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是特別的
燕秋爾其實並沒有要作畫之意,若非是為了避開燕生,他也不會選在此時此地執筆。或許正是因為沒有想要刻意畫出來的東西,燕秋爾畫著畫著便畫出了心中所想,待回過神來才發現紙上竟是燕生的模樣。
何時起他竟是總想著燕生的事情了?燕秋爾撇撇嘴,欲在他人發現之前將這畫收起來,然而一隻大手卻從對面伸了過來,壓在了紙上。燕秋爾疑惑地抬頭一看,驚訝地發現之前還離他挺遠的燕生不知何時坐到他對面來了。
燕生在他對面坐了多久?他看到這畫了?
「畫上之人……是我?」燕生老早就坐到燕秋爾的對面來了,只是見燕秋爾畫得入神,便沒打擾,一個人守著一壇酒自斟自酌,在燕秋爾作畫的這段時間裏將自己的情緒整理好,燕秋爾畫成之時,燕生已恢復平靜。
紙上初現人形之時,燕生還以為燕秋爾是要畫自畫像,卻沒想到當人形逐漸豐滿之時,燕生竟看出了自己的模樣。看著紙上惟妙惟肖的男子,燕生的心中有一種情愫在湧動。這孩子就算是在生氣的時候也能將他一筆一筆地畫好。
「不、不是!我畫的四哥呢!」燕秋爾稍一用力就將畫從燕生的掌下抽了出來,略顯慌張地折好,隨手壓在了紙鎮下邊。
四郎?燕生一聽,狐疑地轉頭看向燕征,仔仔細細地將燕征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似是在重新評估燕征的長相。這一細看,燕生就發現燕征跟他確是相似,他們本就是有血緣的親戚,貌相上本就相似,再加上燕征也是少言寡語的冷淡氣質,這樣一來燕征倒成了後院裏跟他最像的孩子了。莫非五郎畫的真的是四郎?
燕生抿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將那張壓在紙鎮下的畫抽了出來,屁股往旁邊一挪又離燕秋爾遠了一些,這才展開畫來細細打量。
「誒?阿爹你!」待燕秋爾反應過來時,那畫已在燕生手上。燕秋爾氣得瞪眼。
燕生得意地睨了燕秋爾一眼,便繼續看畫,注意到畫上之人腰間系著的配飾時,燕生突然抬頭沖燕征喊了一句:「四郎,站起來。」
五郎這畫畫得隨意,大體上都還算清晰,可一些細節卻被他胡亂帶了過去,就比如這腰間的配飾,他就只畫了個環形,瞧著像是個懷古壁,他的腰間倒是系了一枚,可誰知道四郎有沒有?
「啊?」突然被點到名字,燕征嚇了一跳,對燕生所發出指令下意識地服從還是讓他站了起來。
燕生的視線快速從燕征的腰間掃過,然後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坐下吧。」
什麼意思?燕征眨眨眼,見燕生已不欲理他,燕秋爾也梗著脖子看著窗外,燕征只能一頭霧水地坐下。
「你畫的四郎?」燕生的屁股又挪回了之前的地方,將那幅畫平鋪在燕秋爾面前,揶揄道,「你是照著我畫的四郎?」
難得燕生的臉上有了笑意,燕秋爾卻無心讚歎這笑臉的俊朗,只恨恨的咬牙切齒。該死的燕生!他高興個什麼勁兒!
瞧著燕秋爾吹鬍子瞪眼卻無言辯駁的憋屈樣兒,燕生忍俊不禁:「還生氣呢?」
「阿爹何出此言?在生氣的人不是阿爹嗎?」
「還說沒生氣,臉鼓得比胡餅都圓了。」燕生手癢了半天,終究還是沒忍住,伸手捏了捏燕秋爾的臉,「知道我為何生氣嗎?」
「兒子愚鈍。」燕秋爾揉揉臉,暗忖燕生是不是就喜歡看他生氣,瞧他高興的,哪還有燕家家主嚴肅冷酷的樣子?真想把旁邊兒的這個屏風給撤了,讓外邊的人都看看燕生這副樣子!
