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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尊爭寵(粉黛傾國狐媚爭寵之四)》第3章
第二章

  十來歲的孩童被送進宮裏之後,通常被稱為「童監」或「孩監」,這些模樣俊秀而且聰明伶俐的孩娃常能得到後、妃及貴人的喜愛,可以從她們的手裏獲得一些犒賞和寶貝。

  和禧卻不貪圖去做輕鬆的好差事,因為那不是他進宮的目的。雖然目前只活了區區十三個年頭,他的心思已經比一般大人更加成熟而且老練,人們只見到他那張清靈俏麗的無邪小臉,壓根不知道在他心底正計畫著未來長久的大事。

  那是一件就算是他死也不能善罷甘休的事兒,正等著去完成,即使丟了性命,只要能完成娘親所交代的使命,那就值得了!

  有了壽景鳳的保舉,驗淨的內監幾乎是瞧也不瞧地就讓他進了宮,但他求壽景鳳別將他分派到後宮之中伺候妃嬪,靠著一張甜如蜜的小嘴兒,讓壽景鳳答應讓他進太醫院裏當差。

  經過三個月的時間,他趁著整理書籍之時遍覽醫經,也趁著太醫派藥的時候悄悄地躲在一旁偷覷,學了不少用藥的方法。

  在這過程中,他也認識了不少人,有人因為他的身分是宮人而語多輕蔑,但也有人絲毫不介意,而與他絲交甚篤。

  「小禧子,你在嗎?」一名年輕的醫士沖進外監獄,見到和禧坐在角落悶著頭看藥書,就直嚷道:「宮裏來了召喚,幾名太醫要出診,你不是挺好奇的嗎?我跟師父說了,讓你也跟去瞧瞧,只不要你要乖乖的就是了!要不然,可會害慘我的。」

  「知道了!」和禧從藥書中抬起小臉,漾起一抹驚喜的笑容,手腳靈活地從椅子跳下來,一手把書丟給年輕醫士,人就往外沖去,臨走還不忘回頭道謝:「江小哥,謝謝你了!」

  聞言,江天順伸手撫了撫後腦勺,露出一抹靦腆的笑意,心裏對年紀小小的和禧懷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好感,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倍感親切,尤其欣賞和禧過人的聰慧機伶。

  雖然常被師父罵笨,腦袋瓜不聰明,但他心裏就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和禧雖是宮人,但絕對有本事闖出一番名堂來,才不像他,大概一輩子都只能當個半調子的醫士……

  屏了息、住了聲,和禧提著藥盒守在太醫旁側,瞪大了靈俏的雙眸,直瞅著為首的太醫肅靜甯神地為年妃脈診,一條細長的紅線探出了遮簾之外,教簾外的人無法虧見皇帝愛妃的姿容,也因為瞧不見病顏氣色,太醫們在診斷之時,不由的格外小心。

  和禧也同樣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任何差錯,一身小太監的服飾腰佩說明了他的身分,卻與他優雅寧靜的氣質格格不入,引得年妃身旁的宮女一再地投以好奇的眼光,驚歎眼前這小太監出乎尋常的俊俏清麗。

  然而,她們也沒敢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一直盯著他那張略嫌蒼白的俊秀面容,仔細端詳;依稀之間,可聽見她們惋惜的喟歎。

  和禧沒心思理會她們,清亮的眸子直瞅著年妃那一張遮藏在簾後的秀容,感覺虛弱而且纖細,氣息薄弱。

  聽宮裏的人說,年妃這樣的柔弱最教人又愛又憐,她從入宮以來,就一直深得皇帝的歡心,就算這些日子她纏綿病榻,不能承歡侍寢,但皇帝對她的喜愛分毫不減,時常派人稍來旨意慰問。

  想著,他唇畔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像這樣的寵愛呀……

  「和禧!你在發什麼愣?拿著方子,跟我回禦藥庫去抓藥!」杜太醫低聲喚回他漫遊太虛的神魂,神情是又笑又氣。

  才回神,和禧就發現幾名太醫已經走出了門口,他連忙提起腳步跟上杜太醫,小聲道:「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年妃娘娘的病不嚴重嗎?」

