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顧文舒從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光著腳下了樓，看見在沙發上披著薄毯睡著的顧南，心下清楚對方肯定是睡不慣客房裡的床。

　　客廳靠近玄關處丟著雜七雜八的袋子，都是今天出去買回來的東西，沒有收拾的丟在地上，而沙發邊上也堆著一套沾著血跡的衣物，顧文舒知道這些衣服是從他身上換下來沒來得及收拾的。

　　他手上提著床頭櫃裡的長包，蹲下身子將那套衣物收拾進包裡，在取來一些證件放好。思索了一下又將包裡的鑰匙解下來連著之前寫好的一張紙一起放到茶几上。

　　走之前，他走到顧南邊上蹲下身子，細細的打量了一遍顧南睡著的臉。對方似乎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皺的死緊，露在薄被外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身體則蜷縮著，似乎感覺到深夜的寒意，有些怕冷的抱緊身上的薄被。

　　顧文舒看見這樣的顧南，心口一痛，忍不住伸手覆住對方的手，撫平那緊握的拳頭，等對方的手松了下來，又小心的觀察了顧南，確定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動作而醒來後，才將一串青色手鏈套上對方的手腕。

　　最後顧文舒又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到顧南身上。這才起身離開。

　　發動車子離開前，顧文舒又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的別墅，裡面睡著他最在乎的人。可是他卻不得不離開。

　　等我，顧文舒在心裡默默的說著，然後車子鑽進了深夜裡。

　　***

　　十個月後。某大學課堂上。

　　頭髮灰白的老教授正舉著書神情激昂的講解著課本，台下坐滿了大學生。

　　「切，不就是有點名氣麼。結果來這麼多人。」劉勝因為沒搶到位置只能坐在最後幾排，這個位置只能看到老教授大概的樣子，但是根本看不見教授寫在黑板上的字。他不滿的低罵了幾句，索性也不是正經來上課的，罵完就和邊上的人閒扯起來。

　　坐在他身側的顧南撐起下巴，露出的手腕上套著一條青色的手鏈，因為教室裡有不少嘈雜的聲音，結果到他這個位置上已經聽不大清楚教授的聲音和字。

　　顧南也沒有在聽，他撐著下巴發呆去了。

　　那天他醒來，身上蓋著顧文舒的外套。從外套裡面傳來的氣息將他整個人包裹了起來。他有些不舍被自己暖熱的外套，最後在裡面滾了好幾下才爬起來。然後他就看到茶几上的紙和鑰匙。

　　上面說他要離開一年，房子交給他來保管。

　　顧南上樓走了一圈，這才確定顧文舒是真的走了。雖然衣櫃裡的衣服沒少多少，可是他放在床頭櫃的包已經不見了。這時候顧南才有些失落的坐回沙發，他把沙發上顧文舒的外套抱進懷裡，在他想好好照顧這個弟弟的時候，這個弟弟卻拋下學業不知所蹤。

　　直到開學，顧南都沒擺脫沒能照顧到弟弟的挫敗感。

　　不過之後學校裡遇到劉勝，卻發現對方一下子與自己疏離了很多。這時候他才想起那天酒吧劉勝似乎惹了事，但是最後他卻是在顧文舒家裡醒過來。

　　去詢問的結果就是劉勝添油加醋的一番話，說他那個弟弟該有多狠，他惹不起之類的。

　　他自然去賠罪，劉勝是他認識幾年的兄弟，也是他第一個交的不屬於上流社會的平民同學。在聽到劉勝對顧文舒的冷嘲熱諷，其實顧南心裡是不大舒服的，可是更讓他在意的是顧文舒的做法。

　　既然顧文舒有能力帶走他，為什麼還要把劉勝留在那裡，明明知道這樣會讓劉勝受傷，顧文舒卻還是這樣做了，卻又絲毫沒有想到這樣做了，以後他和劉勝的關係怎麼相處下去。

　　甚至那天到離開都沒提過劉勝的事，這讓顧南有些難受。他甚至有了種背叛感，自己開始在乎信任的弟弟對自己最好的兄弟做了那種事，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南對顧文舒的埋怨也一點點消了下去。甚至他現在都有些記不住顧文舒的樣子了，從別墅上找來的顧文舒的照片每次看的時候，總是讓他覺得和那個記憶裡的顧文舒不大相像，如此顧南越發想念這個弟弟。

　　距離約好的一年還有兩個多月，可是現在的日子卻不太平起來。

　　「顧南，顧南。。」劉勝的叫聲讓顧南回過神來，他放下手，寬鬆的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的鏈子。

　　「怎麼了？」

　　「等會一起去巷口的小店吃火鍋吧。」劉勝笑著湊上來，砸吧著嘴。「這冬天就該吃點熱的。」

　　「嗯，好。」正應著，邊上卻突然冒出了個聲音。

　　「你們還敢去那吃火鍋，你不知道前陣子那附近死了人麼？現在連兇手都沒抓到。」顧南回頭發現說話的是同寢室的老胡。

　　「嗨，抓兇手那是員警的事，難不成為了個殺人犯連門都不能出了？」劉勝卻不以為然。

　　「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姐夫正好是這附近公安局的。」老胡湊上來，壓低聲音。「據說那個人死的可慘了，身上的肉都少了大半，據說從傷口看，是人咬出來的。」

　　「嘶，真的假的，你這混蛋不會又編假話騙我吧。」劉勝被老胡的話嚇的一抖，想去吃火鍋的念頭一下子淡了許多。

　　「我騙你做什麼。」老胡白了劉勝一眼，「顧南，他不怕你讓他自己去吃，到時候被吃了。哭都沒地方哭。」

　　「我不去了還不行麼。」劉勝灰溜溜的摸著鼻子，「真不知道稅都交哪去了，既然出了這種事，就要趕緊把兇手抓了。這樣下去，不是連安穩飯都吃不了了。」

　　「有本事你抓去，這種被咬死的屍體最近已經越來越多了，報紙上不也登了麼。」老胡撇了眼劉勝，「你還是乖乖留下來吃食堂的飯吧。」

　　「食堂那飯是人吃的麼！那是豬食啊豬食！」劉勝一把勾住老胡的脖子，揉著對方的頭髮抱怨著。

　　「哎，你給我放開！」

　　。。。。。。

　　顧南才回過神的思緒又隨著對方的鬧騰飄開了。

　　不過，最近生病發熱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