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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鳴》第7章
第六章

  秋初的蟬兒悄然破土而出,蛻變後等待死亡。

  她陷入可怕的夢境,鬼婆婆揮舞著手中催命的符咒,喊著她非死不可,她驚慌逃跑,一心找個人救她,而所想的只有一人一

  三爺,三爺救她,快來救救她,她快死了,快救她啊!

  可三爺沒出現,她逃無可逃,鬼婆婆還在後頭追趕,夢中還出現了許多人,杏珠、一年前過世的李嬸、四年前死去的陳叔、趙姨、錢小弟、小蓮、興伯……

  他們集體圍著她,只在她耳邊喊著一句話一

  不要相信三爺……不要相信三爺……不要相信三爺!

  她汗水滲入緊閉的雙目裡,令她刺痛難當,被刺激得再忍受不了,她睜開眼睛大口喘氣。

  「秋兒。」耳邊的急喚,教她猛地朝床邊望去,卻在瞧清那人面日時,她如驚弓之鳥般縮起身子,很快地往床裡邊退。

  她眼中的那抹驚俱,像刀子般剛過秦有菊的心。「秋兒」他朝她伸出手。

  「你不要過來」她!涼慌排拒。

  他的手僵在她面前,好半晌才緩緩收回,臉上浮現一抹苦澀。「你不願意我靠近了嗎?」他低聲問。

  她輕顫的咬唇。「那你先告訴我,我是死是活?」

  「你還活著。」他回答。

  「可我明明看見鬼婆婆手中的符咒燒起,我全身動彈不得,毫無知覺……」想起那恐怖的經過,她抱著自己發抖。

  「我及時趕至,那符咒未燒盡,姚大夫將你的命收回來了。」說這話時,他冷眸發光,神情瀕臨瘋狂邊緣。

  就差那麼一點,他就失去她了,想起那時候的危急,他餘悸猶存一

  當他在配藥房找到她時,她已是癱軟瀕死,鬼婆婆正如鬼差拘魂般揚撒著手中燒成灰燼的催命符。

  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響般激動,轟然幾乎打碎胸口。

  他衝過去抱住秋兒癱軟的身子。「秋……秋兒?」他心痛欲碎,完全無法相信她的命竟會轉到他身上,悲傷憤慨的淚自眼眶淌下。

  鬼婆婆瞧著冷笑。「你來遲了,這丫頭沒氣了,不過,她給你的壽命可是補得很,你該滿意才是。」

  他目皆盡裂的怒視她。「你、你竟敢。」他怒氣攻心,差點吐血。

  「老婆子我還是老話一句,你聘我三個月,還有七日期限才滿,期間裡我當然得繼續幫僱主找人續命,有何問題?」她裝瘋賣傻,很是故意。

  他雙目毒辣起來。「我殺了你!」狠邪的性子全被激出,他放下已無生氣的秋兒,一把扼住鬼婆婆的頸子。

  鬼婆婆年紀雖大,可身手矯健,平時想近她身不容易,但她沒想到秦有菊敢殺她,一時沒防備,頸子就被緊勒住,等巨大的壓力襲來,她才知他真想殺她,立刻怒道:「你若殺我,你也活不成……縱使你是姚老頭恩人之後,他也不會放過你,更不可能再為你尋人續命

  ,你……死路一條……」

  「沒了秋兒,我何必獨活,你取她的壽不是為我續命,是催我去死!」他明明身子骨不強壯,可這時任鬼婆婆怎麼掙扎都掙脫不開,她被勒得翻白眼即將斷氣。

  「等等,小子,你快住手,秋兒丫頭還有救,符咒並未完全燒成灰燼,還有一角在,老夫有辦法教她起死回生門此刻應該在外買藥的姚大夫回來了見到這景象,他大驚失色的急喊。

  出了門,他才想起那只箱子昨晚打開瞧過後未上鎖,今天會有人到他屋裡搬藥材至配藥房存放,若被人打開箱子,見了裡頭的東西可不妥,他心覺不安,遂折回要鎖箱,哪知在屋裡找不箱子,來到配藥房,竟驚見這一幕,也從兩人的對話弄清事情始末。

