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束白光在黑夜裡隱約浮現著，顧南緊了緊身上的大衣，顧南把裡面那件沾滿血的內衫給脫了，此時身上只套了件大衣的他終於還是感受到了冬日裡特有的寒冷。

　　顧南喘著粗氣，顧不上襲上來的寒冷，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面屋子裡跑。他的手裡還抓著從瘦高個屍體上找出來的刀子，另只手上則是從之前被抓的屋子裡找來的手電筒。肩膀上扛著一個黑色袋子。

　　直到快跑到屋子邊上，他才敢稍稍放慢了腳步，順了口氣之後。他一把將黑色袋子丟到地上，然後跪了下去，用嘴巴咬住手電筒，被凍的有些發抖的手拉開了袋子，從裡面抽出了一個槍械部件。

　　手上還帶著血漬，因為時間的推移，原本鮮亮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暗啞的深紅，將顧南的那雙手給染的髒兮兮。

　　但是顧南沒時候去清理，他嘴裡咬著手電筒，呼吸間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裡泛著白霧。顧南心裡著急，在加上手抖的厲害，手上的部件裝了還幾次也無法成功。

　　「該死。」顧南手上一個用力，部件滑脫開來，重新跌落在袋子裡。發抖的兩隻手交握著，試圖能平靜下來，他只學過一次狙擊槍的組裝，剛才在被抓的屋子裡僥倖找到同種類型的槍，他怕生變，因此將東西胡亂塞進找來的袋子裡就跑出來了。

　　但是此時目的地就近在眼前，可是他卻因為無法組裝起槍而耽誤在這裡。

　　「冷靜，冷靜。」顧南有些崩潰的低聲大吼了兩聲，有著血污的手死死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過了會，這才重新撿起丟在地上的手電筒，認真組裝起來。

　　隨著最後一個部件的組裝完成，顧南心下一喜，忙抓起袋子裡的子彈，一顆顆用力的往裡面塞去。等子彈也裝完之後，顧南啪啪兩下將槍上了膛了之後，馬不停蹄的扛著槍就往不遠處的屋子裡跑去。

　　屋子的門大敞著，顧南端著槍，神色緊張的沖了進去，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手電筒一掃，地上還能看到還未乾涸的血漬。

　　看到那個血漬，小孩那伸著舌頭舔血的模樣浮現在眼前，顧南心頭一跳，屋外突然隱約傳來一陣響動。

　　顧南想也不想的端著槍又重新沖了出去，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隱沒在夜色裡陰暗的樹林裡。追著黑影跑過去的顧南在密集的樹林口卻停住了，他扭過頭看著身後的農場，和農場附近那大片而寬闊的草地。

　　最後只是咬了咬下唇，頭也不回的鑽進了農場不遠處的樹林裡。

　　樹林裡並沒有路，顧南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裡面跑著。而之前的那個黑影沒了蹤影，失去了目標，顧南只能在樹林裡面橫衝直撞。

　　雖然手裡還托著槍，但是心裡卻沒有任何底氣。他不知道槍能不能給那樣的怪物造成傷害，但是就像是顧文舒不會放棄救他的機會一樣，他心裡清楚知道蘇執言這群手下對顧文舒的重要性，因此他也不會看著救他們的機會白白從眼前溜走。

　　在黑夜裡，他憑著那微弱的月光，胡亂的四處尋找，竟也讓他找對了方向。

　　等他一頭從茂密的樹林裡鑽出來的時候，鋪天蓋地的紅色滿滿當當的佔據了他的眼球，顧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才猛地發覺到，這路邊隔著幾米就豎著盞形態詭異的路燈，竟讓這片空地形如白晝。

　　夜晚的冷風如同調皮的小娃般從中穿過，站在週邊的顧南仿佛能夠聽到植物間彼此碰撞的沙沙聲，顧南楞了一會，很快就想起自己來的目的，便關上了手裡的電筒，重新舉著槍往前走了幾步。

　　視角隨著腳步變動了幾下，一條叢中小道赫然出現在眼前。顧南沒有猶豫的抬腳進了那條小道，心下卻對眼前看見的場景覺得格外的詫異。

　　就算他對外界的情形在不清楚，但是也明白這一排的亮燈所耗用的電是極為奢侈的。這的主人能將電花在這種不必要的地方，就已經足夠警示外來者了。

　　小道有些長，顧南端著槍不敢放鬆的走在其中，鼻端還能聞到地下不知名植物所散發的香味，手臂由於長時間端著槍而開始酸澀疲軟，緊張而滲出的冷汗打濕了他整個背部。

　　等顧南終於走到小道的末端後，一個小木屋躍入眼簾。顧南咬了咬下唇，心底的怪異感越來越大，腳步漸漸的停頓了下來。

　　剛才不清楚，但等他看到這個屋子的全樣，顧南立馬就發覺到了這個屋子竟和顧文舒之前帶他去的空間裡的一模一樣，顧南端著槍，腳步猛地往前竄了幾步。

　　顧南氣息越發急促起來，等看到記憶裡相同的那片湖之後，不安就像是長了腳一樣從地上竄到了背上，手裡的槍猛地揚起了一個弧度，顧南舉著槍對著身後就是一槍。

　　子彈不知道射中了那裡，顧南站在門邊上，不安和恐懼讓他的呼吸越發的急促，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從下巴處滴落。

