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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劇情不對》第79章
第79章

漢春宮內,在趙嫣的堅持下,特地辟出了一間偏僻的屋子,給隨行的醫者們白日裡使用。

楚衡和陸庭一前一後進屋時,裡頭正好有人在研究剛托宮人從集市上買到的一些奇怪的草藥。

“楚大夫,你看看這是什麼?”有醫者小心的拿著一株長相奇異的植物走來,“從前在大延,還不曾見過這草藥,楚大夫認得嗎?”

隨行的醫者大多都是太醫署的醫師,見識不淺,但基於歷史和交通原因,很多藥材的流通遠遠不如現代社會,自然也就會時常發生一些有認不出的藥材的事情。

楚衡看了一眼,笑了笑:“這叫紅藍花,亦叫紅花。二月可下種,現在還不到四月,這花應當是去歲的。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保存的不錯。”

紅花最初產於西域,後被絲綢之路代入中原。

大延不產紅花,因此隨著商隊的進入,紅花也流入了大延,但因為產地路途遙遠,價格也相對高昂。一般只有富戶跟官宦人家才會用這東西。

太醫署出身的醫師們見過搗熟後曬乾的紅花,認不出整株的,也實屬正常。

要不是姥爺過去種過紅花,楚衡自己也不一定能認出來。

“那是很名貴的藥材?”

見人捧著那株紅藍花,神情激動地圍觀,陸庭深藍色的眸子裡劃過詫異。

他不懂醫術,軍營裡軍醫們給什麼藥,他就用什麼藥。哪怕認得了楚衡,也只知道他給的每一種藥,藥效都極其好,至於背後用了什麼藥材,卻是一問三不知。

“啊,對於大延來說,是挺名貴的。但是大鉞氏這,估計就是種常用藥吧。”楚衡說著,帶人進了一間小閣子。閣子裡,需要晾曬的藥材鋪在笸籮裡,散著藥香。

“書中曾有記載,產婦產後血暈口噤,腹內惡血不盡且絞痛不止,胎死腹中的,紅藍花並酒煮服,可治。”

陸庭問:“婦人用?”

楚衡想了想,道:“倒也不止是婦人用。”

“男子可用?”

“血生於心包,藏於肝,屬於沖任。紅花汁與之同類,故能行男子血脈,通女子經水。多則行血,少則養血。”

楚衡頓了頓,摸摸鼻子:“書裡說的。”

陸庭若有所思:“此物似乎宮外遍地都是。”

“應當是。”楚衡點頭,“我瞧公主氣血不足,倒是可以多用點紅花……”

“既能行男子血脈,那用到赫連氏身上呢?”

陸庭的聲音壓得很低,楚衡微一疑惑,很快回過神來,搖頭:“紅藍花,味辛,性溫,更重要的是,它無毒。”

陸庭隨之沉默。楚衡想了很久,最後開口問道:“想要下毒?”

“嗯。”陸庭的聲音沉穩,答道,“呼倫王一死,大鉞氏的幾位皇子之間,必然會有紛爭,屆時,歸雁城的那些大鉞士兵必然孤立無援,想要奪回輕而易舉。”

以赫連琨為首的王子,明面上始終維持著兄友弟恭,但暗地裡誰都知道,紛爭不斷。

楚衡曾經在書中看到過,關外很多小國並沒有固定的都城,大多都是由許多部落組成,王室的成員也不像漢人那樣,遵守立長立嫡的規則。想要成為一個國家的繼承人,看重的除了身份之外,更是背後支持的勢力。

赫連琨有母族的勢力,但他的其他幾個兄弟,背後亦有。畢竟,呼倫王六個妻子的家族都不是普通人家。相反,趙嫣如果懷了孩子,以目前的大延來看,興許反倒是勢力最弱的一個。

“公主如果得寵,想要下毒害死呼倫王,倒是可以仔細謀劃一番。”

得寵的話,不光要防著被人知道下毒的事,還要防著自己被宮裡其他善妒的女人毒死。

陸庭簡短地應道:“四公主並不得寵。”

楚衡點頭:“不得寵有不得寵的好處。”

陸庭蹙眉:“不得寵並不代表著安全。”

楚衡有些糊塗了。他到底不是古人,對一些事情的理解,仍然和陸庭處於兩個狀態。他只看得到趙嫣不得寵,就可以避免跟呼倫王虛與委蛇,卻沒看到更多。

他忍不住問:“為什麼不安全?呼倫王把目光放到了別人的身上,公主難道不是不用因為年輕貌美,遭人嫉恨?”

陸庭道:“不是,先不說呼倫王其餘六位正妻都有強大的母族,為了爭奪王權利益,必然會對一切能下手的人下手。單說,公主的身份,大延為了求和送來的小女孩,手無縛雞之力,一旦哪天呼倫王決定不和大延客套了,第一個就會殺了公主,以此向大延皇室示威。”

楚衡:“!!!”

楚衡猛地想起,那些曾經在書中看到過的和親公主,除了因為常年水土不服,鄉音難覓,早逝在關外,還有不少,就是因為政治鬥爭,成為兩國之間的犧牲品,死在和親物件的刀下。

陸庭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歎息,在靜悄悄的屋裡,顯得尤其清楚。

“所以,公主最危險的,不是被大延送出來和親,而是隨時都可能死于呼倫王的刀下?”