  聽見他的話,秦有菊赤目睜大。「你說秋兒有救?」

  「是啊是啊,你先放了我家婆子再說。」姚大夫心急如焚,就怕心肝娘子被勒斷氣。

  秦有菊立刻鬆手,待他一退開,姚大夫馬上去扶妻子。

  「老婆子,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他敢對我動手,老婆子要他的命!」鬼婆婆緩過氣後,勃然大怒,就要取秦有菊的命,可下一瞬,她的身子忽然軟下。

  原來是姚大夫點了她的昏穴,這婆子脾氣火爆,他無奈,只得讓她睡一下,免得接下來的事無法收抬。

  「你真有辦法救回秋兒?」秦有菊激動的問。

  姚大夫捨不得讓妻子躺在地上,抱至一旁長椅上安置好後才回身嚴肅道:「只要符咒未燒盡就有救,我那婆子刀子嘴豆腐心,說要殺她其實沒做絕

  ,殘留這一小角就是為她存命,那丫頭身上還有幾個時辰的壽命一可你怎麼可以對老夫的婆子動手,她可是我的命根子,你不瞧僧面也該瞧佛面,怎麼能一」他話繞回來,還是心疼妻子。

  可某人此刻只除了秋兒的事,什麼也聽不進,很快打斷姚大夫的抱怨,怒道:「只有幾個時辰的壽命,那如何算救回?」

  「你」見他暴怒姚大夫也知他是怒急攻心,加上這事本來就是自己婆子的不對,於是摸摸鼻子後,老實解釋,「雖然只有幾個時辰,但只要在這幾個時辰裡將她的命再還回去,她便能醒來。」

  秦有菊神色一緊。「那就快做吧」

  姚大夫面露遲疑。「但若將奪來的壽命還回去,對你極傷,甚至讓你讓你今後再不能接收別人的壽命。」

  他一怔,意思是他只剩半年多能活……

  「所以你想清楚,命還了這丫頭,你自己也差不多沒命了。」

  他一凜。「我只要秋兒活!」

  像早知道他的答案,姚大夫重歎一口氣。「好吧。」

  將秋兒的壽命還回去後,她人是活過來了,可卻是畏他如惡鬼,他心痛傷懷,眸中閃現複雜的一神色。

  「姚大夫將我的命收回來了?」秋兒畏懼的發抖,原來她的命送出去後還能收回來,這是什麼可怕的情況?

  「別怕……你別怕……」秦有菊再度朝她伸出手,但她馬上又推開,他面上閃過痛苦之情。「你恐怕已經把我當成吃人命的怪物了吧?」他自嘲的說。

  他多麼不想將自己不堪且卑鄙的一面呈現在她眼前,可他極力遮掩的真面目,最終還是教她掀開了。

  而這滋昧如寒風迎面,帶來令人痛不欲生的徹骨寒意。

  「告訴我,杏珠的死與你有關嗎?」她眼眶合淚激切的問,期望他當場否認。

  她無法想像,若連杏珠也是因他而死,她該怎麼辦?該怎麼面對這一切?

  「若……我告訴你實情,你會讓我靠近嗎?還是,會對我更加害怕?」他澀聲問問。

  這話彷彿強風刮過,吹倒她所有希冀。

  他承認了,承認是他害死杏珠,還有那些死去的人!

  不可置信的眼淚立刻灼痛她的雙目。「我不相信,這如何能做到?」她激動的間,不相信他真是外傳的食人獸!

  「這叫轉壽術,是種能將別人壽命轉移至自身的法術。」他解釋。

  「世間怎會有這樣的法術?就算有,您怎麼可以用它,怎麼可能奪走那些人的壽命。」她氣他居然是這般狠心之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這麼多人的性命。

  她錯看他了,錯看了!

