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陳子昂對於節目的結果什麼的表示很滿意，至於王昊成對Zonger特別的關照也被他暗暗記在了心裡。節目錄完之後，段鬆就迎了上來，幫他收拾了為數不多的東西。除此之外，之前去超市買的東西也都被放進了車子的後備箱。陳子昂先去和節目組的人道了謝，就快步追上他們。

　厲榮澤和段松已經走到停車場的車子邊上了，顯然在等著什麼。陳子昂匆忙趕過去，順了口氣，“抱歉來晚了。”忽然又想起什麼，“哦”了一聲，補充了一句，“方婪說他有事，剛先走了。”

　厲榮澤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聲，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他的反應倒是很出乎陳子昂的預料。他以為對方會立刻不高興，甚至發脾氣什麼的。沒想到卻這麼成熟理智？

　帶著點驚訝，他跟著坐上了車子後面。但是一路上都在小心打量對方的臉色。

　只是厲榮澤平靜得很。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路上，很快就把人送回了濱水別苑那裡。陳子昂顧及到厲榮澤的身體狀況，最近一直沒有給他安排什麼工作。不過厲榮澤恢復的也很快，之前非常明顯的右腿，現在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什麼了。陳子昂心情也好了起來，打了個招呼就和段松先走了。最近他的全部精力都撲在厲榮澤這邊，現在眼看事情有了起色，他也決定給自己放個小假，陪陪女朋友什麼的。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僅通過窗子投射進來的路燈光，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一切的家具和擺設都漂浮在一片昏昏暗暗之中。厲榮澤先是打開了客廳燈，又找到總控開關，把整個兩層房子的燈全部點亮了。

　燈火通明。

　也不知道是因為對他現在的狀況已經有了信心還是別的什麼，陳子昂和段松都忘記了厲榮澤從錄製到現在還一點東西都沒有吃。厲榮澤抿著嘴，在客廳裡走了一圈，就坐在了沙發上。他現在已經知道了絕大多數正常人應該知道並了解的事情。比如看電視，用電腦，上網，刷微博，後兩個是陳子昂特意教他的。不過他對那些一點都不感興趣。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厲榮澤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昏昏欲睡。沒半個小時他又突然驚醒過來，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漆黑的屏幕右上角一下一下閃爍著一個綠色的光點。他立刻坐直了身體，劃開屏幕，上面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但又馬上暗了下去。

　方婪離開，是因為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張小寧打過來的。

　電話那邊，張小寧的聲音裡難得失去了飛揚跳脫，變得嚴肅正經，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讓他務必過來一趟。而過去的地方，竟然是他家裡。

　方婪早就知道張小寧母上一直對自己不怎麼看不上眼，一直是把自己歸在狐朋狗友那一撥的，這一次張小寧這麼一本正經邀請自己去他家裡做客，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倒也沒有猶豫，一口就答應了。張小寧這個朋友，他​​還是認的。於是扭頭給陳子昂請了一個假，就先趕過去了。

　張小寧家住在城南的一片高檔別墅區，如果不是張小寧這次看來是真有事，他是肯定不會願意來的。倒並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隱約記得，陳向遠在這裡就有一套房子，在當初自己把人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陳向遠把什麼東西都變賣了唯獨留下了這套房子。看來陳向遠一定很喜歡這裡，那麼他就有可能經常來。

　方婪是一點都不想見到對方。

　希望張小寧這貨是真的有事，不然麼，哼，方婪冷笑一聲。

　沒車確實很不方便，尤其在S市這種以汽車為尺度所設計的城市裡。等他趕到張小寧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等他給張小寧打了電話，他直接從裡面坐電瓶車趕到小區門口。

　方婪一看見人，倒是愣了一下。張小寧雖然性格有些隨意，穿著打扮卻絕對不隨意，從來都是很注重儀表細節。但是現在，竟然穿著套睡衣，腳上還套著拖鞋就趕了出來，頭髮也亂糟糟的。

　一見到方婪，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匆匆走過來。這邊的保安早在上崗培訓的時候就被要求記住了這裡每一戶人家的每一個人的樣子和車牌號，每月還會不定期抽查，因此他們見到張小寧馬上迎了上去，解釋到，“抱歉，張先生，我們沒有攔住這位，只是問他訪客信息……”說道最後都有點委屈了。

