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裏是無盡的愧疚，讓西翔冽覺得他都沒有顏面再去面對冉兒了。冉兒一定覺得心寒了吧，一定對他失望得很。西翔冽揉揉額頭，神情有些疲憊。

　　小冉還是堅決住在他的下人房裏，無論西翔冽怎麼說他都倔強地不肯回去。西翔冽沒有辦法，他已經哄過他無數次，可小冉都無動於衷，看來這次自己真的傷他很深。無奈，西翔冽只能暫時由著他，想等他不再生氣的那一天接他回去。

　　瑞陽王府裏將要舉行一次盛宴，冬月二十三日，是西翔冽的生辰。

　　為了這一天，王府裏的仆役很早就開始准備起來，總管更是累得暈頭轉向，什麼事都要他張羅。

　　說起小冉，總管現在從來都不敢把活派給他。連王爺都動不動對小冉低聲下氣，任誰都知道小冉和一般的下人不一樣。

　　可是就算不把活派給他，他自己也會去找活來做，他還是掃他的庭院，修剪他的樹枝，任誰勸都不聽。

　　為了西翔冽的生辰，其他下人都忙得夠嗆，小冉自己也不歇著。和田正幾個人一起把王府打掃得幹幹淨淨，都可以用一塵不染來比喻了。

　　王府裏局時會有很多皇親貴戚和一些官員來此。西翔冽其實並不喜歡把壽辰弄那麼大排場，但是一些老規矩已經就這麼形成，你要是就這麼打破它，反而麻煩得很。還有有人借此大做文章，亂七八糟的流言就都會應運而生。

　　冬月二十三日這天，瑞陽王府成了整個京城裏比皇宮還讓人關注的地方。這位手握重權的非皇親王爺迎來了他的第二十六個生辰。

　　王府側門成了一個錢糧發放點，這一天每一個貧民都可以領到一兩銀錢和一袋糧食。這讓那些生活貧苦的人樂開了花，其實他們心裏都非常愛戴這位王爺，因為王府總是三不五時地出糧救濟他們。

　　皇族貴戚，朝廷大小官員皆來道賀。當今聖上親提玉筆賜予生辰賀詞。

　　陳總管忙得滿頭是汗，他一直在整理著各位大人送的賀禮，一間屋子已經裝不下了，總管只好這邊看看，那邊瞅瞅。瑪瑙玉石，奇珍異寶，陳總管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清點數目數得他老眼昏花。幾個家丁一起幫忙打點還是忙得死去活來的。

　　西翔冽則站在正堂裏，對每個前來道賀之人回之以禮。

　　晚間，則是西翔冽正式的生日宴。西翔冽和幾位親王坐在主位上。

　　“今天是本王的二十六生辰，多謝各位抽空前來，今天希望大家都能盡興而歸，本王在這裏先幹為敬。”西翔冽舉杯一仰而盡。

　　“敬王爺。”在座的都舉杯同飲起來。

　　晚宴舉行了大多半，舞姬歌者換了一批又一批。期間不停有人起身向西翔冽敬酒，西翔冽都一一喝下。

　　柳燕和其他三位夫人同坐在另一張桌子上。西翔冽本想讓小冉一同來，可是被他拒絕了，無論西翔冽怎麼說他都認定了自己是下人的身份。最後西翔冽也只好作罷，想想他也覺得小冉不適合那種氛圍。

　　西翔冽坐在主位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在下面跳舞的舞姬，不知道冉兒現在在做什麼呢？不會還在打掃吧？為什麼怎麼和他說他都不聽呢，他還在生自己的氣嗎？

　　西翔冽揉揉額頭，酒喝得很多，但是他並沒有醉，只是身體上有些發熱而已。他現在好想冉兒。

　　想他對自己羞澀的微笑，美得讓他魂牽夢繞。想他用柔若無骨的手在自己的手心上輕輕寫著他想說的話，指尖觸碰手心的感覺總是讓自己連心都酥了。

　　快點讓這場晚宴結束吧，他要去見他的冉兒，他要告訴他自己有多麼想他。

　　除了西翔冽外到場的有三位王爺，皆是皇上的親子。

　　袁景徹是皇上第四個兒子，十八歲時被封為景陽王。這會兒袁景徹捂著太陽穴，喝的有點多，讓他頭有些暈暈的。而且堂下跳舞的那些女人讓他越看越沒勁。一個個媚眼飄得跟眼睛有毛病似的。可能覺得受不了了，他想出去透透氣。

　　晚風輕輕地吹著，讓袁景徹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他不禁用力吸了口氣，真是神清氣爽啊！

