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她心思轉動間,店小二將飯菜端來擺好。
秋鳴風毫不猶豫地把她含在嘴裡的手指拉出,一手碗、一手筷子塞進她手裡。
「啊,你幹什麼?」她不滿。
他淡淡地掃她一眼,低頭吃飯。
樓西月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然後從他的碗中夾過那塊自己看中的排骨。
在她看來習以為常的舉動,如令他人瞠目結舌。
即便江湖早有傳言,有個樓姓女子對秋鳴風而言獨一無二,但是親眼看到仍讓他們不得不驚訝。
那是秋鳴風啊,據說生人靠近身前三尺都會被凍傷的江湖第一高手。
他對女人從不假辭色,甚至冷酷得近乎殘忍,如今面對心愛女子他終於變得有血有肉,跟世間平凡男子有些一樣。
但也只是有些,更多時候他與傳聞中並無二致。
只是他的冷似乎從來沒有絲壹影響到他身邊那個女子,她一直隨心所欲,完全不在乎是不是會因此讓誰心裡不痛快、不舒服。
樓西月吃飯從來不秀氣,但也不顯得粗俗。
反觀與花錦煜同桌的那名女子,則斯文秀氣,似乎連動作都帶了些感情。
眼角餘光掃過,樓西月心中嗤笑一聲,那女人給她的感覺並不好,也不知道那個一臉聰明相的花錦煜著了她哪條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或許,這就是老傢伙說的色不迷人人自迷吧。
扒飯的動作募地頓住,她腦中又浮現那天車上發生的那一切,手不自覺擰緊手中的竹筷,臉也有些發燒。
用力搖搖頭,不想,不能想,那件事絕對不能再想了。
「西月?」秋鳴風微微蹙起眉。
「沒事。」她低頭不肯看他,慌忙繼續扒飯。
一時扒得太過專心,她不小心多吃了半碗飯,感覺有點揮。
飯後,他們一行人並沒有急於離開這處暫時歇腳的野外客棧,樓西月便獨自到外面走動消食。
「樓姑娘。」
聽到這道柔軟而帶甜的噪音時,她訝異的揚眉,轉身便看到花錦煜的紅顏知己款款向自己走來。
「姑娘喜歡這裡景色?」
她環顧四周,微笑道:「我只是四下隨便走走。」
「樓姑娘跟花公子他們認識很久了嗎?」
樓西月仍然微笑著,邊走邊說:「我跟秋鳴風認識得久一點,但也沒多長。跟花公子認識還不到十天,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方姑娘可還滿意?」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忍不住帶了點譏諷。
方秀玉面上微紅,低聲道:「是我唐突了,樓姑娘莫生氣。」
她負手停步,歪頭看著她,淡淡地說:「我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總之離我遠一點,我從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你也別讓我變得愛管閒事,這樣大家都輕鬆。」
抽中的手微緊,方秀玉笑道:「姑娘說笑了。」她倒不以為然,「就當我說笑好了,現在可以請你離開了嗎?」
方秀玉的臉色終於微變,抿抿唇,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樓西月在心裡哼了一聲。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繼續自己的消食運動,最後挑了一處草地背靠大樹在煦日的照拂下閉目養神,漸漸有些昏昏欲睡。
秋鳴風找到她的時候,她靠在樹幹上似乎睡著了,微風吹起她鬢角的髮絲拂上她嬌美的面容,藍天綠樹下,一身月華衣裙的少女美得像一幅畫,讓人不忍驚動。
西月是美麗的,只是她自己好像沒有這個自覺,行事作風總是隨心所欲到有些任性的地步,讓她的美更加的張揚而放肆,不經意間就吸引了別人的注目。
他彎腰抱起她,懷中人無意識的呢喃了兩聲,手便自動環上他的腰,整個人貼伏在他懷中,連眼都沒有睜開。
他無聲地笑了笑,抱著她回轉車隊。
看到好友抱著美人歸,花錦煜難掩揶揄的挑了下眉。
秋鳴風視而不見,直接上了他和樓西月的馬車。
下雨天,留客天。
