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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貨將軍看走眼(將軍家的賢妻2)》第5章
  第四章

  越近過年,傅良辰這個蕭國公府的主事少夫人肩上責任越重,也越發忙碌起來。

  舉凡里奇外外過年需辦的儀禮、宴席、祭祀、往來年禮,還有上上下下主子奴僕待添置的新衣、撥下的月銀、年底的賞銀、管事們的紅利等等,統統都是由她打理的。

  短短幾天,她忙得腳不沾地,一下子又瘦了 一大圈,連厚厚的冬衣錦襖穿在身上都空蕩蕩的,看在蕭何氏眼裡簡直心疼到了極點。

  可恨自己年紀大了,身子禁不得勞累,國公爺又是個大男人,只管朝上的大事,回到府中便是甩手掌櫃大老爺。

  那個可惡的臭小子則是冷着臉一個勁兒地練他的兵,一點都不曉得疼惜他自己的媳婦兒。若是逼急了,他便是拋下一句:「既然她撐不起,府庶務,那麼就讓瑤兒去給她搭把手,反正以後瑤兒是平妻,分權給她也是應當。」

  氣得蕭何氏差點拿玉枕砸昏這個混蛋兒子!

  「娘,我不要緊的。」反倒是傅良辰溫言寬慰她,「每年不都是這麼忙過來的嗎?您該對媳婦管家的本事有信心才是。」

  「辰兒……」蕭何氏每每見到她就想掉淚,嘆息道:「都是娘身子不濟,累及了你了。」

  「娘什麼都不用操心,只要您能好好養好身子,辰兒便歡喜了。」

  她接過丫鬟手中的湯藥,小心翼翼地一匙一匙喂着老夫人。「今兒這帖是滋補潤肺的,太醫開了新方子,一點兒也不苦,您嚐嚐。」

  「果然還是媳婦兒貼心。」蕭何氏深感窩心地喝完了湯藥,又含了枚兒媳奉上來甜口的蜜餞,忍不住又嘆了口氣。「生兒子就是沒用,粗枝大葉又沒心沒肺的,哼,早知道得為這混帳小子操碎了心,當初就該把他塞回肚子裡……還不如生顆蛋呢!」

  「娘又說氣話了。」饒是傅良辰愁腸百轉,心緒鬱鬱,也不禁失笑了。

  「唉,既是氣話可也是大實話。」蕭何氏苦惱地道:「怎麼就生了個這麼執拗得跟頭強驢似的臭小子?」

  「等過完年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的笑容有一絲飄忽。

  「什麼?」蕭何氏一怔。

  「沒什麼。」傅良辰搖了搖頭,輕聲道:「娘,媳婦先去和管事們對帳了,您安心休息,晚點媳婦再來陪您。」

  「你自管忙去吧,有時間的話也歇口氣兒,別把自己累壞了,左右我這兒也沒什麼事兒。」

  蕭何氏忽然想起,遲疑地道:「對了,娘跟你說句女人家的心裡話……主持中饋,孝順公婆雖重要,可留住丈夫的心才是根本的立身之道,知道嗎?」

  傅良辰聞言,心下一股椎剌般的疼,面上卻絲毫不顯,平靜地笑應:「是,媳婦知道了。」

  「夫人,」誘月略顯尷尬地進來稟道:「古姑娘求見。」

  「不見。」蕭何氏臉一沉。

  「可古姑娘說,有重要的事想跟您說。」誘月小心地瞄了傅良辰一眼,心下有些歉疚。「奴婢攔不住,只得先請她在花廳上候着。」

  「成天到這兒來賣乖討好,是巴不得我早早氣死吧。」蕭何氏一點都不給好臉色。

  「娘。」傅良辰感激地輕握了下婆母的手,低聲道:「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可是,畢竟在這府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是情面上,您也不好總這麼繃著。」

  「傻孩子,這時候你還講究什麼賢慧大度?」

  「將軍難得回來過年,大家如果都不開心,這年也過得無意思,豈不是太可惜了?」

  她想著即將到來的除夕團圓飯……

  今年,終於是「團圓」了,可惜卻多了 一個人。

  她想,在他心裡,那個多出來的人其實是她吧。

  蕭何氏想起自家固執的兒子,再想想他以往也從未對一個姑娘家這般上心過,也許,這便是緣分,是命啊!

