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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系統》第75章
  ☆、第75章

  杜茯苓下晚自習回到宿舍的時候,宿舍的燈是開著的,他手裡拎著給柏子仁從食堂裡打的白粥,推開門剛想對本該躺在床上的人說話,卻發現柏子仁的床上空無一人,而宿舍的窗戶正打開著。

  「恩?柏子仁去哪兒了?」

  趙春生和肖明月跟著進了宿舍,看見這一幕也有點奇怪。杜茯苓轉頭愣了愣地看了他們倆一眼,接著回了個笑道,

  「可能正好出去了吧……他就那樣,身體一好點就閑不住的傢伙……」

  這般說著,杜茯苓走到窗口想把那扇窗戶關上,卻在下一秒感受到了口袋裡那隻屬於閻王殿員工專用手機的震動。

  【發財趙】

  肚子肚子呼叫肚子,現在有空咩(⊙v⊙)

  鬼信的聊天面板上,趙發財剛剛發過來一條消息,杜茯苓低頭看了一眼,轉過頭確認肖明月的趙春生都在忙自己的事,接著便靠著床邊戳戳點點地回覆道。

  【茯苓糕】

  咋了,發財哥?有事您說話。

  【發財趙】

  過來幫個忙,小老闆他是免打擾狀態,戳他沒回,我和老白在平陵這邊呢,你趕緊著點,人命關天的事,分分鐘過來啊麼麼噠~

  發完這句,趙發財的頭像就迅速暗了下去,杜茯苓愣了愣,在心裡想著趙發財恐怕真的是遇到什麼著急的事,所以才這麼匆匆忙忙地過來找自己幫忙。這般想著,他將手機揣回兜裡,接著緩緩地朝宿舍外面走,在打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正在廁所洗漱的肖明月咬著牙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詢問,杜茯苓就迅速地關上門跑了出去,連個影都沒了。

  ……

  「他出去幹嘛?都這麼晚了?」

  莫名其妙地看著正在一臉享受表情洗著腳的趙春生,肖明月看了眼宿舍空出來的兩張床,總覺得有哪裡不對,而見狀的趙春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著一臉憨厚表情開口道,

  「說不定出去找柏子仁了吧……杜茯苓肯定不放心他。」

  「哼,柏子仁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能走丟了嗎?」

  挺不高興地漱了個口,用毛巾擦了擦臉的肖明月一邊嘀咕著一邊走出了廁所,見狀的趙春生忽然看著他就笑了起來,肖明月被他看得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不自在,而趙春生只是低下頭繼續擦了擦腳,接著淡淡道,

  「他們的事你就別管了,咱們還是想想待會兒宿管過來,我們怎麼應付吧……杜茯苓這一跑估計又是後半夜才回來了……」

  ……

  杜茯苓一跑出宿舍,走廊上灰暗的燈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色迅速地灰白下來,尖利的犬齒從殷紅的嘴脣縫隙生長出來。那些仿佛有生命力的頭髮開始順著他的肩膀往下蔓延,直到腰際處才停下來,而他左右看了看,確認此刻的走廊上並沒有人經過後,接著便刻意放輕手腳,踩著走廊陽台邊的窗戶一下子跳了下去。

  夜風吹起散亂的黑髮,下落的時候他動作利落地翻了個身,杜茯苓一融入黑暗中就像個不易察覺的影子一般朝學校外跑去,那一閃而過的身影被學校的保安看見了估計也只當是自己眼花。魃的奔跑速度很快,所以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他可以比任何交通工具都要迅速的達到自己的目的地。

  腳步像是疾風一般隨意自由,呼吸間充斥著野獸的肆意和野性,他眯著通紅的眼睛迅速地穿過一個捷徑的小巷子,在轉彎的時候,順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錶。

  ——還有半個小時熄燈。如果動作快點,說不定還能趕在宿管阿姨到來之前回到宿舍。

  這般想著,愈發加快了腳步,杜茯苓緊趕慢趕地跑到距離一中足有半個小時車程的平陵路時,時間剛好過了六分鐘。

  「喲,可算來了。」

  趙發財蹲在路邊衝他揮了揮爪子,白羡生表情難看地站在一邊,見杜茯苓來了他們齊齊松了口氣,顯然也是在等待著杜茯苓的到來。

  「這怎麼回事?」

  喘著氣停下腳步,杜茯苓挺茫然地看了眼眼前的一幕。目及之處,深夜的公寓樓被大火包圍著,許多居民驚恐嘶吼著從大樓裡衝出來,而消防車和警車則被堵在火場外面,周圍到處都是灰塵和燃燒後所帶來的濃煙。