只可惜,這家官道旁的客棧因老天的熱情好客幾乎人滿為患,縱使花錦煜財大氣粗也只訂到兩間客房,其他人除了大通鋪,便只好在容棧隨便找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湊合一晚。
「秋兄,看來晚上咱們可以秉燭夜談了。」花錦煜忍不住調侃。
他掃了眼正在擦拭頭上雨水的樓西月一眼,道:「西月和我一間。」
「……」花錦煜突然覺得自己對好友需要再認識,他也朝樓西月看了一眼,善意的規勸,「秋兄,男女有別。」
秋鳴風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方秀玉此時也走過來,「我和樓姑娘一間房就好,剩下一間兩位公子也好歇息一下。」花錦煜看向好友。
秋鳴風朝樓西月走過去,她似乎又在跟店小二要茶點零食,「西月。」
「秋鳴風,怎麼樣,有房間了嗎?」她扔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同時扭頭對他微笑回應。
「我們兩人一間。」他的語氣很平淡。
樓西月只是怔了下,便點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樓姑娘。」
她聞聲蹙眉,看著方秀玉走過來,冷淡地問:「方姑娘有事?」
方秀玉提議,「只剩兩間客房了,咱們兩個一間好不好,這樣花公子和秋公子也可以歇息。」
樓西月扭頭看秋鳴風,他依舊面不改色,她忍不住挑眉,「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和方姑娘一間房對不對?」
他默認。
她轉向方秀玉道:「我不習慣和陌生人同房的,秋鳴風和我一間就好,而且江湖人不拘小節,方姑娘也不用太介懷了,我看花公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一定不會有所逾越的。」
方秀玉一下子楞住,目瞠口呆地看著她。
她的這一番話,聽在走過來的花錦煜的耳中更是百味雜陳,他看向好友的目光極是複雜,「秋兄,樓姑娘真是不拘小節。」
秋鳴風輕淡地回應,「嗯。」花錦煜只能在心裡歎氣。
四人心思各異的隨店小二到客房休息。
安置好方秀玉從客房出來時,花錦煜就看到不遠處好友抱劍靠牆立在門口,不禁訝異的挑眉,走了過去。
「秋兄。」
秋鳴風直了直身,沉默地看著他。
「你怎麼在門口?」他回道:「不方便。」
這個時候,花錦煜也聽到屋裡傳來的撩水聲,頓時心中雪亮,原來是樓西月在沐浴。
「我們去喝一杯如何?」
秋鳴風重新靠回牆上,閉上眼睛道:「不去。」
花錦煜瞭然地一笑。
看來他是要替人守門。
最後,他忍不住湊到近前,壓低聲音問:「樓姑娘還這麼見外嗎?」
秋鳴風睜眼,冷看了他一眼。
花錦煜急忙退開,陪笑地說:「我失言,失言,秋兄既然不去,那小弟便自己去了。」他重新閉上眼。
餅沒多久,客房的門被從內打開,沐浴餅後的樓西月當門而立。
秋鳴風走進客房,在她要出門時開口道:「不用迴避了。」
樓西月扭頭瞪去,他卻已走入屏風後寬衣解帶。
她呆立了片刻,最終還是又關上房門,到桌旁的椅子坐下,順便替自己倒了杯茶。
「秋鳴風,既然我可以和方姑娘一間房,你為什麼拒絕?」
「你說呢?」
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不放心她是不是?」
「嗯。」
「怕我有危險嗎?」
「不是。」
「那你豈不是多此一舉?」她嗤之以鼻。
這回,秋鳴風沒有再出聲,樓西月的臉卻突然紅了起來,手背貼看自己滾燙的臉頰,鳳目噴火地瞪向屏風後沐浴的人。
「你……」突然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等你願意。」他的聲音清清時冷的傳出來。
樓西月心裡的火忽然消退下去,臉上閃過複雜而又難以言喻的神色,握緊手中的杯子,垂眸不再開口。
夜半風雨侵窗,嗚咽似的風聲不知驚醒多少人的夢。
樓西月也在這樣的雨夜從夢中驚醒,屋裡一片昏暗,窗外風吹得很駭人,讓人莫名的不安。
幾乎是她醒來的瞬間,睡在她身邊的秋鳴風便睜開眼睛。
「怎麼了?」
聽到他特有的清冷嗓音,樓西月的心微定,「作了個夢,沒事。」
多年前的事再次入夢是預示著有什麼事要發生嗎?
