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絕對有！”陳子昂一臉鄭重，“你的專業素質我們都看在眼裡，Zonger的團隊非常期待你的加入。”但是同時他心裡想的卻是鬼知道你專業素質怎麼樣，權當給Zonger僱保姆了。

　方婪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答應了。

　隨即就開始商量各種事項，等一切結束，見到方婪完全沒有留他們吃飯的意思，陳子昂有點不甘心的帶著段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方婪家。其間他嘗試了無數方法，最終還是沒能誘拐成功厲榮澤。他們約定好，明天一早方婪就直接帶厲榮澤去市裡一家安排好的私立醫院。當然前提是，陳子昂會來接他們。

　但是說實話，把Zonger暫時託付給方婪，陳子昂還是挺不放心的。厲榮澤現在腦子不清不楚就不說了，方婪他也完全沒有明星意識，要是再一不小心帶著Zonger出去遛上兩圈，那真就……呵呵，皆大歡喜了。

　不過這些確實陳子昂想多了，在他眼裡方婪不過是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又是Zonger的腦殘粉，會做出什麼真不可預料。但是其實早在得知傻子身份的時候，方婪心裡就已經有了打算，更加不可能帶著傻子……或者說厲榮澤滿大街亂跑刷頭條。

　陳子昂一走，傻子的神情立馬放鬆下來，卻還是埋在方婪懷裡不出來。方婪微微顰眉，還沒說什麼，傻子就敏感的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頓時乖乖鬆開，但是仍舊緊緊揪著方婪衣服不放。

　方婪本來並不喜歡這樣，但又想想對方從一介當紅明星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心裡一軟，也就隨他了。

　之前帶回來的外賣已經涼了，方婪用電飯鍋熱了一下，廚房裡的餐具什麼還是房東友情出借的。方婪的廚藝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只能用有沒有，答案顯然是沒有。傻子更是沒法指望，晚飯也就只好湊合吃了。

　不過傻子倒是吃的挺開心，方婪試了幾次，教會了他怎麼用筷子，雖然對於不能被方婪親手投餵，傻子表達了一下不開心。但是方婪確實沒有縱容的意思，他也就癟了癟嘴妥協了。但是卻吃一口飯就看一眼方婪，估計是拿方婪下飯了。

　晚上的時候，方婪洗過澡和傻子躺在了床上，他之前還曾考慮過要不要幫傻子也洗個澡。不過在得知傻子的真實身份之後，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況且以這個恢復速度，方婪表示，他相信對方一定能在身體餿掉之前學會怎麼把自己洗白白的。

　方婪洗澡的時候，傻子就站在門口等著，等到方婪出來，他馬上就上去揪住對方新換的睡衣下擺。

　方婪：……

　他該慶幸他沒有圍浴巾嗎？

　晚上在床上，方婪還想著等對方睡著了再進入修煉呢，結果一個小時過去，傻子依舊精神滿滿。方婪只好指引著靈力凝聚在之間，捏出一個訣來，在傻子身上輕輕拂過。傻子沒一會就睜不開眼睛了，頭一歪一歪的，靠在方婪肩膀上，終於睡著了。

　方婪把對方放平了，盤膝而坐，又一次沉浸入識海之中。

　萬千經緯縱橫，億萬星辰輪轉。

　萬像天海圖上的星河大陣已經消失不見，但是蒼穹之上，仍舊閃爍著無情無盡的星芒。而蒼穹之下，是無數世間萬象，勾畫交織成一個個悲歡離合各有不同的世界。稍有不慎，便是身心沉淪，永生永世在世間萬象之中輪迴周轉，直到靈魂潰散。然而方婪卻好似絲毫沒有受到哪些光怪陸離的誘惑，任憑周身萬千幻象環繞，他依舊只是盤膝而坐，雙手成訣，垂睫不語。

　萬像天海圖終於比前兩天要運轉的更快了一些，方婪即使仍舊不能控制天海圖，卻也明顯感覺到自己修煉的速度比之之前要快上不少。這已經足夠他欣喜的了，本來至少要一年半載才能徐徐恢復靈力，現在只要不到三個月，他枯竭的身體就將重新被靈力充滿。

　然而隨著修煉，方婪身體內因為感應萬像天海圖所形成的小周天竟然開始逐漸加快速度，並且越來越快，漸漸脫離方婪控制，洶湧奔騰。

　方婪心裡一緊。頭頂天幕之上，萬像天海圖一如之前正徐徐運轉。

　即使是方婪這種毫無經驗的初學者，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對勁，然而體內的靈力就像是手中的沙子，怎麼都握不住。之前還被他視之無物的悲歡萬象，突然嬉笑著繚繞周身，如同一個個美艷絕色的女子，極盡全力誘惑鼓動著他。方婪平靜的神情上終於蕩開了波紋，如同平靜湖面上被投入了一粒石子。很快，無數石子接二連三的砸了進去！