　張小寧胡亂點了點頭，就一把抓住了方婪手腕，“你快和我進來。”

　方婪被拉上了電瓶車，這才看清張小寧的臉色。

　好吧，已經不能用差來形容。

　應該是很差，非常差。

　眼睛下面一圈深深的青色，眼睛裡滿是一條條的血絲。這時候他們面對面坐著，方婪拍拍對方手臂，“沒什麼大事吧？”

　張小寧長嘆了一口氣，“回去再說。”

　張小寧他們家設計得很獨特，進入客廳要先通過車庫旁邊的一個下沉式花園，客廳是全落地窗，設計的也很時尚。張小寧帶著方婪從樓梯走下花園，然後從玻璃門走了進去，裡面一男一女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他們兩人坐在一邊，張小寧先是叫了一聲“爸，媽”，又給他們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方婪，“這就是送我那塊玉石的朋友。”

　張小寧父母對望了一下，張小寧他媽明顯有點不相信，他父親張川卻點點頭，讓他們快坐下，同時上下打量著方婪。

　方婪心裡一動，在張小寧說到那個玉石的時候，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時卻不動聲色。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迷惑，“這是……？”

　張小寧也立馬在他身邊坐下了，這時馬上轉頭，“方婪，我真是遇到事兒了。”

　方婪不由得看過去，“怎麼了？還沒見你這麼著急過。”

　張小寧嘆了口氣，“你先告訴我，之前你送給我的那個玉石，是從哪裡得來的？”

　方婪知道張小寧說的是什麼，那是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心形血玉，那麼大一塊，倒並不是非常值錢。也是方婪在古玩街蹲點那一陣撿的一個漏。方婪用靈力溫養之後，就變得越髮晶瑩剔透，殷紅可愛，甚至周身都泛出一種柔和明豔的光澤，倒是並沒有什麼特殊作用。方婪淘這個回來，說實話，本來是準備轉手賣掉的，沒想到自己用溫養之後，竟然成色變得這麼好。這種品相的東西，要是拿出去賣，一定會被注意到的。他也就只能嘆了口氣，把東西收著了。

　後來有次被張小寧看見，那貨一看見就愛不釋手，死活要讓他送給自己。方婪沒答應，當場就拒絕了。張小寧是有點遺憾，卻也沒多說什麼。

　方婪卻在回去之後特意給那小塊玉石上加持了一個擋災的法咒。又弄了條鍊子，轉頭給張小寧送了過去。至於那法咒，同樣是他從萬像天海圖上領會的法咒之一，至於具體有沒有用就不好說了。

　現在看起來，倒彷彿是真的派上了用場？

　雖然這麼想著，方婪卻不動聲色，露出一種疑惑的神色，“古玩街買的啊。”

　“古玩街？朝陽街後面那個？”張小寧哽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其實不太懂玉石之類，那天僅僅是覺得樣子和形狀都非常合他心意，後來被方婪拒絕了也才想到自己唐突了。沒想到後來方婪又特意給他送了過來，當時就高興地不行，後來專門去找玉石專家鑑定了一下，那些鑑定結果張小寧是不太明白，但是最後的估價卻把他結結實實嚇到了。

　一千三百四十萬。

　方婪這貨怎麼突然這麼有錢？

　這時候他乾脆就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哪來的這麼些錢？”

　“小寧，”張父呵斥了一聲，倒並不嚴厲，顯然他也想知道。

　方婪也就一笑，“哎，原來這麼值錢啊，早知道當時就不送你了，不過我也是那天在古玩街隨便撿的漏，和一堆東西一起買的，一起稱了一斤，花了三千塊。”

　張小寧臉色古怪起來，“稱斤？”

　方婪點頭。

　“三千塊？”張小寧表情更加古怪了。

　張父忽然嘆了口氣，“你們先聊著，”然後就站起來背著手上樓了。

　張小寧他媽也忙跟了上去，卻是一句話都沒留給他們。

　張小寧忽然背脊一鬆，毫無儀態的倒在了沙發上。

　“怎麼了啊？”方婪推推他。

　“那玩意真是古玩街淘到的？”他又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是的啊。”方婪無辜的回答。

　“那我完了。”張小寧呻/吟了一聲，摀住臉，從指頭縫隙裡看向他，“哥們，我這回是真的見鬼了。”

　見鬼？

　方婪目光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