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臉被巴掌扇到,清脆的一聲響,甚至沒有反應,整個人便被一股強大的氣摑到了地上。地上鋪得稻草並不足以承受勁氣,身體在地上摩擦直到撞到了牢房的鐵欄杆,強大的反挫力又是在背脊上狠狠一撞,膽汁苦水幾乎湧上了喉頭,又強生生地嚥了下去。
“走?”
狹長眼睛眯了起來,細薄嘴唇微微一抿,雪白上齒咬在唇上,留下了幾個齒印。
“哪也不許走,哪也不許去!”
“有我圖演在,你休想離開,休想!”
“不,圖演。”
明信擦了擦嘴角,扶著鐵欄杆緩緩支撐起身體,目光堅定,“決心已下,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可以離開你,忘記你。”
傷口太多,傷痛太深,我已經無法承受。
圖演一怒之下差點放火燒了大牢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朝野,眾議紛紛。
而圖演又很快下了一系列的詔令,罷了明信督贊之職,圈大牢為禁地除王手諭任何人不得擅入,調德札駐防邊關。
日子在王后啟蘇兒的臨盆準備中很快過去,正值春天的時候,懷胎十月的啟蘇兒突然迎來了第一次陣痛。
大涼城的王宮頓時陷入了混亂與繁忙,宮娥近侍進進出出,太醫則是嚴陣以待,連圖演也露出了焦急擔心的神情。
不時的焦慮,陣陣的不安,心口突跳不止,異常的感覺讓圖演煩躁的在寢宮外來回踱步。裡屋傳來的痛苦呻吟好像揪著心口,停下步子,呆呆地,卻將視線落在了南面大牢的方向。
而此時的大牢,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春日的暖意。一年的四季都是同樣的冰冷,冷意從腳底蔓延,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最後將求生的意念也徹底冰封。
被關在大牢已經快六個月,除了高處的一個狹小鐵窗可以透進幾縷陽光,這裡似乎與外界完全隔絕。
自從圖演的詔令下達之日,便再也沒有人能夠進入這裡,六個月的時間,除了圖演偶爾的踏足,似乎已經被人遺忘。
沒有生氣的日子,卻讓早已習慣了孤獨的明信漸漸感覺到微弱生命的存在。
從輕微的一些碰撞到明顯的踢打,從不可置信到習慣自然,一個個黑夜裡便是感受著這樣的奇異,從淡漠孤獨中享受著溫暖。
好像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比自己更加堅強。自己從孩子那裡獲得了繼續支撐的希望,好像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看見了那燈火一線。
昨夜開始,疼痛便已開始。
一波接著一波,等到了現在,疼痛已經愈發密集,也愈發厲害。
明信將身體蜷縮在狹小的床上,手按在腹上,雙腿微微痙攣。忍耐已經快到極限,汗水佈滿額頭,也汗濕了全身。
昨夜,疼痛便已開始。
一波接著一波,等到了現在,疼痛已經愈發密集,也愈發厲害。
明信將身體蜷縮在狹小的床上,手按在腹上,雙腿微微痙攣。忍耐已經快到極限,汗水佈滿額頭,也汗濕了全身。
額前的短髮濕漉漉的,一撮一撮的貼在臉頰和額上。雙眼聚上水汽,濃密的睫毛微微振顫。
“嘶……”
倒吸了口涼氣,明信渾然不知自己的雙唇已被磨得血肉模糊,只覺得腹部的疼痛幾乎要超過忍耐的極限。
獄卒就在不遠處的小間裡,只要一聲呼痛,或許那獄卒可以將自己此時的情形告之圖演。哪怕沒有太醫,哪怕只送來一盆熱水,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尊嚴和骨氣拋之腦後。
可是如今,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無法發出。費勁了力氣喊出的,也不過是一些嘶啞的鼻音,彷彿在昭示著前夜那場突來的性愛的慘烈。
“啊……痛……”
“好痛……”
無人的黑夜裡才敢發出懦弱的呼喊,即使幾不可聞。
脆弱的話讓人更覺脆弱,孤單絕望鋪天蓋地,給黑色的四周又重重的抹上了一筆,壓得自己無法呼吸。
這樣的疼痛比任何所受的傷痛都要刻骨,那撕扭絞痛的感覺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撕碎。一片接著一片,帶著節奏,如同看著自己的血肉被一點點割下。
無助的搖晃起頭,似乎在渴望阻止,然而痛楚早已深入骨髓。
從昨夜開始,孩子就異常興奮的在腹中肆無忌憚地踢打著,像是急切的想要出來,似乎就要這樣脹破隆起的腹部。伴著絞痛而來的是沉重的下墜感,腹中的孩子拚命翻轉踢打著,尋找著自己最舒服的姿勢向腹底移動。
縱使明信對生產之事毫無瞭解,到了此時也已經明白,腹中的孩子終於到了要出世的時候。即使沒有父親的關注喜愛,即使不受任何人的祝福期待,這孩子卻這樣堅毅堅強的努力著,努力著見到人世的陽光。
“啊……”
陣痛已經變得十分緊密而猛烈了。
一陣異常劇烈的抽痛從腹底蔓延至腹中炸開,再也忍不住地,明信用雙手緊緊按著肚子來抵禦難忍的疼痛。
下身突然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湧了出來,帶著淡淡的腥味,卻又不是血的味道。
此後的陣痛變得一波比一波劇烈,孩子下墜的速度也明顯的加快了。硬生生的頂開了恥骨的連接處,向著唯一的出口衝去。
“啊呃……”
身體撕裂般的痛苦讓人痛不欲生。
雙腿已經因胎兒的下移而被迫分開,上身無法控制的抬起,手不自覺的向下用力推擠著孩子。那抓著石床邊緣的手早已被磨的鮮血淋漓。
孩子在一次次的推擠之下已經到了穴口,後穴處難以忍受的脹滿感讓明信感覺到孩子的頭正要從那裡出來。可每次到了關鍵時候自己力氣一竭便又縮了回去,如此往復,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