  他的眉尖刻劃著深切的痛。「我一出生便七病八痛,心臟更是脆弱如琉璃,輕磕即碎,姚大夫斷言,我活不過十五歲,可我告訴自己,都吃了那麼多苦,怎麼能只活十五年?如此倉卒的來,又一無所有的離去,我不甘心,無論如何,用盡任何手段,我也要活下去門

  他面孔逐漸扭曲,眼中的淒苦與憤恨清晰可見。

  「所以,當姚大夫告訴我可以活下去的辦法時,我毫不猶豫的接受,儘管那是偷、是搶、是奪,可我不在乎,因為這是我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

  「你拿別人的命續自己的,對那些被你奪去性命的人公平嗎?」她泣問。

  「丫頭,那些人都是即將壽終之人,他們最多不會活超過一年,而被取走的這一小段性命,正是他們生命結束前病痛最劇之時,我是將他們的痛苦縮短,讓他們減少折磨」姚大夫不知何時來到,他雙目嚴肅,沉聲繼續道:「就拿杏珠來說,她再活不過三個月,但她會

  在生命的最後一個月受盡病痛的折磨,而那苦痛一日勝過一日,直至她斷氣那日為止,我讓她僅三天就結束這份折磨,你說,對她何嘗不是解脫?」

  她木然無言,提早解脫杏珠的痛苦,如果這是她該經歷的,這算慈悲嗎?

  「他們放棄最後痛苦的日子,卻能讓秦小子繼續活下去,並以活人的身份照顧他們的家人,對那些原本就將死的人這是最好的交易。」姚大夫沉肅看臉再道。

  「交易?」她徹底怔住。

  「是啊,他們注定得離世,可留下的家人卻是無人照顧,若他們犧牲一些短暫而痛苦的時光,卻能換得家人日後生活無虞,難道不是場好的交易?」

  她說不出話了,杏珠少了三個月壽命,卻為她貧困的家人謀得一筆財富安家,若是自個兒……若是自個兒會怎麼做?

  串串淚珠撲簌簌墜下,她已然明瞭杏珠死前必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才會讓她不要相信他,出發點只是不忍她受他的騙,告訴她三爺不如她想像的清白高潔。

  她泣然,完全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件事,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道理?她已無法分辨。

  「秋兒,你無法接受我能理解,可我只是一個想活下去的人門秦有菊面色陰鬱,眉目滄桑。「我也不想過著奪人性命而活的日子,強大的罪惡感一度讓我不願再活下去,可櫻花園中,我遇見你,當時我已拒絕再使用轉壽術,那本應是我步入死亡的最後日子,但你的

  出現讓我願意再承受這一切,因為我想與你天長地久的過下去,我捨不得到沒有你的地方……」他深情望向她。

  淚珠急速的滑落她臉龐。「您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她心頭混亂無比,再承受不了他的愛意。

  身軀瞬間僵硬冰冷,他沉痛地轉過身去,現在在她眼中,他是食人的怪物,可怕到她無法接受。

  姚大夫不住興歎。「唉,丫頭,這是抉擇問題,你若不能接受轉壽術,那你可能接受他死去?若你能,我便無話可說。」他直言。

  她內心再度受到衝擊。若不是那些人將殘命給他,他根本活不到今天,他若沒能活下,她又如何遇見他,又如何能對他動心動情?

  眸中的淚翻湧而下,原來自個兒也不過是個平凡人,什麼是公義?愛人能活下來就是公義!