　　風依舊無知無覺的從植物的上空拂過，不間斷的呼吸聲仿佛從胸腔放大了一般，顧南能夠聽到自己一下緊過一下的喘息聲，就像是破了口的窗戶，在勁風下發出聲嘶力竭的嗚嗚聲。

　　敵人還沒出現，估計他自己就得被自己給嚇死了。

　　等了半天都沒發現什麼的顧南忍不住自嘲了一聲，將腦袋裡那些亂糟糟的思緒掃到了一遍，他重新端緊了槍，終於轉身進了木屋。

　　***

　　樹葉裡投下的月光偶爾映射在一閃而過的刀面上，細碎的光芒似乎正表明其中主人矯健的動作。

　　此時的顧文舒手握長刀，平日裡的那把慣用的槍早就不知所蹤。他就像是一個憑著本能的動物一樣，在密密的樹木間穿梭著。

　　只是偶爾停下來仔細辨別眼前的蹤跡的時候，才能讓人看到他身後跟著的林凡。

　　小浩被他留在原地看守物資，而那些軍人則會在第二天前往他跟方老約定好的地點，至於他跟林凡則是去找尋顧南他們。

　　房子裡找不到多餘的線索，因此顧文舒只能先行放棄去了後面那棟倉庫，也就是在那倉庫裡他發現了兩具屍體，以及一件顧南身上的衣物。

　　上面遍佈的血跡，終於讓他的理智崩潰。他在也無法忍受在這裡循著那些所謂的線索細細的分析顧南發生了什麼，找到顧南的念頭充斥著他的大腦。

　　而後林凡又農場後方的林邊發現了顧南是狙擊槍後，便有了這一幕。

　　槍雖然是殺喪屍的利器，能在喪屍接觸到自己之前將它爆頭。但是顧文舒最擅長的則是長刀，一刀砍掉對方的半個腦袋，這種殺喪屍的手法，對人來說一樣有效。

　　因此顧文舒放棄了槍，拿起了他用的最順手的冷兵器。不同于顧南的盲目尋找，顧文舒在折斷的樹枝，還未乾涸的濕潤腳印，以及那些被碾壓的草叢，只需看上一眼顧文舒就能極快的分辨出他該去的方向。因此幾乎就在顧南走進那個木屋沒多久後，顧文舒就到達顧南之前所站著的位置。

　　腳底下是柔軟的綠草，顧文舒手裡緊握著手電筒往前方一掃，白光在黑暗裡一掃而過。

　　「怎麼了？」林凡見顧文舒突然停下來，有些疑惑的詢問道。

　　「線索斷了。」顧文舒蹲□子摸了摸眼前還殘留的腳印，痕跡斷的突兀，就像是被人攔腰截斷一般，他抬頭看了一眼夜色中靜謐的草地。

　　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裡，竟然有著這樣不為人知的草地。如果是白日裡被人看到，大概會覺得這如同不經意間闖入的世外桃源一般，讓人流連忘返。

　　但是此時這片草地就像是覆蓋住了能夠指明蹤跡的大手，上面的綠草沒有被鞋子給碾壓的痕跡。顧南就如同從原地消失了一般，沒有留下任何能夠指明的東西。

　　顧文舒站起身子，黑暗中他的臉模糊不清，讓人無法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著什麼。

　　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一聲嚎叫破空而來。

　　這下不用顧文舒開口，他們就能聽出這個聲音是蘇執言發出來的，原本停下來的兩個人就像是重新被按下了開關一樣。飛快的穿越草地，鑽入草地另頭的樹林裡。這樣的動作這兩個人做的沒有絲毫的猶豫，等到視角再一次變換的時候。

　　蘇執言的身影總算出現在他們的面前，此時他倒在地上，手壓在腹部，遠遠的他們仿佛能夠看到從他手縫裡流出的暗紅色的血液。

　　之前消失的人一個不少的出現在這裡，讓蘇執言發出慘叫聲的並不是腹部的傷口導致的，而是他面前倒著的那個人。

　　蘇執言無法從地上爬起來，從他微微抽搐著的雙腿可以看出他並非自願倒在地上，他一手捂住傷口，一手伸了出去，卻還是無法夠到他面前倒著的那個人。

　　此時他仿佛感受到什麼一樣的從地上抬起來頭，那張蹭滿了泥土的臉上還著未幹的淚痕，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那的林凡，喉間未幹的嘶吼就那樣揚了出來。

　　「林凡！」

　　還站在顧文舒身邊的林凡就像頭失控的野獸一樣竄了出去，他一把撲了上去，將還倒在地上的林凡扶了起來，他死死的將林凡按在懷裡，有些慌張的去查看蘇執言身上的傷口。卻被蘇執言給壓住了手。

　　「我不要緊，先看梨若。」

　　就像林凡第一時間關注到蘇執言一樣，顧文舒也第一時間從人群裡尋找顧南，但是這裡誰都在，唯獨失去了顧南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