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朝淵愣了一下。
花月已經顧自解釋道:“只是在你身上附加一些禁制,確保你不能動用大部分的力量,也不能現出真身……實話說,我覺得這跟你之前的狀態完全沒有不同。”
此話一出,不說雲白疑心大的,就是朝淵自己都不太相信了:“就這樣?”
他本來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隨意在人前化龍,如今身上的力量,也大多數是與封印中天淨的元神融合而獲得的,多一點不多,少一點不少,若真如花月所說的,那確實跟之前相比沒有任何不同。
“當然了,消磨得再多,天淨的力量還是讓某些人挺不安的。”花月頓了頓,有些話似乎不願意說出來。
朝淵敏銳地察覺到了:“還有別的?”
“龍族的力量本源在龍鱗上……封印之前,要先褪掉你一身龍鱗。”
雲白倒吸了口氣,瞪大的雙眼裡滿是憤怒:“放屁!你們根本就是想殺了他吧?”
花月像是聽不到他的話,只看著朝淵,過了一會,見朝淵始終不說話,他才微垂了眼,淡淡地道:“那小山神也不知是怎麼聽說了你的事,特地求到一位了不起的上仙。若非如此,恐怕就不是褪鱗封印這麼簡單了。”
“少騙人了!你們……”雲白看起來格外激動。
朝淵卻一手將他按在懷裡,安撫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堵住了他後面的話。
“只要褪掉一身龍鱗,接受封印,之後就放我自由?”
“起碼能保證你能跟這小妖好好過日子。”花月的話有點模棱兩可。
朝淵卻毫不遲疑:“好,一言為定。”
話已說定,無論雲白再怎麼反對,朝淵都是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花月也沒再逗留,他走後又過了大半天,就有兩個尋常士兵打扮的人走了進來。
朝淵很自覺地站起來就要跟著兩人走,雲白也慌忙跟了上去:“我也要去!”
朝淵愣了一下,先看了那兩人一眼,見兩人似乎也不焦急,便回過身走到雲白麵前:“你在這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帶你走。”
“我要跟你去!”雲白幾乎尖叫出聲,臉上的蒼白洩露了他的驚惶。
朝淵有些為難地看著他:“龍鱗都拔光了,挺難看的。”
“我又不嫌棄,你怕什麼。”雲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下意識就回了一句,半晌回過神來,才急著道,“當初是你讓我跟你走的,我不要留下來。”
朝淵似乎有些失神了,雲白也是話說出口後才想起來舊事,明明相隔並不久遠,這時說起來,卻恍如隔
世。
見他不再說話,雲白知道這個人心軟了,慌忙走到朝淵身旁,怕他反悔似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朝淵看著他指骨上的泛白,輕輕地歎了口氣,終究沒有拒絕。
那兩名天兵也沒有阻止雲白,見兩人說好話了,便一前一後地帶著兩人走出了房間。
最終的目的地卻居然是天淨水域之下那個極隱蔽的禁地。
此時地面上的圈陣早就消失了,空蕩蕩的洞穴之中卻難得地站著好些人,花月也在其中,只遠遠地站在角落裡,看到雲白兩人進來,也沒露出什麼表情。
那兩個天兵退下後,有人走上前來,卻是那天領著天兵圍剿魔神的墨衣仙人。
只見他冷著一張臉站在那兒,掃了雲白一眼後便對朝淵道:“上前來。”
朝淵順從地走上前,雲白卻下意識地緊了緊手,拉住了他。
朝淵回過頭,見他還是一臉蒼白,也知道他是擔心,便笑著低聲安慰他:“沒事的。褪鱗雖然痛,但還不足以致命。”
“別磨蹭了。”墨衣仙人似乎對二人的竊竊低語相當不滿,開口催促道。
朝淵微蹙眉頭,卻還是又走上前一步:“上仙有禮。”
“不敢當。”墨衣仙人哼笑一聲:“多有得罪了。”
說罷,他突然揚手,朝淵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卻見一條手腕粗的鐵鍊飛快地圍著自己繞了起來,他臉色一變,戾氣頓生:“什麼意思!”
