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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蟬鳴》第9章
 第八章

  菊院特別為公主闢建的暖閣裡,紅木雕花大床、鳳凰軟枕,紅羅帳暖、梨木妝台、織錦屏風,樣樣華麗精緻,皆符合公主的身份。

  身為側室,秋兒見公主已經無須跪地,她微微屈膝向公主問安,「妾身見過公主。」近午時候,公主特地派人通知讓她過來一趟。

  公主坐在鋪著暖墊的軟榻上,頭上已挽起了髻,象徵嫁做人婦,不再是待嫁閨女,但那嬌美年輕的臉上不知何故,對她有著幾絲的不滿,且令她訝異的是,公主身邊竟站著翠花?!她們怎會突然來往起來?

  瞧了秋兒一眼,公主眼神再往翠花瞥去,見翠花點了頭,這才慢香吞的開口。

  「起來吧。」

  她的腿屈得有點酸,好不容易站直身,暗暗鬆了口氣。

  「昨兒個大婚委屈你了,只能安靜的待在自己屋裡,該悶壞了吧?」公主突然問。

  秋兒搬顏的低下頭,猜測公主是否已知黎明前三爺來她屋子的事,不禁有些心慌。「妾身不悶……」

  「房裡藏了好東西,你當然不悶。」翠花意有所指,冷言冷語。

  她羞搬,三爺昨夜對公主下藥後,在她屋裡待到天亮才離開,公主莫非是醒來後不見他在身邊,得知他來找她,結果怒了吧?「我一」

  「你不用再辯解什麼,公主都聽說了,你居然敢私下收禮,做出有損皇家頗面的事門翠花指責。

  收禮?收什麼禮?她想了一會才恍然明白翠花指的是什麼,原來方才翠花說的不是三爺,而是趙主事他們給的那些東西,既是為這事,那就表示半夜三爺與她洞房的事公主還不知情。

  秋兒鬆了口氣,瞧向表情咄咄逼人的翠花。這所謂的「聽說」,恐怕就是翠花對公主說了什麼吧?「那些東西只是幾位主事送我的嫁妝罷了。」她解釋。

  「說得好聽,府裡的大小帳都捏在你手裡,這些人分明是趁機送禮討好你,要不然一個妾而己,上頭又有公主壓著,誰會看重你,還替你準備嫁妝,你倒是收得心安理得,該不是你已給了這些人什麼好處吧?」翠花極盡挑事的說。

  「我向來公事公辦沒詢私過什麼,翠花,你說話可得有憑有據。」秋兒板下臉來。

  「那些厚禮不就是憑據,要不你全部退回去啊?」翠花冷笑,料她捨不得那些榮華。

  她臉色白了白,原也想退回去,可大部分的貴重之物她幾乎全給了鬼婆婆,這會要退也沒東西可退。

  見她神色心虛,翠花笑容更不屑了。「公主,瞧見沒,這人手腳不乾淨,府裡的帳都由她經手,這品格您放心再讓她管嗎?」她問向公主。

  公主面容馬上沉下。「那些東西在我瞧來雖不值錢,可秦府已是咐馬府,從前送禮走後門的惡習再不能繼續下去,我年紀小,儘管對管理府中這些瑣碎之事不甚瞭解,不過幸虧有翠花可以幫我,以後府裡的大小事,由翠花張羅,你不要再管。」

  她將秋兒手中的工作交給翠花。

  「是。」秋兒無可反駁,只得交出大權。

  翠花得意揚揚,高興公主一來,她就有靠山能對付人。

  秋兒不住皺眉,翠花喜歡搬弄是非,將來若讓她管府裡的事,恐怕更添亂。

  可翠花的話對公主似乎頗為受用,她不禁擔心公主年紀輕,容易受翠花蠱惑生事,可惜大爺的正房夫人成夭吃齋拜佛不管事,否則真該管管翠花的行事。

  「秋兒,你記住了,你身份就只是咐馬的一名小妾而己,最好安分守己,免得你過去那些諸多不名譽的事又教人提起,丟了駙馬府的頗面。」公主再警告。

  她臉龐一紅,受過去「事跡」之累,再加上公主又曾親眼見到武陵表哥吻她,對她印象壞透了,如今再辯解什麼都顯得多餘,當下委屈低頭,一句不吭。

  瞧她有苦難言的模樣,翠花可痛快了,自從郡主瘋了後,總算再找到人可以治這丫頭!「公主,這人既不守婦道又貪財,您以後可千萬得小心她才行!」

  受翠花挑撥,公主立即又露出怒容,正要講話時一「哈啾」忽地打了個噴嚏。

  「哎呀,公主金枝玉葉,怎就鬧風寒了?決,秋兒,你這丫頭還不快倒杯熱茶讓公主暖暖身。」翠花馬上狗腿道,並將秋兒當成奴婢般使喚秋兒也不計較,倒了杯熱茶過去,可才要接近公主,手上的那杯茶立刻被翠花奪去,諂媚的呈上。