「我在,睡吧。」
驟然從夢中驚醒,她一時無心睡眠,盯著帳頂看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開口道:「秋鳴風,陪我說說話吧。」
「嗯。」
她緊跟著自語,「我真是傻了,你怎麼可能會陪人聊天!算了,當我沒說。」
「嗯。」
「我跟你真是八字不合啊,每次你這樣回應我,我氣就不打了處來。」說完,她恨恨地翻了個身,面朝牆壁,不想再看身邊的人。
「西月。」她懶得理他。
「你作惡夢了嗎?」
她翻身看他,暗夜之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不過,她想就算燭火明亮,他的臉上也大抵不會有什麼表情,「你真的要陪我說話啊?」
「你高興就好。」
樓西月歡喜的抱住他的一條胳膊,「好啊、好啊。」
「你夢到什麼了?」
她的聲音突然低落下去,「小時候的一些事。」
「哦?」
她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很糟糕的回憶,我一點也不想提及。」
「那說別的。」
她想了想,才低聲道:「你覺得方秀玉真的是拜月教的聖女嗎?」回答她的是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
樓西月瞭然,揪緊他的衣袖,湊近他說:「那你們這是將計就計?」
秋鳴風順勢攬住她的腰在床上打了個滾,兩人滾到床內側,她被他壓在身下。
「你幹麼?」
暗夜帷帳內,秋鳴風直直盯著身下的人,眼底有火苗跳躍,聲音也失了一貫的清冷變得低沉沙啞,「西月。」
「你這是要跟我聊天嗎?」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不肯讓他再接近。
「嗯。」
「我想睡了,你躺一邊去。」
秋鳴風抓住她的手,壓了下去,貼在她耳邊道:「外面有人。」
樓西月凝神細聽,然後扯扯他的衣襟。
他把耳朵湊到她嘴邊,「聽不到。」
他接著她又在床上滾動一圈,床板發出曖昧聲響,這次,他在下,而她在上。
樓西月的拳頭落在他畤顯堅硬的胸膛上。秋鳴風發出一聲低笑,曖昧而沙啞。
她繼續和他咬耳朵,「幾個人?」
「西月。」
「嗯?」專心聽外面動靜的人有些心不在焉。
「我是男人。」他輕語。
「廢話。」
「你有把我當男人嗎?」他的聲音帶了點危險,接著她的手也收緊,讓她整個人更緊地貼近自己。
樓西月終於收回心神,手在他頸邊做虛掐狀,「我又沒招惹你,是你自己定力差。」
「嗯。」
「外面到底有沒有人,不會是你騙我的吧?」他的人品應該不至於這麼差吧?她突然有些不確定。
「剛走。」
「你真的沒騙我?」
秋鳴風一個翻身就將她轉到身下,俯身吻了下去,封緘了她的口,不想再聽她喋喋不休。
直到那把烏金刀架到他脖子上,他才勉強停下動作。
樓西月大口地喘著氣,牙齒磨到一起,「你剛才是騙我的是不是?」
「不是。」
「信你才有鬼。」她忍不住唾棄他,「你吃春藥了嗎?」
「沒有。」他否認。
「下來。」
「睡吧。」他的聲音柔軟下來,伸手輕輕撫在她的臉上。
「這樣怎麼睡?你趕緊下來。」
秋鳴風看著她,聲音在喉間轉了幾轉,才發出來,「西月啊……」
她明明一點也不笨。「你說過的,等我願意,而我現在不願意呢。」
好吧,她是真的不笨,只是有些太大而化之,撩撥了別人而不自知,最後反倒全是他人的過錯。
「其實,秋鳴風,你總是惹我生氣,你確定這真的是喜歡嗎?」
「嗯。」
「可你看人家花公子,對方秀玉溫柔體貼、百依百順的,這才是喜歡的表現好不好。」
「哦?」虛與委蛇罷了。
「嫁人呢,還是應該嫁像花公子這樣的,能使人心平氣和又心情舒暢,煩惱少呢,人就會快活,也更容易保持年輕。」
「他的紅顏知己遍佈天下。」
「你在嫉妒人家比你吃香嗎?你有個武林第一美人的雙絕宮主就已經讓他的美人皆相形失色,完全沒有嫉妒的必要。」
「西月。」
「嗯?」
「你真的很殺風景。」
她哼了一聲,用手裡的烏金刀戳戳他的胸膛,「好了,別賴在我身上,趕緊下來,我想睡了。」末了,忍不住本噥一句,「跟你聊天果然不是個好選擇。」
秋鳴風從她身上翻下,平躺在她身邊,一隻手枕到腦後,望著帳頂若有所思。
樓西月翻身側躺,突然翻過來,又湊到他的耳邊道:「剛才真的有人來過?」
「嗯。」
「他們有毛病嗎?什麼都沒做就又走了?」她有些難以理解。
「聽床。」
這兩個字一聽入耳中,她頓時滿臉羞紅,用力捶了他兩記,再次翻身向內側躺去,決定今晚再也不要跟這個男人說話。
等到她熟睡之後,秋鳴風伸手將她攬進懷中。
今晚並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很微妙!