  說到底,蕭何氏內心深處也是不忍苛責自己的親生兒子,畢竟兒子在北地孤寂多年,若有個他知心的人兒陪着,做爹娘的只有歡喜安心的份,又哪能真同他賭氣?

  況且她已經硬下心腸將兒子拒在門外多日,心底着實也思唸得緊了,若是再這般僵持着不放,難道她要真眼睜睜看著開春後,兒子再度遠赴北地,母子這一分別又不知是幾多年嗎?

  唉……就是委屈了她的好兒媳了。蕭何氏神情黯然,心下暗愧。

  「嗯,咳,那好吧。」她清了清喉嚨,不知怎的有些不敢直視兒媳,「你忙去,娘,呃,就勉為其難的見見她,就看在你和翊哥兒的面子上了。」

  傅良辰明明知道婆母這麼做才是對的,可心卻無可避免地生生抽痛了 一下,她很努力地擠出一抹微笑,卻覺得自己一連串起身福禮退下的動作,僵硬得近似落荒而逃。

  在花廳外和宛若陽光般耀眼的紅衫女子擦肩而過時,她明亮灼灼的笑眼對映上自己蒼白無力的眸光,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不過,這樣也好。

  這世上除了血緣至親不能割捨替換外,其他的,本也就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行的道理。

  迴首這十數年來,總是快活的比不快活的日子多一些,便已足夠。

  傅良辰深深吸了 一 口氣,神色蒼白而平靜,堅定地走出溫暖的花廳,踏入雪霽天寒的冬日裡。

  而後,傅良辰便常常聽見府中下人們流傳許多關於古瑤兒的小道消息,比如古瑤兒親手做了北地的甜酒釀給國公爺,國公爺很喜歡;比如古瑤兒每日早晨去向老夫人請安,老夫人從最先的閉門不開,到最後已足半推半就地允她直接入寢居;還有大將軍那麼沉肅的一個大男人,居然出外訪友的回程路上,還特地繞到京城老唐舖幫古瑤兒帶了四喜湯包回來……

  她默默聽著,不管心下作何感受,面上仍是平靜無波,條條有理地安排着關於國公府過年的大小瑣事。

  杜鵑和華年時時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好似害怕她在聽完那些戳人心肺的消息後,會做出什麼想不開的衝動之舉。

  「我沒事。」她對上貼心丫鬟憐憫而心疼的目光時,總是微笑保證。「我很好,我真的沒事。」

  終於,到了除夕的前一天晚上,當所有的事都安排周全後,她這一個夜晚反倒是空閒了下來。

  傅良辰披着墨綠色的披風,獨自提着燈籠走在國公府內的花廊、園林間。

  一雕樑一畫柱,一朵花一棵樹,欄幹上的漆花流彩,月池畔的堆疊太湖石……這裡承載了她十多年來的記憶,有美好的,有忐忑的,有期盼的,有疲憊的。

  到最後,只餘一片蒼涼空茫。

  她來到了那株桃樹下,仰着頭,望着被冰雪覆蓋了的枯枝。

  只待來春雪化了,冬去了,桃樹就會冒出新芽,然後春未夏初時分,便能見滿樹粉紅落英繽紛……她佇立在桃樹下久久,彷彿看得痴了。

  大雪又落了下來,紛紛團團地落在樹上、地上,她的發上和肩上很快便積了層雪花。

  蕭翊人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傻傻站在桃樹下,幾乎被雪淹沒卻猶不自知的蠢女人。

  若不是他正好和父親下棋到深夜,臨時決意抄近路回無銘堂,恐怕也不會發現那個女人跟個痴兒似的站在雪地裡「找死」。

  他心下先是一抽緊,隨即勃然大怒。

  她這又是在做什麼?明日便是除夕,難道她想故意把自己凍病,好在團圓宴上給大家找不痛快嗎?