“因為呼倫王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侵吞大延的目的。就算他一時因美色惑人,忘了此事,有赫連渾在,必然會很快想起。”陸庭說,“赫連渾此人,能甘願侍奉之前的大王子這麼多年,心裡的目的十分明確,他想做的事情絕不僅僅是讓呼倫王多看他一眼這麼簡單。”

楚衡深呼吸:“所以。”

他低聲問:“我們的計畫,要改了?”

陸庭頷首:“改。還有個人,我想,你需要和她見一面。”

“誰?”

“劉娘子。”

他們原本的計畫,只是留在公主的身邊,小心提防周圍,伺機與探子一道為西山營提供消息。

眼下,事情有變,他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新的計畫,才能保證公主的平安,以及一切順利。

楚衡並不認得什麼劉娘子。他從別雲山莊離開後,更多的都是和軍漢們接觸,偶然會碰上些求醫的婦人,但他尋思著,應當沒有哪個婦人會到烏吞來跟他們見面。

楚衡想了很久,都沒想到,這個陸庭口中的“劉娘子”,竟然會是傳聞中,劉臣的相好海棠。

當初知道劉臣除了家裡的夫人跟侍妾外,外頭還有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相好,楚衡不知要怎麼評價這件事。

但環境的不同,也使得他習慣了一夫一妻制社會的人,不得已用一種不認同但也不能否定的態度,去聽軍漢們時不時拿這事打趣他們的上峰。

只是,楚衡一早就聽說,在歸雁城破後不久,帶著滿城妓女留在城中,為百姓拖延時間的海棠,就死在了那些畜生的手裡。

已經死了的人,為什麼會……

呼倫王並不限制漢春宮的人出行。趙嫣手中也有權杖,能夠令她的人可以在宮門關閉前進出。

楚衡和陸庭以外出採辦公主所需為由,拿著權杖,出了宮。黃昏時,二人當著身後跟蹤監視之人的面,徑直找了家邸店過夜。

漢春宮的人出行不受限,但身後必然會有人跟蹤監視。

陸庭出過一次宮,同行的人並未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但他不同,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身後有人跟蹤,自然逃不過他的耳目。

楚衡拿著勉強能夠溝通的胡語,要了間屋子。陸庭一直站在身後,直到進屋,才感受不到身後追蹤目光。

“夜裡再帶你去見劉娘子。”陸庭關上門,“外頭的人還沒走遠。”

“跟蹤的?呼倫王是不是給咱們每個人都找了監視的?”楚衡下意識摸了摸手肘,袖中箭就在裡頭待著,“他並不信任我們這些隨行的人員,恐怕對於公主,也帶著監視。”

陸庭倏然笑了起來。

“還記得公主身邊被呼倫王拖上床的宮女嗎。那些人,現在就殺,或者用藉口調到其他地方,顯然會讓流於表面的兩國交好,直接毀於一旦。拖上床,成了宮妃,哪怕地位低等,也不能再伺候公主。這時候調胡女過來伺候,最好往公主身邊安插釘子。”

“所以,漢春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活在別人的注視下。”

劉娘子住在赫連渾的私邸。充滿了異國風情的建築後,是警衛森嚴的一座王子府邸。來往護衛許多,各個身強力壯,兵器亦擎在手中,左右不離。

後院也有護衛在定時巡邏,經過劉娘子的小院時,腳步不自覺放輕。院內已經點著蠟燭,隔著窗戶,可以清楚地看到劉娘子在裡頭走動的身影。

自從被安置在後院,劉娘子便鮮少出門。偶然出門一趟,身後還會跟著赫連渾的人。

赫連渾顯然沒有放鬆對任何一個漢人的監控。

後院的護衛交班時,有黑影如野貓,輕巧地落在了屋頂上,幾個騰挪間,便鑽入了一扇窗戶內,輕輕關上,悄無聲息。

“來了?”

屋內有個笑盈盈的聲音響起。

楚衡直起身。

他穿了一身夜行衣,與同樣夜行衣的陸庭站在一起,顯得尤其瘦削。

說話的人聲音嬌脆,見他起身看過來,笑聲裡多了一些驚歎。

“好久不見,楚大夫。”

楚衡看過去。坐在圓桌旁的女人,墨色的眸子映著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並不年輕的臉龐依稀還能看到少女時的嬌媚。她坐得位置極好,恰巧能擋住燭光將他二人的身影映透在窗戶上。

歸雁城曾經的都知娘子,花魁海棠,哪怕穿了一身胡人的衣裙,也蓋不住身上只屬於大延的風情。

“歸雁女海棠,見過陸將軍,楚大夫。”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最早寫那些死在歸雁城中的妓女的時候,沒想過要有這麼一個伏筆。只是落筆之後忽然覺得,應該有一個配角,用這種對人來說最卑賤的身份,協助主角完成最驚天動地的事情。所以,就有了海棠,有了拿相好的姓,作自己姓的劉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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