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逸桓……」

　　隨著濃郁香風飆過來的女人十分美麗，精緻的彩妝加上一襲喜氣紅色薄紗禮服及全套亮閃閃鑽飾，果真千嬌百媚，不愧為今晚眾人目光焦點的女主角。

　　「婉琦，恭喜妳了。」方逸桓對站在自己面前的准新娘微微一笑，十分有禮地道賀。

　　「我沒想到你會來，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呢！」隱含一絲驕縱和得意的柔膩嗓音，毫無忌諱地說著曖昧言詞，江婉琦眼神大膽，來回梭巡方逸桓的全身上下。

　　當她看見方逸桓以正常步伐、一絲微跛模樣也無地走進宴會廳，她驚訝極了。然後她發現他那俊帥依舊的男性臉龐，以及唇邊那抹十足魅惑人心的微笑，仍是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她霎時便後悔了。她不知道他竟然能那麼快地由那樣傷重的狀況恢復。當初她不該那麼快決定和他分手，輕易捨棄兩年的感情！

　　「妳言重了，婉琦，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起了。」方逸桓含蓄的措詞平和有禮，宛若不覺她過於親密的言詞及露骨打量的目光。

　　然後，他淡笑地將身旁的黃曼惇介紹給她。

　　「女朋友？！」帶著驚訝與一絲不甘，江婉琦毫不客氣地打量著黃曼惇，然後眼底很快地浮上安心。

　　下一刻，她直接對黃曼惇開口，「黃小姐，我和逸桓是『老』朋友，也很久沒見了，妳不會介意我暫時借用一下妳男朋友吧！」

　　黃曼惇早就由江婉琦看她的眼神中讀到不屑與輕視，原本還打算不客氣地對她說「不借」，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似乎太小心眼了些。

　　「別客氣，江小姐，你們聊聊，我過去那邊吃點東西。」她對江婉琦微笑，又補了一句，「只不過請妳別佔用他太久，要快點把逸桓還給我喔！」她故意以依依不捨的口吻說完，才施施然走開。

　　江婉琦瞪著黃曼惇的背影，語氣不協，「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跟我『嗆聲』嗎？！」

　　「曼惇只是比較黏我，沒有其它意思。」方逸桓微笑替女友解釋。

　　「你倒是挺疼她的嘛！」江婉琦眼神一沉，語氣帶酸，「我們到外邊去，我有些話想私下對你說。」

　　眼底很快閃過一絲異彩，方逸桓點點頭，語氣平淡，「好。如果妳不會覺得不恰當的話。」

　　江婉琦美眸埋怨地瞟向他，「只是談談而已，怎麼會不恰當呢！」話落，她隨即領頭往通往花園的玻璃門走去。

　　不一會兒，兩人來到人工造景的寬敞花園，雖與宴會廳僅一門之隔，可隔音效果卻十分良好，而此刻花園裡杳無人跡剛好合江婉琦的意。

　　「逸桓……」她嬌喚了聲，擠出懺悔之色，「你還怪我嗎？」

　　方逸桓靜立等著江婉琦說出找他私下談話的目的，不料卻聽到她幽怨的聲音。

　　他詫異地看著她，「妳是指……」

　　「還有什麼，我是問你，還怪我在你受傷時和你分手嗎？」江婉琦努力在嗓音中加入一絲惶恐。

　　畢竟兩人交往兩年，她突然提出分手，他絕對對她有怨，可她也確信他對她一定仍有眷戀，而這就是她打算提出「復合」的利器。

　　「妳有權為自己決定要不要和我繼續走下去。我不會怪妳提出分手，畢竟我的腳受傷嚴重，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站起來，對妳來說，這種情況一定是件難以忍受的事。」方逸桓溫和的語氣中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諷意。

　　「我就知道你會諒解我不得已的決定。」江婉琦用一種勝利的語氣嬌嚷著，並沒有察覺他話語中隱含的諷刺意味。

　　「應該是吧！」方逸桓淡淡睞她一眼。一個已認定他這輩子再也站不起來的女友，用嫌惡的語氣提出分手，他能說不好嗎？！

　　「逸桓，你的腳真的全好了嗎？」江婉琦看他輕鬆的站著，再想起今晚當他走進宴會廳時，眾人投向他的驚訝目光，內心更感後悔。她真的不該那麼早下定論，認定他再也不能走路而提出分手！錯過他，對她是多麼大的損失啊！