  這時,幾步開外的楊太醫轉過頭,笑看了他一眼,沙啞沉邁的嗓音泛著笑意,道:「和禧,瞧你挺聰明的模樣兒,年妃娘娘這件事情……就讓你自己去想一想其中的原委吧!」

  「怎麼想?」和禧笑偏著小臉,樂於受挑戰。

  「讀讀你手裏的藥方子,謎題就在裏頭,回頭我會來問你想出來的答案。」楊太醫戲謔地挑起花白的老眉,呵呵直笑,朝和禧手裏的藥單覷了一眼,轉身隨著同僚離去。

  聞言,和禧一面走著,一面拿起手裏的藥方讀了起來,低著頭,小嘴喃念有詞,「人參、白朮、茯苓、熟地、白芍,還有當歸呀……」

  「和禧,別理他們,鬧著好玩的!你沒學過藥理,怎麼可能看得懂這方子呢?」杜太醫搖頭笑看他小臉透出倔氣的神情  突然,和禧停下腳步,抬眸笑視杜太醫,道:「杜先生,可不可以請您先回藥庫,讓我一個人在這裏想想,楊太醫一直就喜歡鬧著我玩,這次我可不想被他瞧扁了!等會兒,我絕對要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

  「好吧!就由你了,記得早點回來呀!雖然你是宮人,但是宮裏的規矩可不比外頭,尤其是後宮!」杜太醫提步跟上其他幾名太醫,不一會兒,突然又回頭道:「其實這張方子並不是很難……」

  「杜先生!」和禧稚氣地笑嗔了聲,搖頭拒絕他偷偷洩底相助。

  「好、好,我先回藥庫去了,一會兒記得回來幫忙我配藥呀!」杜太醫見他不想要求助於人,笑歎了口氣,身影隨即隱沒在東端的小門轉角。

  一抹幽冷的笑意漸泛上和禧的唇畔。

  不難呀!這張方子確實一點都不難。

  年妃根本沒有患病,若真要說出一個名目,那只能說她患的是心病。和禧不禁在心底暗疑,或許軒轅聞天並不如外傳的如此寵愛年妃,她裝病的手段可能只是為了要爭寵!

  呵!人參、白朮……當歸呀,這味藥下得可真夠妙!

  歸納出了結論,和禧抬眸望瞭望天色不早,正打算偷閒慢步回藥庫之時,不意聽見北端的漱芳齋傳來了唱戲的聲音,戲伶的吟唱伴著鑼鼓的樂聲,隱約地飄進了他的耳裏,清亮悠遠得像隨時會斷落的絲線,卻已經輕易地勾去了他的心魂。

  忽地,和禧頓了足,不再前進,牽戀著身後那一縷被聲樂勾去的心魂,怔然不能自己。

  還記得……心裏一直還記得爹最愛帶他到處去聽戲,《竇娥怨》、《盆兒鬼》、《魯齋郎》、《蝴蝶夢》……那些都是?述官吏們判公案的戲碼,爹總喜歡帶他去聽這樣的戲,笑著說同樣身為一個官,他心有戚戚。

  總是好想、好想爹呀……但是不在了……也不再了……從今爾後,就算再能聽戲,也沒有爹陪了!

  一下下就好……掙扎地緊咬著瑰色的唇,和禧低著頭轉身,飛也似地朝著勾引他的音絲奔去。他告訴自己,只要偷瞧一眼就好,他只瞧一眼就回藥庫去,從此斷絕奢望的想念!

  想爹呀……

  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戲如人生,變幻莫測!