  她終於正視他沉重的背影。「三爺,我的壽命若真只剩一年多,我願意全數給您。」

  秦有菊震了震,徐徐地轉回身面對她,面色一片慘綠。

  她憂傷的望著他。「我將最後的壽命給您至少接下來的一年多,您不用再去找別人。」

  聽完她的話,他眸光已是冷冽如冰。

  「我不要你的命,你給我好好活著。」他鬱怒動氣。

  「好好活著?如何能夠?難道讓我與您一樣奪人所有?不,我不願意,我絕不那麼做」她淚眼婆要的搖頭。

  「你不願意?事實上,你已經這麼做了。」鬼婆婆出現在門口,譏笑說。

  「你說什麼?」秋兒眼眸圓睜,失聲驚呼。

  秦有菊立即變臉,姚大夫則急吼吼跑上前去。「老婆子,你又來鬧什麼。」

  這婆子擺明是來報復秦小子,誰教秦小子敢對她動手,她活了這麼大歲數,第一次教人勒住脖子差點沒命,如此奇恥大辱,難怪她不肯罷休。

  鬼婆婆不耐煩的推開檔在身前的丈夫。「滾邊去,該是讓這丫頭認清事實的時候了,反正這事她早晚會知道。」

  「鬼婆婆」秦有菊震怒不已。

  見他暴怒,姚大夫只得趕緊再勸妻子,「就算如此,也不用這會就說開,再等等……」

  「認清什麼?你們到底要阻止鬼婆婆說什麼?」秋兒內心極度不平靜。

  鬼婆婆笑得詭異,直教人發毛。「瞧,這丫頭自己都急著知道呢,你們不說豈不更加欲蓋彌彰?告訴你吧,丫頭,你的壽命早在兩年前就該盡了,可為什麼你仍活著,還不明白嗎?」

  瞬間,秋兒面如死灰。「你是說,符咒上那些人的死也……也是被我……被我……」喉嚨像是讓人掐住,後面的話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沒錯,他們的死也與你有關門鬼婆婆痛快的說出實情,這姓秦的小子敢掐她,那她就去掐他心愛之人的死穴,這才有報復的快感。

  秦有菊冷峻面容上有看說不出的痛苦,凡事皆有代價,而讓她活看的代價,便是此刻他得面對她震驚駭然的模樣。

  「難道杏珠的命是我……是我……」她幾乎昏厥,不敢再想。

  「你放心,杏珠的壽命不在你身上,那時老夫受傷,這婆子還不知你的狀況,她沒將杏珠的命給你。」曉得她絕不能接受自己的命是杏珠給的,姚大夫忙解釋。

  可他說完話後,鬼婆婆笑得更陰險。「雖然你沒用到杏珠的壽命,可你那姓孫的表哥我才剛轉了他的壽命給你。」這才是報復的最極致!她哈哈大笑。

  「武陵表哥?!你對他……」沒想到自己竟連武陵表哥的命都奪了,再沒辦法承受這一切,她驚懼的跌入無邊黑暗。

  院中石砌的小道兩側種滿黃菊,秋兒鼻息間流動著淡淡的菊香,低低的歎息自她口中輕輕吐出。

  秦有菊踩著石砌小道而來,在她身後止步。

  而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藥香,她的臉龐立即變得蒼白而僵硬。

  他原本期盼她能主動轉身面對他,可惜,她終究沒有。

  他唱歎。「孫武陵其實一」

  「我知道,姚大夫對我解釋過了,武陵表哥是個長壽之人,鬼婆婆僅是奪他一年壽命,他還活著。」他才開口,她便先道。

  那時她以為武陵表哥死了,急怒攻心下才會昏厥,可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便放下心,只是心中仍是無比難受,畢竟還是強奪了他一年的壽命。

  這對她打擊實在太大,想不到自己這條命早就不該存在,她早就以奪取別人的壽命維生,是這教她如何面對?內心如何不恐懼害怕?