　　「全好了。」她到底想說什麼？

　　「那麼今天我和別的男人訂婚，一定也傷你很深吧！所以你才會特意出席，想親眼確認，對吧？」若非仍眷戀她，他怎麼可能會出席前女友的訂婚宴呢！

　　方逸桓訝異地看向她，「妳要訂婚，我來祝賀，我並沒有受傷的感覺，妳多慮了，而且我也有女朋友了。」她不會以為他至今仍捨不下她吧？

　　「才怪！」江婉琦語氣尖銳，「她只是你填補空缺的玩具吧！」

　　「曼惇不是玩具！」她的評語讓方逸桓胸中升起一絲惱怒，再無耐心與她迂迴，直截了當地問出她找他談話的目的。「妳到底想說什麼？」

　　「我要回到你身邊！」聽他直言，江婉琦也不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表達自己的想法。

　　方逸桓挑眉，「今晚是妳的訂婚日。」

　　「那又怎樣？結婚都可以離婚了，訂婚算什麼！你答應讓我回你身邊，我明天就和陳家解除婚約！」江婉琦口氣十分不在乎，一雙美眸緊緊盯住他俊美臉龐上的表情，要求他的響應。

　　若不是怕他雙腳已廢，會無法滿足她、讓她從此被人指指點點，她才捨不得放棄他這個萬中選一的優質對象呢！而早已將她迷得神魂顛倒的他既然已完全恢復恙，她當然要將他搶回自己身邊！

　　「而且我爸如果知道我們復合，不知會有多高興，哪會氣我擅自解除婚約！」畢竟「方億集團」足以抵過無數個陳家！

　　看著她一相情願的臉，方逸桓對她搖搖頭，「婉琦，我不知道妳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不過我們之間早已經是過去式，是不可能重來的。」

　　江婉琦愣了愣，對他拒絕的話無法接受。「可你明明還戀著我……」

　　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狐度，方逸桓再次搖頭，「妳真的弄錯了，我的眷戀很明顯是放在我的女朋友身上。」

　　被他幾句話直接戳穿一相情願的計畫，難堪讓江婉琦千嬌百媚的臉霎時變形。「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是為了氣我……」

　　方逸桓對她怎麼也不死心、自以為是的糾纏感到可笑至極，遂沉下俊臉，不再客氣地回道：「婉琦，妳聽清楚，我和妳絕無可能復合！妳該把握的人是今天和妳訂婚的陳先生，而不是我！」

　　真不知之前他怎麼有辦法和她交往兩年？是他太無所謂，或是她偽裝得太完美？

　　今晚他想利用出席江婉琦的訂婚宴而引出方明宏主動找他「談談」的計畫似乎失敗了，而且還不小心讓江婉琦產生了錯誤聯想……此刻訂婚宴都進行了大半場，他猶未見到方明宏的蹤影……

　　「我不要！」怒火湧上江婉琦的眼底。「我要回到你身邊，我真正愛的人是你，我才不要把你讓給別的女人，你只是氣我之前先提分手……」她蠻橫吶喊，迅速撲進方逸桓懷裡，兩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猝不及防的方逸桓，根本沒料到她會做出如此恣意妄為的脫軌行為，因而被她撲個正著。不悅與嫌惡瞬間升起，他正待將她纏黏的身子推開時，眼角忽地瞄到一個女人的身影，而那熟悉的纖影令他心中一凜。

　　下一刻，黃曼惇清甜中帶著明顯火氣的嗓音已傳了過來──

　　「江小姐，妳該擁抱的人應是今晚和妳訂婚的陳先生吧！妳這樣抱住別人的男朋友似乎不太對呢！」

　　走進花園，才拐過枝葉茂盛的樹叢，黃曼惇正好看見江婉琦撲在方逸桓懷裡，方逸桓也一副欣然接受模樣的景象，一股無名惱火立刻由心底冒了出來，瞬間擴散，又酸又澀的感覺溢滿心田，令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很快被方逸桓推開的江婉琦回過頭，毫無愧色又充滿敵意地對她嗤哼出聲，「若不是我犯了點小錯，逸桓身邊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妳這只醜小鴨！」

　　雖然方逸桓以溫和的力道推開她，可被拒絕的羞辱感仍是令她無法接受，唯有將滿腹的不爽發洩在「破壞好事」的黃曼惇身上。

　　「那我還真是高興妳犯了那『一點小錯』！」黃曼惇也不跟她客氣地反擊回去。「否則我這只醜小鴨還沒有機會享受逸桓的溫柔體貼呢！」

　　黃曼惇帶諷的話讓江婉琦臉色一沉，兩眼狠狠瞪向她，「別以為像妳這般不起眼的女人可以抓住逸桓！想嫁金龜婿還是先把括自己的斤兩吧！只有像我這樣的……」

　　「婉琦，請不要再說下去了！」愈聽眉心愈緊皺的方逸桓很突兀地插話進來，「曼惇是我的女朋友，妳已對她形成人身攻擊，別再繼續下去了！」

　　江婉琦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眼神陰沉的瞪著方逸桓，「你不高興我對她說實話，所以罵我？」他對黃曼惇的維護令她生氣。

