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污濁之地

　海螺橫刀一攔，將黑影擋在身前，黑影的真面目也因此暴露在眾人面前。

　乾癟的軀體，青黑色的皮膚，身上掛著幾塊已經很難辨出顏色的破布，乍看上去就像一個掉光了毛髮的乞丐，但仔細一瞧就會發現這傢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喪屍？木乃伊？

　楊津突然覺得有些噁心。

　其他人顯然也無法喜歡這個傢伙。海螺距離最近，一看清這傢伙的模樣便馬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手中的刀盾更是毫不留情地順勢一掃，試圖將這個人形怪物劃成兩半。

　但這個怪物看著貌不驚人，身體卻如同鋼筋鐵骨一樣強韌，見狀不躲不閃，直接用身體撞向刀刃。

　只聽光地一聲，海螺的刀盾就像撞到了金屬一樣，竟然不能切入分毫，而怪物卻趁機伸出兩隻烏黑的利爪，朝著海螺的面門抓了過去。

　好在怪物的身體並不沉重，躍出地窖後也沒了衝勁，海螺揮出的一刀雖然沒能將這個人形怪砍翻，但還是繼續用力，將它從自己身前強行推離，怪物探出的利爪也因此抓空。

　「淨化！」喬高聲喝道。

　他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林雨的掌心便冒出了白光，第二個字剛一出口，一團白色的光球就從林雨的掌心疾射而出，落到了怪物身上。

　怪物這會兒正重新撲向海螺，被白光一照，立刻嗷嗷痛叫，扭頭就想轉撲林雨。

　海螺卻不肯給它機會，手腕一翻，刀盾的刀背就狠狠砸到怪物的腦袋上，將它的注意力引回到自己這邊。

　喬也衝了過去，趁人形怪被海螺吸引的機會，貼在了它的背後，接著就將一把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銀色小刀刺進了怪物的肩關節處，把怪物痛得又一次嚎叫起來。

　「繼續淨化！」喬再次向林雨吼道。

　林雨趕忙又放出了一個白色光球，再一次砸落在這個人形怪身上，然後又凝聚出一顆金色的光球，將其落在海螺身上，使海螺的全身都泛起了一層金光。

　戰鬥的雙方立刻呈現出此消彼長的態勢。林雨的第二次淨化一落下，喬就將另一把同樣形狀的銀色小刀刺進了人形怪的同一處肩關節，並割開了周圍的一圈皮肉筋骨，讓怪物的一隻手臂變成了難以支配的擺設。

　海螺的長刀也終於砍破了怪物的皮肉，露出裡面烏黑髮臭的部分，熏得海螺一邊揮刀一邊嚷嚷，「快把它解決掉，太噁心人了！」

　站在遠處的楊津也終於回過神來，轉頭向林雨問道：「我應該攻擊嗎？」

　「動手吧，有什麼技能都使出來，正好讓大家看看。」林雨答道。

　——他現在能用的技能只有一個。

　楊津無奈地想。邪惡召喚缺少召喚必須的靈魂石，用不了；吸血箭必須先讓自己受傷，現在也用不了；能夠在這種場合下被他使用的也就只是靈魂灼燒了。

　楊津歎了口氣，用精神力匯聚出一朵暗紫色的火焰，抓住機會，將它砸到了怪物身上。

　幸好，一擊即中，沒有讓楊津在人前丟臉。

　楊津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灼燒能對怪物產生多大的傷害，但怪物被靈魂灼燒的紫火擊中之後，它的慘叫聲倒是比被林雨的淨化術籠罩時更加慘烈。楊津立刻再接再厲，用精神力維持那團已經蔓延到怪物全身的紫火。

　正與怪物近身作戰的喬和海螺也面露驚訝。海螺下意識地咦了一聲，喬則是抓住機會，趁它病，要它命，將手中銀刀耍成了翻飛的蝴蝶，轉眼間就把怪物的另一個胳膊也拆卸下來。

　五分鐘後，怪物便被喬的銀刀拆成了零碎，被楊津的紫火燒沒了生機。

　海螺放下刀盾，氣喘吁吁地說道：「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啊！」

　「活死人之類的吧。」喬撿起插在怪物身上的銀色小刀，讓林雨幫他淨化了一下，然後翻手收進了不知被他藏在哪裡的存儲器。

　「他身上的布片好像是某種制服。」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莉莉走了過來，用腳在屍塊中撥弄了兩下，很快就從裡面翻出一張白色卡片，撿起一看，立刻將其遞到喬的面前，「真的是制服，你看！」

　這張卡片就是殺死這個怪物後掉落的戰利品，由系統根據擊殺怪物時的貢獻度和物品的適用性進行分配。只有系統認定的獲得者才能將卡片收入存儲器，在離開遊戲場後去城裡的兌換處將卡片換成實物，其他人即使拿到卡片也無法帶出遊戲場。

　喬拿到卡片卻皺起眉頭，「這張卡片不是我的。」

　「真假？」海螺驚訝地叫了起來，「總不會是我的吧？」

　「我們的存儲器都開啟了自動拾取功能。」喬抬手將卡片拋給了楊津，「接著，這是你的。」

　「他的傷害最高？你開玩笑吧！」海螺目瞪口呆。

　「畢竟是稀有的惡魔術士。」喬漠然說道。

　楊津也沒想到竟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他之所以參與攻擊不過是想煉顆靈魂石召喚惡魔，沒想到靈魂石沒煉出來，倒是「搶」到了一件戰利品。