  望著她單薄的身子,他忍住不去擁抱,因為他曉得那較較發抖的身子,再不希望他的靠近。「你不知自身發生的事,所以不用覺得對不起那些人。他願扛下所有的罪過。

  「不,並不是我不知情就無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您怎能讓我變成這樣可恨又可悲的人,你怎能這麼做?」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煎熬,豆大的淚珠啪啪啪的落下。

  「對不起,是我自私,因為我不想失去你。」他喉頭乾澀,聲音沙啞。

  秋兒更加淚漣漣。「您以愛為名,卻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您讓我如何接受?」強盜奪的尚且只是財富,而她奪的卻是人命,她比任何強盜都還可怕。

  「我曉得你必然恨我,可我不後悔,我情願啊」他悵然道。夜風淒淒的吹,他內心幽冷。

  「不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人轉壽給我,不過是一死,我並不害怕。」她灑脫的說。

  他心絞了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至少,至少得活到六十歲」如此才能代替他不能活到那時的遺憾。

  她垂在兩側的手於緊握成拳。「別逼我,我不願意背負滿身的罪孽而活,您若逼我,我會尋死」她狠下心道。

  他面孔立即變得慘淡。「秋兒……」他伸出手想握住她已捏得關節泛白的手,但在他即將要觸到前,那手一抬閃避,他抓了個空,連一點溫度都沒能挽留。

  他心涼如水,明白那雙手他是再也握不上,那只曾經揣在他胸膛滾燙火熱的秋蟬兒,從沒想過也會有逃脫的一天,最後留給他的,僅是一抹纖細的背影。

  「皇上剛下旨,四個月後,公主及荓之禮,便是我與她成親之時,從此秦府改為咐馬府郎。」不再逼迫,他壓下心痛,告訴她接下來的事。

  秋兒一震,終於轉過頭,他見到她淚流滿面。

  「四個月後嗎?」她眸底水光蕩漾。

  「是的。」他點頭。

  一窒後,她緩緩地再轉回身,忍住嘿泣。「很好,恭喜您做駙馬了,從此秦府應該更加榮耀,大爺想必會很高興的。」以為他如此在乎她,甚至不惜拿別人的命換她,到頭來,他還是要娶公主的,一切都沒變,照原來方向走,他當他的駙馬,她做她的小丫頭,直到

  不久後她壽終正寢為止。

  她的命如此,正好令她不用再奢望其他,原來,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當真半點不由人!

  「我娶公主的當日,也娶你為妾,我己說動皇上同意,你將是我的二夫人。」

  他再告知。

  「什麼?」她神色一驚。

  「你不能拒絕,因為這已寫進聖旨裡成定局,是我親自向皇上求來的。」

  她不由得怒起。「您怎能不經我同意就這麼做一」

  他黑瞳閃著莫測的光澤。「我能的,連人命我都能得到,只要我想要的,還有什麼不能夠?」

  「您」沒想到他竟做到這般絕,她怒不可遏。他已不再是她認識的三爺,眼前這人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不要您,我要的是武陵表哥,您忘了我答應跟他走的。」

  「你不會跟他走的,你心中本沒有他,何必說這個謊。」

  「誰說我心裡沒有他,武陵表哥與我青梅竹馬,我就算離開家鄉來到秦家,也始終還念著他一」

  「謊話連篇,你心裡只有我,那日說與他走只是要氣我,而我也真被你氣得吐血,然而那不代表是信了你要跟他走,而是氣你不懂我的心!

  「不懂您的心?那您又何嘗懂得我的心……」她有一瞬怔仲起來,但很快回神的怒道:「我來日無多,您還要我做什麼?」

  「若你真會死,擁有你的餘生,是我唯一想做的。」他定定注視著她,眼中透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她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身子不住輕顫起來,這人可能從沒愛過她,他愛的只是自己,要的也只是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她害怕了,害怕這就是真相,她不敢再與他多相處一刻,怕自己會崩潰,她勿忙落茉而逃。

  見她逃離,秦有菊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壽命僅剩半年,已喪失擁有她的資格,但,她的人生絕不能在他之後草草結束,他深愛她,為了她的將來,他願意放棄一切,而這一切,包括她!