　　「我說的是實話。」方逸桓語氣透出一絲嚴厲，「我就是喜歡曼惇現在的模樣，所以別再用言詞攻擊她的長相了，那是一種很沒有風度的行為。」

　　江婉琦靜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不敢相信耳中所聽到的。

　　「逸桓，我……」

　　「婉琦，妳該進去了，別忘了妳可是今晚訂婚宴的女主角，別再讓我佔據妳寶貴的時間。」方逸桓彬彬有禮的嗓音阻斷她想再說什麼的嘗試。

　　無法死心的江婉琦試圖再作努力，「可是我們……」

　　「對不起。」方逸桓又一次打斷她，「關於方纔我們的交談，就當作沒發生過，我也不會再記著。再一次恭喜妳。」彬彬有禮的嗓音迅速染上一絲冷意，形成一股無形壓力。

　　終於明白大勢已去的江婉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站在原地瞪著方逸桓無波的臉龐好一會，才滿眼懊悔、忿忿地離開。

　　江婉琦一走，花園恢復一片靜謐。奇怪的是，在這麼一段時間中，竟然也沒有其它閒雜人跑到花園裡來。

　　良久，黃曼惇終於在方逸桓的目光中開口。

　　「下回你再要參加前女友的訂婚宴、生日宴之類的，務必別找我這只醜小鴨作陪，今晚的這種特別經驗一次就夠了。」

　　稍早她在餐檯附近用餐點時，所聽到的「閒話」促使她來找方逸桓，誰知卻見到一幕精采畫面，讓她胸中一把無名火直冒，燃燒到現在仍然沒有熄滅的跡象。

　　「妳很生氣，嫉妒婉琦抱住了我，是吧？」方逸桓深深看進她猶冒著火的眸底，俊臉上泛起滿足。「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妳是愛我的了。」

　　「你、你胡說什麼！」黃曼惇小臉一陣紅白交錯，無法相信他竟「自大」到做這番宣言。就算他恰巧說中她的心思，她也會裝作不明白。

　　畢竟承認自己愛上一個並不愛她的男人，並非什麼光彩的事，所以她選擇不承認！

　　她緊繃的嘴角讓他更加確定她的情感，以及不願對他承認的決心。他微微一笑。

　　從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就清楚感覺到她對他壓抑不住的好感，不僅僅只是喜歡而已。可她卻一直沒有如同他認識的其它女人，明明白白地說出喜歡他的字眼，甚至兩人變成情人之後，她還是不曾將她對他的情感訴諸言語，因而他心中總是有一種若有所失的悵然感覺。

　　不過，方才見到她眼中因江婉琦的所為而迸出的火花，他終於確定了她那一直深藏著，不曾表露的愛意濃情。

　　宛若解決了一件思索多年的難題，方逸桓覺得自己的心情大好。

　　他伸手捧住黃曼惇秀麗小臉，溫柔低語，「小惇，妳很美，絕對不是什麼醜小鴨，別讓婉琦的氣話影響了妳。」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願承認對他的情感，可若是她執意不吐實，他也不會勉強，因為隨著兩人繼續相處，他終會聽見由她口中吐露對他的情意。

　　「她的話影響不了我，影響我的是你對前女友的態度！」黃曼惇不自在地偏過頭，掙脫他的手掌，不想被他的眼神軟化心中怒氣。

　　「我對她的態度？」即使不小心被江婉琦撲進懷裡，他不也立刻推開她了？哪裡還有「態度」問題？

　　「我不想討論！反正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和前女友復合，請直接告訴我，我不會擋著路的！」看著不遠處的玫瑰樹叢，黃曼惇勉強出口的承諾令她的心頭狠狠劃過一道劇痛。