「你可知秦九與林謙看似安全實則已是身處險境?」
燕秋爾本以為燕生會指責他不該來平康坊,他連反駁之詞都想好了,誰知燕生一開口竟點了秦九和林謙的名字,談話突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這轉變可是燕秋爾始料未及的,燕秋爾一時呆愣,沒顧得上回答燕生的問題。
看著燕秋爾呆愣的樣子,燕生以為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一層,便開口說道:「九皇子再如何紈絝,他也是位皇子,雖不是第一順位繼承人,可也是有權繼承,說不定什麼時候那些盯著他的人就會出手,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跟他們兩個在街上閑晃?還關係要好地一起晃進了平康坊?再者,過幾日我與四郎便要入宮面聖,爭取北上回紇的機會,這是在與左家搶生意,也是間接地與左家身後的太子對立,你以為太子會沒有表示嗎?待他們查出燕家是與九皇子聯合之時,便是真正敵對之時。可你們三人竟連一個人都不帶就在街上晃?就差沒在自己身上畫個靶子了!」
燕生一邊說一邊注意著燕秋爾的表情,瞧燕秋爾臉上的怒意逐漸消散,燕生便知道自己先說這件事情的選擇是正確的。林謙說得對,他自己都帶著四郎跑來了平康坊,若是要阻止五郎來此玩樂實在是沒什麼底氣。幸而五郎尚未來得及做什麼,他一直以來也沒做什麼,這事兒便延後再議吧。
燕秋爾眨眨眼。燕生其實不必洋洋灑灑地說這麼多的,這其中艱險他自是早已想到,可這爭鬥不是尚未開始嗎?燕生這麼緊張做什麼?而且燕秋爾完全沒想到燕生在見到他的瞬間便會想到這件事情。張張嘴,燕秋爾剛想要為自己誤解了燕生的事道歉,可轉念一想,便又覺得不應該。
「我院子裏就那麼幾個人,帶與不帶都是一樣,而且暗處應是有人護著九皇子的。」
「暗處若是有人我還氣什麼?」九皇子與林謙許是認為可以自保,故而不帶隨從護衛,可五郎呢?五郎能自保嗎?真要出了什麼事,那兩個人能護得住五郎嗎?雖是處於皇權爭鬥的中心,可那兩個人終究是沒經歷過什麼大險大難,沒有那樣的經驗,便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周全的安排。
「那也不需要阿爹擔心,阿爹既想要顧好燕家,那便全心想著燕家吧,我顧得好自己。」
「我是你阿爹,不擔心你擔心誰?」這小子,怎麼這麼小氣呢?難得他會與人解釋,這小子到底聽進去沒有?
「阿爹可不是我一個人的阿爹,後院裏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也有不少,若說危險,他們連一丁點兒的自保能力都沒有,可比我的處境危險,阿爹替他們擔心去吧。」燕生今日怎麼這麼纏人呢?他不就是想要拉開距離嗎?那何不就著這次爭吵就這樣兩不相干?此時難道不是最好的時機?他都已經表示理解了,燕生何故如此?
「他們是你嗎?」燕生的反駁脫口而出,話出口後,兩人都是一愣。
「是我又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我與他們都是阿爹的孩子,有何不同?」燕生對待燕齊那些侄子都是冷淡的,他這毫不相干的人又特別在哪兒?
「自是不同。」五郎是五郎,怎麼會與其他的孩子一樣?
「有何不同?」燕秋爾追問。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燕生了。有何不同?他也說不上來有何不同,只是這麼多年來,五郎是唯一一個讓他心生親近的孩子,今日又發現他甚至看不得五郎受氣,哪怕折點兒威嚴費點兒口舌,他也想要看見五郎的笑容。在五郎面前,他的一言一行已不像是燕家家主,那麼他在五郎面前是什麼身份?父親?難道是他的父愛突然爆發了?似乎也不對,他小的時候他的阿爹可不是這般對他的。那是什麼?燕生一時想不出恰當的詞語來形容自己對燕秋爾的情感,亦是無法說出燕秋爾究竟有何不同,於是燕生只回了燕秋爾兩個字。
「不知。」
燕秋爾傻眼。燕生思考了半天,他等了半天,結果就等到如此簡短且不具有任何意義的答案?「不知」這二字可不像是燕生會說出口的答案,為何給了他這樣的答案?仔細端詳燕生的表情,燕秋爾沒看出有敷衍和隱瞞的痕跡。難道燕生是認真做出這樣的回答的?燕秋爾茫然。
燕生無法再為燕秋爾解惑,便不再多說,只說了自己的最後結論:「總之你呆在我能看見的地方就對了。明日起你依舊來世安苑。」
「可是……」
「若嫌麻煩,便直接搬進世安苑來住。」說完,燕生不給燕秋爾絲毫反對的機會,起身繞過屏風走了出去,只留下燕秋爾跟他面前的人像畫大眼瞪小眼。