  「你這瘋子!」他想也不想大步衝進雪地裡,大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肘,狠狠地將她拖到迴廊。「又在耍什麼心機?你以為搞這招苦肉計,我就會為你心痛嗎?傅良辰,你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傅良辰被他扯得手臂劇痛,腳下跌跌撞攛,在聽見他不分青紅皂白的低吼時,冷得麻木無知覺的心瞬間一絞……

  「放手。」她凍得淡白如雪色的唇瓣低低吐出兩個字。

  「我連多碰你一下都覺得噁心!」他重重地甩開她的手,眼神森冷厭惡。

  她漸漸感覺到寒冷,卻不知是被雪凍的,還是自骨子裡滲出的陣陣顫慄,白得像紙的秀麗臉龐,有抹哀傷一閃而逝。

  「謝將軍提醒。」她垂下目光,凍得瑟瑟微抖的身子依然行了 一個端莊完美的禮。「若您沒有別的事要吩咐的話,妾身先行告退了。」

  「慢着!」她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他冷冷地道:「待初五朝廷開印之後,我會向皇上親自請旨賜昏,這件事已經板上釘釘,你做什麼都不能妄想改變這個決定。」

  空氣在沉默中逐漸凝結成霜,夜色裡,隱約似有幽幽嘆息……他黑眸灼灼地盯着她,沒來由地憋住氣,掌心微微汗濕了。

  「妾身知道了。」傅良辰的聲音淡寂如無波的湖面,沒有一絲漣漪。「那麼,妾身告退。」

  蕭翊人瞪着她單薄卻挺直着背的身影,胸口那團火卻越燃越煩躁。她到底聽懂他的意思沒有?為什麼她的反應這麼平淡、這麼的……無所謂?

  十多年來想方設法要嫁給他,獨占他的她,怎麼可能對此事一點反應都沒有?

  蕭翊人不知為何,思緒亂成一片,那張俊臉佈滿沉鬱。

  這一夜,反而是他失眠了。

  鞭炮聲熱鬧地震天價響着,京城大街小巷處處都是喜過新年的氛圍,大紅春聯張貼滿城,小孩子們穿新衣戴新帽,兜裡裝着壓歲錢,手上拿着各式玩的吃的,樂呵呵地在攤市裡亂竄着。

  除夕那個晚上,蕭國公府的年夜飯在有些尷尬卻又異常「和諧」的狀態下順利結束,雖然老國公和老夫人時不時一臉心虛又愧疚地偷瞄著兒媳的神色,在發現兒媳從頭到尾溫順嫻靜一如往常時,心裡也不知是該鬆氣還是該覺得失望。

  反而本該是得償所願的兒子,偏偏沉肅着一張俊臉,濃眉緊蹙,彷彿心中沉沉壓着萬壑巨石般地鬱悶難解,就連舉杯敬酒時,嘴角那抹微笑邰顯得有一絲勉強。

  古瑤兒一貫地笑得燦爛張揚而自來熟, 一下子替這個夾菜,一下為那個舀湯,還妙語如珠,炒熱了滿桌氣氛。老國公笑歸笑,卻私心以為,畢竟不是名門閨閣養出來的,還真是太聒噪了點。

  再轉頭一看左手邊的兒媳,笑容溫柔,不卑不亢,舉止談吐爾雅妥貼,帶著世家娟秀女子的雍和謙沖,老國公滿意地頻頻頷首,眼角餘光又瞥見兒自,不由一僵,隨即低嘆了 一 口氣。

  翊兒年輕氣盛,又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喜歡的自是絢麗迷眼大紅大紫的嬌花,對於溫靜如月似水的妻子,自然是看不見的。

  換作自己當年,恐怕也是做出相同的抉擇……賢妻在家侍奉父母,美妾伴於身邊廝守,這不正是男人的通病和優勢嗎?

  無論如何,除夕當晚在「妻妾和睦,一家和樂」的粉飾太平下,終究圓滿完成了。

  初一是諸多親友互相拜年的日子,蕭國公府權大勢大,平北大將軍蕭翊人更是手握重兵,人人敬之畏之,迫不及待巴結的年輕權貴,所以一早便有無數文武大官、甚至皇室貴冑前來拜訪,一輪又一輪的好酒好菜,端的是酒酣耳熱、賓主盡歡。

