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淩飛寒微一搖頭,心中一聲喟嘆。他當然知道霍青緣何老瞧著自己發呆,原來還覺得那傻乎乎的模樣很是可愛,現下卻不禁有些憂心。
霍青既然明瞭與他不會有什麼結果,這呆病也該好好治治了。
入秋草木枯凋,荒野又少人跡,朽木枯柴自然不難收集,一堆火很快就在草地上跳動起來。淩飛寒給他送回一抱枯枝,便繞過他去取樹上晾著的衣裳。
霍青正將兔肉往削尖的樹枝上串,聽見動靜,心頭不由一緊,急忙轉頭脫口道:「還沒幹的!」
淩飛寒卻已取了下來,也沒回頭,道:「無妨。」左手將衣裳一展,右手隨即輕撫上去,一掌抹下,那濕潤軟綿的衣物立時給他冰寒氣息凍得堅硬挺括。他再一抖,無數白色的細小冰屑紛紛墜落,衣衫頓時幹透。
霍青瞧得發愣,而淩飛寒旋即披上衣衫,掩了那玉山瓊樹般的峭拔春光,忽然看向他,正色道:「霍青。」
霍青冷不丁被他這般嚴肅的一叫,竟給嚇得一抖,差點失手將兔肉落進火堆裡,倉皇道:「是!」
淩飛寒將衣襟掩好,又取下外衣如法炮製,遮住兩條長腿,拿了他的兩件衣服一邊走來一邊運功去除水汽,隨手丟給他,道:「這便不會有什麼不妥了罷?」
霍青抬手接住,才知他並非急著要走,心裡總算安定了些,道:「是……多、多謝前輩。」
淩飛寒蹲下來接過他手中的樹枝,將兔肉置於火上翻烤,道:「是這樣麼?」
霍青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但覺入手冰冷,貼膚寒涼,委實難以消受。然淩飛寒這分明是體貼之極的舉動,況就算不是,他也絕不會有何怨言,再看淩飛寒將串著兔肉的樹枝轉得風車一般,默默地添些柴枝,把兔肉接了回來。
淩飛寒便理一理衣袍,欠身拿過幾枚野果,於旁側坐下,先揀只半青半黃的大柿子拋給霍青,自己挑挑揀揀,卻先拿一些野葡萄小漿果吃。
霍青接了柿子在手,不及思考,張嘴便咬。那一口咬下才記起剛摘的柿子極為苦澀,怕是吃不得,一張臉立時變作苦瓜,喀嚓一口下得乾脆,吃進嘴裡卻是偷偷看一眼淩飛寒,欲要不叫他發現地吐掉。偏淩飛寒正瞧著他,他給逮個正著,事雖還未做出來,臉卻不由紅透,嘴裡東西嚥不下又不好吐,支支吾吾仍一副手腳沒處安放的傻樣。
淩飛寒拈著一粒紫黑色小葡萄果放進嘴裡,若有所思地慢慢咀嚼著,道:「我在這兒,你便始終不妥。」
霍青聽他語氣,似為要自己「妥當」不打算留下,不由大急,顧不得口中柿肉苦澀,一口嚥下,急道:「沒有!」
淩飛寒道:「果真沒有,如何這般忸怩害臊,小姑娘見情郎也似不自在?」一面說,一面抬起左手,空中虛沿著他面孔輕刮了一下,卻是取笑他的面紅耳赤。
霍青也不是第一次受他戲弄了。上回給調笑作「男寵」,這回更給比作「小姑娘」,他就是心下真的有些忸怩,卻也給激起了性子,當下脖頸一硬,不再懼他一身「長輩」氣派,道:「就是見情郎,小姑娘怕卻不是我吧?前輩與我偷情時,卻是什麼?」
淩飛寒許久不見他這等生氣勃勃的大膽冒犯,心底竟而微微一動,似是給什麼觸著了地輕癢,略有些喜悅,自己卻從從容容答道:「我自然一直是你的前輩。無論你是小姑娘、小媳婦,還是小男寵,我總是不變的。」
霍青聽著呆了一下,喃喃道:「你當真不變麼?」
淩飛寒覺出他話中另有意味,笑容稍斂,一頓,道:「你要我變麼?」
霍青望著他,正要說話,手指忽然一股被火舌灼燒著的劇痛,疼得他大叫一聲,連忙回顧換手翻烤,將被燒著的手放到嘴邊吹個不停。
淩飛寒沒等到他的話,卻看出他這呆病仍未痊癒,輕嘆一聲,探手握住他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