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二虎嬸雖然笑嘻嘻的說讓花妞兒自己去弄,但是哪有那麼容易就放下。囑咐大槐媳婦看家,兩口子又趕車去城裡去。
到了店舖門口就看見花妞兒一個人坐在背陰的地方,雙手環膝,二虎嬸心裡一個咯登,難道在自家村裡的店舖裡也被人欺負去了。二虎嬸健步如飛的走到花妞兒身邊,「花妞兒,你怎麼了,你跟娘說啊,別嚇娘啊。」
急的二虎叔在後頭跟著喊你倒是走慢點。
花妞兒見娘過來了,還有點懵,見二虎嬸都快要哭出來,連忙伸手安慰二虎嬸說,「娘,你怎麼來了,我沒怎麼啊,百果醬都賣出去了,好多好多錢呢。」
門裡的石頭見二虎叔和嬸子都來了,也出來交代一番,見二虎嬸憂心的摟著花妞兒就說,「花妞兒大概是沒見著這麼多錢,可嚇懵了,當初我第一天來店裡晚上點錢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二虎叔和石頭交談幾句,二虎嬸見花妞兒真不是碰上事了,用袖子去擦急出來的淚,沒好氣的拍打著花妞兒的背。「你這個死妮子,就知道嚇唬你娘。」
花妞兒被拍了還要討好的笑,「娘,你怎麼過來了。」
「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冤家。」二虎嬸瞪她,「行了,去你爹那站著去,等會跟我一起回家。」二虎嬸扶著肚子起來,她好要好好問問石頭,早上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二虎嬸會說話,幾句就問清楚大概,雖然果醬賣的快她也高興,但她也暗暗下了決心,日後定不會讓花妞兒一個人進城來了。二虎嬸萬般感謝石頭今天的照拂,進城裡來買的三個油炊餅,也留了兩個給石頭,只說下次不來人了,日後就多麻煩石頭了。
石頭在店裡,賣東西就是他的職責,二虎嬸不說他也會幫著賣,但二虎嬸這話說的漂亮,日後少不得,石頭要在她家的東西上多費些心思。
花妞兒回家就喜滋滋的跑去和林蘇說,林蘇附和著陪她興奮一陣,本就是個小玩意,也就是花妞兒這麼高興了。林蘇在二虎叔家又煮了兩鍋醬,不錯眼的指導了兩鍋,之後就讓花妞兒去折騰了,他只每天寫寫貼在罈子上的字條了。大槐媳婦第一次碰到分到的錢都不知道怎麼辦好,她什麼也沒做,就燒點火,洗點果子就得這麼多錢,讓她坐立難安。
還是大槐安慰她說,反正附近山上的果子也差不多了,他明日起個早,去深山裡摘些果子來,就當是你出的那份力了。大槐說夫妻一體,他做的就是你做的,把他媳婦感動的不行,兩人很是親熱了一會。
花妞兒折騰出這個東西,村裡人很快就知道了。野果值什麼錢,柴火值什麼錢,罈子倒是要買,但那小罈子又要不了多少錢,三十文一壇啊,這得賺多少錢。那些天,整天的有人來二虎嬸家來做客,嘴巴上說著二虎嬸好福氣,生了個巧手女兒,年紀小小賺錢都能頂個大人了。眼睛裡卻朝院子裡廚房裡不停的轉悠。
二虎嬸自然知道她們的來意,就說小孩子家玩耍出的小玩意罷了,自個賺點花粉頭花錢,還累的他哥給他去摘果子,他爹給他砍柴火。別人若問起做法,二虎嬸也不藏私,就說是果子啊水呀放在一起攪啊攪的就成了。
你就這麼一問,我就這麼一答,若還要問細緻點的,二虎嬸只端坐在那笑,笑的人心發毛,怏怏的再說幾句就要告退。別人賺錢的法子,也沒道理白給你不是。有的人回家去就想著自己琢磨,這說的簡單的東西,要做出來那個味也不容易。辛辛苦苦費了柴火費了功夫,做出個說不上啥味道的東西出來,自然就退卻了。心裡卻暗暗發狠,明年一定早點去山上摘果子,多摘點就能試出來味了。
家裡果子不夠了,家裡男人也不會為了這幾個果子跑一趟深山,這不是吃飽撐著了嗎?二虎叔家裡有大槐隔天去一次深山,沒及時熬煮的果子就放在地窖裡,這樣就有源源不斷的果子醬可以賣,一直賣到臘月邊上才停了賣。
這些林蘇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每天就這樣忙碌著,家裡裝錢的匣子是時不時滿了,時不時滿了。後來林蘇在臥房對面的偏間,清出一個櫃子來,什麼時候櫃子滿了,再一次信數銅板好了。
林蘇日子過的充實,肖予衡那也過的很精彩。
這次去東洲西州的車隊足足有二十輛之多,肖予衡跟著最後一輛車,裝了一車的箱子,趕車的揮著鞭子卻趕的輕快,肖予衡觀察下自己這輛車的馬,再看看前面那些馬車馬,看看前面車留下的印子,再看看自己車留下的印子。
肖予衡古怪的看車上壘起的木箱,難道這車裝的都是空的?