  「茶來了,公主您快喝幾口吧,身子熱了,就會好多了。」那趨奉的樣子直教人噁心。「公主莫不是昨天夜裡染上的風寒吧?三爺也太不懂憐香惜玉,這樣惹咱們公主,呵呵。」翠花見四周都是女人,又有意讓秋兒難受,遂如是調侃道,同樣是嫁人,可兩處洞房的光

  景卻是天差地別的不同。

  她原以為會見到秋兒失落的表情,卻見到她雙腮微紅,不禁燮眉,昨天她一個人獨守空閨無人問候,難道她不傷心難過嗎?

  秋兒也知翠花提這的用意,明知自己該表現落寞,但想起那圓房的過程,臉頰便不受控制的紅了。

  「其實昨夭發生的事我也不甚明白,只知駙馬夜裡剝了我衣裳後,也不讓我穿回去,這才惹得我起床後頻頻打噴嚏的。」公主外表雖成熟,可對男女之事仍愕然未懂,這才能大方的說出這些事。

  但她一說完,秋兒的臉龐卻是刷地白了。

  三爺……碰公主了?

  他欺騙她?!

  她神色震驚,公主見她的樣子,不高興起來。「你怎麼了?」一個小妾竟敢露出對她妒忌的神情,就算是父皇其他的妃子,也不敢公然對母后顯出絲毫的妒意。

  「我……」

  「她定是不滿昨天獨守空間,可她什麼身份,也敢與公主爭寵,真不知分寸!就如我之前告訴您的一樣,她目中無人!」翠花逮到機會就見縫插針。

  這帽子扣大了,秋兒馬上跪下。「妾身不敢。」可她內心正驚濤駭浪。三爺真的也與公主圓房了嗎?

  她的心揪起,她以為他對公主沒那心思,以為除了她,他不可能去擁抱誰,原來……不是……

  「哼,你過去如何,我姑且不追究,不過你以後再不能這樣放肆。」公主斥責道。

  秋兒低下頭,忍住胸口那侵蝕人心的疼。「是」眼淚凝聚在眼底,她死忍著不讓掉下來。

  見她並不如翠攏所說的乖張,公主才沒再說什麼,可轉身又是一個噴嚏,翠花當然巴結的又呈上自己的絲巾讓她揖鼻。

  「哎呀,這就是三爺的不對了,公主身子嬌貴,哪禁得起這般折騰……呵呵,公主應該很快就能傳出好消息。」翠花話題又轉回來,掩著嘴笑說,而這話同樣也說給秋兒聽,意在刺激她。

  公主這回倒是臉紅了。「瞧你說的,一晚就能生孩子嗎?聽我母后說,這事還得看運氣,有時連著幾月都不見得能懷得上,但我不覺做那事有趣,一點感覺也沒有,這樣能生孩子嗎?」公主天真,覺得奇怪便脫口問。

  「沒感覺?哪可能,雖然初夜對女人來說不見得歡愉,可不舒服總是有的,您連這種感覺也沒有?」翠花吃驚的問。

  公主表情無聊的搖頭。「我昨天喝過交杯酒後就昏昏欲睡,什麼時候睡看的都不知……」說到這兒,她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秋兒,好似發現這些話不該讓她聽,便使了眼色要翠花叫她走。

  翠花始終當她是奴婢,故意貶低的揮手讓她退下,她忍看屈辱站起身離開。

  但走到門邊時,公主的聲音已迫不及待的傳出,「昨天發生的事我一點也不記得,只知醒來後便赤著身躺在床上,身上連塊錦被也沒有,這才會著了涼的……哈啾。」說著,又打起噴嚏。

  秋兒人已踏出屋外,再聽不到裡頭說的話,可她瞬間又驚又怒。

  三爺並沒有騙她,他沒與公主圓房,但是,他做了更可怕的事!