  軒轅聞天態勢慵懶地坐臥在交椅上,眸光沈冷地盯著戲臺上的人舞弄聲色,唇邊勾起一抹苦笑,狀甚無奈。

  若非為了應付母后一連串的祝壽慶典,討她老人家的歡心,他根本懶得在國事繁忙之際還抽閒跑到漱芳齋來聽戲,不過,他已經在心裏暗暗找到理由可以向母后請安告退。

  他才正要起身開口,卻不料戲臺後在此時傳出了輕微的騷動,幾不可聞,卻逃不過敏銳的耳力。

  「不……別……住手……我等會兒還要回去呢……」簾幕之後,低嚷的嗓音清甜而且細緻,似乎在掙扎著。

  但一切的騷動都被戲臺兩旁的鑼鼓聲,以及戲伶的唱聲給掩過,軒轅聞天可以確定除了自己,沒有人發現戲外正藏著玄妙,或許是因為那道聲音奇異地撩動他的心思吧!他輕笑,傾耳細聞。

  那稚氣低細的嗓音就像清甜的酒,酒力不強,但如此甘液若徐緩地滑進喉嚨,就有如絲緞一般,雖醉不了人,卻足以撩得人心醺然。

  軒轅聞天唇邊揚起微笑的弧度,原本欲起的高大身形再度倚回背靠,慵懶如昔。忽然之間,他不介意再多留一會兒。

  他想親眼見識一下那聲音的模樣!

  「皇上,那個王月英可真是大膽潑辣,市井女子都是像她這樣子的嗎?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嚇壞臣妾呀!」陪侍在禦側的如貴人似是受了莫大的驚嚇,輕巧地靠了過來。

  軒轅聞天側首冷笑地覷了她一眼,修長有力的猿臂斜倚在交椅的把手上。忽然,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並不轉回頭,邪氣的眸子流光一綻,淩銳的視線似乎已經望穿了戲臺後浮花鏤字的牆面。

  「……便犯下風流罪,暗約下雲雨期,常言道風情事哪怕人知……」騷動似乎平止了,趁著鼓鑼之樂,那細嫩的嗓音湊興地輕吟著。

  此時,軒轅聞天一雙深魅的眼眸陰陰冷冷地瞇了起來,抵靠在把手上的長指卻輕輕地叩響著節拍,一如他唇邊微染的笑意。

  恰好,臺上的旦角也唱到此處,眾人不覺有異,那甜甜的聲音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小小聲唱著。

  「未嫁閨女,不該做這種勾當……」官吏疾聲厲色,如是說道。

  「……本待同衾共枕,倒做了帶鎖披枷,這一切風流活靶,也是個歡喜冤家……」

  「來人!」

  一瞬間,那甜如酒、如毒蠱的吟唱聲不停地回繞耳邊,軒轅聞天神情深沉地擰起眉心,待他驚覺之時,發現自己以經揚起了手,不顧母后及妃嬪們的滿臉錯愕,命令禁衛沖進戲臺後捉人。

  「皇上……」

  軒轅聞天但笑不語。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欲望,想親眼見識一下……那蠱聲究竟的模樣!

  冷汗,涔涔。

  「幹什麼……放開、放開我!」

  一片混亂的光景,心裏還厘不清眼前發生的事情,和禧就覺得身子騰上半空,被人硬生生地架出了大廳,身後跟著幾名先前是捉弄他、後來卻玩成一片的小戲子。

  眼前的狀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不過是在後臺哼哼唱唱,怎麼會惹上麻煩了呢?

  和禧心思閃爍不定,猶是如此,他卻已經比其他人都冷靜多了,腦海裏想盡了一切的可能。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子輕笑聲震碎了他試圖厘清的思緒,下一瞬間,雙膝咚聲跪地,低斂的視線僅能瞥見一雙男人的靴子,緞面紋繡非常精緻,典尊至極。

  「抬起頭來,朕要看你。」軒轅聞天深潭般的眸底綻出絲絲邪氣,訝異於跟前男娃兒的嬌小個頭,從衣飾看來,應該還是一個年資尚淺的小太監。

  莫名地,一絲奇妙的失落感泛過他的心頭,怎麼可能會是一個小太監?他還以為出現的會是一個模樣秀氣的小女娃呢!

