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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劇情不對》第61章
第61章

楚衡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歸雁城。

歸雁城隸屬于慶王,是慶王在西北的封地中最負盛名的一座城,也是極其險要的一座邊關之城。一旦歸雁城破,邊陲一代,便能頃刻間落入他人之手。

歸雁城有邊陲一代最出名的集市,每月初一至十五,各地趕集交易的商販雲集于此,將城中集市塞得水泄不通,大可與燕都的西市相媲美。

因地理位置,歸雁城的集市,並不僅限於大延的百姓。關外諸多小部落或是小國,只要與大延交好,均可入城交易貨物。

不大的集市上,來自異域的奇珍異寶和日常器物到處都是,集市外另搭了不少棚子,是用於給人交易大宗物件的,例如皮毛馬匹等。

然而,馬車經過集市時,楚衡掀開簾子往外看,那些印象中允城集市的熱鬧,在歸雁城一點也見不著。

本該人來人往的集市,沒有什麼人頭攢動的景象,只偶爾能看見幾個人在拆著集市裡臨時搭的棚子或是架子。

“皇上突然駕崩,即便消息傳來的晚了,這裡的集市還是得拆了。”陸庭靠著車壁,聽見從窗外傳來的風聲,睜開眼道。

燕都的喪鐘傳不到西北,百姓不會知道,遠在燕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一國之君的亡故,不論背後究竟是因為什麼,總是需要舉國哀慟。

慶王在得知明德帝駕崩後,必然叫停了城中集市,是以才叫原本應當還在進行中的集市變成如今這空蕩蕩的模樣。

皇帝駕崩之後,對於燕都那些王公大臣們,最重要的大概就是遺詔了。

而百姓不同,明德帝只有一個兒子,即太子趙貞,皇帝駕崩,太子必然登基,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皇宮裡換了位主人,別的依舊是過了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只是可惜了這場集市。

慶王不能回宮,便以護送太子為藉口,派了世子和世子親衛前往燕都。

歸雁城的慶王府,和燕城的慶王府相比,更大,下人也更多。

因皇帝駕崩,楚衡馬車在慶王府前停下時,王府門前已一片素淨,再往裡走,也見不到其他顏色鮮明的物什。往來的庶僕下人更是換上了素色的衣裳,見陸庭一行人回府,不慌不忙行禮。

來迎接的老管事表示,王府已經為客人準備好了廂房,即刻可以先去廂房休息。

楚衡也的確有些累了,當即就跟著引路的庶僕往廂房去。

陸庭因為背後的傷,老管事安排了一頂小轎,抬著他穿過王府兩進長廊,穿過後院慶王妃未離開歸雁城前,特地種下的大片花木,繞過入秋後只剩枯葉的蓮塘,終於到了慶王設在後院一角的書房。

書房的門敞開著,清雅的熏香在房內嫋嫋,慶王坐在其間,正提筆寫著什麼。

“義父。”

下了轎,陸庭邁步走進書房。

慶王不語,只微微抬手示意他在旁坐下。

陸庭找了書房一側的位子坐下,有庶僕趕忙呈上茶水。待他喝完一盞茶後,慶王擱下了筆。

桌案上,是謄抄了一整本的《地藏本願經》。

“本王幾個兄弟中,皇上自小就盼著能當個閒散王爺。當年,先帝臨終,為能保下元王,答應太后,立皇上為太子,又留下懿旨,命太子即刻登基。”

慶王的聲音有些低沉。陸庭就坐在一旁,沉默地聽著。

“皇上登基,元王甚至沒來得及等先帝頭七,就被匆匆送往封地。直到後來太子出生,元王才得以離開封地,時常出入燕都。”

“成檀,你先前傳信于本王,說元王日後定會篡位,可有什麼證據?”

陸庭搖頭:“義父,義父捫心自問,若是太子登基,義父覺得大延還能延續多久?”

這一回,輪到慶王沉默。

這個世代,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規矩。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這個君臣之間的關係,可以用叔侄來說,也不會成為那一個例外。

明德帝雖然糊塗,卻對幾位兄弟不差,有忌憚,但還不至於下狠手。

子肖父。太子很像明德帝,卻比明德帝更加仁善。

或者說,膽小。

“那個胡女死了,常公公也被立斬於酒肆,傳信的小太監一頭撞死在太子面前。現在宮裡,知道皇上駕崩真相的人,只怕死的死,走的走,那虎狼之藥究竟出自誰之手的真相,就要永遠藏在那幾人心裡頭了。”

慶王擬好了需遞給太后的摺子,雖仍舊在末尾懇求太后能儘快允許他回朝,但心裡頭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諸王回朝,只怕那些一心想把太子送上帝位,借此把持朝政的傢伙們,都要夜不成寐。

