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人的心態很奇怪,遇到不想解釋的事情,最喜歡對孩子說:等你長大就會懂。但是,九歲還不算長大嗎?學校老師都稱讚他早熟。這是當然的,他可是有一位媽咪、三位如花似玉的馬麻在教育,比「三娘」教子還多一位娘,怎麼可能笨到哪裡?
偏偏大人遇到不想講的事,就把誇他聰明這件事拋諸腦後,同樣用「等你長大」來敷衍。
白樵之看著媽咪,轉頭,再看向在廚房裡忙碌的簡叔叔。
其實大人可以把事情告訴他,由他來決定自己到底懂不懂啊!
「媽咪,為什麼要找嚴至浩來家裡談?明明可以到外面餐廳解決。」白雪還在做臨死的掙扎。
「如果被狗仔拍到呢?你忘記今天要談的話題嗎?」
「可以找有包廂的餐廳。」
「隔牆有耳。」白夫人翻著雜誌,啊!這款童裝不錯,色彩鮮艷,穿在孫子的身上,一定很可愛。「樵之,你喜不喜歡這個?」她指著圖片上的寶藍色小風衣,好帥氣。
「不要,好像女生穿的。」白樵之皺起眉頭,搖搖頭。
「怎麼會?這是飛行夾克,穿在身上很帥氣的。啊!瞧婆婆的記性真差,得要快點搜集學校資料。和黎老的孫子讀同一所比較好,看鐘太的小孩這麼嬌縱,就可以猜出學校一定教得不好。」白夫人就記憶開始扳著手指,細數各家學校的優缺點。
「媽咪,我希望讓樵之到新加坡或台灣就學。」
「這麼遠,不行。」
「媽咪,你忘記我小學發生的事情嗎?」白雪不希望讓兒子經歷她的惡夢。
啊!白夫人臉色黯淡,「也是。」
叮噹,門鈴響起。
「我去開門。」年紀最小,白樵之很有自知之明的負責跑腿。
「哇!我不知道是小紳士來開門,沒準備你的禮物,可以下次再補嗎?」準時出現的嚴至浩笑說。
「叔叔不用客氣,請進。」白樵之禮貌的招呼。聽說他是媽咪的訂婚對象,長得很帥,衣著稱頭,和簡叔叔是不同類型的。
白夫人站起來,「至浩,真不好意思,讓你專程再來。」
「別這麼說,拜訪長輩是應該的,更何況我又不算外人。」嚴至浩走到白雪的身邊。
白雪賞了他一記警告的白眼,順勢摟住一旁的兒子。「樵之,來,我們去視聽室,媽咪弄電動給你玩。」
把兒子支開並安頓好,她很快的回到客廳。
簡克用正在幫忙倒茶和送點心,這種場面很詭譎,他明明就不是白家聘雇的員工,沒必要做這種事,而且招待的還是嚴至浩,好尷尬。
「這位是簡先生吧!」伸手不打笑臉人,嚴至浩十分圓滑的伸出手。
簡克用也回以微笑,跟他握手。
「克用,你也坐下,大家都是年輕人,不用拘束。」白夫人率先打破凝滯的氣氛。「至浩,其實這次把你請過來,實在是家醜,你剛才也看見那孩子,他是白雪的親生兒子。」
「如果是這件事,我早就知道。當初和白雪訂婚時,報告上寫得一清二楚。」嚴至浩笑呵呵的回答,「不過我是上次才見到那孩子倒是真的,長得一副聰明樣,當我兒子,我很樂意。」
「嚴至浩,你可以不要再發表莫名其妙的個人言論嗎?」唯恐天下不亂。
白雪轉向母親,「媽咪,我和嚴至浩是為了彼此的利益才決定要訂婚。」
「你調查過白雪?所以你們都知道對方的底細?」白夫人不敢置信的來回看著兩個孩子,最後獲得的答案是白雪低頭懺悔,天啊!「白雪,你到底在想什麼?你知道為了讓你擁有婚姻自主權,你爸在家族裡遭受多大的壓力嗎?白家哪個子孫的婚事不是經過爺爺點頭同意?重男輕女的陋習本來就不容易改變,好不容易給你這個婚姻自主的機會,你卻輕易的拿來當籌碼。所以你爸也知道?」
「爸爸知道,但他不知道富國銀行否決借款案是因為我沒有出席會議,那天樵之高燒不退,我真的沒有辦法丟下他去開會。」緊握雙拳,白雪第一次顯露出自己脆弱的部分,「他嬌小的身體就躺在大床上打點滴,一直囈語,喊著媽咪,握著那雙小手,我真的無法放開。」