  孫武陵身子終於痊癒,得知秋兒即將嫁給秦有菊為妾後,他自是憤恨不已,但畢竟家中的事不能丟著不管,只得心急如焚地回鄉,不過他也言明等家中事情一辦妥,立刻回來找她,即便冒著被殺頭的罪也要帶她私奔。

  秋兒自知命不長,就算抗旨不嫁三爺也不可能嫁給他,但為了讓他盡快離開秦府這是非之地,只好假意答應。

  孫武陵離去後,她站在秦府大門旁的燙漆金石獅子前發了一會呆,才慢吞吞地要回府裡,沒想到迎面遇上尋她而來的秦在松。

  「我說秋兒,你怎麼就這麼歹命跟了三弟,跟我多好,身強體健的,那才是女人的幸福。」一聽聖旨讓秋兒成了么弟的小妾,他就立即扼腕不己,也怨自己怎麼不早日下手,若他先拐上這丫頭,那她就不用嫁給老三了。

  秋兒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乾脆低頭假裝沒聽到,繞個路要避開他。

  秦在松哪肯罷休,硬將人檔下。「秋兒,你甘願嫁他嗎?若不,跟大爺說,大爺雖不才,但要進宮面聖還是有管道的,我向皇上拜託,讓你改嫁給我,省得公主與人事夫。」

  「不用大爺費心了,這事秋兒會看看辦。」她說。

  「你一個小丫頭能怎麼辦?那可是聖旨啊!老三也不知用什麼法子,竟能說動皇上讓你與公主共事一夫,不過話又說回來,老三真是交運,那公主雖然年幼,但可是個美人胚子,容貌身段比老二那發瘋的郡主娘子還美上幾分,就連你,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俏丫頭,為什

  麼我就偏沒那好運,十個妻妾裡沒一個及得上你們,老天太不公平,太沒天良了。」他越說越生氣,未了還怪起上天來。

  她簡直無言以對。「大爺若沒什麼吩咐,秋兒還有些事要辦,先進府去了。」

  實在不想與他多交談,她退一步從旁邊繞過。

  「啊,這不是大爺與秋兒姑娘嗎?」要進秦府的兩人老遠見到他們,立刻欣喜大喊。

  秋兒聞聲望去,來的正是錢莊的呂主事和負責茶行生意的趙主事。

  「兩位好。」她忙問候行禮。

  「你們來了。」秦在松只朝兩人點點頭,大爺的架子十足。

  兩人也不在意,朝他欠了身,就馬上轉向秋兒拱手道:「姑娘,恭喜了,你就要成為三爺的二夫人,咱們幾個主事聽了這事,都開心得不得了,你才是與三爺最般配的人,三爺有你是福氣,你可真是旺夫命格啊。」呂主事把她捧上天,直道這是天作之合。

  秋兒臉才剛紅起來,趙主事又接口道:「何只旺夫,三爺未來的子嗣能不能興旺還全指望她了。」他完全將也要進門的公主拋一邊去。

  她越聽臉越熱,正要制止他們再說下去,秦在松已先朝兩人瞪視過去。這兩人莫非是當他不存在吧,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沒一個想起他。

  「你們來有什麼事嗎?」他哼聲問,這兩個沒長眼的,明知他對秋兒也是頗在意,卻當著他的面恭賀她要嫁老三的事,太不給他面子了。

  瞧他不高興,兩人才忙轉過頭來。

  「咱們來見三爺的,不過就不知今兒個見不見得著。」呂主事笑著說。

  「老三近來籌婚忙碌,你們找我也一樣,我能處理的。」秦在松有意在秋兒面前表現。

  可怎知兩人聽了竟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好似他說了什麼嚇人的話,他不禁惱了。

  「老呂,別以為我平日不管事就什麼都不知,我問你,穆侯爺再次借貸的事解決了嗎?」他刻意提,想彰顯自己對錢莊的生意瞭若指掌,可這其實是某日與穆侯爺在妓院不期而遇,對方不滿的抱怨秦家錢莊對借貸的事百般推托,他才知曉的。