  「我們倆今天晚上本來是夜班,這棟大樓裡有對欠了幾百萬高利貸的夫妻想要縱火自殺,我們正好就是來接他們的。本來這事故鬧得也不算大,我們收到的信息提示是說現場只會死這對夫妻,其他的所有住戶都可以逃脫,但是吧,我們剛剛一看,不對,怎麼忽然又多了兩個小的……結果一查,是這對夫妻的兩個女兒。我們也不清楚這裡面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倆這種狀態也沒辦法進去救人,不過按照之前的死亡登記信息呢,這倆小孩就不該死……所以我們就臨時把你叫過來了,現在消防隊的進不來,要是沒人進去救這倆孩子,她們估計真要死在裡面了……」

  聞言的白羡生這般說著,抬起頭看著那棟著火的大樓,神色裡有些不解。

  「按照我們之前的預留信息,這對夫妻是把自己反鎖在臥室裡才點上火,接著就服藥一起自殺的啊,這兩個孩子本來就不該在現場,為什麼到現在都還留在火場裡……」

  「誰知道呢,這事可真麻煩,弄不好就是兩條命的事,還算咱們的工作事故……杜茯苓,麻煩你了,你手腳快,又比我們方便,你把那倆孩子給我們弄出來了吧……」

  這般說著,指了指那棟冒煙的建築,趙發財難得面容嚴肅地衝杜茯苓道,

  「就在五樓,最西邊那家,你從邊上進去,把那倆孩子抱出來之後就趕緊出來,自己當心點啊……」

  「恩,行。」

  聞言趕緊點點頭,杜茯苓目測了一下上樓的距離,接著便衝黑白無常兩個人點了點頭,迅速地從一邊另一條樓道跑了上去。

  火場裡一片讓人眼睛刺痛的濃煙襲來,杜茯苓飛快地朝上面跑著,眼睛被火焰熏得難受,耳朵卻在不斷地捕捉著整棟大樓裡的聲音。

  他聽到了火星爆裂的聲音,聽到了木質結構被燒斷的脆響,上去的樓梯已經被火焰包圍,杜茯苓的臉頰和手臂都被燙傷了好幾塊,而就在他一路爬上五樓時,他的耳朵裡忽然捕捉到了從炙熱的空氣中傳來的微弱的哭聲。

  「爸!!媽!!」

  *

  張寶和張蓓是一對姐妹,她們一個十歲,一個九歲。

  姐妹兩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父母親都是做服裝生意的,因為夫妻倆很努力地打拼,所以他們家的生活條件一直都很寬裕,小姐妹倆從小穿的衣服都是同齡人中最漂亮的,更不用說平時的生活和其他方面。

  這種幸福平靜的生活一直維持了很久,成長在父母關懷下的小姐妹倆無憂無慮。一直到今年年初,她們倆的父母不再像往常那樣能夠總是有時間和她們一起看卡通節目,週末去動物園,反而是時常匆匆忙忙地一起出去,接著在隔壁的臥室裡整夜整夜地爭吵著。

  「姐……你說,爸爸媽媽吵什麼呢?」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身邊的姐姐張寶也一臉煩惱不解的樣子,她比自己的妹妹要懂事一些,雖然在心底也不太明白自己的父母究竟在為什麼而爭執著,可是想了想,她還是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嘴脣邊上衝自己的妹妹噓了一聲道,

  「蓓蓓,爸爸媽媽他們肯定是因為工作的事情難受呢……這幾天我們可千萬別惹他們生氣,你要把所有素菜都吃掉,我也努力在小考裡考個一百分回來,這樣爸爸媽媽就不會生氣了,知道了嗎?」

  「恩恩,姐,我知道啦……」

  兩個小姐妹默默地做下了了約定,她們都在試圖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看上去充斥著煩惱的父母能夠好起來。可是成人世界的煩惱和她們所理解的總是千差萬別,她們以為父母能夠很快地度過這場危機,卻沒想到,自己的家庭就此陷入了一場災難之中。

  「和你們再說一遍!給老子把錢都交出來!不然我就把你兩個女兒都賣掉,再剁了你老公一隻手!」

  惡狠狠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原本正在和妹妹坐在客廳看動畫片的張寶嚇得一下子掛上了電話,一抬頭便看見母親急匆匆地從臥室裡跑了出來。