  而這只是一個開端,先讓公主染些小風寒,他真正要做的是……

  她急喘喘的跑至秦有菊跟前,他正讓人拆掉府裡那些迎親用的飾品,見她氣色不佳的跑來,不免訝異。「怎麼了嗎?」

  「我問您,您是不是、是不是對公主一」她本來要問他,是否開始取公主壽命?話到嘴邊又打住。

  她該怎麼說,說她已經知曉公主的命數,以及他想對公主做什麼嗎?

  她能直接質問他嗎?

  而他可會老實告訴她?怕她阻止,他大概又會說謊,而這只會教她更難過,方才腦門一衝,她想也沒想就跑來,此刻面對他,腦袋瞬間清醒不少,她要救公主的打算不能讓他得知,況且她有些事也還沒準備好,她必須繼續裝作不知情才行。

  「公主怎麼了,她找你麻煩嗎?」他燮眉問。

  「沒……沒有,公主喚我過去,只是……只是話家常,順道收回府中的帳,今後公主要自己理帳。」她告訴他這事後,便不再提其他。

  「是嗎?那隨她吧,正好讓你清閒點陪我。」這反而教他高興,自個兒來日無多,但他們卻諸事纏身,如果那位公主願意分擔秋兒的工作,那再好不過。

  然而他說完這話,秋兒的臉龐立刻活像株大紅牡丹,紅得發紫。

  他一楞後,馬上明瞭是為什麼,這丫頭想起半夜的洞房了!

  事實上,這會他也笑不出來了。那洞房……真是失足了!

  有道是,蓋世武功,檔不過一個「矜」字,彌天大罪,檔不了一個「悔」字。

  他本來就對這丫頭沒有抵抗力,垂誕她多年,半夜裡用盡所有精、氣、神仍鎮不住自己無恥的慾望。

  他佛口蛇心、喪心病狂,對不住人家,終究是奪了她的清白,如今只希望她別死心眼的非得從一而終不可,若是如此,他死後她豈不要孤獨一生?這可不是他讓她活下的初衷。

  可惜大錯已鑄成,他欲哭無淚,面對她時羞愧滿懷。

  「這個你別誤會,我所謂的陪不是指圓房那檔事……但也不是說那檔事如何,既然做了就做了,你也別放在心上,想忘掉也成,也可當作沒發生過,別太重視,最重要的別死心眼,那種事其實一」在他語無倫次胡說一通後,總算發覺對面的人兒臉色慘白,他這才猛然

  閉上嘴,知曉自己傷人了。

  「您要我不在乎發生的事,而且最好忘掉是嗎?」她作夢也沒想到他竟然不認帳?他當她是什麼?她倍感羞辱的顫了顫身子。

  「這……這……話雖如此,你也別多想,我沒惡意,就只是一」

  「我對您實在太失望,想不到您是這樣看我,當我是個可以隨便糟踢清白的女子?」她臉上氣憤,淚已在眶中打轉。

  「不是的,你聽我說一」

  「您什麼都別說了,您若嫌棄我,那今後就別來找我,我死也不想見到您。」

  他愕然,等意識到自己的嘴闖了多大的禍後,她已經氣跑,他僵在原地差點沒哭出來,他來日無多,方纔還高興她事少了,兩人能多些時間相守,結果這一鬧,別說沒時間,就是有空,她也會對他視如敝展,不樂見了吧?

  他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能不哭嗎?

  「秋兒,別走啊,我的意思不是那樣,你聽我說,先聽我說啊一」他厚著臉皮咬牙追上去,盼望她回心轉意,別不理他了呀!

  她踢手攝腳推門走進配藥房,見空無一人,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下來。

  腳踏進裡頭,她直接走到某個位置,東西果然被移位了。

  她咬咬唇,不死心的仔細四下尋找,終於在一個教人不易察覺的角落發現了。

  那箱子沒被移回姚大夫的屋子,可如今上了鎖,這鎖是特製的,一般鎖匠可打不開,但她卻由懷裡掏出一把鑰匙,輕易的將鎖打開。

  想當然耳,給她鑰匙的絕不會是姚大夫本人,這是她重金向鬼婆婆買來的,那批眾人送的賀禮,不管貴重與否,都教她全數變賣,就連小姐先前留給她的值錢東西,也一併給了鬼婆婆換取這把鑰匙。