  主持中饋的傅良辰並沒有教公婆失望,她展現了良好完美的當家主母能力,舉凡菜色、選酒、器皿及回禮,都是最出色而適宜的。

  「國公爺,這道冰糖肘子咸香甜滑而不膩,入口即酥,回味無窮,府上的廚子真是好手藝啊!」

  「尤其搭的是梨花汾酒,清冽甘中帶辣,和這菜簡直是絶配!」幾名老武將吃得大呼痛快,爭相下箸如飛,一下子一大瓷盆的冰糖肘子都消失不見。

  「那可不!」老國公滿足地啜了一 口酒,得意洋洋地咧嘴笑道:「我那兒媳對這飲食之道亦是十分精通的,知道咱們這些老武夫愛吃肉,昨兒便已吩咐廚上燜下了。喏,還有那道東坡肉,是合著玉泉老豆腐下去蒸的,說是軟爛好剋化又潤腸養胃,還有還有,幾道小菜也做得極好……」

  「老國公,別再說了,我們一夥老兄弟已經是羡慕死了。」戰老將軍感嘆道:

  「誰家還能有你們家良辰這樣的好媳婦兒?孝順、體貼,方方面面打理得妥妥貼貼,連我們這些老伯伯一年四節和生辰禮,她也都精心界呢!」

  「上回辰兒丫頭給俺送的暖玉護膝可好用了 ,俺這老寒腿邡許久沒發作了。」

  萬老將軍忍不住插嘴道,「今兒來還說要好好謝謝丫頭的,欸?她人呢?怎麼都沒見?」老國公僵了 一下,有些訕訕然地道:「呃,正是年下時節,我那兒媳可忙着呢!」

  「說得也是,好不容易翊哥兒回京來了,小倆口也是該好好恩愛恩愛,別總老陪着咱們這堆老骨頭呀!」路老將軍哈哈大笑。

  老國公的笑容更心虛了。

  此時,傅良辰卻是在太漪樓的寢房裡整理東西。

  她將兩名貼身丫鬟杜鵑和華年都打發出去看著席上了,自己掩閂好了房門,打開自己的嫁妝珠寶匣子。

  爹爹生前雖官拜禮部侍郎,卻也僅僅是小康之家,但是他老人家依然竭盡全力地備下了六十四抬的各色嫁妝給她,怕的就是她身無妝奩,高嫁了蕭國公府後會被府裡奴僕們瞧輕了她這個少夫人。

  爹爹雖不是親爹,待她卻比親爹爹還好,病逝前心心唸唸的,仍是她的幸福。

  然而她自己的親爹呢?

  傅良辰澀澀地笑了起來,心中實是苦痛難言。

  在珠寶匣子的最底部,靜靜躺着的是她「逃難」出來時,全身上下唯一帶的東西……它曾經牢牢的懸在她的頸項間,就像個不祥的詛咒,在四歲那年便緊緊地勒鎖住她的喉嚨。

  那是用柔韌緬銀細細編成的項鏈,鏈頭鎖着個小小的玉葫蘆,裡頭裝着的是她親生的爹獨門煉製的藥水,只要幾滴攙入清水中,便能讓某個驚天秘密大白於天下。

  她彷彿還能感覺到爹在將她推出狗洞前,那緊緊抓住她手腕的驚人力氣……記住…… 一定找到它……要拆穿……否則就不是我的女兒……

  你死了也無顏見蘇家列祖列宗……找到它…… 一定要……她生生打了個寒顫,死死地瞪着那只小玉葫蘆,宛如看見了帶著致命劇毒的蛇蠍猛獸。

  她恨,她自己親生的爹,只顧全了他自己的大義,卻將年僅四歲的她遺棄在這個吃人的世界裡。

  那年,京師大亂,她幾乎被街頭的小乞丐打死、被人販子抓走,她像見不得天日的老鼠般,躲在最陰暗的地巷和垃圾堆中整整三個月,從人家後巷泔水桶裡撈酸臭的殘羹剩食吃……

  一路病着,驚恐着,掙扎地活了下來。

  直到京城終於恢復平靜時,已是一年後的事了。

  被十歲的蕭國公府大少爺撿到的那天,她正偷了人家小姑娘一件衣裳,到河裡痛痛快快地洗了個久違的澡,然後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地坐在石頭上梳頭髮。

  當年才五歲的她,在洗去了 一身污泥後,自然可愛。

  如果她還是個髒鬼小乞丐,他可能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恐怕連她死在他腳邊,他也只會略皺一皺眉頭,覺得京兆尹辦事不力,怎麼由得乞丐流民這麼大剌剌地死在大街上?