  似很訝異他關心這事,呂主事馬上道:「原來大爺也知道,不過這事早處理好了,沒問題的。」

  「處理好了?我聽人說那日例會時,老三壓根沒指示什麼,怎麼就處理了?」

  他訝然,事實上,他也是教穆侯爺給煩到不行,這才側面去瞭解一下怎麼回事,卻聽說這事棘手,那姓穆的借錢向來是有去無回,他再笨也知道賠錢的生意不能做,遂不過問了。

  而老三想是也不知怎麼解決,才與他一樣裝瘋賣傻、能拖就拖,可怎麼才幾天工夫,這事就解決了?

  「事情是這樣的,三爺當日雖未指示該怎處置,可那之後穆侯爺竟是沒敢再到錢莊裡來討錢,不僅如此,還將之前借的錢連本帶利拿回來歸還。」

  「這是為什麼?」秦在松極度訝然。

  「我也訝異不解,一經查探才知,原來穆侯爺有個極寵的小妾,可例會之後被人綁走了,慌得他四處找人,不久就帶著錢來咱們錢莊了。」

  他愕然不已。「你不會是說,那女人被綁與咱們有關?」

  「該是有關的……因為穆侯爺帶錢來時說是贖人……」

  秦在松睜大了眼。「老三干的?」

  「咱們錢莊的人沒敢幹這種事,穆侯爺畢竟是皇親,敢幹的自然就是也即將成為皇親的人……」呂主事隱諱的說。

  「想不到斯文的老三狠起來這麼狠」秦在松昨舌。

  秋兒也吃驚極了,三爺竟會幹出綁人討債的事?

  呂主事點頭,那之後,他真佩服起三爺來,三爺待人總似菊花般輕輕淡淡、謙謙恭恭的,語速也是不疾不徐,但做出的事卻是主底抽薪,讓人從頭頂寒到腳心。

  「這老三也真是的,這法子雖不錯,可得罪姓穆的,對咱們也沒好處,萬一他御前告狀,那可怎麼得了?」秦在松搖搖頭。

  「穆侯爺不敢去告御狀的,因為被綁走的那女人本來是要送宮裡去供選秀的,可穆侯爺相中,便從中攔下,留看自個兒享用了。」且主事笑看道。

  秦在松閉上嘴了,老三也太厲害了,連這事都知道,難怪敢這樣蠻著干。

  他不禁對終日臥病在床的么弟刮目相看了。「那……那老趙,你那兒呢,朝廷貢茶的事可解決了?」他改而問向茶莊主事,他會知曉這事,也是在打聽例會結果時順道聽到的,聽說老三例會開到一半,人像瘋了似的跑得不見人影,這事當然也沒個下文。

  「這事啊,朝廷重新來了公文,表示數量寫錯了,朝廷要的是四萬斤,不是十萬斤,比往年還少一萬斤呢,前幾天貢茶已送進宮裡去。」事情圓滿解決,趙主事笑臉回道。

  「四萬斤和十萬斤差距之大,這也能寫錯?」秦在松再度錯愕。

  「是啊,那禮部官員是這樣說的。」

  「不會是老三又幹了什麼吧?」他皺鼻問。

  「本來我們也在奇怪,後來那禮部官員不慎說溜嘴,道咱們三爺去過禮部尚書府裡一趟,出來後隔日,公文就改寫了。」

  「老三去找禮部尚書說了什麼嗎?」

  「這……沒人聽到什麼,只聽說禮部尚書府裡的倉庫突然著火,燒燬了不少東西。」

  「那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趙主事意昧深長的瞧了沒能會意的秦在松一眼。「大爺,那禮部尚書府裡好東西不少,怎麼來的大伙都心知肚明,就說這十萬斤的貢茶真正送進宮去的有多少?恐怕不到七成吧,而多出能到哪裡去?」

  提示得這麼明,秦在松若還不明就裡就是笨蛋了。

  那被燒的倉庫堆放的全是由朝廷污來的貨,老三八成去與禮部尚書攤牌,嚇得他連夜放火燒自家倉庫,湮滅證據順道調降貢茶數量,不敢再吃定秦家。

  秋兒也明白那男人做了什麼,不再。涼愕,畢竟這才符合他不擇手段的個性!