  「皇上,何必為難下人們?這不太像是你平日的作風呀!」皇太后看著戲子們個個抖瑟得有如風中落葉,並對兒子的行動感覺到奇怪。

  「不,母后,他們有罪,打擾了朕聽戲的心情,他們就是罪人!」軒轅聞天信口說了一個罪名,隨便扣到他們身上。

  聞言,和禧心頭惱火。這……這是哪門子的昏庸皇帝?難怪七年多以前,會有無數被枉的人喪生在劊子手刀下,慘死東市!怨恨……恨啊!這樣椎心刺骨的怨恨,昏昧的皇帝又怎麼會知道?

  「還不抬頭?別怕,朕又不會吃了你。」低沉詭魅的嗓音之中含著淡淡的笑意,跪在眼前的一票人中,軒轅聞天唯獨注意到和禧。

  無論是如何的早熟精明,但在面對權威至高無上的九五之尊時,和禧也不免心慌,他的雙手冰冷、指尖微顫,不停地直盜冷汗。

  然而,就在深吸了口氣之後,一抹笑花在和禧的唇邊泛漾了開來,他緩緩地抬起臉蛋,笑迎皇帝的凝視。

  「請皇上恕罪,和禧……和禧不敢再犯了……」話聲一落,和禧亮燦的視線對上了軒轅聞天沈銳的黑眸,忽然,他怔了神,魂魄為之顫動,一時之間竟像魂脫了殼似的,腦中一片空白。

  聽見可憐顫抖的求饒聲,軒轅聞天卻是笑了,恣情地放聲大笑,戲謔而且狂妄。「這就是你們方才吵鬧的原因嗎?你畫的這是什麼臉啊?苦旦、武生,還是……丑角?」

  「回皇上,是……丑角。」躲在和禧背後的一名小戲子悄聲地回答,因為他就是剛才捉弄和禧的兇手。說著,小戲子抖得更加厲害,汗如雨下。

  然而,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皇太后在侍女的扶持之下,湊近瞧了和禧花花白白的臉兒一眼,更是笑得好不開懷、疊聲喊妙。

  耳邊回蕩著哄的笑聲,和禧直勾勾地瞅著軒轅聞天狂笑的俊臉,自己卻怎樣也笑不出來,不自覺地感到心慌意亂。

  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他眼前的景物不斷地幻化迷離,背脊忽然泛起一陣冷涼,刺目的光影轉得他頭暈目眩,絳色的海棠、紅色的雪,染了鮮血似的腥豔,直教他反胃欲嘔,冷汗直冒。

  那是一片他從未見過的殘忍光景,鬼哭神號……在那血泊之中,絕豔的女子唇泛起冷笑,在她的身後,有一名高大的男子扶持著她,目光憐柔,寵溺而且放縱……

  天!他們的模樣竟是如此地教人眼熟;他與她……

  就在戲笑之際,一道腥紅的血光陡然閃過軒轅聞天的眼,讓他頓止了笑聲,沉凝了半晌,才緩緩地俯首,正色凝視和禧那張可笑的小臉,道:「回答朕,你是哪一房的人?」

  軒轅聞天瞇起了如夜魅般的眸子,仔細地端詳和禧仰起的醜臉。他有自信絕對不會看錯,藏在那色料之下的臉蛋應是無比清秀細緻,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那雙澄亮的靈瞳,隱約之中透出一絲輕淡的妖氣。

  「和禧……在太醫院裏當差,皇上……皇上不會要行連坐之法吧?請皇上開恩,他們不知道我來這裏,請不要降罪給太醫院的人哪!」和禧沒有多想,心急地開口求情,心裏只知道今天的莽撞,可能會害死許多無辜的人。

  「難道,朕在你的眼底,就真是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軒轅聞天看著眼前的小人兒,在心底笑歎自己多心了,只是那腥紅血光之中暗藏的煞氣,教他久久難以釋懷。

