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政很感激龔師父夫婦對小寶的愛護，小寶現在的身子不比從前，受不得路途奔波。龔師父都這麼說了，他也就順著答應了。本來應該是小寶去看他們，現在反倒讓長輩來跑一趟，聶政很是過意不去。小寶也很過意不去，可是他現在的身子特殊，他怕傷到寶寶，鬼哥哥答應了，他也就點頭答應了。

　龔師父看了看小寶的臉色，道：“小寶，來，讓乾爹給你檢查檢查。我瞧你今天睡了一天，雖說臉色看起來挺不錯，可乾爹還是不放心。”不過有一點他挺高興，就是小寶說話比以前利索了一點，臉上也沒黑斑了。

　“啊。”小寶嚇住了。

　藍無月摟住小寶的肩膀讓他不要慌，說：“龔叔，小寶之所以這麼能睡，是因為我師父他老人家專門給小寶配了一劑藥。這藥吃了會瞌睡，但是對身子卻是極好。您應該也知道小寶以前有多瘦，我師父他老人家看不得小寶那麼瘦，配的這藥就是讓他能多睡多吃。我師父說了，這趟出來我們四人可不能讓小寶瘦一點半點，不然回去就家法伺候。小寶不只是今天能睡，他這樣已經有一年多了。”

　龔師父恍然，又驚又喜：“原來是吃了藥啊。怪不得我今日看著小寶又能睡又能吃，我還當他是身子虛呢。”

　“龔叔放心就是，有我師父在，小寶的身子只會越來越好。小寶現在可是我師父最寶貝的徒弟呢。他也盡得我師父的真傳，現在也算是半個小神醫了。”

　“呵呵，好，好。當年我讓小寶去找他老人家就是希望他能收小寶為徒。好好，太好了。”龔師父很為小寶高興，也忘了給小寶檢查的事了。其他幾人暗暗松了口氣。龔師父摸摸小寶的頭，說：“時候不早了，去睡吧。你師父讓你多吃多睡，你可要聽他的話，早點去歇著吧。”

　“乾爹乾娘累了，也早點，歇著。”小寶心虛地給乾爹乾娘鞠了一躬。

　龔師父和龔師娘擺手讓他們趕緊去歇著。

　五人出了屋子，阿毛立刻把小寶抱了起來。回了房，藍無月吐了口氣，真是累人。聶政道：“明早天一亮我們就去林府，不要驚動旁人。”其他三人點點頭。

　除了面對林盛之和潘靈雀以外，藍無月還從未像今天這麼憋屈過。在江湖上行走，武功是第一，這練武可是比讀書容易多了。難怪古往今來文人都看不起武夫，人家出口成章，七步成詩，能看得起連對聯都不會的江湖草莽才怪！

　葉狄和阿毛端來熱水給五人洗漱。小寶第一個洗好了，躺在被窩裡等哥哥們上床。聶政第二個洗好了，上床鑽進被窩摟住小寶。阿毛第三個，最後是藍無月和葉狄。收拾乾淨，五人都躺好了。熄滅油燈，聶政摸摸小寶的肚子，在黑暗中問：“寶，你覺得子陵哥哥和尚大哥人怎麼樣？”

　小寶有些猶豫：“子陵哥哥和，尚大哥，都是好人。”

　藍無月出聲：“寶貝喜歡他們嗎？”

　喜歡？小寶說不準，只道：“子陵哥哥，是乾爹乾娘，的兒子。尚大哥……很厲害，我不敢跟他，說話。”

　咦？！氣悶了一晚上的四個人馬上看向小寶，眼睛亮亮。

　聶政驚訝地問：“為何不敢跟他說話？寶看出了什麼？”

　小寶搖搖頭，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絞盡腦汁想了想，他還是搖了搖頭：“說不出來，就是會，緊張。”翻身鑽到鬼哥哥的懷裡，再把大哥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捂著，小寶打個哈欠。要睡了。

　藍無月眼珠子一轉，還是沒忍住直接問：“寶貝，你願意讓子陵哥哥和尚大哥去桃源嗎？”