  箱子裡是一迭的符咒,她找出一個人的,將之收進懷裡,並放了另一張進去。

  接著她再將箱子重新上鎖,讓一切恢復原狀,做完這些事,她忽然怔仲不定,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麼。

  「公主,您說想要瞧瞧駙馬府的各處,這配藥房,就是姚大夫為三爺製藥的地方。」門外突然傳來翠花的聲音。

  秋兒嚇了一跳,不敢再發呆,忙要找地方躲藏。

  翠花一天到晚在公主面前搬弄是非,讓公主對她益發不待見,這時候她實在不想與她們打照面,免得引發更多不愉快。

  幸虧配藥房裡多得是存放藥材的大型藥櫃,她隨便找了一個就鑽進去躲藏。

  她才剛躲好,翠花就領著公主進來,而隨身伺候的宮女們則站在門外,沒一道進來。

  公主環視一下四間。「都只是一些櫃子藥罐的,沒什麼嘛。」她無趣的說。

  翠花陪笑。「您別瞧這裡簡單,這可是花了三爺不少錢蓋的,聽說姚大夫是神醫,收藏了不少珍奇藥材在這裡,平常他可不准任何人踏進來一步,要不是他又出外買藥去,我也不好帶您進來參觀。」

  公主燮燮眉。「這姚大夫有什麼好神氣的,宮裡的御醫都沒他這規矩,敢限制我不准進太醫院,況且這裡的藥貴,能珍貴過宮裡的嗎?」

  「是是是,這裡自是不能和太醫院比,是姚大夫脾氣古怪,自己托大驕傲。」翠花奉承的說。

  公主哼了聲。「算了,既然都進到這裡,此處也還算整齊乾淨,就坐一會吧,方才在外頭逛了一圈,腳有點酸了。」

  翠花一聽,馬上討好的搬來一張椅子讓她坐下。「咱們這府大,公主才走了一小角呢,等您休息夠了,翠花再領您到其他地方瞧瞧。」雖然也擔心姚大夫會突然回來,但有公主在,諒那老頭也不敢對她怎麼樣吧?

  「嗯,待會領我去朝陽樓吧,我想去探探堂姊……咳咳……」說著,公主喉嚨發癢的咳起來。

  「都三天了,公主風寒不僅沒好,這病情還加重了,這怎麼回事啊?」翠花立刻問。

  「我也不知,或許是初到陌生的環境睡不好,再加上發生奇怪的事兒……」

  「什麼奇怪的事?」

  「這天氣寒風刺骨的,可每日晨起,暖閣的窗卻一定是開的,問伺候的人,卻說沒人去開過窗,你說這事怪不怪?」

  翠花聽了瞪大眼。「天啊,這不會是……」她話說到一半,倏然住口。

  「不會是什麼?」聽出有異,公主急忙追問。

  「這……這都是過去的事了。」翠花支吾起來。

  「過去什麼事?」公主的好奇心被勾起,打破砂鍋問到底。

  翠花本就是藏不住話的人,立即壓低聲音道:「您不知道嗎?咱們這裡從前鬧過鬼」她一臉的八卦表情。

  「鬧鬼?」公主嚇一跳。

  「可不是,從前死了個人,就是二爺的情人,也是秋兒的主子,那女人自從難產而死後,多有不甘,去年就曾傳出多起鬧鬼事件,郡主還沒瘋前也找過道士作法抓鬼。」

  公主聽得臉煞白。「那鬼可是抓走了?」

  翠花冷冷一笑的回道:「我想是沒有的,要不然郡主怎會發瘋,而您身上又發生怪事……」

  公主一毛,花容失色。

  怕真嚇壞了膽小的公主,翠花忙又說:「不過公主也別怕,那女人又不是您害死的,您也沒搶奪她的男人,有道是『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找的該是郡主而不是您,再說了,您可是福大命大的金枝鳳體,那些鬼怪頂多調皮一下捉弄您,讓您受受涼,沒敢真傷害您的