到第一個夜宿點時,肖予衡被人叫去,說是少爺有請。肖予衡知道此次帶隊的是主家的三少爺,論經商的手段,沒的說,只是因為排行老三,沒有繼承家業的可能,現在主家也沒分家,就懶懶散散的混日子罷,手裡領著幾個商隊,願意的時候就隨著商隊跑一跑,不願意的時候就窩在城裡聽聽曲。
實際上這次商隊遠行,三少爺會來讓很多人都驚訝了。肖予衡也不知這位傳說中的山少爺找自己有什麼事,拍拍灰塵就去了。
一進門就暖香撲鼻。肖予衡只一眼就掃視了全室,本來只是個簡陋的落腳客棧,可是愣是被收拾出舒適的富家內室,熏香爐,精緻的擺設,毛茸茸溫暖的坐墊,繡花的帷帳,茶盞,點心,無一不精心。肖予衡暗自咂舌,這位少爺可真是會享受。
「你就是肖予衡?」一個男人說,他聲音清冷,語速不快,偏在尾音時往上翹,平白多添一份韻味。
「不才正是肖予衡。」肖予衡抱拳朝坐在上位的人行禮。到這回,肖予衡才正眼看向上位坐著的人。
是個清瘦的男人,二十出頭,皮膚白皙,丹鳳眼半瞇,唇紅齒白,穿著一身玉白的綢緞,斜倚在靠背上,紈褲的形態十成十,卻又多了些好像能叫人心癢癢的東西。
肖予衡很快就恭敬的低下頭,他之所以不敢在一進門就掃視上位者的臉或者在行禮後一直盯著上位者看,都是為了不犯上位者的忌諱。肖予衡對自己的斤兩還是清楚的很,傲氣不是在這個時候用的,要識時務,適當的低頭。畢竟他不是一個人。
男人輕笑,「倒是長了一幅好面皮,還沒成人吧嗯?」
如此輕佻的尾音,肖予衡幾乎是秒懂了男人的意思,心裡火燒火燎,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家裡有未婚妻了,只等這次回去後拜堂成親。」
「嘖嘖。」男人笑說,「那正好趁成親前好好玩玩啦,這會子可沒人管你,你可以可勁的風流,或許嘗嘗別的滋味」
肖予衡一時無法應對,這種來自男人的調戲他是第一次碰見,又是頂頭上司,只能憋屈的在一旁站著,裝做不懂。
「少爺,你可別逗人家呢,衡哥兒人都比我還小一歲呢。」少爺旁邊的一個小廝開口說,「少爺不是身上不舒服嗎,早點把事說清了,就早點休息吧,免得到時候那邊的鴿子來了,小的不知道要怎麼回才好。」
少爺被小廝這樣頂嘴也不惱,「我看你現在就是那邊的小廝了,你就直寫罷了,說我找了個十五歲的俊郎君做入幕之賓呢。」
「少爺,你都離城那麼遠了,就不要生氣了。」小廝說。「你就這樣寫了,桓掌櫃也不信,等你回去了,他還要拿這個來和你作伐子,到時候你又要吃苦頭了。」
「誰敢給我苦頭吃。」少爺像是動了氣,「這兩天來的鴿子都給好生養著,不准往外放。」
「是,少爺。」小廝說。
三少爺像是緩過氣來,對站在一邊學木樁的肖予衡說,「上次去青城,你可是一路都做著自己的小生意?」
青城,就是上次的去的地方,肖予衡心中一突,面上不顯,「少爺明鑒,實在不是我的本意。我本只是想帶些東西給家裡人,哪知道總有人來想和我換,盛情難卻,我便換了些,不是成心做自己的。」
「這樣也被你賺了些錢,想來你眼光還可以,有沒有興趣在我的商隊裡做個管事?」少爺問。
「不是我不願意,只是我家的那個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忘了本心。」肖予衡說,「再說別離太苦,我原想著跑了這一趟,便不再跑商隊了,免得他在家提心吊膽的掛念。」
少爺顯然也聽說了早起兩人的分別,驚訝道,「都說你早上和一個人又抱又親的豪放的很,那可是男人?」