簡克用想摟住白雪,給她安慰,卻被她掙開。
白夫人看著女兒從任性的千金嬌嬌女轉化成為母則強的不倒戰士,不禁拍拍她的背。唉,養兒方知父母恩,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都沒有錯。
「趁著你們年輕人都在,好好的談一談吧!白雪,你爸早就答應把婚姻自主權交給你,你要自己想清楚。我看我去陪孫子聊天,比較不會有煩惱。」女兒都長大,也有孩子,她應該知道什麼選擇對自己最好。
等白夫人進入視廳室後,嚴至浩率先表明立場,「我說過不介意當現成的爸爸。」
「嚴至浩,明眼人前不說暗話,你壓根兒就沒有娶我的意思,因為你愛的是徐佳萌。」白雪很受不了他一副人畜無害的大善人模樣,跟每個人都能稱兄道弟,肚子裡卻藏著一把尺,時時刻刻都在衡量利益價值。
「最愛永遠最美,放在心底可以緬懷。人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順心,我也應該放棄那份執念了。我解釋一下,徐佳萌是我大嫂。」他最後是向簡克用說明。
「你要怎樣才肯放手?」簡克用斂著眉頭,很清楚嚴至浩在等什麼。如果他可以調查白雪的背景,那麼對他應該也瞭如指掌。
「我聽說你私人持有CITI百分之三的股票?」
「沒有很多。」
「但是夠格爭取董事席次。」嚴至浩在華爾街累積的廝殺本領,讓他習慣主動攻擊。
「我對金融業不熟。」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指定的人馬。」
「在華爾街金融海嘯之際,你要進入其中?」白雪不敢置信。
「戰亂才能改寫歷史,如果沒有這一波海嘯,華人怎麼有機會翻揚站在波頂當引領者?」嚴至浩信心滿滿。
簡克用相信他敢提出這個要求,勢必已經做好萬全準備。「我可以支持,不過你還要看其他投資者賞不賞臉。」
「其他投資者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好,我會通知會計師處理。我想,你的條件不可能只有這個吧!」簡克用不是笨蛋,嚴至浩說出不介意當現成爸這句話時,就已經是在勒索他了。
「簡克用,我沒有要你幫忙。」白雪嗆辣的說,看著嚴至浩,「至於你,嚴至浩先生,當初我們明明說好這是互相幫忙,你藉由我消彌兄長對你的敵視,而我獲得想要活用的資金,為什麼現在不是這回事?」當她是白癡嗎?一事不可能索費兩次。
「另外一件事就是,你會讓這女人幸福吧?」不理會她的無禮,嚴至浩笑著詢問簡克用,「我已經把她當成妹妹。」
「當然。」再次握手達成協議,簡克用誠懇且心情愉悅。
妹妹?白雪瞪著嚴至浩。他們雖然從小到大一直是鄰居,玩在一起的機會卻是零,一直到資金短缺時才一拍即合。
妹妹啊……真討厭,她才沒有這種老是笑得一臉在算計人的哥哥。
◇ ◇ ◇
怎麼事情莫名其妙就圓滿落幕?看看現在客廳裡,歡樂融融,簡克用和嚴至浩稱兄道弟的速度實在驚人,至於原本以為會對簡克用有意見的媽咪,也是笑著看待這一切。更可惡的是兒子,陣前倒戈,現在窩在簡克用的懷裡,對於可以加入男人的對話感到非常新鮮,偶爾還會插入幾個問題。
好吧!圓滿落幕是好事,但白雪就是有股說不出來的鬱悶,總覺得自己遺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卻想不起來,就像一根刺戳進肉裡,拔不出來,又構不到。
好煩!