這是樓西月第二天看到方秀玉時的感覺。
昨天這位姑娘還一副對自己很有興趣的樣子,今天態度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心中略一思索已瞭然,不由得揚起唇線,原來真的有人去聽床,他們竟然懷疑她是拜月教的聖女嗎?
在確定她和秋鳴風在床上廝磨後,又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倒真是有點意思。
拜月教的人在找聖女,假聖女也在找聖女,只是這兩路人馬尋找的目的恐怕就截然相反了。
樓西月雙手互握支在下巴,鳳目眨了幾眨,嬌憨可愛中又透出一點點風情。
秋鳴風從屋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麗誘人的畫面,眸色不禁一深。
「花錦煜不趁著這纏綿的雨天跟美人單獨相處,把你叫過去殺什麼風景?」
他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劍也隨手擱到桌上。
「這種天氣真不討人喜歡,一不小心就會淋成落湯雞。」她趴到窗緣上看著外面的雨景發牢騷。
突然頭上被人插了什麼東西,她納悶地伸手去摸,面露訝異,直接拔了下來。
一支通體晶瑩潤洚的青玉簪,似乎還有一點點眼熟。
她蹙著眉頭想了想,「啊」了一聲出來,看著秋鳴風道:「我想起來了,這個不是你以前拿在手裡刻的玉石,什麼時候雕好的?真漂亮。」
「喜歡就好。」
樓西月端詳著手裡的玉簪,驚喜地說:「你在上面雕了斜月掛技,還有梅花,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哪天你退出江湖,也不怕沒飯吃了。」
「……」她的腦袋裡永遠裝著一些古怪想法。
「只有一支簪子嗎?」秋鳴風揚眉。
她馬上開始數落他,「哪有這樣的,送人東西呢,你得有誠意,只送一件怎麼好意思?」
他想錯了,西月這個人本身就是古怪的,她想的東西正常才是不正常。
「樓姑娘,訂情信物一件就夠了。」在外面看不下去的花錦煜出聲了。
樓西月從窗戶探出頭去,就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他,開口問:「你不去陪你的美人嗎?」
「咳咳……」他被她的直接打敗。
秋鳴風淡道:「來了,就進來吧。」
花錦煜摸著鼻子從門口走進來。
秋鳴風從樓西月手裡拿過玉簪,重新替她插入髮髻,然後坐回桌邊。
「樓姑娘,在下有事想問。」
「哦。」顯得很是意興鬧珊。
「姑娘可知拜月教聖女的事?」花錦煜索性開門見山。
「聽過一點,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拜月教的聖女十年前被擒,他們當年未能將人尋回,事隔多年,江湖上卻突然冒出該教聖女的消息,真假難辨,也為一些江湖門派招來災禍。」
樓西月蹙眉,很是困惑地看著他,「可我還是沒聽明白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花錦煜正了正色,「不瞞姑娘,那位失蹤的聖女應該與你年紀相仿,且對醫毒蠱術都精通,拜月教的人似乎也是依此尋找。」
她指著自己鼻子,難掩驚訝地說:「難道你認為我是拜月教的聖女?」
「在下並沒有這麼說,只不過姑娘是符合他們尋找條件的人選之一。」
「那又如何?」
「姑娘可曾失去過記憶?」
「你在詛咒我嗎?」她不善地瞪眼。
花錦煜伸手掩了下眉,笑道:「在下只是問問,姑娘別介意。」
「我從小就跟在師父身邊長大,沒有失去過一點記憶,而且我很記仇的哦。」鳳眸半瞇,她帶了點警告的說。
秋鳴風眸底閃過一抹笑。
花錦煜苦笑了下,「在下相信姑娘不會是拜月教的聖女,只不過是想請姑娘幫個忙而已。」
「你這麼想法設法地找聖女,到底找她有什麼事?」
「在下的一個長輩中了一種蠱毒,苦於沒有救治的方法,若想讓拜月教的人出手,在下必須幫他們找到聖女。」
「哦,那還是跟我沒關係,我跟你不熟啊,為什麼要幫你?」
「……」這真是有點打擊人,他突然很佩服好友能跟這樣一個刁鑽的姑娘相處融洽。
「聖女可以慢慢去找,可我那位長輩卻沒辦法再等下去,因此……」
「你打算魚目混珠,先騙他們救了人再說。」她替他說下去。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明明長了一副聰明相,怎麼會這麼笨呢?」樓西月一臉不解地盯著他,「如果你真的找到聖女,就可以讓她直接替你那位長輩救治,你現在送個假的過去,豈不是不打自招?」