  「怎麼了!寶寶你怎麼了?」

  一臉憔悴的母親看著嚇得臉色慘白的女兒,趕忙跑出來連連安慰,而在聽到張寶說出電話那頭的那個男人惡狠狠的警告之後,這個瘦弱的南方女人先是愣了愣,接著忽然像是崩潰了一般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和丈夫做了孽,犯了傻,他們沒辦法還,也沒能力還。

  幾個月的四處奔波,求人下跪,可是最終她經營了十幾年的事業和家庭都走向了毀滅。

  兩個女兒還那麼小,她和丈夫就算是死也不想拖累他們的兒女,可是現在他們沒辦法,也想不出辦法,那些高利貸像是要逼死他們一樣天天恐嚇,騷擾他們,恨不得立刻衝進他們家裡要了他們一家四口的命。

  原本就因為破產而有了輕度抑鬱的女人在又一次深夜被那些催債電話驚醒之後,終於大聲痛哭了起來,她的丈夫面容麻木地躺在她的身邊,同樣被生活折磨的像是老了二十幾歲的臉微微抽搐著,好一會兒,這對這段時間已經變賣了全部家產,卻依然欠著大筆債務的夫妻才忽然像是有了什麼默契似的齊齊開口道,

  「不然……我們去死吧,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吧?」

  因為懦弱和不敢承擔責任,這對父母最終決定就這樣選擇了逃避。

  他們把家裡的最後一點錢都拿出來,交給了這天正好放學在家的兩個女兒。兩個小姑娘看上去挺高興的,臉上還帶著笑,她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準備好自私而義無反顧地離開這個不讓他們好過的世界,她們只是全然相信著自己父母親的謊言,天真又無辜地點著頭,接著便拿著父母給的零錢高高興興地出去買零食吃去了。

  「姐姐……我要吃薯片,我要吃溜溜梅……」

  「知道了知道了~都給你買,行了吧?」

  「哦~姐姐最好啦~我們也給爸爸媽媽買點什麼吧~她們喜歡什麼呢~」

  小姐妹牽著手高高興興地往離家不遠的超市走去,因為她們倆走的慢,又一直在說話聊天,所以等她們回到自家樓下的時候,整棟公寓樓已經著起了大火。

  濃煙從自己家的窗戶那兒不斷地散出來,樓道裡也不斷地跑出來熟悉的叔叔阿姨,張寶和張蓓茫然地看著這些慌張和恐懼的大人,手裡的零食都掉了一地,她們在想自己的爸爸媽媽那兒去了,家裡怎麼就會著火了,而就在這時,一個就住在她們樓上的阿姨忽然發現了她們,接著趕緊跑了過來。

  「寶寶,蓓蓓?你們怎麼在這兒!?快走啊,樓上都著火了啊……」

  「阿姨……我們的爸爸媽媽呢……」

  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一臉著急的阿姨,兩個小姑娘四目相對,眼睛裡都被濃煙燻得有些發紅。她們想起來離開家之前爸爸媽媽有點古怪的神情,想起了他們對自己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她們還稚嫩的內心隱約地已經有了答案,幾乎就在一瞬間,兩個小姐妹已經齊齊地越過那位善良好心的阿姨,不顧那個阿姨大聲的阻止,徑直就從樓道往自己的家跑去。

  「爸爸……媽媽……」

  兩個小姐妹邊喊邊往樓上跑,火勢越來越大,她們的腳步有些慌裡慌張,卻還是義無返顧地往上面跑著。雖然她們還小,但是生死的概念她們已經有了隱約的認識,她們知道人是會死的,她們也知道這場大火有多麼危險,可是對於父母的安危,她們的心底同樣有著深深的恐懼,而就在她們終於跑到自己的家門口,用花盆底下的備用鑰匙打開緊鎖的大門時,在鋪面而來的熱氣中,她們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已經被大火灼燒的一片狼藉的客廳。

  父母的房間門關的緊緊的,大部分的濃煙正是從這裡面出來的,張寶和張蓓漲紅著臉撲到自己爸爸媽媽的臥室門口拼命地叫喊著他們的名字,拍打著門,可是無論她們怎麼喊,裡面的父母都沒有一絲動靜,像是已經沉睡在這一片大火中,再難甦醒了一般。