「白雪,你出國前,媽咪不是叮囑你要去大師那裡,那大師有幫你算出什麼嗎?」
「大師?」實在發生太多事情,白雪的記憶呈現混淆狀態。「啊!對,大師給了一個簽謎,什麼雙月合一一級棒?事後還交代這幾個字關係我命中劫難會出手相救的貴人和有緣人。」
原本在聊籃球經的嚴至浩被她的驚呼聲吸引注意力,「雙月合一?雙月合一?」國外求學的背景讓他的中文造詣實在登不上檯面,但是靈光一閃,「是用字嗎?簡克用的用。」
嗄?謎底是用字?!白雪搖頭,「大師算的不準,我命中劫難的貴人是威爾斯醫生,和他八竿子也打不著關係。」
她的心臟狂跳。有緣人是簡克用?這大師一定是招搖撞騙,反正這種人多的是。
「可是大師是內地……」
叮噹,門鈴響起。
「媽咪,我去開門。」白雪連忙打斷母親的話。太敏感的話題,她現在不想聊。
打開雕花鐵門,她看著門外的人。
「請問你找哪位?」
「請問簡克用先生在嗎?我是金熙媛。」
金熙媛?標準的英國腔卻有著亞洲人的面孔,臉蛋非常精巧,莫名的,蟄伏在白雪心肉間的尖刺浮了出來。這名字……怎麼會這麼熟悉?
「請問簡克用在嗎?」金熙媛再次詢問,這次用的是生澀的中文。
「他在,請進。」白雪索性假裝聽不懂,否則一直盯著人確實很失禮。
看著走進來的女子,簡克用難掩驚訝的出聲,「熙媛,你怎麼會來?」
一見到簡克用,金熙媛的淚水就像扭開的水龍頭,汩汩流洩而下,哇的一聲,撲進他的懷裡。
所有的人都傻眼。現在是演哪出?
「金熙媛啊!」白雪喃喃,總算在記憶的深處挖掘到這個名字。
自從歷史更迭後,記憶便開始汰舊換新,關於很多舊的,她都遺忘得差不多,只有金熙媛這個名字就像紮在心頭的一根刺。有些該碰上的人還是會聚在一起,差別只有在什麼場合登場。
之前,她還無緣見到金熙媛,這次終於有機會見到本人,簡克用要娶進門的女人就是長這模樣啊!
「熙媛,你先別哭,有話好好說。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簡克用為了避嫌,雙手不敢碰觸她。
白夫人瞠大眼,眼底充滿不讚同。
「我問瑪爾克的。」金熙媛抽抽噎噎,模樣非常無辜,套句現在的形容詞就是萌。
「如果你們在這裡不方便講,可以進書房。」白雪的美麗帶有渾然天成的高貴,除了讓人難以接近外,好勝與任性兼具的性格讓她和可愛絕緣。
「沒有什麼不方便講,這位金熙媛小姐是我在法國認識的朋友,她同時也是我同學的未婚妻。」簡克用乘機向後退一步,也拉近與白雪的距離。
「同學的未婚妻?我同學的未婚妻不會哭倒在我的懷裡。」嚴至浩特地用英語說話,上揚的嘴角帶著戲謔。
金熙媛發現氣氛不對勁,怯怯的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
「沒有,我們只是家人飯後在閒聊。」簡克用隨和的說,卻刻意強調「家人」兩字。「對了,還沒有向你介紹,這位是我兒子的媽咪……」
「兒子?你有兒子?」金熙媛失態的驚呼。
「不對嗎?實驗室裡的每個人都知道我已婚,已婚有兒子不對嗎?」簡克用不明白她為什麼大驚小怪。
「不是,是這麼多年來沒有人看過你的老婆和兒子到實驗室,聖誕節假期也沒有聽你說要回家團聚,所以大家都以為……」金熙媛知道中國有句古諺:近水樓台先得月,所以她一直以為只要多製造相處瞭解的機會,他早晚會明白她的心意,沒想到事與願違。
「你騙人!」白雪接續著金熙媛的話,「原來你在實驗室這麼受歡迎,但我還真的不知道你是已婚身份,請問尊夫人是哪位?」她瞟著簡克用,一股酸味開始瀰漫。
「不就是你!」扣住白雪的纖腰,簡克用警告性的阻止她繼續搗蛋。「怎麼沒有看見傑麥?他沒有陪著你來嗎?」
金熙媛的淚水又開始氾濫,「傑麥……傑麥和多娜上床。」
「多娜?」怎麼可能?這兩人勢如水火,從唸書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簡克用揉著太陽穴。傑麥喜歡拈花惹草是事實,但意大利人的熱情在英國籍的多娜眼中是放肆和無禮。