  她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諷刺而飄零的笑。

  那些夢魘,那些不堪迴首的,她以為在經過這十多年來溫暖、正常的生活後,自己已經都忘了。

  「蘇錦瑟。」她低低喚着這個已經遺忘了十數年的名字。「這是報應吧?你沒有完成爹的遺願,你對不起蘇家列祖列宗,所以你也就沒有資格像正常人一樣,安享平安幸福的活下去。」

  是她先負了親父所願,後來遭丈夫這般辜負厭棄,不正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

  她閉上了眼,顫抖地笑了起來。

  「我明白了……」她鼓起勇氣伸出手,纖白的指尖輕撫着那只冰涼透肌的玉瓶子,慢慢地將它握入掌心。「爹,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嫁入蕭國公府這三年,許是注定要她把該還的恩義都還了,然後,便該去做她命定該做的事。

  ……已經多活了這十多年,她的命夠本了。

  初五那日,天未亮。

  待天一亮,朝廷開印之後,蕭翊人便會上朝向皇上請旨賜昏。

  但,不必那麼麻煩了。

  這是傅良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入無銘堂。

  「大將軍,」她一身簡單月白裝束,素白纖瘦手裡穩穩地拿着一封物事,神情平靜地呈上。「我,自請下堂。」

  蹙着濃眉覺得被打擾的蕭翊人瞬間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視着她。

  「你說什麼?」生平首次,他錯愕得近乎呆怔。

  「多謝國公府多年來對民女的照拂扶持。」她低下頭,朝他欠身行了 一個端正的福禮,平靜道:「然民女嫁入夫家三年,膝下無所出,乃犯七出之罪,今自請下堂。」

  「你……」他腦中一片空白,修長大手微抖地點着她,像是震驚又像是氣亂到說不出話來。

  腦子裡有個聲音不斷在提醒着他:如此不是正好?不是正中他下懷?他早就痛恨這段將妹做妻的「亂倫」錯婚了嗎?況且她一走,他便能合情合理地扶持紅顏知己為正妻,這樣不是得遂心中所願嗎?

  可是……為什麼……他卻覺得額際冷汗涔涔,呼吸又沉又重又亂,像有什麼就要破胸而出?

  紊亂間,他衝口而出:「爹娘不會允的!」

  話一出口,蕭翊人心頭莫名一悸,不對,他本意不是要這麼說的……可他原來想說的是什麼?

  「公婆……」傅良辰一頓,微澀地改口:「國公爺和夫人那兒,有我自去交代,請大將軍不用掛懷。」

  蕭翊人啞口無言地看著她,心裡糟亂難辨。

  「民女告退。」她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低着頭便要退去。

  「傅良辰!」他脫口喚道。

  她沒有停下腳步,恍若未聞地一步步堅定走出了無銘堂。

  從今後,君自珍重,夫妻恩斷,兩忘江湖……永不復見。

  回到太漪樓後,傅良辰把這幾日整理好的包袱取出,脫下簪環,打散了黑髮,僅用柄檀木釵綰起。

  今天初五,公公稍待便會上朝去了,婆母則是習慣辰時才起,所以她算好了時辰,將包袱背繫在背上,外頭穿了件寬大的大氅掩住,先到大廚房交代妥當了接下來到元月十五的菜式,然後將一本厚厚的回禮單子遞給國公府大總管路伯。

  「少夫人,這是……」路伯一怔。

  「我這些時日忙,怕一時忘了會失禮於各家親戚,就先擱在路伯這裡,勞路伯幫我注意些。」她誠懇地道。

  「是,少夫人。」路伯只得接下,神情有絲疑惑忐忑。「少夫人,您……您還好吧?」

  「我沒事。」她淺淺一笑。「以後辛苦路伯了。」

  「少夫人客氣了,此乃老奴分內之事,應當應分的。」路伯忙道。

  傅良辰最後把一封書信恭恭正正地置放在蕭家祠堂斤案前,而後悄悄離去。

  曙光乍現,天終於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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