  「爸爸……媽媽……你不要我們了嗎……嗚嗚……你們答應我們一聲啊……爸爸媽媽……」

  凄厲地大喊著,無論火勢多麼大,兩個小姑娘都沒有一絲想要逃離這裡的想法。

  畢竟……這是她們的家,是她們和爸爸媽媽共同的家啊?雖然很害怕,雖然知道會死,可是她們怎麼可以丟下自己的爸爸媽媽,獨自就這樣離開呢……她們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啊……

  自私而失責的父母尚不能明白的,不能拋棄家人的道理,兩個不大的孩子卻固執地堅持著。她們不知道正是她們父母的不負責任造成了這場讓所有住戶都陷入災難的火災,而此時此刻,就在這對小姐妹已經因為呼吸不暢而半昏迷在臥室門口,只能靜靜地等待著死亡時,她們卻忽然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緊接著,有個溫柔的聲音氣喘吁吁地對她們說道,

  「別怕,我馬上……救你們出去……」

  *

  杜茯苓抱著兩個昏迷的小女孩從樓道裡衝出來的時候,一眾守在外面的消防隊員和警察都嚇了一跳。

  他們根本沒注意到什麼時候有人衝進去了,而現在,火勢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了,連經驗豐富的消防隊員都沒有辦法進入其中,這個看上去沒有任何防護裝備的少年卻這樣出人意料地救了兩個人出來,雖然他的臉上和手臂上都已經是看上去十分嚴重的燙傷。

  「小同學!快過來,消毒!消毒!」

  幾個醫護人員衝上去直接接過了那兩個小女孩,杜茯苓滿臉狼狽地站在公寓前的空地上吐了一口胸腔中的濁氣,看著周圍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先是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接著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又一次想要衝進火場裡。

  「誒!不能進去!不能再進去了!」

  兩個年輕的警察上去就想把冒冒失失的杜茯苓給架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倆明明人高馬大的,卻比不上這個看上去還很瘦弱的少年的力氣。兩個警察被杜茯苓輕輕鬆松地掙脫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杜茯苓再救出兩人的情況下,再一次衝進了火場。而不遠處的趙發財和白羡生也同時瞪大了眼睛。

  「這這這……杜茯苓要幹嘛啊?不是把那倆孩子救出來就成了嗎?他還要去救誰,裡面還有誰?」

  不解地抬起狗頭看了一眼白羡生,趙發財沒搞明白是自己腦子不對路了還是杜茯苓腦子不對路了,白羡生聞言沉默下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系統面板上依舊顯示著的那對本該死亡的夫妻的死亡倒計時,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這一次同樣抱著兩個人,不過是兩個重量完全不同的成年人的杜茯苓從火場中又一次飛快地衝了出來。

  「他出來了!他出來了!」

  在場的不少人都歡呼了起來,他們難以相信這個不像人類的少年是如何將這兩個已經重度昏迷的成年人帶出那片可怕的火場的,而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有勇氣做出這一切的,的確已經可以被稱之為,英雄。

  「呼……呼……」

  將那對目前還沒有死的夫妻扔在地上,杜茯苓緩緩地嘆了口氣,甩了甩自己發麻的手,他的腦子裡還有些亂,剛剛莫名其妙又衝回火場的舉動他知道很危險,不過沒有把握他也不會這麼做,再加上仔細一深想,杜茯苓又覺得自己做的還算值得。

  他並不是出於什麼同情心泛濫,才在最後一刻冒死救下了這對不負責任地祖安澤自殺,拋下一對女兒就要離開人世的父母。

  事實上,他覺得原先的死亡判定沒有任何問題,這對夫妻的死沒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即使他們仿佛遭受了很多不幸,滿心痛苦與悲傷。

  但是之前經歷過的那麼事,杜茯苓早已不是當初那種全然無知的少年了。柏子仁會選擇讓他做實習判官,就是因為在很多事情上,其實杜茯苓時常有著和他完全不同的看法。

  在這件事上,這對夫妻其實死的不冤,因為死是他們自己找的,沒有任何人逼他們,但凡他們有點成年人的擔當,拿得起放得下一點,都可以堅強地熬過去,但是他們卻偏偏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死。

  他們是死了一了百了了,但是他們要是死了,被他們不負責任地丟在這世上的女兒該怎麼辦?他們因為生意失敗而欠下的債務該誰來還?這些因為他們想要尋死就被燒毀的房子賠償算在誰的頭上?為了救人而因此而浪費的警力資源又算是什麼回事?