“丘家如今的手已經越伸越長,過去還只是送小娘子入宮,不是為妃為嬪,就是與諸位大臣家聯姻。自皇上為太子聘丘氏女為太子妃後,丘家的動作越來越頻繁,野心已顯。可皇上和太子似乎被一葉障目,絲毫不知。”

陸庭眉頭微蹙。對於朝堂的那些明爭暗鬥,他向來並不關注。可丘家的動作一日比一日顯眼,如今將依附丘家的桂氏都當做棋子往各地安插,更是光明正大地在向所有人傳達自己的野心。

桂二十一郎這枚棋子,可以動,也可以不動。刺史府和太守府都有慶王的人,只要桂二十一郎有小動作,慶王府都能得到消息。

“丘家不願讓諸位王爺回朝,怕的就是……”

“怕的就是本王回朝後,奪了趙貞已經快要坐到屁股底下的龍椅。”

有人站在門外,灰色的兜風遮住了全身,身前躬身站在兩個庶僕打扮的男子,微微側過身,讓出身後的人。

風吹起書房內的香煙,嫋嫋向上,不一會兒就被風吹散開。

那人直起身,伸手放下遮住大半臉的兜帽。

元王是先帝在世時最小的兒子。

彼時,陸庭雖對自己的身世已有懷疑,可對世人而言,元王才是先帝么子。

作為先帝最小的兒子,一個“元”字,代表了先帝對這個兒子全部的疼愛。

元,為初始,為一,為首。

先帝還曾說過“此子肖我”。

如今,這個肖先帝,又與明德帝和慶王有幾分相像的男子站在了書房門外。

“兄長,若弟弟真要奪了那張龍椅,你可會助我一臂之力?”

年輕的元王如是說。

陸庭出了書房。他在慶王府自有院子,往日伺候的下人女婢也都候在了院中,只等著郎君歸來。

不過才起轎,陸庭忽的問:“同我一道回來的那位郎君,住在哪兒?”

“在西廂院。”

“去那兒。”

歸雁城的慶王府,一切院名閣名都由慶王隨口定下。比起燕都慶王府內,慶王妃定下的各個文雅的院名,這邊就顯得比較……隨意。

客人住的在西廂,因而取名西廂院。院內各設施一應俱全,連下人也都備齊了。

陸庭到時,楚衡剛巧淺淺的睡了一覺。

“怎麼了?”見陸庭神色有些不對,楚衡從床上坐起,拍了拍床沿,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陸庭關上門,坐到床邊:“元王來了。”

楚衡一愣:“誰?”

“元王殿下。”陸庭伸手,攬過楚衡,吻了吻他的額角,低聲道,“元王殿下來了,似乎對皇上早有怨懟。”

“以皇上這些年的為人處事,興許不僅元王有怨懟,其他幾位王爺的心裡只怕也是不好過的。”

楚衡起身,為陸庭倒了茶:“元王與慶王說了什麼?”

陸庭低頭慢慢飲著茶,半晌道:“元王殿下……他問義父,如果他真的打算篡位,義父是否願意帶著西山營助他一臂之力。”

“元王手裡並無兵權。”楚衡想了想,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西山營唯一需要考慮的。”

他記得原著裡,先帝臨終前雖給元王封王並劃了封地,但元王手裡唯一能調動的兵力,不過只是一千餘人的親兵。他封地中的其餘兵力,只認兵符,而兵符,並未掌握在元王手中。

只靠一千余人發動宮變,試圖篡位,顯然是不靠譜的一樁事。

“元王是來借兵的?”

陸庭蹙眉:“西山營所忠的君,是大延。”他握住楚衡的手:“元王雖未直言借兵,但他既然喬裝打扮,來到王府,必然是沖著義父的承諾來的。”

楚衡看了下陸庭的神色:“元王要慶王站隊?”

“元王殿下請求義父,無論日後燕都發生何事,義父都不會離開西北。”

“這是想要用慶王,又怕慶王借著兵權奪位?”

天家父子兄弟,是君君臣臣,並非父與子,兄與弟。

元王和慶王都明白這一點,但元王有野心,慶王有忠心,這是兄弟倆的分歧,也可能會意外地成為很好的合作方式。

起碼,讓元王做皇帝,應該不會比讓太子作為丘家的傀儡皇帝來的更差。

“西山營十幾萬的軍士,假若讓丘家得勢,不必等太久,就一定會被一點一點瓜分。到那時,邊陲一帶,誰來守護?”

“所以?”

“所以義父答應了。”

楚衡閉了閉眼,慶王的答應,意味著他們正式捲入了這場帝位之爭。哪怕現在太子被急召回宮後立即繼位,有慶王為後盾的元王必然會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從那張龍椅上趕下來。

“燕堂。”陸庭伸手,十指相扣,“趁現在還太平,你回去吧。”

楚衡身形一頓。

“趁現在,還沒開始亂,你回別雲山莊去。就留在那裡,哪兒都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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