墨衣仙人沒有回答,花月倒是開口了:“只是防著褪鱗時你受不了痛,怕會誤傷了人。”
朝淵靜靜地看了他一陣,終於放棄了抵抗,任那鐵鍊將自己困住。
“請閣下現出真身吧。”
聽到墨衣仙人的話,朝淵回望了雲白一眼,而後深吸了口氣,暗淡的綠光泛起,之後迅速強烈起來,最後化作極耀眼的金光爆開,低沉的龍吟遠遠地傳了開去,青龍浮現,墨綠色的鱗片上金光爍爍,即使被鐵鍊重重纏繞,也依舊透著逼人的氣勢。
雲白怔怔地看著青龍,忍不住往前跑了幾步。
花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他身邊,此時一手攔住了他。
而那墨衣仙人也同時五指一收,青龍身上的鐵鍊迅速收緊,青龍身重重地落在地上,盤了起來。
“開始吧。”
冰冷的聲音響起,隨之走上前的是四名手持短刀的天兵,各占一方,微一凝神後便毫不猶豫地舉起短刀刮了下去。
長長的哀號響起,雲白一下子就失控了,瘋了似的推開花月就要往前沖,花月死死地攔住他,他就
叫了起來:“停下來!你們這群騙子!放開他!不要……”
花月皺著眉頭將他攔腰抱住:“冷靜點!”
雲白怎麼可能冷靜,雙眼通紅,甚至微微泛起了光,只一個勁地重複:“放開他,你們放開他!”
青龍像是感應到他的激動,原本伏在地上的龍身掙扎了起來,龍頭往雲白的方向轉過來,雙眸溫潤,拼命地把痛楚遮掩住,緩慢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反抗啊!”雲白咬了咬牙,卻更大聲地叫了起來,甚至開始放出亂七八糟的法術往那四名執刀的天兵砸了過去,“別管我,你快反抗!”
青龍卻只是輕輕地擺了擺頭,而後又重新伏下。
墨衣仙人也已經走了過來,接連以衣袖揮去雲白的攻擊,而後走到他跟前,重重地在他額頭上拍了一下。
青龍一下子就抬起了頭,警告似的叫了一聲。
雲白見他如此,也更加焦急了,拼命地掙扎著想從花月的束縛中逃脫,卻發現自己的法力竟怎樣都使不上來了,喉嚨上也似被施了法,張了口卻發不出聲音來。
“龍鱗蘊涵的力量太強大,必須完整拔起才能連修為一同帶走,單純用法術做不到這一點,只能用斬龍刃一片一片地刮。”花月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了,低聲解釋道,“忍耐著,熬過去就好了。”
雲白根本不想聽他的話,只掙扎個不停,卻怎麼都無法掙脫。而不遠處青龍也開始扭動起來,只是被鐵鍊困住,便只能留在原地,隨著鱗片一片片落下,他的動作也弱了下來,最後只微微抽搐,仿佛連力氣都被抽掉了。
雲白死死地咬著牙看著,手心已經被指甲劃破,他無法出聲,卻還是不停地張著嘴,無聲地叫著那個人。
最後一片鱗片落下,青龍蜷縮在地上再沒有一動,斑駁的傷痕縱橫交錯,血從鱗片根部滲出來,讓他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可怕。
花月松了手,雲白就直撲了過去,靠近時卻又停住了,手停在半空無論如何都不敢觸下去。
過了很久,青龍才掙扎著抬起頭,用角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頭。
如同得到了巨大的安撫,雲白一下自就抱住了龍頭,怎麼都不肯放開手。
墨衣仙人自始至終都只冷眼旁觀,花月忍不住開了口:“加上封印……就好了吧。”
墨衣仙人笑了,帶著一絲殘酷的冷意:“你還是如此天真。”
雲白渾身一震,警惕地回過頭看了過去,便聽到那墨衣仙人淡淡地道:“他龍鱗褪盡,元氣大損,又已被我困住,現在不正是最有把握消滅他的時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