　　前邊，他記得好像是王府的花園，雖然這個節氣已經不能有什麼花可賞了，可他還是莫名其妙地往那邊走去。

　　進了花園裏，袁景徹停下了腳步，皺了下眉頭，心裏有點不悅了。竟然有人！雖然是黑天，但是王府很多地方都有照明，而且今晚月光也很亮。

　　他看到了有一個看起來好像有點纖細的人坐在地上，抬著頭看著什麼。袁景徹走近，想把那個穿著下人服的人趕走。

　　剛走近些，那個人好像感覺到有人靠近一樣突然把頭轉了過來。

　　這一轉，袁景徹的腦子就開始飄了。

　　那是個人吧……還是仙子……

　　白的有些透明的一張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有些驚慌地看著自己，眉目如畫，傾城之美。

　　袁景徹看著那纖細的人兒定住了自己所有的視線。他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也不敢眨眼睛。月光下那人兒顯得那麼不真實，他怕自己一動，那幻影就會消失掉。

　　小冉本來是想一個人來花園裏靜一靜的，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花園的，他只是想起來幾個月前和西翔冽在這裏共度的那個晚上。

　　可是誰知，竟然會有人出現。

　　看來人的衣著打扮，一定是大富大貴之人，小冉趕忙從地上站起來，給那人行了一個禮，然後就要匆匆離開。

　　袁景徹直到看到小冉要離開，才像恢複了意識似的，想也沒想就抓住了他的手。

　　小冉嚇了一跳，眼前這個錦衣玉食的公子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離開。

　　“你叫什麼名字？”袁景徹問道，感覺面前的人好像有些怕他，於是松開了他的手腕，誰知這一松，那人兒又要跑掉。

　　袁景徹只好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對著那張驚慌失措的臉輕聲說道：“別怕，我不是壞人，告訴我你是誰我就放開你。”

　　小冉的心裏七上八下的，這黑天裏被一個高大的男人這樣抓著不放怎麼都覺得害怕。他說不出來話，只能不住地搖頭。

　　袁景徹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麼這個人兒不說話卻一直搖頭呢？他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嗎？

　　“你不想告訴我嗎？我說了我不會傷害你。”袁景徹再次柔聲說道。

　　可是面前的人仍然不說話，還在搖著頭。

　　袁景徹沈默了，半晌，他開口道：“你不會說話？”

　　面前的人不再搖頭了，而是緩緩地點了一下腦袋。

　　袁景徹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看著那張美麗而又有點楚楚可憐的小臉，想著這美麗的卻又不會說話的人兒，強烈的占有欲從心底冒了出來。

　　他要擁有這個人，他要占有他，把這個美得像仙子一樣的人占為己有。

　　小冉以為既然對方知道了就應該放手了，可是他剛掙紮了兩下，就被面前的男人給抱了個滿懷。

　　小冉嚇得在他懷裏撲騰起來，可是袁景徹把他抱得死死的。

　　“你是這裏的下人吧？我帶你走，以後你不用再做下人了，我要讓你當我的王妃。”袁景徹有些激動地說著，低頭就要覆上那微張著的唇。

　　小冉嚇得低頭就躲。

　　有一只手在抓自己，小冉剛意識到這個，整個人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出了袁景徹的懷抱。

　　一轉頭，竟然是西翔冽。

　　西翔冽眯著眼睛，俊美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殺氣。讓小冉有些害怕了。

　　“瑞陽王？”袁景徹很是詫異，沒想到這個時候西翔冽竟會半路殺出來。他看著西翔冽摟著小冉的那個手臂覺得很是不愉快，難道他是西翔冽的人？

　　西翔冽低頭看向小冉，看他的臉上還有著一絲驚慌，於是用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好像在告訴他不要害怕了一樣。

　　“他是我的人。”西翔冽沈聲說道，狹長的眼眸冷冷地盯視著袁景徹。

　　“哦？瑞陽王莫不是在說笑吧？他如果是你的人身上又怎會穿著下人的衣服？你這樣對待自己的人是不是太苛刻了點？”袁景徹有點諷刺地說道。

　　“這是我王府自己的事，景陽王還是少管閑事為好。我一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尤其是我的人，這一點還請景陽王你好好地記住。”

　　說完，西翔冽拉著小冉就往出走。

　　“慢著。”袁景徹在後面喊了一聲。

　　西翔冽頓住了腳步，背對著他。

　　“你王府裏已經藏了四個如花美眷，難道你還沒有滿足？為什麼要獨獨和我搶這個啞巴呢？你把他送予我，我定當大禮相謝，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小冉的身體好像顫了一下，恐懼在心裏蔓延開來。他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西翔冽，生怕他一口就答應了。

　　“袁景徹，”西翔冽的聲音有些危險：“只有他，你若再敢覬覦，我就命人切了你的四肢。”

　　袁景徹僵住了身體，全身泛起了戰栗。西翔冽已經拉著小冉走掉了。

　　西翔冽的厲害整個朝廷都知道，可是袁景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那麼無所顧忌地說出威脅自己的話來。怎麼說他也是個王爺，還是皇上親子，西翔冽就這麼輕易地說出會砍掉他的四肢這樣的話來都是大逆不道，罪無可恕。

