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雲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張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和聲音都已經被這個人封住,他飛快地張開手擋在了青龍之前,看向兩人的目光中已經流露出了濃重的怨恨。
花月的臉色卻並不比他好多少:“你開什麼玩笑?”
墨衣仙人卻是不緊不慢地笑道:“你知道我不是在開玩笑。”
“玉帝已經答應過了放他。”花月一字一頓地道。
“現在放過他,他日必定後患無窮。”
花月難得地激動了起來:“那也輪不到你自作主張!”
“我只做我該做的事。”墨衣仙人說罷,右手微抬,其中一名天兵手中的斬龍刃已經到了他的手中。他沒有再理會花月,徑直走到了雲白跟前。
雲白緊張得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敵不過這個人一根指頭,尤其是現在連法力都被封了。
但他不能退。
“讓開。”墨衣仙人的聲音裡夾得寒氣。
雲白咬著牙,一步不移。
墨衣仙人哼笑一聲,左手抬起,掌心突兀地燃起了紫色的火焰,火焰迅速籠罩住他的手,他卻像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火焰的溫度,收掌成拳就往雲白胸口插了過去。
“住手!”
花月低喝一聲,長劍沾著零落的花瓣疾刺過來,與此同時,一直蜷縮在雲白身後的青龍也直起了身子,雙眸不知何時已變成了血紅,強大的氣旋開始在他身下凝聚,那粗大的鐵鍊繃得死緊,而後一點點地裂開,寸斷,最後灰飛煙滅。
青龍騰空而起,長吟一聲後盤著身子將雲白團團護住,最後居高臨下地向著墨衣仙人發出一聲長吟。
明明龍鱗褪盡,卻還散發著強橫的氣勢,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墨衣仙人被逼得連退數步,卻毫不遲疑祭起右手中的斬龍刃,刀刃上泛起金色的光,青龍幾乎是下意識地縮了一下,似被這金光震懾住。
墨衣仙人更是緊逼而至,青龍卻在那一縮之後猛地爆發出強烈的殺氣,數道光芒同時迸發,四下爆鳴聲此起彼落,間雜著幾聲悶哼,墨衣仙人手中斬龍刃落地,而另一邊朝淵已經現出了人形,緊緊地摟著雲白,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兇狠:“滾!”
隨著這一聲,無形的氣流迅速擴散,刀一般地割得人發痛,墨衣仙人更是被直送到了洞穴門邊,重重地撞在牆上。
他略狼狽地旋身落地,看著朝淵的雙眼中卻多了一分決然。
“夠了!”花月飛快地擋在他與朝淵之間。
“讓開!”墨衣仙人低喝。
朝淵也隨即抬起了頭,又是一股強烈
的氣流激蕩開來,整個洞穴之中都彌漫著懾人的暴戾之氣。
花月蹙著眉頭看著那墨衣仙人:“你還不明白嗎?你動手,才是真正逼他成魔。”
墨衣仙人毫不妥協:“他本就是魔神,所以絕不能放過。”
“只要有這小妖在,他就不會作惡!他已經心甘情願地讓我們褪去鱗片,重新加上封印,還不足以表達他的善意?”
“就算他現在表現得再良善,也改變不了事實。萬年前他就幾乎毀天滅世,誰又能保證他日後不會魔性大發,惹下彌天大禍。”
“那只是你的臆斷!但你若現在動手,就是逼他成魔,到時三界大亂,生靈塗炭的罪,你來承擔嗎?”
墨衣仙人咬牙道:“他現在根本做不到,只要你協助我,一定能將他消滅。”
“我不會幫你的。”花月淡淡一笑,眼中多了一分蔑視,“就算幫你,也做不到。”
就像是要印證花月的話似的,朝淵身周的氣流突然變得詭異,強大的壓迫力讓人幾近窒息,墨衣仙人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他跟……是不一樣的。罷手吧,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依玉帝的意思來吧,在他身上加上封印,真有那一天,你一樣可以對付他。”
墨衣仙人沒有再說話,過了很久,才終於哼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一物丟到花月面前,而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那幾個天兵也追著他退了出去,只留下花月在原地,好一會才慢條斯理地將地上的東西揀起來,回身轉向雲白二人。
墨衣仙人雖然走了,雲白二人卻誰都沒有鬆懈,雲白甚至輕推了推朝淵,走到了前面,又一次擋在了朝淵與花月之間。
只是朝淵很快就將他拉了回去。
花月嘖了一聲:“那個人就是認死理。但既然走了,就不會再折回來,你們大可放心。至於約定還跟之前說的一樣,你怎麼說?”
雲白無法說話,卻是捉著朝淵拼命地搖頭,朝淵卻只是看著花月,過了很久,才輕聲道:“好。”
雲白抓著他的手緊了緊,力度之大讓朝淵都忍不住哼了一聲,他卻只是朝雲白微微一笑,就推開他走到了花月面前。
雲白怔怔地看著朝淵,這人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會隨時倒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渾身都是傷,邁出步子去時卻仍帶著震撼人心的堅定。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是心疼這個人所受的苦?是痛恨自己太弱小只能成為這個人的負累?還是感動於這個人始終不渝的癡心?
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只想緊緊地抱著這個人。
幽幽的綠光已經開始將朝淵包圍住,雖然詭異,卻極柔和,慢慢地繞著朝淵旋轉了起來,最終落在地面,那刻畫在地面的圈陣又出現了,餘下的綠光如同被什麼吸取著,飛速地融入朝淵體內,最終消失不見。
朝淵的身體晃了晃,終究沒有倒下。
雲白再忍不住,飛奔過去一把抱緊了他,就再都沒有放開手了。
朝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淺笑,他摸了摸雲白的頭:“沒事了。”
“啊……”雲白張口,發現自己已經恢復正常了,卻又馬上咬住了牙,一句話都沒有說。
這時花月也挪了挪腳步,朝淵馬上就戒備了起來,伸手環住了雲白的腰。
“嘖!”花月挑了挑眉,“出了點意外,是我們不對。但我保證下不為例。”
朝淵遲疑了一下,才低聲道:“謝謝。”
花月似乎有些意外,卻也沒說什麼,兩相沉默了片刻,他才轉了話題:“慕沅因為失職,被罰關在滌靈池五百年,天淨水域如今算是無主之地了。”
朝淵怔了怔,一時間摸不准花月說這話的含義。
花月卻似乎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又換了一個話題道:“跟天淨相比,慕沅的法術算不上什麼,我想他加在你身上的禁制大概也已經失效了。”
朝淵瞪大了眼,半晌才轉過頭去看了雲白一眼,張了張口,卻又像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們這些俗人啊……”花月笑了起來,“就這樣吧,只要你無意作惡,天上那些人也沒那個閒心找你們麻煩。我回去了。”
說罷,轉過身便要離開。
“花月!”朝淵卻下意識地叫住了他。
花月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朝淵遲疑了一下,才道:“其實……你也有為我求情吧?”
“沒有沒有,小山神功勞大著呢。”花月揮揮手,沒有再停留,大步走出洞穴,很快便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