　心湖無風起波瀾。

　耳邊無數說話聲，爭吵聲，嬉笑聲，咒罵聲……交雜在一起，爭先恐後的要鑽入他的耳朵裡，方婪眉頭也越皺越緊，萬千世界的萬千聲音，就像是千萬個觸手，密密麻麻攀爬上來，方婪臉上的忍耐之色越來越瀕臨破碎，終於，他忍無可忍的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入了萬千世界其中之一。

　萬像天海圖的穹窿之下，黯淡神秘的星光驟然消褪，被燦爛至極的陽光所取代。滿上遍野，爛漫花海，無數杜鵑怒放，連綿成無窮無盡的地面，直到和天際線相接。方婪怔怔然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確定自己究竟處在夢裡還是幻覺。

　接著，耳邊傳來一句柔脆的聲音，“哥哥！”

　“砰砰砰！砰砰砰！”

　方婪緊閉的眼皮忽然顫動了一下，驀然睜開，他先是迷茫了一瞬，直到看見躺在自己身側，睡得正香的傻子，眼神才漸漸清明起來。客廳傳來持續不斷的敲門聲，聽得出這個客人不怎麼有耐心。方婪開始回憶門外是誰在找他，似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意識到應該是一個叫做陳子昂的人。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有種……身體和神魄之間信號延遲的感覺。方婪神思不屬的想。就連思考問題，腦子都是慢騰騰的。

　突然指尖一痛，他瞳孔一縮，接著頭頂鑽入一股清冷之氣，如同一盆雪水突然從頭蓋骨上倒下來，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低頭就看見自己的手指尖正往外冒血珠子，不知道之前窩在哪裡的小獸正蹲在他膝蓋上，一下一下舔著他指頭尖。方婪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然閉了閉眼，復又緩緩睜開。門外的敲門聲已經停了下來，取代它的是方婪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

　昨天他們是交換了電話號碼的，方婪掃了眼屏幕上跳動的陳子昂三個字，掛斷了電話，把小獸放到一邊，下床去開門。

　陳子昂一大早就準時到了方婪樓下，先是打電話過去，沒有人接。他等了一會，乾脆直接上去敲門，結果敲門了半天，仍舊沒反應。陳子昂忍不住了，又撥通了電話，這次直接被掛斷了。

　陳子昂：……

　他一轉頭對著段松道，“過來敲門，用力點。”就不信了叫不醒他們。

　結果段松剛抬起手，門就拉開了。

　然後陳子昂就看見一身睡衣，顯然剛剛醒過來的方婪。

　“早上好。”陳子昂嘴巴抽動了一下，乾巴巴的說著。不過他的表情裡可沒有一點親切友好的意思。陳子昂能夠成為中辰的王牌經紀人，和他的偏執和控制欲脫不了關係。想想他以前折騰自己手下藝人的手段，段松不由得為方婪捏了一把汗，畢竟現在陳子昂也算是方婪的領導了。

　方婪神情平淡，輕輕道了聲抱歉，然後把兩人讓了進來，就轉身去洗漱了。舉手投足都自然得很，沒有半點尷尬。陳子昂一顆興師問罪的心忽然冷了下來。這種一下子提不起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方婪現在看起來正常，但是他知道自己其實很不正常。儘管已經恢復了清明，大腦卻並沒有完全從那種混沌的感覺之中掙脫出來。但是即使這樣，他心裡也萬分慶幸。

　因為昨晚，他是真的被拉入了萬千世界的其中之一。

　方婪之前的修煉一直在萬像天海圖的徐徐引導之中，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差錯，以至於方婪對於修煉一途缺少真正的認識。天道枯榮，修真一途江河日下，天地間靈力稀薄，想要憑著日常修煉來提升境界愈加困難。因此不光是他們這些低級修真者，就是到了莫恆那個境界，也十分看重寶器靈物功法。

　不說別的，光是他之前僥倖得到的那​​株無花草已經是極其珍貴的寶物。要是平常的修真者，到手的無花草又不翼而飛，不知道會如何傷心欲狂。反觀方婪，就像是沒事兒人似的，也真是想得太開了。更不要說他識海之中莫名多出的萬象星海圖，若是旁的人得到此種寶貝，欣喜若狂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而方婪，也就最多欣喜了那麼一下子，就理所當然的接受了。不得不說，他這個性子還真是適合修真得道。

　也許正因為此，他昨晚才能從萬象幻世之中掙脫出來。

　方婪揉了揉太陽穴。當然後遺症不是沒有。

　陳子昂也察覺到了方婪臉上的疲憊，因此他也沒有揪著對方起晚了不放。眼睜睜看著方婪進到衛生間裡洗漱，站那有點無聊，他正準備在沙發上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方婪這房子一室一廳，也就是只有一間臥室，那昨天晚上，Zonger他？

　才剛這麼想著，目光落到臥室的門上，就看見他心心念念的自家藝人只穿了一條短褲，睡眼惺忪的從房間裡走出來。在看清楚眼前人的一瞬間，眼神就凶狠了起來。

　陳子昂：……

　忽然覺得自己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