「他是我上了族譜的契弟,從小一起長大,只等我這次回去後就和他舉行婚儀。」肖予衡說。
「行了,別一副擔心我會壞了你的貞操的模樣,你這沒長成的樣子,說實話我還看不上呢,能得什麼趣味。」少爺漫不經心的說。
「既然你不願意做我的管事,這樣,你目前在的那一輛車我就交給你負責了,我再給你些本錢,從這一路直到東洲,倒買倒賣我不管你,最後生成的利,我給你兩分。」少爺說。
肖予衡不可置信,「這些個微末小利,想來少爺也看不上,若少爺看上了盡可自己做,何必還要分兩成?」
「那就是說你不要這兩成咯,那便隨你,不過該你做的事卻還是那些。」少爺說。「這些個行路上的村莊我著實不太在意,但上次見你也不算沒有收穫,我自己是懶的管這些,再讓個管事的來,不僅他們覺得小題大做,我還嫌他們眼光不獨到,錯失了摟錢的機會。」
肖予衡悟了,這是想要買他的眼光啊,「兩成利少了。」肖予衡討價還價的說。
少爺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可是還在我的商隊,我可還要開你一份工錢,供你一份吃住的,車是我的,本錢是我的,你有什麼資格來還要加利。」
「少爺若不願意就算了,當然少爺交代的任務我也會辦好,只是這主動辦好和被動辦好的差距,想必少爺也不用我說清,我也就是個土裡刨吃的村裡娃,一次賺錢是我的運氣好,二次不賺錢這也是天命,理所應當。」肖予衡說。
「你敢威脅我?」少爺問道。
「不敢,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肖予衡說。
少爺輕笑出聲,「你可真有趣,罷了,兩成利就兩成利,沒的多了。」
肖予衡一僵,你自己說的兩成利的啊喂,你現在這幅施恩給的兩成利又是怎麼回事?出爾反爾也不用如此高調吧。
「但我允許你自己也出資進來。」少爺正經說,「你投的資金不能超過全部貨物的百分之五十,你自己的錢,所得的利自然都是你的,但是,你用我的錢買的東西,如果連本都收不回,你可要自己填的。」
肖予衡愣子,他雖是現代人,哪又比的過這古代的人精,原本自己出資倒買倒賣,只要手腳乾淨些,也不是不行,可是現在少爺說出來,這是他的商隊,尋常當然不能自己倒買倒賣,現在少爺施恩的讓他可以倒買倒賣,他卻付出了必須還得自負盈虧的責任。真是越談越坑爹啊。
肖予衡也不敢再談,點頭就算應下了少爺這次給出的條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在還是有錢賺,並且過了明路,不用偷偷摸摸,真有事還能厚著臉皮來求救。這樣一想,肖予衡又好過了不少。
「你識字吧。」少爺慢悠悠說,「我讓人支了紙筆墨給你,到了哪買了什麼,什麼價買進,在哪裡賣出,什麼價賣出,都要仔細記清楚了。」
肖予衡點頭。
「如此,你就去吧。」少爺打個哈欠說,「你在我這待久了不好,日後可要學會避嫌,我可不想讓你壞了我的名聲。我家那個可是愛吃味的很」
對此,肖予衡只能呵呵了,之前調戲人的是哪個?真是個缺男人缺的內分泌失調的死娘炮。這是肖予衡能想出來最惡毒的話了,肖予衡真是無比想念自己乖萌可愛的林小蘇,無比同情那個變態少爺家的那個,真是重口味。
若是少爺身邊的小廝聽到肖予衡心裡這番腦補,必定會非常嚴肅的糾正說,他家少爺才沒有缺男人缺的內分泌失調好吧,他明明是被男人大補過頭補出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