  「不!」一瞬的淨亮光彩閃過眸底,和禧笑意吟吟,襯在他的花臉上更顯逗趣,他的語氣甜膩道:「皇上當然是個好皇帝,如果今天能夠饒過奴才們不死,那就更是個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了!」

  聽見諂媚的好話,軒轅聞天只是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淡然地說道:「朕向來都不喜歡討好的話,你知道嗎?和禧。」

  他哪里會知道……糟了!和禧心下一驚。

  「如果……說實話就是討好,那和禧……和禧決定以後都要說謊話了!」話雖如此,和禧只覺的一顆猛跳的心臟差點就要從嘴裏跳出來,圓睜著水燦的眼眸,如臨淵履冰,心裏幾乎已經準備要領死了。

  看見皇帝的臉色陡然陰沉,眾人止了笑聲,頓時,漱芳齋裏四下靜寂氣氛無比凝窒,就連皇太后都不敢多吭一聲,擰眉搖頭。

  突然,皇太后覺得胸口悶得緊,雖然心裏對於兒子今天異常的行為感到納悶,卻已沒心情理會。

  悶,令人窒息的窒悶,漱芳齋裏的空氣似乎慢慢地抽幹了,皇太后逐漸氣弱,一口氣險些換不過來,顫巍巍地伸出手,緊揪住身畔宮女的衣袖,動作細微,並不想教人察覺。

  「就因為朕的一句話,你就決定以後都要說謊了嗎?那謊……你能有命可說嗎?」軒轅聞天笑哼了聲,發現自己竟然喜歡看這小人兒不知所措的模樣,故意多沉吟了半晌,才接著說道:「別急,朕話還沒說完呢!真是奇怪,朕就是喜歡聽你的討好。和禧,別再去太醫院當差了,朕傳令下去——」

  「皇上!太后出事了!」如貴人側首,不經意地看見了皇太后痛苦的模樣,嬌聲驚嚷,硬生生地打斷了軒轅聞天的話語。

  「母后!」

  隨著軒轅聞天一聲急喝,皇太后虛弱地暈厥了過去,漱芳齋中立時一片混亂,大臣宮嬪們個個緊張失措,裏外張羅。

  和禧錯愕地跪在原地,混亂的光景交錯映入他晶亮的眸底,看見那人稱皇太后的婦人被爭相簇擁,軒轅聞天下令急召太醫。

  看過不少醫書,學習了不少急治之法,和禧心裏明白皇太后是急發之症,若是即時救治,性命可保。

  和禧知道自己可以為她做些什麼,然而他卻只是跪在原地,任由兩腿陣陣發麻。看著軒轅聞天神情沉肅地擰起了眉心,不知為何,他腦海裏竟浮現年妃那張掩在簾幕之後的臉蛋,虛弱憔悴、心機可悲……

  不想救……就算和禧心裏知道救了皇太后之後,自己就可以平步青雲,搏得皇帝的寵愛及信任,但他還是不想救她……

  瘋了吧!一瞬間,和禧只想看見軒轅聞天——那個教自己心魂震顫的高大男人,一嘗失去摯親之慟。會的!他知道,那就在不久的將來……

  「打從見到你這娃兒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絕對會有今天!」壽景鳳靠坐在堂前的太師椅上,撚玩著錦托上一綻綻黃澄的金子,笑呵呵地說道。

  聞言,和禧燦爛地笑了,巧妙地掩飾了眼底的冷漠,站在壽景鳳的面前,語氣嬌膩道:「師傅,不過就是百兩黃金,不值得如此高興吧!」

  壽景鳳笑著搖頭,似乎在笑和禧的天真,解釋道:「百兩黃金雖然不多,但是因為你救了皇太后一命,皇上御賜你為天子門生,以後你行在宮裏,身分可就不是一般內侍能夠比擬的了。」

  想起自己最後還是救了皇太后一命,和禧幾乎要恨起自己了!不該呀……他咬牙暗恨,幾乎快要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只記得當時腦海裏一片空白,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統統記不清了。