  死亡不是活人逃避自己責任的方法。

  他們已經是成年人,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不是簡單地利用自己的死,就隨隨便便地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如果真讓他們這麼痛快的死了,那才是給活著的人留下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唯有讓他們活著,才能讓他們明白,自己所應該承擔的責任和良心。

  ……

  這般想著,杜茯苓僵硬地動了下自己的身體。臉上的燙傷和刺痛有些讓人皺眉,周圍的吵嚷和那些旁觀者的眼神也讓他很不自在,他從一位醫生的手裡接過毛巾,接著便匆匆地逆著人群往外走,可還沒走幾步,他就看到柏子仁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的夜色中,原本在那裡的黑白無常卻已經消失不見了,而當他頂著一張灰撲撲的臉和柏子仁對視時,他意外地看到柏子仁難得有些僵硬冷漠的表情。

  「和我談談吧,杜茯苓。」

  *

  深夜的大排檔裡,兩個低著頭的少年正相顧無言地對坐著。

  周圍是各種喝酒擼串的男人女人,大半夜的路上都沒什麼人了,這裡倒是意外的熱鬧。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烤羊肉,烤腰子,烤韭菜的香味。孜然粉末和蜂蜜的甜香交融在一起,搭配上一聽冰鎮啤酒,簡直是人間天堂。

  「兩位爺要吃什麼呀,奴才給你們烤兩串腰子吃吃?」

  帶著清朝頂戴花翎的小個子男人諂媚地走到了柏子仁和杜茯苓的桌前,杜茯苓抬頭看了一眼這個顯得莫名有些眼熟的男人,在看到他光禿禿的下半身之後,他一下子想起來自己在那裡見過這人……哦不,這鬼了。

  「啊,你是那個在衡水鎮賣燒烤的鈕咕嚕什麼……什麼的嘛……你怎麼到這兒來開店啦……」

  若有所思地望著這個死人,杜茯苓挺好奇地問了一句。柏子仁顯然認識這死人,但是他卻沒有說話。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從剛剛見面起到現在,柏子仁都沒有和杜茯苓說過一句話。杜茯苓心裡有些打鼓,再加上之前在火場那麼一來回,他也有點累了,倒是那個鈕咕嚕老闆聞言熱情地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道,

  「哈哈哈是啦,就是我就是我!多虧小閻王扶持經濟做的好啊,所以這烤串也賣得好啊,這不開分店了嘛,十里八鄉的死人都愛吃我這口地獄辣烤串啊,小閻王,要來點特色烤串嗎?腰子要幾成熟?要血絲的那種嗎?咱們這兒現在還有活動呢,掃鬼信條碼,關注咱們店的官方鬼信還送兩串金針菇和扎啤呢,杜小哥您要掃一下嘛,可實惠啦……」

  一打開話匣子就像個話嘮似的說個沒完沒了,這位鈕咕嚕瑞福老闆說著還拿出了一張條形碼卷讓杜茯苓來掃,杜茯苓挺感興趣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直接給掃了一下,伴隨著叮咚一聲,鈕咕嚕老闆立刻眉開眼笑地點了點頭。

  「喳,成了!您等好,烤串馬上就到!」

  說著就打了個千,搖晃著辮子的燒烤攤老闆晃晃悠悠地走了,而杜茯苓不知道怎麼的就覺得自己有了一種化身為清宮劇主角的錯覺,一瞬間還真有些哭笑不得,可就在他抬頭的瞬間,他卻看到柏子仁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盯著自己,而就在兩人視線的交互的一剎那,杜茯苓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喂,看我幹嘛,嚇了我一跳。」

  有些抱怨的語氣,不過聽起來像是關係親近的人才會毫無芥蒂的說出的埋怨。杜茯苓說著拿起自己杯子的啤酒看了看,接著有些古怪地挑了挑眉道,

  「說起來……我可是還有十天可就要成年了,所以喝點酒也應該沒事吧……倒是你,你還有兩個月才過生日吧?恩……話說你要和我聊些什麼,還特意跑到這兒來……什麼事啊……」

  「……」

  聞言沉默了下來,柏子仁定定地看著杜茯苓,他看著他臉上的燙傷和髒污,黑色的眼睛漸漸沉澱起一些怒氣。

  「你在問我?你不覺得該問問你自己嗎?」

  緩緩地開了口,柏子仁很少用這樣帶刺的語氣對杜茯苓說話,因此在乍一聽到的瞬間,杜茯苓立刻就愣住了,而就在他的心底隱隱地有了些不好的預感的時候,他才聽到柏子仁又一次開口道,