  ……只可惜姚大夫剛巧不在,不然您的風寒也可請他醫治。」

  「那倒不必,這位姚大夫再厲害也可靠不過宮裡的御醫,蟾蟾已經進宮去為我請位御醫過來,晚些自有御醫為我診治。」公主說,對府裡鬧鬼的事已經沒那麼。涼慌。

  「說的也是,姚大夫乃鄉野鄙夫一個,哪比得上宮裡那些有品格的御醫醫術精湛。」翠花見風轉舵,完全是個諂媚精。

  公主這才笑了笑。「對了,有件事我想順道問問你。」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

  「公主有事儘管吩咐,翠花知無不言。」極力表現自己的忠誠。

  對她的表現挺滿意的,公主點了點頭,離宮嫁到這裡,秦府的女眷沒人肯接近她,甚至遠遠見到她就避開,一開始以為這些人是輕視她年紀小,不想與她交往,後來讓人去打聽才知,當年堂姊當家時,氣焰囂張,待人十分嚴厲,又喜歡端出郡主的架子欺人,所以在

  府裡很不得人緣,導致自個兒嫁進來後,這些女眷見到又是個皇族,身份還高過堂姊,才會紛紛迴避,不想多有牽扯。

  這就讓她頗不是滋昧,這麼一來,她在這兒就沒有朋發,幸虧還有個翠花,她是唯一不怕自個兒,肯積極接近的人,而自個兒也透過她得知更多秦府的過往,好比堂姊與離家的二伯。

  「我只是想問問,咱們在塞外可有親人絨是生意上的往來?」公主問。

  聽到塞外兩個字,立刻讓躲在藥櫃裡的秋兒一驚。

  公主為何提起這個?

  「塞外?我印象中秦家沒親戚遠在那兒,且那地方為不毛異地,秦家怎麼可能做生意做到那兒去?」翠花搖頭。

  「這就怪了,為何咐馬說兩日後要前去塞外談個生意?」

  秋兒霎時心頭一緊,兩日後嗎?

  他兩日後要對公主動手!

  明白他不會拖太久,但公主才嫁進來沒幾日,他便迫不及待了。

  「口夷?三爺身子不好鮮少外出,這回怎會要親自到遠處去做生意,這公主也一道去嗎?」翠花想想又問。

  「沒有,駙馬沒讓我一道去的意思。」這才是令她不悅的地方,才新婚,他就丟下她不管,自個兒出遠門。

  「是嗎?那公主最好問問秋兒那丫頭是否也同行,她若同行,這事您可得計較計較,不能讓她有機會獨佔三爺,兩人快活出遊去。」翠花提醒。

  公主臉一繃,翠花提點的沒錯,做生意也許是幌子,分明是想帶秋兒兩人逍遙快活。

  「後天咱們就可以出發去找二哥,你也可以見到二嫂與歡兒,以及剛出世不久的新娃。」晚間,秦有菊過來勾欄院對她說。

  「我還是不去了,您自個兒出發吧。」她坐在床邊,雙眸低垂著沒瞧他。

  「不去?你還在同我生氣嗎?我說過那些話只是好意,讓你放開心胸,別拘泥於一些禮教約束沒別的意思……」他聲音瞬間變小了,因為又越描越黑,心愛女人的臉馬上跟著黑黑黑。

  「這事我還沒跟您解,不過我不去不是為這事賭氣,我是想陪一姚大夫,不想留他一個人在這。」

  「陪姚大夫?」他精明的眼眸細細瞇起。

  見他如此,她別過臉,不讓他瞧見自己慌張的模樣。

  秦有菊審視著她,在她身旁坐下。「我說,秋兒,你什麼時候與姚大夫感情這麼好,好到連二嫂都比不上,讓你情願留下也不去塞外?」

  「我……我也想念小姐的,可姚大夫年紀大了,鬼婆婆又不理他,不如讓他也一起去塞外吧?」她試探著問。

  他眼瞇得更緊。「你想他一道?」

  「不可以嗎?」

  「不可以,他有事得做。」

  「什麼事呢?」

  他微笑。「下個月是鬼婆婆八十壽誕,他得表現表現。」

  「這樣啊……那不如咱們等鬼婆婆壽誕過後再出發吧,反正去見小姐的事也不急,再加上我之前說的,公主剛嫁過來,您不好冷落,更何況她這會身子微恙,還受寒了。」

  他瞧著她,嘴角浮出一抹奇異的笑意。「秋兒,你真不想走?」

  「嗯……」

  「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吧?」他問的語氣十分輕鬆,像是話家常。

  可她立刻捏住兩手的衣袖,屏息著。「我……」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給我聽。」他仍是不疾不徐的自若態度。

  她深吸一口氣,咬咬牙,心一橫。「您是故意使公主生病的,想趁離京時讓姚大夫對公主施法,取走她的壽命,然後對外說她是染上風寒急症粹死,而您那時正在外地做生意,這麼一來就撇清了責任。」她一口氣說出他的打算。

