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土地政策

　　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對於翡翠來說，主人現在對他和以前一樣好，每天特意弄好吃的蛋糕給他，對於勞裡來說，那件事情根本不需要斤斤計較，他做過什麼，以後該怎麼做，明白這一點已經足夠。忙在生意裡，更是沒有時間去惦記舊事。

　　結果唯一無法忘記那件事的人，只有白。

　　他閒著沒事幹，時常想起來那事。偶爾覺得生氣，偶爾無奈歎息。他曾經一直挺喜歡勞裡，覺得他是個可愛而且能幹的孩子。如果可以，想好好的相處，而不是變成這樣敵對的關係。但如果時間倒流，面對當時那般倔強的勞裡，他仍然會替翡翠出氣。翡翠在他的手下學習期間，他就是監護人。翡翠的父母將孩子交給他，他得看護好。

　　但是白苦惱，勞裡也是個小孩子，和翡翠毫無差別。他怎麼就衝動打回去了？醒悟過來才發覺自己跟勞裡其實沒有差別。他已經很久沒有為什麼而動怒過了。

　　「白，回來。」

　　貝森的聲音將白拉回現實，白皺眉，無奈的現身在貝森面前。

　　貝森看起來頗狼狽，似乎剛剛大戰一場。

　　「白，那些人越來越猖狂了，而且這次刺客高手很多。」貝森陰著臉說，白注意到他腰間的佩劍掉了顆寶石，是被魔法打落的痕跡。

　　白無所謂的倒在沙發上笑：「有什麼關係，等他們來了一網打盡吧，怎麼這麼狼狽？要是一個人對付不了，別硬撐，召喚我來幫忙就可以。」

　　貝森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哼道：「不用你操心，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

　　「奇怪什麼？」貝森懶洋洋的追問，雖然貝森是他主人，不過貝森高傲，絕對不輕易用自己的幻獸對敵，他們相處，更喜歡獨來獨往，各自展示自己的優勢，請求支援似乎是種侮辱。

　　貝森瞇著眼睛久久才道：「我覺得……那些人很詭異，據調查他們已經抓了不少人類和幻獸，雖然不知道抓去幹什麼，可是他們居然敢衝著我和你來，說明幕後非常不簡單。」

　　白聞言眉頭一跳，忽然道：「好了，一直這樣鬧也挺煩，今晚上我和你一起出馬。」

　　貝森這次沒有反對，沉默的點頭。

　　入夜後的街道燈火輝煌，埃克今天放假，匆匆趕來讓勞裡頗為高興，和往常一樣豪不吝嗇的滿足埃克的胃口，直到他吃不下為止。

　　「勞裡，我明年可能會轉學。」埃克忽然說到，勞裡一楞：「你小學還沒讀完就轉學？轉去哪裡？」

　　埃克悶悶不樂的撥弄雞骨頭，嘟囔：「是我姐夫讓我轉，他在卡古城做生意發達了，今年接我姐姐過去定居，所以順帶也希望我去那裡讀書，卡古是最古老的魔法之都，那裡的魔法學校比沙耶好，我父母也希望我去，估計下學年就轉。在那裡讀完小學可以直升中等部，姐夫說從那裡的中等部畢業以後就不愁找不到工作了。」

　　勞裡微怔，隨即笑著祝賀：「那很好啊，總比我們這小農村的學校好，你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這裡讀書埋沒人才，去卡古很不錯。我聽說卡古比沙耶繁華很多倍。」

　　卡古，大陸最古老的魔法之都，城市面積不大，因為靠著首都所以很繁華，那裡保留著大陸最古老的文化，在勞裡眼中是個神秘的古城，旅遊勝地，可惜離沙耶太遠，交通不便的現在，簡直如天南地北的距離。

　　埃克無精打采：「好是好，可是我捨不得……一直住在這裡，習慣了。」

　　「呵呵，你就算現在捨不得離開家鄉，以後長大了還是要離開，早點離開早點出息，有什麼捨不得，再說有機會還可以回來玩，哦對了，記得寫信。」勞裡踮著腳將上料的雞塞進爐子，仰起頭笑呵呵的勸慰埃克，他和埃克年紀一般，埃克的外表卻像成熟的大哥，可是成熟大哥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啊，哎。

　　埃克的臉色總算好一點，從小就抱著遠大理想的他聽到出息兩字打起精神，點頭沖勞裡笑：「我一定給你寫信，以後等我出息了就帶你過去。」

　　「噗哈哈，你帶我過去幹啥？」

　　埃克頓住，撐著下巴認真考慮起來，如果將來他成了厲害的魔法師，就算進不了魔法部做官也可以當個魔法老師，最不濟也可以跟著姐夫開魔法藥劑店，不管哪一樣的前途都不差，最起碼比鄉下種蔓花草出息多了。等到了那個時候帶勞裡過去幹什麼？如果他在魔法部門，可以給勞裡安排一個清閒的職位？然而現在的埃克想不到魔法部門有什麼清閒的職位不需要用到魔法。如果他當了老師，可以安排勞裡去學院管理圖書？嗯，這個挺清閒，不錯。如果他最後開了藥劑店，那就讓勞裡過去幫忙看店子？