「據說他們的聖女失憶了,自然是不記得以前的事。」
樓西月終於明白了。
「不知姑娘是否願意幫在下的忙?」
她撇嘴道:「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讓我替你那位長輩治療呢?」
「姑娘懂蠱嗎?」
「不懂。」她回答得又快又直接。
花錦煜伸手揉額,「姑娘既不懂蠱,即便醫術再好,也是無濟於事的。」
「那問題又回來了,我既然不懂蠱,那就表示會很容易穿幫,到時候騙了他們的我依然不會有好下場,所以,我為什麼要幫你?」
「姑娘可以說小時候失憶,而醫術是後來學的。」他已經幫她想好說詞。
她表示贊同地點頭,「這個辦法倒是說得通,但風險也不是一點都沒有,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不要幫你。」
他差點吐血,突然有種錯覺,這位樓大姑娘是故意尋他開心呢。
「西月。」看了半天戲的秋鳴風開口了。
「哼,你說也沒有用,不幫就是不幫,我早說過你們的事我不想慘和。」樓西月的態度很是堅決,「吶,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假冒聖女的話會有什麼危險,現在的情況是拜月教在找,假聖女他們也在找,誰知道會有什麼天災人禍發生。」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本正經地說:「我師父他老人家說過的,男人的話最多只能聽一半,信得太多,吃虧倒霉的就是女人了。」
「……」秋鳴風蹙眉,他把邪醫給忘了。
花錦煜自以為是的解讀,「那是因為前輩她老人家是女的。」
樓西月詭異地瞄他一眼,淡淡道:「我師父是男的,他畢生引以為傲的事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結果打了一輩子的光棍,最後只有我這個徙弟送他最後一程。」
她認為他是活該,這就是風流的報應。
「西月……」不知道把她教成這樣的邪醫在她手上是否也吃足苦頭?
花錦煜咕噥道:「那他的話你就全聽了,他自己不也是男的?」
樓西月馬上表示,「所以呢,我就按師父說的,再減半聽了,那你們就知道我為什麼堅持不肯幫你們了。」
原來如此!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揉額。把她教成這樣的人,簡直是一該死!
「秋兄,我真的無話可說。」他點頭,「我跟她談吧。」
「一切拜託秋兄了。」花錦煜垂頭喪氣地離開。
秋鳴風拿起桌上的劍,連鞘指向她。
樓西月不解地揚眉。
「打得過我嗎?」她老實地搖頭。
「很好。」秋鳴風說完把劍又放回桌上,自顧自地倒水喝。她眉頭一點點皺起,然後猛地雙手拍在桌上,「秋鳴風,你敢威脅我?」
「這個方法應該最有效。」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樓西月的手不自覺地摸到頭上的玉簪,遲疑一下,終究沒有拔下來,卻用力踹了桌子一腳。
她的遲疑他看在眼中,垂眸喝茶,唇線卻柔軟輕揚起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情敵見面,也好不到哪裡去。
至少,看到那個坐在自己心上人身邊,笑得如花一般嬌俏的少女時,葉雨裳射出成千上萬的眼刀朝對方飛刺過去。
榜西月洗著手裡的一副牌九,整個人散發著一種異樣的興奮,毫無形象地一腳踏在長凳上,用力往上一拍,哈哈大笑,「至尊寶,我又蠃了,給錢、給辛戔。」
秋鳴風面不改色地摸出兩塊碎銀推過去。
「再來、再來。」鳳眼笑瞇成一條縫,樓西月對自己腰間荷包的鼓漲度很是滿意。
「秋公子,別來無恙。」他只是禮貌的點個頭,「葉宮主。」
專注於手中的那副牌九,樓西月對閒雜人等一律無視。
「哈,秋鳴風,快給錢,本姑娘又蠃了。」他直接把銀袋推到她面前。
樓西月如眼一瞪,斥道:「你什麼意思?是我的我當然會要,你不給也不成,不是我的,我拿了算什麼?」說完,她把銀袋整個拿了過去。
秋鳴風看著她,無語。
周圍的人看著樓西月,同樣無語。
「這是樓姑娘吧?」
她彷彿這才看到葉雨裳,微微有些驚訝,「我好像不認識你呀。」
秋鳴風垂眸,替她收起那副脾氣,放進她腰間的一隻錦囊內。
葉雨裳的目光火中帶冰刀,冷聲道:「江湖傳言姑娘是拜月教十年前被人擄劫的聖女,而據我所知,拜月教的聖女是不能與男子交往的。」