　小寶的瞌睡蟲立馬全部跑掉：“不行不行。”他都不敢告訴乾爹和乾娘了，哪裡還能告訴剛見面的兩位還算是陌生的哥哥。

　藍無月滿意了。聶政滿意了。葉狄和阿毛終於露出了笑容。

　小寶抱住鬼哥哥：“桃源，是家，是家。”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家。

　在小寶的臉上親了一口，聶政低語：“哥哥不會把桃源告訴任何人。寶，睡吧。”

　小寶閉上眼睛，惴惴不安地想著美人哥哥剛才為何要那麼問。耳邊又傳來哥哥充滿憐惜的話：“寶，哥哥是怕你喜歡上子陵哥哥和尚大哥，嫌棄哥哥們。哥哥沒有別的意思。”

　睜眼，仰頭，小寶的眼睛水潤水潤的。

　“哥哥，一起，一起的……”

　聶政再也忍不住地含住了小寶的嘴，他的寶啊，他的小妻子。聶政吻上了，阿毛、葉狄和藍無月也不忍耐了。這一天他們的心情可謂是糟糕極了。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在那些文人面前，他們還不是粗鄙不堪的武夫？嗯，找機會試試那個尚嵐卿，還有看看那人成家沒有，可不能叫他們的寶貝被別人覬覦了去。

　在哥哥們毫無保留的深吻中，小寶昏昏睡著了。哥哥為什麼會問要不要把桃源告訴子陵哥哥和尚大哥呢？子陵哥哥和尚大哥不是哥哥，不是，不是……

　※

　天還沒亮，阿毛就醒了。做了一夜的噩夢，醒來的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被窩裡的人不知何時從聶政的懷裡鑽到了他的懷裡，阿毛不安的心這才稍稍歸位。他的阿寶，依戀著他。有著黑色絨毛的大手輕輕的、不敢打擾到懷中之人安睡的、溫柔撫摸這人白嫩光滑的臉。這人已經弱冠，可臉龐小的還是沒有他的一個巴掌大。讓他每看一次心窩子就酥麻一次。阿寶，阿寶……這是屬於他的阿寶啊。

　大手移到隆起的腹部，阿毛的鼻子有點堵，眼眶有點熱，嘴巴不自禁地咧開，這裡有他的娃娃了，有他和阿寶的娃娃了。不管娃娃的另一個爹是誰，都是他的娃娃，是他和阿寶的娃娃。一隻手越過小寶的腰摸上了他的肚子，阿毛抬眼去看，是聶政。對方也醒了。阿毛朝對方傻傻地笑，聶政佈滿了滄桑的臉上也是將要當爹的幸福。

　兩人醒來沒一會兒，藍無月也醒了。看看從窗紙透進來的光，藍無月從被窩裡鑽了出來，推推還沒醒的二哥。葉狄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藍無月小聲說：“二哥，起來了。”

　“哦。”葉狄馬上清醒，迅速坐了起來。

　“二哥，我們先洗漱，洗漱完了叫寶貝。”

　“啊，好。”

　葉狄不耽擱，立刻穿衣服下床。其他三人也穿衣下床，小寶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依舊睡得香甜。想到他為何睡得這麼死，四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傻笑。

　阿毛洗漱完就去廚房裡煮了幾顆雞蛋，再把昨晚先煮好的粥熱了熱。粥熱好了，小寶被聶政叫醒了。迷迷糊糊地由哥哥喂了飯，洗了臉，洗了牙，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寶又被哥哥抱上馬車，真是一根指頭都沒有動。若是以前，小寶才不會這樣，可是他好困好困，他想睜開眼睛，可下一刻他就又看到了周公爺爺。四人知道他困也不喊他。上了車，阿毛拍哄小寶讓他繼續睡，到林府還得一個多時辰的車程呢。

　葉狄趕車，聶政和藍無月本想換下他，都被他趕了回去。他身子好，不怕冷。

　四人中，最年輕的藍無月過了年就二十有九了。葉狄三十三，聶政都三十九了，阿毛年齡最大，過了年就四十一了。可小寶過了年虛歲也才二十二。要不是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聶政和阿毛哪裡敢娶小寶，他們都可以做小寶的爹了。更別說聶政一頭灰白的頭髮，臉上是無法磨滅的滄桑，阿毛又是一身的毛，站在小寶身邊更像是長輩不是夫君。要說四人中誰最自卑，非聶政和阿毛莫屬。