「多娜?是多娜裡斯莫嗎?」
金熙媛點頭,「我這次真的不能再原諒傑麥,決定要跟他解決婚約。」
她要跟別的男人解決婚約,為什麼要專程來台灣告訴簡克用?這種司馬昭之心非常可議,但是多娜會和傑麥扯上關係?這世界未免小得太離譜了。白雪狐疑的看著簡克用,「你認識多娜?」
「我和多娜、傑麥是同學,一起修過幾堂課。」
「但是你們很熟。」
簡克用苦笑,「別這樣,多娜會去你那裡應徵工作純屬巧合,我只是口頭跟她提過你會是好老闆。」
「那許肇敏呢?你該不會也認識他吧?」
「肇敏是部隊裡的同袍。」
「你安排他們在我身邊監視我?」白雪怒不可遏。這男人怎麼可以……
「為什麼你認為他們是在監視你?如果我真的安排他們監視你,就不會在這十年裡對樵之的存在不聞不問。」簡克用捧著她的粉頰,與她四目相接,「從相逢那一刻開始,你除了用眼睛看著我以外,到底有沒有真的用心去體會我的存在?很多事情不是眼見為憑,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要我知道什麼?」他雙眸深處的烈焰與狂熾讓白雪退卻,冰封的心怎麼能靠近?
「多娜他們跟著你這麼久,你還不相信他們的忠誠嗎?」
「我沒有不相信他們。」用人不疑是她的座右銘,挺直背脊,不容許自己氣弱。
「我承認評估過他們的潛質,多娜內斂細心,肇敏有八面玲瓏的交際手腕,這些全都是你年輕時欠缺的,但要贏得他們的忠誠,必須用你的信任去交換。在這十年裡,你真的成長很多,唯一差勁的就是沒有學會用心去感受。」
「那麼你呢?你又用心去感受到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愛我,那麼被愛的我為什麼感受不到?用說的總是比做的簡單。如果我是被用心對待的人,應該是由我說你對我真好、你是愛我的,那才是真的。」
聽著白雪和簡克用的對話,嚴至浩只覺得幼稚,就像男女朋友在爭執誰愛誰比較多的愚蠢。唉,湊這種熱鬧還真是無趣……對了!
「我可以插話嗎?在調查簡克用的背景時,我還查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情。你花了近兩年的時間在中國探查易經玄學,後來投入醫療技術的研究,其中最專注的就是腦部精密儀器的研發,甚至還取得腦幹的奈米顯微技術,這些全是和威爾斯醫生合作,前年在英國皇家醫院完成的腦幹血管栓塞清除手術更是震撼醫界。據我所知,威爾斯醫生就是替白雪動手術的主治醫生,你當時已經派了一整個醫療團隊在馬賽的醫院,連運送白雪到馬賽的私人飛機也是你安排的吧!當然,後面是我的猜測,畢竟這一切都巧合得太離譜。」
白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一直以為這是父親的安排……轉頭看著簡克用,她等著他親口回答。
他輕輕的撫過她溫熱的臉頰,「我說過,你的生命不應該停在二十八歲。」一切的埋頭努力不值一哂,重點是她還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 ◇ ◇
白雪沒有想過他會默默做這麼多事,面對她的忿忿指控還能隱忍著不做任何辯解,如果不是嚴至浩去調查,她是不是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情?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客人都送走,簡克用讓好事的嚴至浩乾脆好人做到底,幫忙把金熙媛送到飯店,然後看著白雪,「怎麼在發呆?」
白雪有點扭捏,「你怎麼認識金熙媛?她怎麼會變成傑麥的未婚妻?」
「我還記得你警告過我,到了法國,遇上姓金的女孩都要離得遠遠的。不過熙媛是我在英國碰上的,不在法國,後來她雖然到法國跟我同校,不過我們只一起修過幾堂課,談不上熟,等她和傑麥訂婚後,因為傑麥的關係,我們才有些接觸。」
「你和傑麥很熟?」她對傑麥這名字非常陌生。