　　「復合？！」方逸桓不敢置信的盯著她的側臉，「妳難道沒聽到我方才對江婉琦所說的話？」他不是已經當著她的面拒絕江婉琦了嗎？

　　「我沒興趣討論你和前女友的談話內容！」黃曼惇不高興的語氣十分明顯。

　　方逸桓盯著她明顯變色的側臉，突然笑了。「也是，這裡的確不適合談話，還是等回家之後再繼續這個話題好了。」

　　「你想離開了？」黃曼惇終於轉回臉看向他。

　　他想離開這裡最好，一方面可以避開持續暴露在公共場所的危險性，另一方面也能達成她想離開這場訂婚宴的想法。

　　「對。我們這就走吧！」方逸桓隨即牽起黃曼惇的小手朝通往宴會廳的玻璃門方向前進。「我要回去和妳繼續『討論』！」

　　站在飯店大門外的迴廊，方逸桓正想打電話給司機，讓他把車開過來接他和黃曼惇時，毫無預警的意外突然朝他們席捲而來……

　　人來人往的人群中，一道身影夾在幾個由飯店大門走出的男人之間，很快地掩到方逸桓與黃曼惇兩人背後──

　　黃曼惇忽地感覺頸後寒毛一豎，心中警鈴立刻響了起來，直覺想察看四周走動人群是否有可疑之處時，一道熱氣猛地由背後進襲，下一刻，一個硬物抵上了她的腰間。

　　她渾身一僵，尚未做出反應，後方已傳來低聲斥喝──

　　「別動！敢動一下，就等著身上多個洞！」

　　方逸桓幾乎是同時與黃曼惇感到不善的氣流由身後襲來，原以為這股殺氣找上的對象是他，誰知目標竟然是站在他身邊的黃曼惇！猝不及防的他在聽到身後人的斥喝聲時，不覺懊惱得臉色鐵青。

　　他側過頭，嚴寒的目光射向站在黃曼惇身後的男人，「方明宏，你這是做什麼？！我警告你，你若傷她一根寒毛，就別怪我對你再無饒恕之心！」

　　「笑話！你會有什麼饒恕之心？！」方明宏冷笑，口氣兇惡，「眼下我已經沒什麼好損失的了！我爸一提起你已知道車禍是人為指使，我就知道你已經查出真相！我若不先下手為強，難道要笨笨地等你找人來逮我，送我入獄？！」

　　方逸桓眼神變冷，「我本來打算等你主動來對我坦白……」他的計畫還是成功了，卻不是他所預計地那般「平和」！

　　可惡！他不該心存仁慈，期盼方明宏還有良心，若是因他的估算錯誤而傷了曼惇，他怎麼承受得了！

　　「坦白？哼！」方明宏低吼，「現在安靜點，別站著不動，跟我來。」他示意兩人往飯店大樓通側的僻靜巷道走過去。

　　三人步伐緩慢的行徑果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先放她走，你要找的人是我。」一走到僻靜處，方逸桓立刻出聲。

　　「用她來箝制你再合適不過，我沒笨到放她離開去找幫手。」

　　來到僻靜之處，方明宏更加有恃無恐，他大剌剌退到一邊，背貼著牆站立，持槍的手對準拉開三步遠的兩人。

　　「你到底要做什麼？綁架我好勒索贖金？」難以抑止的怒氣持續湧上心頭，強制不讓怒氣取代理智讓方逸桓面無表情，眼神更冷。

　　「你爸去告訴我爸有關你車禍受傷的事，不就是為了逼出我嗎？現在我親自找上門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方明宏冷著聲，眼神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我要你主動找我，是為了……」

　　「向你承認你車禍受傷是我主使的，好讓你取得證據送我入獄？」方明宏截斷他的話，怒咆出聲。

　　看著他明顯失了理性的眼神，方逸桓心中一寒，已確定即使自己不想追究他的所作所為，也救不了他已然沉淪的心！他早己被貪慾蒙蔽了心眼，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堂哥了。

　　「看來就算現在告訴你，我原本並不打算逮你入獄，恐怕你也不會相信了。」方逸桓冷冷道。

　　方明宏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那是因為你現在被我用槍指著，才想找方法脫身。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既然不信，那就說說你找上我到底想做什麼好了。」明白此刻的方明宏不會相信他說的任何話，方逸桓亦不再作無謂嘗試。此刻他打算藉著和方明宏談話的機會，說服方明宏先放了黃曼惇。

　　「我要知道你都查到了什麼？」

　　方逸桓看著他，冷靜開口，「你找高手在公司的財務報表上動手腳，一筆又一筆地暗中侵佔公司的資金、財產，當你察覺我對財報有疑問時，便先下手為強地找人開車撞我，想置我於死地！我想，光憑這兩件罪行就足以讓你在牢房裡蹲一輩子了！」