  沒一絲計謀被拆穿的不安,他點點頭,神態依然自在。「半點沒料錯,我是這麼計算的。」

  說來可笑,他沒對她隱瞞反而讓她楞住不知如何反應。

  「我知曉你不忍心,但這種事以後就會習慣了。」他語氣不輕不重的告訴她,多幾次這樣的經驗就會習以為常。

  「我……我明白,可她是公主,皇上賜的婚,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一」好一會,她總算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只是我的一個獵物,不是我的誰。」他打斷她的話,表情再絕情不過。

  她倒抽一口氣,眼兒瞪得老大,像是他說了可怕的話。

  瞧了她的反應後,秦有菊輕歎。「秋兒,咱們只有彼此,不能有其他,否則就狠不下心來活下去,咱們不是已經說好,要一起活,要白頭偕老,你若為了一個不忍心,只會害得我倆都沒命。」他勸她。

  秋兒兩手衣袖快被自己激動的扯破了。「我曉得這些,我都曉得……好吧,我狠下心,我身上還有兩年的壽命,可您僅剩兩個月而已,公主的命就都給您一個人吧。」她狀似下定決心的說。

  他凝視她一會未說話,可這眼神令她的心凍成一團,生怕他是否瞧出什麼來。

  幸好就在她快凍成冰往前,他又笑了,那笑容溫暖得如春風,教她內心的結塊瞬間化去。

  「好啊,就這麼決定,公主的命給我,但塞外咱們還是得去,你可願意陪我走這一趟?」

  「好,我跟您走,可問題是,咱們在外,您怎麼知道公主的命已確實被取走?萬一有失呢?」

  他眼中有流光閃過,自個兒長期接受他人轉壽,自是明白身子微弱的轉變,可秋兒過去並沒有留意,自然體會不到任何異樣,而他也不便提醒,因此公主的命到底有沒有順利轉到她身上,他得另外想辦法確認才行。

  「為確保萬無一失,我已與鬼婆婆說好,暫時去她那等消息,確定公主死後,咱們再出發到塞外去找二哥他們,咱們在塞外待上一個月後回來,屆時我假裝剛得到消息,馬上進宮請罪,皇上見到我悲。勵萬分的樣子,應該不忍再苛責我公主死時不在身邊,這樣事情也

  就過去了。」他將盤算說出。

  兩日後出門,走得卻不怎麼順利。

  公主聽進翠花的話,找了理由將秋兒留下,不讓她同秦有菊去。

  秦有菊不由得發怒,公主未曾見過他的怒容,一時被鎮住,竟是不敢再阻撓,乖乖放人讓秋兒隨他一道離開。

  他們依計劃未出城,先到鬼婆婆的屋子等待。

  姚大夫今天夜裡就會對公主動手。

  秋兒在屋裡坐立難安,心情起伏不定。

  反觀秦有菊卻是淡定得很,照常吃飯喝水,面上無一絲波瀾。

  鬼婆婆懶得理他們,更討厭在屋裡見到別人,但既然已經答應收留,就只得忍著點,自個兒不知道到哪兒去快活了。

  到了夜裡,秦有菊突然與秋兒閒聊起來。

  「我說你那表哥怎麼了,成親那日他怎沒來搶親?」他玩笑似的問。

  「武陵表哥家中有事,也許事情棘手無法拋下趕來,再說,咱們的事是聖旨,他來也改變不了什麼。」那日武陵表哥離去時,信誓旦旦定來接她一起私奔,可事後卻再無消息,表哥不來,她雖然鬆了一口氣,畢竟她根本不可能跟他走,但也不禁擔心他家中事情是否已解決。

  「話雖如此,秋兒,他若真的來了,你可會跟他走?」秦有菊再笑著問。

  她瞪他一眼。「我都已是您的人了,還能跟他走嗎?您要吃醋也得看情況」

  這傢伙吃飽撐著,讓她忍不住教訓。

  他笑容凍住,臉上還有幾許的尷尬。「我……呢……其實……我知道了,不會再亂吃醋了。」他想再說什麼,但越說只顯得自己越蠢,只得閉上嘴巴。

  他原是瞧不起那姓孫的,覺得那人配不上秋兒,可近來他想,也許平凡單純的人才越是容易給人幸福,因為他們擁有的雖不多,但日子過得平淡,能將擁有的都給所愛,簡單的給予才是最教人放心的。

  那姓孫的最好有種來接走她,他若肯來,這回,自己會放手,事實上,不放手也不行了……

  問題是,這女人可願意跟孫武陵走?

