以……歐陽混黑和楚晴妍現在變成德國骨科了？

　　可是楚晴妍不是有爸媽的嗎？她爸不是死了嗎？歐陽混黑他爹怎麼做的楚晴妍他爸？

　　難道說歐陽混黑他爹還兼職做了一把隔壁老王？

　　本來以為楚晴妍、歐陽混黑、慕容有錢這三個人的組合以及夠亂了，沒想到現在他們爸媽也牽扯進去了。

　　貴圈真亂……上官芥分析完之後，一臉懵逼。

　　「歐陽老兄，恭喜啊，這下總算是完成你兒女雙全的心願了。」

　　上官芥的爹高興地拍了拍歐陽混黑他爹的肩，兩人相互乾了一杯。

　　上官芥走到他媽身邊的時候，恰好看到慕容有錢他爸臉色好像不太好。

　　這事又和慕容有錢他爸有什麼關係？上官芥覺得他的腦子不夠用了。

　　還沒等上官芥想清楚，他爹就把他推了出去，「這是我不中用的大兒子，來，小妍認識一下，以後有事找他就行了，他絕對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被這麼評價的上官芥覺得相當尷尬，但又無法反駁。

　　楚晴妍適時地笑了笑，緩解了尷尬，「上官伯父可別這麼說，我和上官哥哥關係很好的，他在學校很照顧我的。」

　　「你們之前認識啊，那還真是緣分。」歐陽混黑他爹笑道，「怎麼，小芥對我們家晴妍有興趣嗎？要不要娶我們家晴妍？」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歐陽混黑的臉黑得都比得上包公了好嗎，叔叔你換個話題吧。

　　還沒等上官芥委婉的拒絕，上官芥他爹就先一步開口說道，「你家小晴妍要是不介意，我們就把這事定下吧。」

　　「……」

　　歐陽混黑都要抄起斧子剁了他了好嗎。

　　上官芥稍稍往他爹身後挪了挪。

　　「上官叔叔，還是算了吧，我還小……」

　　還好楚晴妍恰到好處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不然上官芥真的懷疑他回學校的路上會被歐陽混黑的小弟亂棍打死什麼的。

　　聊完這個話題後，四大家族的掌權者迴避了幾個小輩，湊到了一塊兒，去聊些不該他們聽、就算給他們聽也聽不懂的東西。

　　見歐陽混黑他爸和上官芥他爸都走遠了，上官芥忍不住向留下來的楚晴妍和歐陽混黑問道，「你們真的……？」

　　「兄妹。」歐陽混黑沒好氣地答到。

　　「就算他是我哥哥，我也不會和他分開的。」楚晴妍含情脈脈地看向歐陽混黑。

　　「晴妍……」歐陽混黑感動地牽起了楚晴妍的手。

　　可以，很強勢。

　　「祝你們幸福。」

　　上官芥真心地祝福道。他倆要在一起，這後面明顯有許多必須跨過的硬坎等著他們，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

　　「對了，上官學長，東方學長身邊怎麼有個別的女人？」楚晴妍奇怪地問道。

　　「春天來了，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上官芥半開玩笑地回道。

　　「好哇，你居然說東方學長是動物！我要去告訴他！」楚晴妍來了興致。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上官芥突然緊張。

　　看到上官芥緊張的樣子，楚晴妍輕笑道，「哈哈哈哈，逗你的。」

　　上官芥無奈地說道，「……你學壞了。」

　　「人總是會成長的嘛。」楚晴妍坦然承認，露出一個笑容，「不然一直那麼蠢的話，怎麼配得上我喜歡的子涵吶。」

　　雖然楚晴妍掩飾的很好，但偽裝界「宗師」級別的上官芥還是看見了她笑容背後的苦澀。

　　看著十指相握的楚晴妍和歐陽子涵，上官芥陷入了沉思。

　　楚晴妍，在他不知道的半年裡，到底經歷過什麼……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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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少爺，我們家那位有請。」

　　晚宴散場，上官芥在走回自己的車的路上，被一名衣著考究的老爺子攔下。

　　這中年人上官芥也是認識的，是陪伴了東方家三代了的老管家。

　　「好的，王叔。」

　　看來東方有權他爹有事找他啊。

　　這大晚上的，還挑沒什麼人的時候私下找他，怕是沒什麼好事。

　　上官芥跟著王叔走了好長一段路，最後在一座鳥語花香的溫室花園之中看見了東方有權他爹。

　　在將上官芥送達後，王叔微微躬身後，退下了。

　　整座溫室花園之中只剩下上官芥和東方有權他爹。

　　需要只和他一個人說的事情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情。上官芥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芥啊，你別怕我，過來一點。」東方安國微笑著說道，「你站的這麼遠，我說話累。人老了，不中用了。」

　　上官芥硬著頭皮走近了兩步。

　　「你覺得這花開的怎麼樣？」東方安國將目光放在了花牆上開的正艷的一支薔薇之上。

　　「挺好的。」上官芥不知道東方安國在暗指什麼，只能如實回答。

　　「花開的的確是好，但這花有刺不是麼。」東方安國歎了口氣，憐惜地揉了揉那朵薔薇的花瓣，「這花並不適合栽在家裡，會傷了孩子。」

　　其實弄個深一點的窄口花瓶也許也是可以的？

　　上官芥看著東方安國那張不怒自威的臉，還是把他的話嚥回了肚子裡，安靜如雞地繼續聽他往下說。

　　「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把這薔薇摘了。」東方安國那和藹地笑著，好像只是一個疼愛年幼兒子的中年男人，「你應該可以理解這種作為父親，擔心孩子的心情吧。」

　　「……」上官芥沉默著沒有回答。

　　其實他沒當過爹，並不是很理解。

　　而且為什麼要他去動手？東方安國自己不能動手嗎？那朵薔薇不是就在他的手邊嗎？

　　等等……莫非，東方有權他爹說的是露娜？

　　上官芥呆滯地看向東方安國。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東方安國欣慰地拍了拍上官芥的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小個姑娘是叫露娜吧。」

　　「對……」上官芥僵硬地回答，肩上東方安國的手彷彿有千斤重。

　　「那樣漂亮又年輕的孩子……」

　　東方安國惋惜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收了搭在上官芥肩上的手，負手而去。

　　「小芥啊，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上官芥聽完東方安國的話，仔細想了一下後，不寒而慄。

　　東方安國這是——讓他去殺了露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