燕生這又是怎樣?他不擔心獨寵一人引得其他人造反了?他不擔心燕家四分五裂了?讓他留在身邊分明就有百害而無一利,這之後會產何種影響燕生豈會不知?既然如此又為何執意?難道他對燕生來說竟重要到值得燕生承擔風險?這個想法讓燕秋爾的心中一震,瞬息之後又被燕秋爾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興許燕生只是父愛爆發吧。燕秋爾草草地做出結論,為這件事情畫上一個句號,完全拒絕去想為何後院裏那麼多的孩子,燕生獨獨對他產生了「父愛」,那個答案是不符合燕生作風的,亦不符合他的認知,他不敢深究。
警報解除了嗎?一聽到腳步聲,梁成幾個人就齊齊轉頭看過來,瞧燕生心情不錯的樣子,便稍稍放心了些。總是要多考慮一些的梁成探頭往燕生的身後看,卻沒看到燕秋爾跟出來。梁成擔憂地蹙眉。可千萬別是主君一個人心情好,五郎君卻還氣著,那樣的話這問題相當於沒解決啊。
「說到哪兒了?」心情不錯的燕生根本沒注意到梁成的多慮,找了個地方坐下,便準備談談正事。這一上午都因為惦念著五郎的事情沒能談成什麼事情,就趁著現在心情好一併做完吧。
燕征自然而然地回答道:「回阿爹的話,依九殿下所言,皇家商事交給左家去辦已是習以為常,故而這一次陛下也是出了左家不作他想,我們想要奪下左家左邊兒上這塊肉有些不太容易。」
燕生蹙眉。他都跟五郎聊了半天了,這幾個人就只討論了這一個問題?燕生狐疑地看向梁成。
「主君,輕易行事會招致左家和太子的記恨,說不定會有危險,故而九殿下想要尋個穩妥的機會以穩妥的方式與聖人提及此事。」
「記恨?」燕生冷笑一聲,「不想招致記恨,便別去搶那塊肉。」他們不論如何做,目的都明確得讓人一目了然,左右都是要做,還怕被人記恨?
「話雖如此,但我不想連累燕家。」秦九目光真誠地看著燕生。燕家可是浮生的憑依啊。
「在你們與燕尋結盟的時候,燕家便已下水,要麼燕尋就此罷手,要麼燕家全力以赴,不然燕家難脫干係。」
秦九蹙眉,思量著燕生所言,思考著沒有燕家他究竟有幾成勝算。
「九哥與江南易家關係如何?」燕秋爾從屏風之後繞了出來,臉上已恢復了慣常的笑容。
江南易家是江南一帶的富商,在江南的影響力遠勝江南燕家,燕秋爾記得前世在秦九背後以財力支撐的便是江南易家。
「呃……」聞言,秦九卻摸了摸鼻子,一臉尷尬。
林謙輕笑一聲,替秦九回答了這個問題:「江南易家本是他母妃的娘家那邊兒的親眷,秦九與江南易家之間的關係一直不錯,只是秦九前幾日才拒絕了與易家獨女的聯姻,故而……」
拒絕聯姻?燕秋爾的腳步一頓,不解地問道:「為何?」
「還不都是因為……」
「嘖!你閉嘴!」秦九一把捂住了林謙的嘴,轉頭沖燕秋爾乾笑兩聲,「沒事兒,沒什麼事兒,就是不合心意唄,呵呵。」
燕秋爾的腦子轉得多快,前世今生這麼一聯繫,燕秋爾立刻就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九哥可要記得,燕家只是區區一介商賈。」秦九若當真是為了浮生才拒絕了與易家的姻親,那燕秋爾便不得不提醒他一句。
燕家的娘子們雖可嫁給富商或者朝臣,可要嫁進皇家卻是難如登天,出身商賈,她們就算被皇家選中,也只能入府為妾,而燕浮生怕是不肯與人為妾。燕秋爾只希望秦九能明白他的暗示,慎重考慮,莫要此時衝動,待到日後遇到了阻礙他再責怪浮生。
秦九一愣,然後也嚴肅了起來:「我知道。此事與浮生無關,是我自己的考量。」
易家雖與他親近,可似乎親近過頭了,看准了他無依無靠,便仗著易家能給他點兒錢就越發囂張起來,若他當真娶了易家之女,日後雖有財力支撐,他也免不了要受些窩囊氣,故而與林謙一起權衡過後,才拒絕了這場聯姻。
何況他也確實是對燕浮生有心,既然如此,只要浮生未嫁,只要他還有機會,他便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去娶別的女子,除非有朝一日他不再喜歡浮生,否則他的真心豈不像是個笑話一樣?在皇宮裏長大的秦九看過太多的悲劇,可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也變成一出充滿悔恨的悲劇。
「九哥知道便好。」燕秋爾走到燕征的右手邊,剛想坐下,就被坐在燕征左手邊兒的燕生拽了過去,燕秋爾咬咬牙,忍著沒瞪燕生,「浮生是我的姐姐,我希望她幸福,並且不希望她惹上什麼麻煩事兒。」
秦九咧嘴一笑,點點頭。
「那也就是說,如今的情況是三家對抗,站在太子身後的左家、被九哥拋棄的易家和燕家。」燕秋爾說完,便轉頭看向身邊的燕生。說正事兒的時候,他還是先把私事兒放一放,待回府之後,他有的是時間與燕生好好討論討論私事。
「你怎會突然想起江南易家?」燕生對這個問題感到十分好奇。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想到過易家,五郎怎麼就會提起來呢?