  秦在松雙手負背燮起眉來,像是在思索,老三可真是扮豬吃老虎,不動聲色就處理了一件又一件的棘手事,想當初老三將這當家的位置交給他,顯是明智之舉,只是一起……

  他哼了一聲,連個病老三都這麼能幹,就顯得他這老大益發沒用了。「既然事情都落幕了,那今兒個你們又來做什麼?」他不是滋昧的問。

  兩人立即瞧向秋兒。「咱們來給三爺道喜,不過這會見到秋兒姑娘也是一樣,來,這羊脂白王是我給姑娘成婚的賀禮,請笑納。」趙主事由懷裡掏出一個錦袋,解開束袋的穗子,取出的白王約印童大小,質地純潔細膩,有著凝脂般的光澤,一瞧就知是上品。

  「而我的則是金鐲、金耳飾、金項漣全套的,秋兒姑娘沒爹沒娘,必定沒人為你準備這些,咱們長了你幾歲,就算是你的家人,幫你備了些嫁妝,雖然比不上公主的,但門面總不好少。」呂主事笑著將一全套金貴的首飾交給她。

  秋兒手裡捧著這些,不住眼眶泛紅,姑且不論她是否能順利嫁給三爺,至少這些人是真心待她如親,不想讓她在公主面前顯得寒酸,特地送上這些禮給她。

  「謝謝你們,不過這些禮我不能收,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她將東西再還給兩人。

  「你可別跟咱們客氣,這些東西不值幾個錢,你若不收,就是與咱們見外,沒將咱們當自己人。」趙主事再將東西推回去。

  「就是說嘛,咱們平日受你照顧不少,就這麼幾件小禮,你不必不好意思收了,再說,咱們只是跑了先,要不了多久,你那間屋子恐怕就要讓送來的禮給淹沒,好了好了,這禮既然親手交到你手裡,三爺那兒見不著也無妨,大爺,咱們這就先回去了。」怕秋兒又將

  禮退給他,呂主事忙向他打了聲招呼就要走。

  趙主事也是,對秦在松欠了欠身,轉頭跑了。

  秋兒捧著兩件退不出去的禮,急得要追上去。

  「甭追了,他們跑那麼快就是存心不讓你退禮,你若真不想收,改明兒個我讓人幫你跑一趟,送回他們的宅子便是。」秦在松瞧著她手中價值不菲的賀禮,心想:這兩個傢伙出手可真大方,要是秋兒嫁的是他,他們不知還會不會送禮?應該不會吧,他一共娶進十個女

  人,他們連一顆石子也沒送過,不過到底是老三有人望,還是秋兒得人緣,這事他得好好想一想。

  秋兒無奈的抱著賀禮回到勾欄院。鬼婆婆已經離開秦府,所以她也可以搬回自個兒住處。

  她才坐下不久,就陸續有人送禮過來,禮多到教她應接不暇,到了晚上,果然如呂主事所言,她的屋子差點被各式禮物給淹沒。

  她以為自己名聲差,私下大伙都不待見她,原來事實並非如此。

  這會,望著滿屋子的嫁妝,她煩惱,這麼多東西該怎麼才能一一退回?

  與此同時,她的屋外站了個人,恨恨地瞧看這一切,她不過要塊地都不可得,這丫頭卻輕而易舉就得到這些,她又嫉又恨,有朝一日,她要得到比這丫頭擁有的更多,並且報上次在京兆府衛被羞辱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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