　但就在伸手去接卡片的一瞬間，楊津突然覺得頭重腳輕，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好身邊的林雨手疾眼快將他扶住，這才沒讓他真的摔到。

　楊津的第一反應就是喬在卡片上做了手腳，但林雨的質疑卻馬上打消了他的懷疑。

　「你現在有多少精神力？」林雨問道。

　「10點。」楊津答道。他所有的屬性都是10點，還因此得到了一個名為「均衡」的天賦以及一個奇怪的標識：E先生的關注。

　「才10點精神力你就敢讓法術持續5分鐘？」林雨嘴上抱怨，手掌卻是輕輕一翻，將一個裝有淺藍色液體的小試管塞到楊津手裡，「喝了，把精神力補滿，接下來不要再用精神力控制法術了，等技能的附加效果消失再重新使用。」

　楊津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頭暈，瞥了眼手裡這個小拇指大小的藥瓶，拔下瓶塞，將藥水灌進肚子。

　——和白開水的味道差不多。

　楊津回味了一下，接著就覺得頭腦清明了許多，眩暈的感覺也很快消失。楊津低頭去看另一隻手裡的卡片，發現那只是一張最低級的雜物卡，名字叫做「聖殿騎士的戰袍」，沒有屬性加成，但穿上後會被默認為聖殿騎士團的候補騎士，與聖殿的關係也會變成友善狀態。

　——沒人要的垃圾！

　楊津立刻明白為什麼喬會這麼痛快就把卡片交還給他了。

　「下去看看？」莉莉把四個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我先下——」

　海螺剛要往地窖裡跳，就被喬一把拽了回來。

　「老實呆著。」喬拿出一個螢光棒，扔進地窖。

　螢光棒幾乎是一落下就撞上了地面，讓上面的人知道這個地窖其實很淺。林雨手鏈上的十字架沒再晃動，地窖裡也不見異常，喬和海螺便一先一後地跳了下去，確定沒有危險後就拿出兩個手電筒，一邊照亮一邊將其他三人也叫了下來。

　地窖裡只有幾個空酒桶和一堆木柴，一眼看去，沒有任何值得關注的東西。

　林雨走向酒桶，莉莉翻檢起木柴堆，喬把手電交給海螺，讓他給大家照明，自己則在地窖裡轉悠起來，試圖查出地板下有沒有機關暗格。

　不一會兒，林雨那邊就有了發現。

　「海螺，幫我把這個酒桶劈開，裡面有東西在發光！」

　海螺立刻把兩個手電筒都扔給一旁的楊津，邁步走到酒桶前面，舉刀劈砍。

　「卡嚓」一聲脆響，酒桶裂成了兩半，一個閃著月色光澤的白色長笛從酒桶裡滾了出來。

　林雨拾起笛子，用放大鏡一照，馬上挑眉，「是任務物品，唱詩班的神聖樂器。」

　喬抬起手腕，在自己的腕表上按了一下，然後又盯著面前的空氣看了一會兒，很快說道：「我的遊戲場任務已經可以進行下一步離開小鎮了，你們呢？」

　「一樣。」莉莉看的也是腕表，「不過任務完成度好低，只有10%！」

　楊津也啟動了自己的存儲器，調出一塊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光屏，在上面顯示的幾行信息中找到了當前任務這一項。果然，「找到未污染物」這一項已經變成了綠色，後面還加上了「已完成」的備註，而「逃離污濁之地」這一項變成了進行中，緊跟其後的任務完成度則顯示為10%。

　「或許這樣的未污染物不只一個。」林雨把玩著手裡的長笛，「任務描述裡並沒有提到數量，唱詩班使用的樂器很可能也不只一種。」

　「就是說，我們得換個房子繼續搜查？」海螺皺起眉頭，「我們只有六個小時，時間能夠嗎？」

　「再出去看看吧，趁現在還能看得見。」

　在林雨的建議下，五個人離開地窖，再一次回到街道。

　太陽的一部分身軀已經沒入了地平線，街道上的顏色也從昏黃變成了昏暗。

　林雨收起手槍，爬上房頂。喬和莉莉也跟了上去。從爬牆的動作可以看出，林雨的動作最為笨拙，喬和莉莉都比他靈巧，雖然起步比林雨晚了一些，但三兩下就全都超過了林雨，幾乎在同一時間登上房頂。

　但上去之後比的就是觀察力了，喬和莉莉還在四下張望，林雨已抬手指向幾幢房屋。

　「先從那邊的幾個房子開始搜查吧！」林雨肯定地說道。

　「為什麼？」喬問。

　「破舊的程度。」林雨答道，「那幾幢房子和我們腳下的這幢房子一樣，都比較乾淨。和它們一比，其他的房子明顯更破舊也更骯髒。如果以『污染』做關鍵詞，就可以理解為這幾幢房子的被污染程度較低，裡面肯定存在可以抵抗污染的神聖之力。」

　「先在這幾幢房子門口做下記號吧。」莉莉插言道，「這裡的房子全都是一個模樣，一會兒天黑下來了，恐怕會更不容易辨別。」

　「我去做記號，你們留在這裡給我指引方向。」喬縱身跳回地面，「小海，跟我走。」

　「為什麼要我跟，莉莉不也閒著嗎？」海螺不悅地嚷道。

　「我要是離開僱主太遠，引導任務就會被判定為失敗了！」莉莉理直氣壯地答道。

　海螺瞥了一眼林雨，終是不情不願地跟在了喬的身後。

　楊津這會兒倒是想起件事，抬頭向屋頂上的兩個人說道：「剛才被我們打死的那個怪物不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