　　埃克冥思苦想的模樣逗得勞裡哈哈大笑，「行了，你還當真啊？等你出息以後別忘記我就不錯了，哈哈。」勞裡暗暗搖頭，別說沒有血緣關係，就是有血緣關係，兄弟出息一個也不一定會顧著另外一個，當然朋友很重要，所謂朋友多路好走。

　　埃克很惱火的反駁：「我怎麼可能忘記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呵呵，有你這話就可以了。

　　本來埃克說是明年轉學的事，沒想到這一天提前來到，入秋的時候埃克就不得不走了，勞裡特意歇店去送他，附贈好幾盒子點心路上吃。

　　一直以來，在勞裡眼裡埃克不過是個小孩子，但他們相處如朋友，現在埃克走了，勞裡多多少少有點惋惜，一聲歎息還沒發出，大媽說：「主人，快點回去吧，這一天又要浪費了。」

　　小李子說：「主人，幼崽還沒買，趕緊走吧。」

　　勞裡吞回歎息，有點無力的回到租屋。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一臉沒睡醒的憔悴童顏，皺巴巴浸滿油煙味的衣服，以及他不過豆丁點的個子……

　　勞裡皺眉，指著鏡子比個中指：「凸啊，真是閒的蛋疼。」你說你一個小孩子，幹嘛攬這麼多大人幹的事，之前明明說想過個快活點的童年，現在守了短短幾個月的攤位已經像個疲倦童工。瞧瞧人家埃克多好，就算長得像個大人，但是他還曉得積極向上的讀書，小孩子就該讀書，不應該早早踏入社會自虐。

　　可是，人家有爹有娘，可以大膽的不問世事，天真無邪，反正天塌了有爹媽頂著。

　　他沒有，所以他現在必須給自己找條後路。

　　「主人，為什麼這次不買蔬菜種子呢？」雜貨店前，小李子震驚的望著勞裡，他們這一季的蔬菜半個月前收割並且賣了不錯的價錢，之後他和莉莉加緊時間翻土，就等著今天來買蔬菜種子準備下一季。但是勞裡居然說不買種子了，不買種子不就等於不種菜了？

　　勞裡數著籠中的小雞鴨崽子們淡淡點頭：「不種菜了，以後雞鴨也要少養一些。」

　　「為什麼？」小李子和翡翠同聲問，翡翠郁卒的飛上前：「主人為什麼不種菜？主人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主人啊。」

　　勞裡的菜園著重利用翡翠『授粉』的季節主要是秋冬初春，天氣不暖和的時節，像夏天那季蔬菜氾濫，天氣暖和不需要辛苦翡翠。現在秋天了，天氣變冷，播下種子正是用到翡翠的時候。

　　翡翠本還想大顯身手，沒辦法，別人家的幻獸都要跟著主人去戰鬥，他從沒戰鬥過，只能幫著種菜……為此在幻獸界還被同齡小朋友們嘲笑過，但是老師說那是別人嫉妒他有個清閒的主人，不然誰願意上戰場找罪受。翡翠開始不信，後來看到一個小朋友因為戰鬥受重傷，回到幻獸界接受治療痊癒後，卻一直不敢見血，話都不愛說了。老師告訴他，戰鬥是殘酷的，沒有人喜歡戰鬥，妖精更是不喜歡。

　　勞裡敲著籠子歎氣：「種一點自己吃就好了，種多了麻煩。」

　　「主人是擔心村裡人搗亂嗎？」小李子惡狠狠的掄起袖子：「主人不用擔心別人，那些敗類要是再做壞事，我就揍死他們。」

　　「那倒不是，我想休息。大媽跟著我幾個月烤鴨烤鴨早就熟能生巧了，所以我想讓她掌廚開攤，小李子和莉莉你們搬來城裡幫忙。」

　　「那主人你呢？主人想休息就休息，既然累了就不種菜吧，要不雞鴨也不養了？」小李子早就覺得勞裡這幾個月壓力大，本來個子就不高，人又瘦了一圈，像個猴兒樣，眼睛永遠腫著沒什麼精神，哪裡像個十歲出頭的孩子。

　　勞裡呵呵笑道：「我回家享幾年福啊，順便讀點書。」

　　「主人想讀書？」

　　「不行嗎？」

　　「不不不，主人想讀書最好不過，很好，我就希望主人能像埃克少爺樣做個學生，以後去大城市多好。」

　　「哈哈，小李子想去大城市？那就努力看好攤子吧，別看攤子小，但是幾個月的收益比我們種菜幾年都賺得多。」

　　勞裡吩咐好城裡的事，拿著自己的行李回鄉下了。回去什麼都沒幹，睡了一天一夜，起來洗頭洗澡穿新衣服，往籐椅上一歪，拿著水分充足的梨子吃的津津有味。

　　村長知道勞裡回來，上門找他幾次見他鎖著房門睡覺沒進來，現在快晚上了過來才看到勞裡，不由得歎氣：「當老闆就是不一樣，忙的覺都睡不好吧？」

　　勞裡也不起身，丟給村長一個梨子乖巧道：「我哪裡是老闆啊，我就是幫忙烤東西，其實大部分都是大媽管，我一個小孩子哪裡懂那麼多。不過真的好累，我以後不去了，煩死人。」

　　小孩子的聲音還很稚嫩，再加上勞裡故意別著腔調，十足像一個任性吃不了苦的娃，村長臉色緩和，呵呵道：「我就說你人小鬼大，膽子不小啊，就這樣帶著幾個奴隸去城裡做生意，現在知道苦頭了吧，賺錢哪那麼容易。怎麼就你回來了？」