「本來我們一起在實驗室做研究,後來他出面向外商投顧籌資,做著做著就做出興趣,目前負責實驗室對外的公關活動。」
「金熙媛和傑麥訂婚不會是抱著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心態吧!」
「我管不著別人在想什麼。為什麼你一直把話題繞著金熙媛轉?不能談談我們自己嗎?」
「我幫你泡茶。」白雪實在說不出太肉麻的話,不等他反應,已經衝進廚房。
逃得了一時,避不了一輩子。簡克用緩步來到廚房門口,看著她不甚熟練的翻找茶具,從冰箱裡找出酸棗、川芎,還有幾味他熟悉的中藥草片,層層迭迭的放在壺中,這些步驟……他原本清冷的眸子溢出柔情,轉為黯黑色。
「你不喝嗎?」白雪端著托盤,走回客廳。
「喝。」他跟在她的身後。
她在沙發上坐下,放下托盤,把茶倒進馬克杯裡,「已經很晚,我泡的是養生茶,可以舒眠。」
他坐在她的身旁,捧著杯子,深深吸一口氣,充斥在鼻間的香氣是那麼的熟悉,他每晚都會喝上一壺,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不是他自己泡。
「你還記得材料份量,常泡嗎?」
雙頰燥熱,白雪不自覺的移開視線,「在英國,我會用熏衣草代替杭菊、川芎,味道也不錯。」
「所以你還記得我教你的步驟?」
她輕啜幾口養生茶,「當我在醫院醒過來,知道你已經不在我身邊,甚至也不是我的特助時,對我而言,明明只是幾天的時間,卻扭轉了我往後的十年,在我還來不及思考後不後悔回到過去放你自由這件事時,隨著身體機能的恢復,腦中錯亂的記憶開始清晰,過去我明明都經歷過的事情好像被人用修正液塗掉,再補上其他,明明應該陌生的事,偏偏刻痕深深的劃在心上,讓我想否認都很難。尤其是生下樵之的那段記憶,硬生生的浮現腦海,當下莫名其妙的落下淚水。」她試圖笑得雲淡風清,眼眶的濕潤卻洩漏了情緒的激昂。
「所以你開始忘記我在你身邊當你特助的那段舊記憶?」他的手掌輕易的托住她的小臉。
「對,舊的記憶開始淺淡,連我都搞不清楚是作夢還是曾經發生過。或許再過不久,連我的靈魂曾經回到十八歲那年的記憶也會跟著消失。」
「那很好。」簡克用傾身,在她的額頭輕輕印下一吻。
「很好?」
「依我的個性,拘謹、嚴肅,剛硬、不屈,如果不是出生背景無法選擇,我一直認為自己的成就不亞於白老闆,尤其當我好不容易拿到名校學位,載譽歸國,未來這片廣闊的天空等著我去翱翔,怎麼會甘心當一名小女孩的保母?」
「這些你說過了。」
「如果你的靈魂沒有回到十八歲那年,用成熟的思想去看待,我相信我依然會是你的特助,陪著你到二十八歲,但是你的一念之間改變了我們的關係,也讓我們從主僕變成戀人,你以為我沒有男性的尊嚴嗎?」
「你一定要比我強?」
「不一定要每一項,至少生孩子這件事我就做不到,但是在眾人的眼中,包括你的父母,我必須證明自己能讓你幸福,這年頭王子不需要騎白馬、屠火龍,卻必須要養得起公主。」
「我從來沒有說要當公主。」
「你已經是公主,誰教你的名字是白雪呢!」他輕柔的吻上她的唇,這次她沒有抗拒,嘗起來有淡淡的菊花香,喉嚨逸出輕吟,這柔馥馨香的嬌軀讓他在十年前就開始魂牽夢縈,好不容易能夠重溫。「這不是夢吧?」
「這是夢。」唇瓣貼著他的,白雪不熟練的嚼咬。
「那我們可以一直作夢嗎?」雪白的肌膚泛上一層紅暈,滑膩的觸感讓他的雙手無法移開片刻,簡克用接手主控權,唇舌並進的描繪著,從她的貝齒開始,一直到最脆弱的頸項。
「不可以。」她的腦袋亂哄哄的,理智全都融化了,但沒有忘記這裡是客廳,攀著他的肩膀,虛軟的在他耳邊呢喃,「回房間。」
形同同意的指示讓他的心情沸騰,當然會乖乖的聽從,不過該做的還是不能少,在回房間的途中,雙唇展現的熱情膜拜不曾停止。
情慾的化學作用讓烈焰熊熊燃燒,他們迫不及待的向對方索求更多,以慰藉這麼多年的分離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