  「當初是你和我說,如果有什麼事都要告訴你,現在我把我的全部都告訴了你……可是杜茯苓,你對我坦白了嗎?」

  「柏子仁……你……」

  聲音一下顫抖了起來,知道面前的人已經知道了自己那個想法的杜茯苓臉色難看地張大了眼睛,他原本是想親自告訴柏子仁的,他原本是想在一個兩個人更和諧的氣氛下說出這個想法,可是此刻柏子仁的眼神太過可怕,而杜茯苓張張嘴想要開口時,卻發現自己真的無話可說。

  「對,我是想去念軍校。」

  低著頭有些僵硬地開了口,杜茯苓覺得有一種強烈的負罪感,但是出於對柏子仁的尊重他還是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我也很想和你一直在一塊,就和咱們以前一樣,但是……怎麼說呢,我們倆這輩子很長,我不想你以後都和一個廢物似的杜茯苓在一塊,一直到有一天你厭倦了,或是煩我了,然後就……我們倆就完了……我們倆雖然是你先說出口的,但是真心的,柏子仁,我喜歡你不比你喜歡的程度少……我這個人有很多毛病,和你比起來,我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很多時候,我沒辦法給你幫上忙……當然,我並不是說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出一出是一出的,這個想法我有了很久了。你也知道,當初那個魂上我的身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了很多……很多很殘忍的畫面,那個時候我就隱隱地有了一種想法,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有機會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的話,即使如今是和平年代,我依舊願意……」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忽然之間開了口,柏子仁望著他,那眼神裡有些讓杜茯苓為止煎熬的情緒,而他的聲音偏偏還聽不出一絲異樣。

  「那……那我……那我就……」

  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杜茯苓說完便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他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情感和理想交織在一塊,讓他立刻做出一個選擇實在是很難,而見狀的柏子仁只是忽然就笑了出來,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那個叫徒河的男人的事情。

  「杜茯苓,你會和我分手嗎?」

  「你……你為什麼這麼問?你想幹嘛?」

  一下子瞪直了眼睛,猛然間從柏子仁嘴裡聽到這個那個詞杜茯苓嚇得臉色都白了,他有些著急地抓著柏子仁的手,像是有些慍怒地瞪著面無表情的柏子仁道,

  「憑什麼分……不許分……我就去念個書的事,我保證我老老實實的還不成嗎?分手?你想的美你!憑什麼分啊,處對象是這麼草率的事嗎?我知道我這麼做的不對……但是我就去個幾年,之後我這輩子下輩子都歸你還不成嗎……你要是生氣,你可以打我,罵我,但就是不別分……柏子仁……我……我……我求你了還不成嗎……」

  說到最後還是軟了下來,到底在柏子仁面前窩囊了這麼多年的杜茯苓說完便覺得有些丟人。

  柏子仁被他這一番話也弄得有些無奈,剛剛在郁如非那兒得知這件事的不愉快和此刻的哭笑不得比起來,實在有些諷刺。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我很難受。」

  聲音低低地這般開口,此刻的心底的確異常失落的柏子仁專注地望著杜茯苓的眼睛,好一會兒輕輕地開口道,

  「雖然只有幾年,不過想想只要你不在身邊,我還是會不習慣,之前我消失了一年,你就著急成那樣……現在換成你自己了,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呢?你如果早一點告訴我,我可以有一個心理準備……但是好在,現在我自己也想明白了,你想做的是對的事,我也為你能擁有這樣的理想而感到驕傲……你或許在擔心我的情緒或者是我的反應之類的,但你可以放心,我的個人想法只是次要的,我沒權利去幹涉你的未來和人生……當然,如果你下次做決定的時候,能夠提前將一切告知一下你的人生伴侶,而不是讓他從某個江湖大夫那裡聽說,他會更加高興的。」

  這般說著,柏子仁緩緩抬起手,杜茯苓的眼角有些紅了,襯著他被燙傷的臉頰讓他看的有些難受。他正在經歷著人生的第一場離別,他本可以自私地要求這個面前的人留下,讓他為自己放棄一切理想和追求,可是最終,他卻還是將心裡的話都藏了起來,只是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頰。

  「我哪兒都不去,就等著你回來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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