　　可是剛剛他卻真的被西翔冽身上那種要把他置於死地的殺氣給嚇住了，這更是讓同是身為王爺的袁景徹氣憤難當，他握緊了拳頭，西翔冽，那個人我要定了！

　　小冉亦步亦趨地被西翔冽拉著走，王爺的表情很陰暗，讓他不寒而栗。

　　可是王爺到底在拉著自己往哪走？小冉越來越迷惑，到後來他才意識到，竟是王爺的永涵閣。

　　小冉停住了腳步，西翔冽回過頭來看他，表情依然駭人。西翔冽看了他片刻，也沒有說話，又拉著他強迫他往前走。

　　小冉不走，掙紮了幾下，西翔冽幹脆一把把他打橫抱了起來，朝著月仙居走去。不管小冉怎麼撲騰，西翔冽都不理他。

　　到了月仙居，西翔冽一腳踢開了房門，房裏沒有點燈，他就這麼黑漆漆地抱著小冉朝著床鋪走去。

　　下一刻，小冉被按倒在床上，西翔冽壓在他的身上。

　　“嗯……”小冉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悶哼，因為西翔冽正蠻橫地吻著他。

　　小冉用盡了力氣推他，西翔冽才終於肯抬起頭看他。

　　黑漆漆地屋裏，西翔冽的眼睛顯得特別的亮。

　　“別再折磨我了，冉兒……”西翔冽摸著他的側臉，聲音有些嘶啞：“回到我身邊來，不要再去做下人了。”

　　“怕你累了冷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怕你再像今天這樣被別人欺負輕薄，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會提心吊膽。你又不會說話，我怕你受到傷害時沒有人知道，怕我不能及時保護你。”西翔冽抱緊了懷裏的人。

　　“所以別再這樣懲罰我了，我已經受到懲罰了，你再不回到我身邊我就要發瘋了。”

　　小冉感覺眼睛有點酸，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西翔冽一點一點地吻著他的臉頰，輕輕的，像是怕弄壞了似的。眼角的淚水被他舔進了嘴裏。

　　小冉回抱住西翔冽，送上了自己的吻。

　　衣襟被王爺用手指挑開了，雪白如玉的肌膚暴露在了口氣中，被西翔冽包圍進了身體裏。

　　西翔冽進入了他，把小冉整個身軀都覆蓋在自己灼熱的身體下。

　　每一次被穿透，都聽見王爺在叫他的名字。小冉抱緊了身上結實精悍的赤裸身軀，感受著他在自己身體裏的律動。

　　小冉的神情有些恍惚，更用力地抱緊了這個讓自己深愛的男人。

　　小冉又回到了月仙居，最高興的當屬秋桃了，她又做回了公子的貼身丫鬟，終於不用再擔心公子挨凍挨累了。雖然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公子和王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只要知道他們和好了，她就很開心了。

　　而且看起來王爺和公子的感情比以前還要好了。連公子的膳食王爺都要親自安排，每頓吃什麼都要先問過他，沒有營養的東西王爺都一律不准放到公子的飯桌上。

　　還有上次，她那天早上不小心看到他們尊貴無比的王爺竟然在給公子穿衣服，光穿衣服也就算了，他還親自給公子梳頭發。她當時的嘴張得老大，但是事後她卻覺得感動的要命，公子真是太幸福了。

　　感覺現在的王爺就像是怎麼寵愛公子都不覺得夠，巴不得要把他含在嘴裏似的。有的時候給她們這些下人看得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公子，王爺說他今天要進宮一趟，晚上才能回來，叫你不要太想他。”秋桃笑嘻嘻地說著。

　　小冉的臉一下子就蹭紅了，他抬頭看了滿臉賊笑的秋桃一眼，趕緊裝作哄白貂玩。

　　“呵呵，”秋桃忍不住笑出了聲：“公子，你不用不好意思。王爺這樣寵你我都跟你著高興。以後你們都別吵架了，不然你倆都難受，你看王爺還是很愛你的。”

　　小冉這回連耳根都紅了。

　　秋桃出去後，小冉懷裏抱著白貂開始愣神。想起王爺對他的好，就又開始臉紅了。

　　感覺這些天發生的這些事情都亂糟糟的。就在他以為他很幸福的時候，偏偏他的夢碎掉了；但就在他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幸福又來到了他身邊。

　　這一次，真正的幸福是不是就不再遙遠了？他和王爺可以一直在一起吧？

　　他不會說話，他不能把他心裏所想的傳達給王爺，但是王爺他會懂的吧？

　　晚間，西翔冽果然從宮裏回來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月仙居。秋桃看他來了，非常實相地行禮告退。

　　西翔冽抱著小冉就是一頓熱吻，吻完了又把他緊緊摟在懷裏。小冉發覺王爺有點不對勁，好像心情有點不好的樣子，就抬頭用詢問的眼光看他。

　　“我沒事，就是宮裏發生了點事情，你不要擔心。”西翔冽看出了小冉的意思，答道。

　　真的沒有事嗎？小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是他根本就對朝廷政事一竅不通，也無法跟西翔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