　此時，小寶甜甜地睡在大哥哥的懷裡，那模樣看上去最多二八年華，聶政摸摸自己的老臉，眼前是龔子陵和尚嵐卿氣質不凡的俊容，他無聲地歎了口氣。

　藍無月聽到了大哥的歎息，抬眼就見大哥盯著小寶。他抬手擱在大哥的肩膀上，了然的說：“大哥，咱們是配不上寶貝，但我覺著，這世上能配上咱們寶貝的人也不多。你說要讓別人知道寶貝體內有養功，他們會怎麼做？”

　聶政沉了臉，阿毛抱緊小寶。

　“睡了一覺我也想明白了。還記得咱們之前搶親那回嗎？咱們覺得應該讓寶貝見見外頭的人，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結果呢？差點沒把寶貝給嚇死。咱們不說是盲目自信吧，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寶貝跟著咱們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磨難，咱們和寶貝之間的感情是一般人能比的嗎？不說別的，你問問寶貝，他還願意給旁人生娃娃嗎？寶貝可是說了，要給咱們生十個娃娃呢。”

　聶政笑了聲，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

　藍無月接著說：“咱們是大老粗了一點，肚子裡沒什麼墨水。但墨水能當飯吃嗎？能帶寶貝去天一教找他娘嗎？大哥，咱別把咱的想法加在寶貝的身上。咱覺得人家好，寶貝還不一定能看上眼呢。你說是不是？”

　聶政拍拍藍無月的手，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若是以前，我哪會在乎這個，又不是沒跟那些讀書人打過交道。術業有專攻。他們只是善讀書罷了。只是我一想到我這年齡，還有這張老臉，就覺得羞愧。寶長得那麼好看，歲數又小，我……”

　阿毛聽聶政這麼一說，低下了頭。他比聶政的年齡還大呢，還有一身的毛。

　“咳，大哥，你這就是多慮了。寶貝有養功，師父不是說過了嗎？這養功不僅養寶貝，也養咱們。我相信啊，有這養功在，咱們一定能跟寶貝白頭到老。就算不行，咱們可是習武的人啊，這強身健體肯定不在話下。放心放心。你看起來老，那是因為被林盛之那王八蛋給折磨的，只是看上去年齡大了點，你自己覺得你身體老了嗎？”

　聶政馬上說：“當然沒有。我這身子骨離老還遠著呢。”就算老，他也絕不能服，何況他根本就還是壯年。

　“對嘛。寶貝又不是在乎皮相的人。再說了，我不信誰還能比我好看。有我在，寶貝就不可能被別人勾引走了。”

　聶政噴笑：“你這小子，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藍無月朝大哥拋個媚眼：“我不漂亮怎麼能擔得上寶貝的一聲‘美人哥哥’。”

　“無月，大哥要吐了。”聶政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對這個三弟是徹底無語了。不過經藍無月這麼一說，聶政想想也是。他和寶之間經歷過的那些事，哪是隨便來的一個俊俏公子就能比的？寶是單純了些，可是對他們這四位哥哥卻是絕對的依賴。看寶昨天在龔子陵和尚嵐卿面前表現的似乎很正常，其實是有著那麼一點點逃避，聶政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多慮了，何況寶昨晚也親口說過有點害怕那個尚嵐卿呢。他皮相老就老，寶又不嫌棄。寶說過的，要和哥哥在一起。

　聶政笑開，然後給了阿毛一拳：“阿毛，咱別多想了，想多了寶會怕。咱們是跟寶拜過堂成了親的，誰也搶不走寶。”

　“就是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隻蒼蠅一巴掌拍死。”藍無月揮了一掌。

　外頭有人喊：“來隻蒼蠅我毒死他！”

　“哈哈！好好！”藍無月服了他這個二哥，什麼都是毒死。

　阿毛的手放在小寶的肚子上，點了點頭，他努力不再自卑。他是阿寶的大哥哥，阿寶不嫌棄他就成，別人愛怎麼看他就怎麼看他。來隻蒼蠅，他一拳頭砸成肉餅。想開了，阿毛也笑了，覺得自己昨天的患得患失真是不應該。這樣的自卑不就是不相信阿寶嗎？真是該打。瞧他還是阿寶的“大”哥哥呢，怎能如此不穩重。阿毛深吸了口氣，他不會再被旁人左右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