  「皇上……還說了些什麼嗎?」和禧隨口一問,彷佛毫不經心。

  「時候不對,皇上最近國事繁忙,聽說江南浙江一帶異教猖獗,勢力龐大,造成當地百姓生活不安,皇上傳諭當地的官吏不分首從,一律嚴懲不貸……也就知道這些了!和禧,你才十三歲,來日方長,只要你跟著本座身邊好好學習,依你的伶俐解語,總有一天,你肯定會得到皇上的重視!」壽景鳳斬釘截鐵地說道,對於軒轅聞天賞給和禧的這一百兩黃金愛不釋手。

  「是嗎?」一絲冷笑閃過和禧秀水似的瞳眸深處,他聳了聳細肩,笑覷壽景鳳的貪婪,「和禧能有今天,全都是托師傅的福氣,只要繼續跟在師傅的身邊,還怕沒有吃穿嗎?至於這百兩黃金就當是和禧對師傅一點小小的心意,請師傅笑納!」

  「這……這……既然是你一片心意,那本座就只好收下了!」壽景鳳才正想要暗示,卻不料和禧已經先開了口。老天可真是待他不薄,讓他撿到個寶貝了!

  和禧看著壽景鳳笑得合不攏嘴,心裏不禁暗自冷笑。入宮數月,他早有耳聞自從都總管張錦被刻意疏離,連帶壽景鳳這一票首領太監們也不再受到當今皇上的信任,風光盛況大不如前,然而這麼多年來,他們在宮裏培養的人脈卻不能小覷。

  討好?是的!和禧知道自己會盡全力去討好壽景鳳,讓他失去戒心,以便接收他在宮裏的勢力。

  就像以前在宮裏當過差的福叔所說的話一樣,在宮裏,身為一名首領太監,若能有幸得到皇帝全然的寵愛信任,那才真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能及的尊貴地位!

  漂亮的眼眉漾開了一抹飄忽的笑容,和禧側首望向窗外的天色逐漸地陰暗,殘弱的餘光投映進來,光束在他的身上形成美麗纖秀的剪影,顏色灰暗的袍服絲毫不減他迷人的丰采。

  此時,掛在他唇邊的那抹笑顯得有些得意,摻揉著一抹近乎妖妍的孩子氣,有誰知道,他,竟是她呀……

  夜深人靜,星光幽微,養心殿裏猶是燈火輝煌。

  軒轅聞天批閱完最後一本奏章,隨手丟往一旁,高大修長的身軀往椅子的靠背一仰,斂起邃眸,薄唇微泛著淺笑,任憑夜深不歇仍舊神采奕奕,絲毫不顯倦態。

  「皇上,時候不早,是否該歇息了?」御前進侍見時候不早,恭敬地站前一步,垂首作揖請示道。

  軒轅聞天起初笑而不語,側眸望了禦案旁的一盞紅燭,豔色的火焰映入了他黑潭似的眼瞳,彷佛紅色的潮水在他體內洶湧翻騰,化成了兩抹淺淺的紅火。久久,他搖了搖頭,莫名地輕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朕這幾天一直在想,卻無論如何以也想不起來為什麼……只是心裏沒由來的牽掛,心總是在懸念著什麼……」軒轅聞天歇語,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冷冷地笑哼了聲,神情陰鷙地站起身,甩袖轉身步向西邊的暖閣,語氣淡然地下令道:「來人,更衣!朕要歇息了!」

  「是!」

  幾名值夜的宮女趕忙上前為軒轅聞天寬衣解帶,她們的動作熟練而且輕巧,生怕冒犯了帝王尊貴的龍體,戰戰競競。

  軒轅聞天臉色冷然,任由宮女巧手為他解衣換袍,沉魅的眼眸卻直勾勾地望著前方,一瞬也不瞬。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感到有些懊惱,親如生父母,他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掛念過,向來他都是自律甚嚴,冷情少愛,所以他不知道此時心中的想念由何而來。

  然而思念,卻一絲絲若有似無地纏上了他,他沒有想到,待他得到解答時,竟已是好幾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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