　　聽他說完，方明宏不敢置信地大罵出聲，「我花了一大筆錢找高手替我『做帳』，竟然還敵不過你的查核人員？！」

　　方逸桓毫不客氣地諷道：「人外有人，你真以為你花大錢請高手所做的事永遠無法被破解？可笑！」

　　方明宏恨恨瞪著他，突然邪惡地笑了，「好，財報的事算我認栽！不過你現在落在我的手上，可比小心翼翼在財報上動手腳有利多了！」

　　「你到底要什麼？錢？」方逸桓再一次直言問道。

　　「你果然識時務。」方明宏得意地看著受制於他的方逸桓。「既然你破壞了我的計畫，我也不需要再慢慢來了，你就直接把我要的數目給我吧！」

　　「多少？」

　　「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將五千萬美金匯入我在瑞士銀行的帳戶，我就放了這個女人。」方明宏一臉獰惡地說出他的目的。

　　方逸桓眼神一凝，「你不能帶她走。你若帶走她，我就不付錢！」

　　方明宏的臉色愈發兇惡，「她是我的保障，想要這個女人活著，就快點付錢！」他最終的目的只是要錢，非到萬不得已，他並不打算殺人。

　　不願讓他把黃曼惇帶走的方逸桓抿緊唇，眼神森冷的看著他。他不在意金錢損失，可絕不容許她被帶走！

　　現場因兩人各有堅持而陷入一陣僵凝。

　　不一會兒，方明宏便沒有耐心地爆發出來，「你再裝啞啊！是不是要我先在這個女人身上開個洞，你才肯乖乖聽話？！」他真是痛恨方逸桓那張身處劣勢猶冷靜堅持的臉龐。

　　總是這樣！從小到大，他樣樣不如這個堂弟，父親拿他比較，學校師長、共同朋友總是讓他覺得自己差他一截！這回好不容易找到方法擊敗他，偏偏又被他識破，造成他另一次失敗……

　　思及過往令方明宏眼中迸出深深恨意，驀地舉高手上的槍，將槍口對準黃曼惇的胸前，就待扣下扳機……

　　他要方逸桓因援救不及而愧疚一輩子！

　　「住手！」察覺對方意圖，方逸桓臉色丕變，厲吼出聲的同時便要撲到黃曼惇的面前……

　　「啊──」方明宏驀地慘嚎出聲，手槍落地，鮮血淋漓的手背上赫然釘著一把輕薄短小的鋼刀。

　　接著，黃曼惇身子一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靈巧動作竄到已跪倒在地的方明宏面前，踢飛落在他腳旁的手槍，然後轉過頭對方逸桓說道：「逸桓，報警吧！你已經給過他機會了。」

　　已反應過來的方逸桓臉色一凝，「好……」

　　「該死的！我要你們的命！」方明宏哀號的聲音突然轉為厲吼，未受傷的左手忽地舉高朝某個方向比了一個手勢──

　　耳中才傳來方明宏的吼叫聲，黃曼惇眼角便瞄到窄小巷道對面某間公寓窗口閃過一道微光，她的胸中驀地一悚。

　　「小心──」

　　直覺地，她迅速撲向方逸桓，推開他的同時半回身，手上拿著沒有人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槍，瞄準那扇閃動微光的窗口扣下扳機──

　　兩道槍聲同時響起，黃曼惇身軀一僵同時間哼出聲，可她身形卻不曾停下，再往才站穩的方逸桓撲過去，直到沒有另一聲槍響接著響起，她這才放心下來。

　　「妳受傷了！」方逸桓臉色鐵青，藉著微光已清楚看見她肩上沁出濃紅的鮮血，心頭一陣劇痛劃過，他既心疼又怒火狂燃。

　　「我沒事。」見他無恙，黃曼惇閃過他伸向她的手，回過身，行動迅速地由丟在地上的宴會包包裡掏出一條絲巾，充當繩子將狀似虛弱、靠坐在牆邊的方明宏兩隻手反綁在背後。

　　之後，她轉向方逸桓，血色褪盡的小臉漾著一抹安心微笑。「這樣可以了。報警吧！逸桓。那個埋伏暗處的狙擊手已被我射中，應是不再有行動力……」她邊說邊用右手按壓住左肩不斷沁血的傷口。

　　聽她逐漸變得無力的嗓音，方逸桓全身緊繃，他伸手扶住她，臉色極為難看，「不要說話了！」

　　話一出口，壓抑許久的情緒再也壓制不住地迸發出來，他驀地咆吼出聲──

　　「妳這個女人也逞強夠了，接下來的事總該讓男人接手了吧！」

　　他咆哮的嗓音明顯流露出痛苦憤怒，令她不解地看向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樣，而且雙腳好似也有些虛軟……

　　瞪著仍在硬撐的女人，方逸桓俊臉有些扭曲，探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已快要失去意識的黃曼惇，快步朝巷道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