  他不禁又咳聲歎氣,洞房那日,他若能忍住就好了,可忍字頭上一把刀,想容易,做不來;看得破,忍不過啊!

  他的計算再怎麼周密,僅一步錯,便步步錯!

  「我到外頭去了,你在屋裡等我消息吧。」他與姚大夫約好,事成後飛鴿傳書給他,這兒離府裡不遠,很快就會知道結果,他要到外頭去等鴿子到來。

  「有梅」她驀然喊出。

  這聲「有梅」教他訝然的轉身望她。

  「你……」她怎麼會突然喚他這個名字?

  「還記得這是咱們第一回相遇時,您告訴我的名字,害得我沒能知道您就是秦家三爺,讓您身邊的人罵了我一頓,道我差點害死您。」

  他領首。「是啊,那時也不知為什麼,對著你,就說謊了。」

  「可這不是兒時您娘常叫喚您的小名嗎?您那時在櫻花園病發,以為自己快死了,所以想聽聽有人再喊您一聲有梅,當是您的娘在喚您,您是這樣想的吧?」秋兒輕聲問。

  「或許是這樣吧,可你怎會提起這些事?」他壇眉望她。

  「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起這段過往,有些懷念罷了。」她淡淡扯笑。

  「這樣啊,你若想憶當年,等我去領了信鴿回頭再好好與你說說。」他瞞著要將公主的壽命轉給她,不好問她有感受到什麼,只能依靠姚大夫的消息了,因此急著出去瞧信鴿何時到來。

  而她想告訴他不用急,若姚大夫動手了,她會第一個知曉……

  「我娘都叫我蟬兒,蟲字邊的,因為公蟬兒才會嗚叫,母蟬兒不會,娘一心想生個會一嗚驚人、能光宗耀祖的男娃,卻不料生出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女娃,娘很失望,所以將我取名秋蟬,非讓我像男兒一樣高鳴不可,可爹不想我背負這些,遂將蟬字改成女部蟬,所謂

  千里共蟬娟,盼我覓得良人,平安喜樂過一生。」她繼續說話,讓他離去。

  秦有菊訝然不已,這些事她從未對他提過,今兒個卻……

  「我娘想我是個男娃,可您的娘想您是女娃,咱們正好相反,您偶爾懷念娘,想聽人叫喚一聲有梅,而我有時也想聽人再喊我蟬兒,三爺,喊我一聲蟬兒吧。」

  她渴望的望他,那表情說不出的糾結。

  「我私下常喚你秋蟬兒的,你就是我身邊一隻天天嗚叫的小秋蟬,可……你此刻心情不好嗎?」他試探的問。

  誰知他這一問,她竟撲進他的懷裡。「沒有不好,就是想起很多從前,很多感傷,很多感慨,還讓我很想……」再抱抱您!這沒說的話她嚥回肚裡。

  她眼眸悄悄盈滿了淚水,這該是她最後擁抱他的機會了,一旦姚大夫動手,她便……

  「你想做什麼呢?」拍著懷裡人兒的背,他柔聲問。

  她緊緊偎著他,臉貼在他胸膛,死死不肯鬆開。

  「秋兒,你有什麼心事?儘管對我說啊。」他在她耳邊細問。

  有,我有心事,我就要死了,就要代替公主死了,再抱抱我吧,別只是在我耳邊輕聲細語,再用點力抱我,讓我感受到自己還在,還擁有生命,擁有你的愛!

  她想將這些話都喊出來,可不行她不能這麼做!

  用力閉上眼睛,硬是將眼淚吞回去,力持鎮定的離開她眷戀不捨的懷抱。

  「我沒事,只是一時感傷,您去吧。」她讓他走了。

  因為再下去,他就會親眼見到她在他面前斷氣的模樣,這對他太殘忍了,她不忍心。

  他沒有馬上離去,反而凝視了她一會,接著一笑,溫柔的在她唇邊親一親。

  「小傻子。」他忽而吐出這句話,可寵溺不捨中卻透看幾絲異樣的氣惱。「你在這兒等等,我去去就回。」說完才真出門了。

  她有股衝動想開口再將人留住,可終究強忍住,沒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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