　　「哦，小攤子雖然賺錢不多，但是還算有點收益，所以我讓他們守著，一年賺點生活費，我怕累，回來玩。」

　　「還守著攤位？」

　　「對啊，不然我有什麼辦法，我家裡只有三畝蔓花草不夠吃啊，雞鴨不敢活賣了，怕又遇到那種事。」

　　村長不吭聲了，勞裡也不說話，懶洋洋的咬著梨子。

　　終於，村長問：「那你還種菜不？」

　　「看情況，我現在缺人，看能不能買到合適的奴隸再決定。」

　　「哦，咳，是這樣的，勞裡，村裡有個事要宣佈，你明天晚上來開會吧。別睡晚了啊。」

　　「好，我一定去，這次開會是說什麼？」勞裡好奇的伸長脖子。

　　「土地問題，來了就知道。」

　　第二天晚上吃了飯勞裡就去村長家開會，鄉裡人開會都是自己帶著小凳子，在村長家院子裡站的站坐的坐，村長手裡拿著一疊文件，嘮嘮叨叨說了開場白，聽得勞裡快睡覺時終於進入正題。

　　「根據我們村的政策，每十年都要重新規劃一次土地問題。這也是國家的規定，相信大家都知道這個事，隔壁左右幾個村子最近都在忙一樣的事。我已經登記好各家各戶的人數情況，現在我念到名字的上來領土地證，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有意見的等我發完了再問。」

　　重新分發各家的土地，分多分少按照人數計算，當年凱恩斯爺爺就是因為家裡人少，所以只得到三畝蔓花草地，另外百畝不值錢的旱地相當於免費附送讓他好看點。

　　勞裡聽到這事不由得冷笑，果然預料沒有錯。

　　前年他和村裡人閒聊時就得知十年一次重新規劃什麼的，去年年底和村裡人發生那樣的矛盾，其實矛盾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看到旱地的作用。瞧瞧他這次回家，差不多看到每家每戶的旱地都種滿了菜，沒種菜的也用苜蓿養著家禽畜生，畢竟瘟疫是去年的事，今年還可以再賺。

　　「勞裡。」村長念到勞裡的名字，勞裡上前拿了自己的土地證，沒有忽視村長眼中的閃爍和尷尬。

　　勞裡走回位置看土地證，上面寫的清楚，蔓花草三畝，老位置不變。旱地十畝，位置就是他家後院那一塊，勞裡仔細對照了一下，十畝旱地正好是他養家禽的那一圈。也就是說，過往他種菜以及培植苜蓿的九十畝旱地，全部都不再屬於他。

　　勞裡低頭不語，旁邊卻有人怒道：「憑什麼劃走我家這麼多旱地？」要是往年，旱地是多是少誰在意？

　　「按人數計算，一個人十畝旱地，三畝蔓花草地，大家都是這樣分，你有什麼不滿？都很公平。」

　　「胡說，我家人數不止這一點，我家應該有五個人！」

　　「可你的小老婆是奴籍吧，不算人。」

　　「村長，按照這樣分，蔓花草地基本沒變，但是旱地卻多出很多沒落戶，難道廢著不管？」

　　村長聞言一笑，咳嗽幾聲道：「大家再聽我說最後一件事，按照人數每家得到的土地足夠生活了。那麼我們村剩下的幾千畝旱地難道荒廢？當然不，這些地也屬於我們，屬於我們村共有，這千畝地將劃分在一起，建成一個大牧場！由我負責，村裡人共同出資發展養殖，雞鴨牛羊等等，包括種菜都可以施行，細節部分我們接下來繼續商討，我們同心協力發展養殖，以後就和蔓花草基地一樣，你們不用擔心賣不出去，你們只要用心工作就好，我會負責每一季購買幼苗和後期販賣，找購買商，談價，談合同，全都由我承擔。」

　　此話一出，村人嘩然，有興奮贊同的，有懷疑的，有觀望的，但村長畢竟是村長，村裡人都信任他，村長作為蔓花草基地的負責人，人品讓村人放心。只不過這樣一來，獨門獨戶養殖賺錢技術，變成了全村人共同致富。

　　「我作為村長，只希望村子越來越富裕，大家的生活越過越好。但是關於養殖，我不會強求大家，所以這個養殖，完全自願。願意加入的就來報名，不願意加入的不勉強。」

　　村長站在中央，激情飛揚的繼續演講著致富理論，村民們全都鬧哄哄的議論，勞裡摸摸鼻子，從院門溜回家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