「阿爹應該多與府中僕婢聊聊,可漲見聞。」
燕生挑眉。他府中的僕婢竟還知道這麼多呢?五郎就瞎說吧。
沒有繼續糾纏燕秋爾,燕生認真地思索片刻,便問梁成道:「江南易家最近可有什麼動靜?有去過淮安嗎?」
「主君是擔心他們投靠淮安王?」問完之後,梁成便認真地回想一下近來得到的情報,「似是沒有。」
沒有嗎?是不打算去淮安,還是靜待時機?燕生與燕秋爾對視一眼,默默思考。
「就算是他們要投靠淮安王,也未必要前往淮安吧?」燕征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去淮安?」燕尋摸摸下巴,「可不去淮安,他們要如何與淮安王取得聯繫?」
「那就……在別處幽會唄。」林謙嘴角一挑,勾起一抹邪笑。
燕尋恍然大悟,隨即又苦了臉:「那可就麻煩了,天嵐國這麼大個地方,怎麼確定他們于何時在何地幽會?」
「這個堂哥倒是不必擔心。」燕征自得一笑,「堂哥以為咱們燕家在天嵐國內有多少分家?又設有多少驛站?有多少支商隊往復來回?」
「江南易家和淮安的動向我會讓人去打探,未必能比得上九殿下自己得來的情報。」燕生將這事兒攬了下來。
「我哪有什麼情報啊。」秦九搖頭苦笑,「生怕我與淮安王裏應外合,太子盯我可盯得緊呢,我也只能在常安城內活動活動,手還伸不了那麼長。」
燕秋爾眉眼一轉,開口道:「太子已在太子之位,又得皇寵,依著他的性子,會對無所建樹的九哥有所防備?」
秦九一愣,與林謙對視一眼,似是交換了什麼想法之後,才轉頭對燕秋爾說道:「皇位之爭,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太子雖自負,卻也不是傻子,何況太子身邊尚有不少幕僚門客,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總是會提醒太子。」
「倒也是。」燕秋爾點點頭,那樣子似還有些疑慮,可卻沒有說出口。
「那些都是後話,咱們現在得想想如何進宮面聖,這第一步棋可得想好了。」順著幾個人的思路思考下去,燕尋卻發現他們連第一個問題都還沒有解決。
「那不是很簡單嗎?」燕秋爾笑道。
「簡單?秋爾有辦法了?」一直苦思冥想卻未得結果的林謙和秦九立刻睜圓了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燕秋爾。
「聽說皇太后年歲已大,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玩賞些奇珍異寶。」話說到這兒,燕秋爾便止住了,打量著幾個人的神色,看誰能先想到他所想的辦法。
「你聽說得倒多。」燕生斜了燕秋爾一眼,「你是不是還聽說燕家有支商隊剛從西域回來,如今正在常安?」
「可不是嘛。」燕生怎麼就總能跟他想到一起去呢?這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感覺真的是讓人很愉快,「燕家的商隊出去,就總能帶回些不一樣的東西,其中說不定就有能入得了皇太后眼的寶物呢?」
燕生嘴角微揚,伸手揉亂了燕秋爾的頭髮。
「秋爾的想法是好,可後宮重地,豈是你說有寶物就能隨隨便便進去的?」秦九搖搖頭,覺得此法行不通。
「男人進不得,難道女人也進不去?」燕秋爾臉上的笑意加深。他可是有個最適合的人選呢。
「女人是能進,可你哪兒弄個女人去?還得是咱們自己人。」林謙一時也沒想到燕秋爾心中的那個人選,只頻頻搖頭,同樣是覺得燕秋爾此法行不通。
「怎麼就沒有呢?」燕秋爾笑得更愉快了,「咱們身邊不就有一個呢嗎?九哥和謙哥都熟啊。」
除了燕生,所有人都茫然地看著燕秋爾,有猛然想到那個人選的,臉上的表情便瞬間轉為驚訝。
「秋爾,可別告訴我你心中的人選是燕浮生。」想起膽子略大的燕浮生,林謙竟不知道該說她適合還是不適合。
「不行!浮生不行!」燕秋爾還沒說什麼,秦九就出言反對。
「怎麼不行?」燕秋爾挑眉,「浮生可是燕家的女兒,九哥莫要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